更新时间:2013年09月10日 12:39
旧结眉沉目,只是音中涩涩,“是,臣遵旨”,抬了眸,又道:“不知微臣该如何辨认?”
昏黄的光影的映入殿内,齐帝面色染了层光,“公主左耳后有一黑色胎记,状似莲花,你就凭这个辨认吧”。
韩风惊异,但意识到此时他的身份只能是一个臣子,以后的以后都是一个臣子,便又持了忠秉模样,淡淡的回了声,“是”。
殿内静瑟无声,两条影子长长的拉开,齐帝还是负手立在他身后,朝着殿外流开的红云,良久,清亮的点了句,“你应知朕派你前去的用意”。
他猛一抬头,深眸长波翻涌,但转瞬便暗了下去,“是,微臣明白”。
隔着空荡的气流,齐帝长长的叹了口气,“朕又何尝可以割舍,只是她有她的使命,她不是齐国的,是天下苍生的,你明白吗?”
这世上有多少事情是说得明白的?若非明白,便不会徒留两处闲愁;若非不明白,便不会日日心伤悲苦。先前不明白为什么,现今仍没想明白为什么,或许造化弄人的时候只是一时兴起,根本无据可考。只因一个人幸福了,全天下都不能幸福,难道这个人便没有权利拥有幸福吗?
漫天的痛楚忽的涌来,他心中悲愤不平,但可笑的是一个人的不平若是建立在全天下的欢呼喝彩之下,那他的不平只能算是不和。那就好比,你说全世界的人都是醉的,只有你是醒的,实则,在全世界眼中你只能算个疯子。而疯子的言语,大多被定为疯话。
疯话既是多余,便不能说。他恍了恍心神,恭敬作揖,“是,韩风明白。”
天上人间,愿永不相隔。她的笑靥,她的声音,仿佛就在眼前。
后来,她才知道,她忘记的事情是多么的令人心伤。岁月用一层沙尘掩埋了曾经,风微动,曾经破茧,飞出漫天彩蝶。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年满墙的紫蔷薇下,静静的站着一个水灵灵的小女孩儿。小鹿一般的眼睛,滴溜溜转着,甜甜微笑着看着他。他很奇怪将军府里,怎么会有他从未见过的小女孩儿。见娘亲对她恭敬施礼更是不知如何,一下缩身在娘亲身后,歪着脑袋看她水汪汪的眼睛。
这公主自小就是个不认生的。紧盯着他,忽的笑了,欢快的跑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你叫韩风是吗?你陪我玩儿好不好?”
他不知所措,但一眼就晓得她不好惹,便用力挣脱她的手。正全力挣着,却听见娘亲在一旁斥责,“不许对公主无礼!”
他很老实的不挣扎了,只低头偷偷看着她。她还是用力抓着他的手,软软的手指在他的腕上留下了浅浅的红印。
她嘟嘟笑着,然后小心当然嘘了一声,“别管他们,我父皇就在那里”,伸手指了指将军府的一座房子,“你带我去玩儿,不要让他发现好不好?”
他想了想,看了看她粉红的小脸,不明不白的点了点头,“好”。从那天起,他便不明不白的成了她的陪读。
他是将门之子,天生带着将门的勇敢。虽然父亲嘱咐他要好好陪着公主读书。可他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听她的话比较实惠。
二人便结成同盟,在宫城内苑兴风作雨,搅得后宫鸡犬不宁。她会率众逃课,会捉弄教书先生。他会偷偷拐带她去白玉池划船,采集田田的荷叶。她会哭,会笑,会跟他做鬼脸儿,会调皮的吐着舌头……每每想到这里,他总是觉得很快乐,很快乐。
黄昏下,他们折腾够了。她便拉着他的手坐在假山上,低低吟诵先生教的诗歌,“……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他亦跟着念,“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年幼无知,不知其义。长大了,才发觉曾经不经意话语是多么的倾心。
我叹息那长久的别离,使我再也不能与你相见;我叹息那遥远的距离,将我们的誓言封尘在岁月中再也不能实现。
而昨日,仿佛是那么的遥远。昔日蔷薇花朵下的小女孩儿已然娉婷玉立。他也从不知轻重的稚嫩孩童长成英武的将军。他们再也不能无所顾忌的手牵手在白玉池划船,在御花园玩耍。
清风扶柳,她身着男装翩然进入将军府。一别两年,于幼时相遇的小路,他们再次相遇。日日夜夜的思念尽现无言的凝眸,她嫣然而笑,他亦温笑相对。
青一色的蔷薇画影,三月晴;流云映着湖光,风微起。他临立湖畔,头顶一斜碧色柳枝,“许久不见,公主可是忘了韩风”。
她望着水波那侧片片蔷薇,“若我能忘了你,便是我死了”。
只是为什么,还有“于嗟洵兮,不我信兮”?为什么她会是公主,又为什么他是将军?爱着她,却不能为她厮杀……
握缰绳的手猛地一紧,内脏里的痛苦蔓延全身。韩风紧紧的咬着牙关,催促着嘶驰的骏马又一次加快了速度。
公主,你可还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