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房子贵得要命，住在胡丽丽宿舍不是长久之计，否则她舍友肯定会有意见，学校也不允许。出去找了几天房子，发现一个床铺的铺位都要400多一个月，还不包括水电暖等平摊的费用，而且十几个人住在一套房子里，且不说每天上厕所、洗漱的问题，光是每个人的作息习惯就够让人头疼了，万一碰上话多的，一人一句就不得了。所以在看到一张小广告上写着两人间床铺300一个月时我的激动之情简直难以言表，迅速打电话联系。对方是一个女孩，听起来也很年轻。于是越发满意，急不可耐约见看房。

“房东”长相普通，话也不多，跟我说房子离北外有一段距离，走路十五分钟左右，是地下室，如果满意的话可以立马搬过来。房租月付，需要交一个月押金，水电费平摊，有暖气。总体上听起来还是不错的。我第一次去真正的地下公寓，一进去还是很不习惯：空气中有潮湿的霉味，长长的走廊让人心悸。房间不大，刚好放得下两张床，有一个白色的铁皮柜子，上下两层，立在门边，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家具。她又带我看了公共厕所和浴池，以及投币洗衣机。我想，我再不可能在附近找到比这个房子性价比更高的了，便当即定下来，去公寓的管理处办了入住手续，交了押金，约好第二天搬过来。除了介绍房子、带我熟悉环境，她跟我说的题外话寥寥无几。一句是问我为什么来北京，一句问我多大了。她比我还小一岁，看起来却有些沧桑。

我觉得我的适应能力真是惊人，没几天就习惯了地下室的生活，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可怕呀，如果北京暴雨的时候我还住在那儿，是不是就再也出不来了？

同屋的姑娘也慢慢混熟了，她叫方蕾，在北外读自考，每天晚上都会买好第二天的早餐，然后一大早赶到男朋友的学校给他送过去。我对此感到十分惊奇，也很不解。以前从来没听说过也没见过有哪个人给男朋友送早餐的。她打破了我对于男女之间关系的根本认识，动摇了我心中女权主义的根基。

她看起来有点冷淡，熟悉之后却发现实际上热情如火，年轻的生命像阳光下的向日葵，开得肆意而热烈。她无疑是聪明的，俏皮话一箩筐，思想也很深刻，但傻起来又傻得可以，居然为了追随自己喜欢的人，抛下学业和亲友，孤身来到北京，遭受现实版的四面楚歌、众叛亲离。

“为什么呢？他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我大惑不解。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没有。”

“那我再解释也说不明白。只有真的爱过一个人，才能体会到那种甘愿为他付出一切的绝诀。”

“那你现在幸福吗？”

“你觉得呢？”她看着我，反问道。目光里全是复杂的情绪，不像是悲伤，也不是绝望，却有一种让人心酸的凄凉。

“他是我高中同学，那时我一直喜欢他，但他不喜欢我。他喜欢我的好朋友，于是我成了传话人，每天生活在喜悦和痛苦的双重情绪当中。”她幽幽地诉说，脸朝向墙的那一侧，是不是，这样就不会让我看到她的眼泪？“后来我们毕业了，我的好朋友另结新欢，他失恋了，便来找我。我大喜过望，一心想和他在一起，报了北影，却没录取，只好去了湖南的大学。有一次打电话，我实在想他想得不行了，他让我来北京，我就带着当年的学费和生活费，拖着行李，瞒着父母来到北京，再也没有回去过。我爸妈现在都不理我。”

我惊呆了。居然有这样的事！

“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住在一起，过起甜蜜的二人世界。一开始真的很幸福，我觉得自己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爱情，他对我也很体贴。直到我带来的钱花完了，我们的问题也逐渐暴露出来。他不肯为我付出，也没有责任感。我当时拿了一万多，恨不得全花在他身上，等我的钱花完了，他却开始跟我记账，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哪天哪天我欠了他多少钱。连去食堂几块钱的那种他都算得明白，让我觉得难以接受。不得已，我开始出去打工。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吃过那样的苦，但我都忍下来了。我知道自己那时有家难回，一度住在房顶不停掉灰的工棚里面。你不知道那种感觉，当你为了一个人抛弃全世界的时候，发现不但全世界其它的人抛弃了你，连你爱的人都在关键时候落井下石。那时候你不再相信任何人，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