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07月03日 11:18
除了向上帝祈祷,还能做什么呢?马可不停地呻吟着,两只手无力地伸向空中,整个身体都在恐怖地扭曲着.
如果不能马上找到水源,找到休息的地方,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尼可罗第一次真正意识到马可对他意味着什么.马可的英俊潇洒、英勇果敢,他的语言天才和对自己所追求目标的坚韧,都让尼可罗为之骄傲.从儿子身上,尼可罗看到的是生命的延续和希望之光,可这一切居然会消失在波斯的沙漠里.不,只要能赶到`太阳树`,那里有水,会有救的.
尼可罗和马飞阿一齐把这个失去活力的身躯抬上马,又命一个仆人在旁边挟着,一行人加快步伐向前赶.
沙漠被抛在身后,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贫瘠荒凉的平原,几乎找不出一条供人行走的道路.马可双手搂着马脖子,脑袋低垂着,总算还没有掉下来,尼可罗望着垂危的儿子,心里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
`看,太阳树!`走在前面的马飞阿转过身来对他的哥哥大声嚷着.
辽阔的大荒原上,孤独地耸立着一棵高大挺拔的大树,树干由于年代久远而虬曲,多瘤的树枝低垂着,树上挂满了栗子壳似的坚果.这树很像黄杨木,树叶正面为绿色,背面是浅蓝色,相传亚历山大大帝在这里曾与德里厄斯进行过一场激烈的战争,白云苍穹,沧海桑田,只有这棵太阳树背负着历史,孑然而立在这片土地上.
在方圆百里之内,没有任何树木和清水,太阳摧垮了马可,太阳树拯救了马可.尼可罗将马可扶到树下,让他斜靠在行李上,用清水好好擦洗了一遍.
风,轻轻地吹着,树叶沙沙地唱着甜美的歌,马可安静地睡着了.
马可的高烧虽然退了,但身体极为虚弱.一行人爬山涉水,穿过平原荒漠,萨普甘、古城巴拉奇、塔里寒城堡、斯卡森,这些城市一个个被他们抛在身后.马飞阿几次想叫尼可罗停下来,让马可调养一下,可是险恶的环境又使他放弃了.
宝石王国巴拉香终于到了.这里出产的红宝石、青金石在欧洲都非常有名.这个通往东方的交通线上的重要城市显然比他们刚刚经过的地方要繁华得多,尼可罗看着病中的马可,自己也觉得不治好病马可将无法继续走下去,谁知道前面还会遇到什么.
巴拉香是个多山之地,气候相当寒冷.马飞阿找到一家挺干净的小旅店,大家安顿了下来.尼可罗一面找大夫为马可诊病治疗,一面又和马飞阿操起了老本行.这里因为山高路遥,交通不便,商品比较匮乏,尤其是衣料奇缺.他们带的精美棉布成了奇货.虽然红宝石和青金石被
国王所垄断,不准随意开采,自由交易,但兄弟俩还是用棉布换来不少.
生意做得很兴隆,只是马可的病时见反复.大夫认为他是过度疲劳,加上得了热病,一定要静下心来休息.
几个月过去了,马可还未痊愈,整天呆在房子里,把他差点没憋死.
这天,他闲极无聊,和老板娘东拉西扯,问长道短.老板娘给他出了个主意,她说附近的山很高,山顶上空气异常新鲜,这里的人得了病,就到山上去疗养一段时间,很快人健病除.马可一听非常高兴,和父亲商量之后,找了个店中的伙计陪送上山.
马可住在山顶的小木屋里,悠闲地享受着宁静的生活,果然没多久就康复如初了.尼可罗和马飞阿望着重新充满了生命力的马可,愉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们在巴拉香前后耽搁了将近一年时间.又是秋天,如果再不动身,就不可能在冬季到来之前翻越险峻的帕米尔高原,这样势必要延迟到来年春天.
尼可罗雇了两个吐蕃向导,告别了热情好客的店主夫妇,踏上了向东方的旅程.
马可一如既往地和向导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充当开路先锋.他们从巴拉香往东北走了12天,来到阿姆河上游右岸的瓦汉地区,再由瓦汉往东北的山岳地带,又用了三天时间,爬坡越岭,风餐露宿,终于踏上了帕米尔高原.
马可站在高高的山巅之上,白云在身边缭绕.不远处的两山之间,卡拉库鲁湖像一面明镜镶嵌在大地上,又像一位美丽的少女默默含羞不语.一条美丽的河流从湖上发源,蜿蜒地穿越一块辽阔的平原.平原上绿草如茵,一群群野羊正在撒欢.马可抬起头来,极目远眺,四周崇山峻岭,高接云天.
一片白云从他的眼前飘过,马可真想伸手把它抓过来,当纱巾围在脖子上.这就是世界上最高的地方!我征服了它,他把手伸向蓝天.是征服了吗?身处在真正的天地之间,马可突然感到了自然的不可战胜,感到了它博大的胸怀,感到自己真像是一粒芥草,在它面前是如此的渺小无力.要认识它都这般艰难,何谈征服二字,马可暗自叹息着.
`马可,赶快走!`父亲的喊声把他从天边的暇思中拉了回来.
`马可,恐怕我们的速度还要加快.向导说这一带山区狼群很多.
你有没有留意远处点点白色的东西,那都是狼吃剩的羊骨.冬季快到了,此刻的狼群凶狠无比,一旦遇上,我们绝对无法脱身.`马飞阿的眼里透出一丝焦虑.
马可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再去研究地形地势和动植物了,和两个向导专心赶路.
海拔越来越高,山势也越来越险峻,崎岖的山路蜿蜒曲折,高山的巅峰之上是一片银色的世界,寒风在山谷中呼啸,严冬似乎在一夜之间就降临在他们面前.向导告诉马可,这才是真正的帕米尔高原.
高原上极为荒凉,渺无人烟,甚至连一只飞鸟都见不到,马可觉得简直像被扔进了地狱,生命气息的飘失令他恐惧.
万幸的是,他们带足了路上食用的一切物品,否则除了石头和泥土,没有任何东西.
山在变高,空气在变稀薄.每个人的腿都像灌了铅似的,只听得阵阵呼呼的喘气声.马可看着父亲和叔叔那惨白的脸,看着他们迈着无力的步伐向前挪动,心里非常焦急,谁要是在这鬼地方生病,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由于氧气含量少,燃烧点低,食物永远是半生不熟的,水也是温吞吞的,他们本已衰弱的体力,更无法得到补充.
十二天之后,马可终于感到是在向下走了.他们攀越连绵起伏的莽莽群山,涉过弯弯曲曲的河川细流,穿过人烟绝迹、寸草不生的茫茫沙点,足足用了40天时间,来到了帕米尔高原南方的吉吉特.
苍茫的灰色在逐渐隐去,片片绿色洒在大地上.万物复苏,重回人间.马可骑在马上大声地喊叫,他第一次感到绿色就是生命.
块块农田,片片葡萄园,袅袅炊烟,隐隐传来的牧羊人的歌声.
到了,这就是著名的西域,蒙古帝国的发源地和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