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年07月20日 18:04
”我皱眉道:“这不是去送死?就算他势力再大,必定也会有仇家,树大招风,更不用说这样庞大的黑帮。这不正好是挑事的契机么。”
“呵。”张弦轻笑一声道:“谁说不是呢。只是,他应允了。那天,各路恶人都闻声赶来,可是畏于事情的真实性,没有人敢擅自动手,只是竭尽嘲笑,讽刺挖苦了袁森很久。”
“后来呢。”我抓住了他的袖子,疑惑道:“他怎么脱身了。”
“后来。”张弦的声音有些飘渺起来,他薄笑一声道:“我拿起一把带着蓝色记号弹的枪,打中了他的胸口。由于正中胸口,他便成了我的战利品,别人也没有资格再进行争夺。”
“你?”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起来,喃喃道:“为什么要帮他。”
“我当时坐在观众席上,无心瞥了他一眼,就看到他看着我,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我明白他的目光。”
“他在示意你向他开枪?”我从他怀里抽出身来。
“没有。他的目光里没有任何东西,没有欲望,没有意念,空洞无神。好像已经活了几百年。”他揉了揉眉心,好像有些累,淡淡道:“司机,还有多久?”
“不到半个小时了。少爷再休息一会。”司机连连道。
“嗯。”他点点头,继续道:“我救他,没有同情,没有欣赏。只是因为我爸当时就坐在我的身旁,他说,阿弦,这个人,怀烈将来可能用得到。他说,袁森手辣骨傲,却又气比冰雪,可以极致黑暗也可极致纯净,这样的人是不可控的,就算有一百个威尔也奈何不了这样的一个疯子。如果张家对他施恩,再加以善待,他必将铭记于心,日后肯定不遗余力。”
我怔怔看着张弦苍白纯澈的面庞,心里觉得抽砖落瓦的渐渐崩离。
我突然宁愿张弦是因为对袁森有好感才出手相救。
“你当年多少岁?”
“十一岁。”他没有睁眼,就淡淡说着,好像与己无关:“父亲话音一落,我也对父亲说了几句话,说完就立刻握住枪,扣动了扳机。”
“然后呢。”我的声音有些颤抖,看着他道:“计划就开始了?”
“然后,他来找我答谢,我笑了笑说,你的衣服太单调了,这样好看一点。”他吸了一口气,浓黑的眉静静舒展着,鼻梁高挺精致:“然后,我在国外住了一个月,按照父亲的要求,同袁森打球玩牌,建立着属于少年的友情。分别的那一天,他告诉我,其实他同意参加那场比赛,是因为他和他爸爸立下的赌注。他同威尔说,如果没有人敢朝他开枪,那么,威尔不用给他当垫脚石,只要尽一分父子之情,每天陪他吃一顿晚饭足矣。如果输了,他甘愿赴死。”
我心里一窒,满腔沉淀了淡淡的酸涩。
“然后,我说。”张弦睁开眼睛,漠然看着窗外,嘴角的角度僵硬寒倨:“我说,我开枪,也是因为一个赌注,不是要做怀烈的少当家。而是,如果肯开枪,如果归顺了父亲的心意,他就跟我回家去看看母亲。”
我慢慢握住了他的手,轻声叫他的名字。
“我第一次利用他人,是为了薄弱的亲情,从那之后,我数不清利用了多少人,这其中有亲人有朋友,有我自己。全都是为了一个情字。我竭尽所能想要维系的东西,却是他口中的连萍水之交都比不上的存在。”
他干笑一声,薄唇勾住微凉的哀伤,眼眸轻轻阖上,他轻声道:“好一个,不如萍水之交,一脉相承,血浓于水,出卖自己,竟是比不上,比不上。”
压抑的车厢里,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我们,一向冷静睿智的眼睛,也泛红起来。
“你都听见了。”我握住他冰凉的手,哑声道:“可是,他有为你盛粥。你也喝下了。”
“那真是。”他一字一句道:“我十八年来,喝过的,最冷的一碗粥。”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冷暖交接的季节好似未在这里抵达,大片的草坪和保养良好的树木郁郁生长,欣欣向荣,几栋别致典雅的别墅分散而立,清新温暖。
“你到了。”他握住车门,淡淡道:“等我过去给你开车门。”
“少爷我来。”司机声音有些沙哑的颤抖。
“不必了。”我轻声道,然后我按住张弦的手,摇了摇头。
我拿着他的外套,打开车门下了车。
然后转到他的那一边,打开了车门。
他抬眼静静看着我,薄唇微微抿起。
我走上前,一手护头,一手握臂,把他扶下了车。
微冷的空气里,他高大的身躯立在我的身前,我踮起脚,把衣服披到他的身上,他看着我,缓缓抬起了手臂,我慢慢为他把衣服穿好。
纯黑色的呢子外套包裹住他修长的脊背,纯白的衬衫,扣子被一颗一颗扣好。我抬眼看他,手轻轻勾住了他的手指。
“以后,我们也在这样的城外,买一栋房子。你喜欢我在家,我就在家看书做饭等你回来,为你脱衣为你准备碗筷。如果你喜欢我工作,我就陪你上班,回家一起做菜刷碗。只是,这个外套,无论怎样,我是要为你披一辈子的。不管我是闲是累,是康是疾,我都要像现在这样,看着它从我的手里,裹到你的身上,扣子一颗一颗系好,一辈子,温温暖暖。”
他微微垂头怔怔看着我,浓长睫毛包围着纯澈双眸。墨黑的瞳仁里好似一潭浩然夜空,薄唇微微张开,几丝寒气氤氲,脸色却是柔和到泛红起来。
“好不好。”我勾着他修长的中指,道:“好不好?”
他垂眼深深看着我,低声道:“林若,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在一起。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喜欢我。”我靠到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喃喃道:“喜欢我,只要喜欢我。什么都不用做。因为,我会一直喜欢你,一直喜欢。我要把你所有的空白所有的寒冷,统统融化。只有喜欢我,才对得起我。”
半饷,他长臂抬起,轻轻回抱住了我,哑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