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暮暮的时候，崔氏才回来。西施立刻迎上去，询问：“怎么样，娘。借到了吗？”

崔氏点点头，又想到不是她该管的事情，轻责：“小丫头多问这些干什么？”

西施扁扁嘴，借到了就好，她还真怕她们夫妻砸锅卖铁，卖儿卖女的。可是眼角悄悄观察着她的脸色，怎么又不像是问题解决了的轻松，一颗心又高悬了起来。再问，崔氏肯定也不会回答她了。

崔氏静坐在那儿，常氏一听她公爹出了事，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积蓄全都给拿出来给了她。还帮她把三个哥哥给叫去了。可当她大哥张口第一句就是没钱。二哥，三哥倒是二话不说就同意借了。可是回家取钱回来就成了家里也不宽裕，一个只能借给她五十文，另一个是六十文。不过都是不肖什么时候归还。她娘要发火，知道是两个媳妇在后面撺掇的。她给拦住了。

凭良心讲自己几个嫂嫂都是不错的，以前对自己也很好。可她家的情况她自家明白。现在把钱借给她，那就是扔进了无底洞里。家里也还都有那么多张嘴呢。

掏出了怀里揣着的两百文不到的铜钱，长长地叹息一声。眼眶里有着酸涩，仰头才将泪水给逼回去。

因为夜色黑了，家里又舍不得灯油，因此貂蝉干脆搬了凳子坐在院子里借着月光做针线活。西施看了出来劝说：“大姐，又不急于这一时，小心把眼睛给做坏了。”而且外面蚊子多，稍站一会就是成了献血站，更别说坐着了。那就是一血库。

貂蝉拍了下腿上蚊子叮咬处：“没事，还能再做会。”她不知能做些什么来缓解家里的境况。

西施见她不听劝，一把把她手里的鞋垫给抢了过去：“说了，别做了。”这孩子怎么这么固执。

貂蝉抬眸怔怔地看着强势的妹妹，讷讷：“西施。”?

西施深吸两下，压下暴躁的情绪，放缓了声音：“姐，就是一做上一晚上也不能彻底解决不是吗？还不如咱们慢慢来。”

貂蝉自知犟不过她：“好吧。”跟着她回了家里。只是躺在床上翻了许久的身才睡着了。

第二日，崔氏还是起身去了镇上，将筹来的五百多文给了秦氏。秦氏晃了晃这些铜钱，别别嘴，一副看不上的样子：“弟妹，可还差五百文呢。”

“大嫂我知道，我再去想想办法。”崔氏堆满笑解释，想着和秦氏商量一下是否能够算是借他们的，容后再还。可是思及秦氏的为人，知道可能性不大，张张嘴终究没有说出口来。

秦氏也就没有再多话，崔氏进了公婆住的院子里。贾全满眼血丝地坐在他爹的床前，听到脚步声，回头见是她，扯起嘴角，声音因为疲惫而有些喑哑：“桂花来了。”这几天晚上全是他值夜的。他大哥贾贵本是不肯，可是秦氏同意，他也就允了。

崔氏点点头：“嗯。”走过去看看还在睡梦中的公爹贾多田，轻声问，“相公，爹怎么样了？”

“大夫说好多了，那药吃上一个月肯定能好。”昨天他爹可是还和他说了两句话呢，这可是不小的进步。贾全对他爹的康复充满了信心。随即想起了崔氏是回家筹钱的，脸色又复凝重，小心翼翼地开口，“怎么样？”

“还差了一半。”崔氏状似淡然地回答。

贾全心又算是凉了半截，还差一半，那就是还缺了五百文。他知道，崔氏肯定是把可以想的办法都给想过了，那竟然还差五百文。那估计轻易是筹不上了。神色难看地愣坐在那儿。

崔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夫妻俩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贾全深吐纳一下，咬咬牙：“那这般就喊人来把家里的地给。”说到这儿，顿了顿，“卖了。”

崔氏面色一白，连忙说：“相公，地咱们是绝对不能卖的。”

贾全自嘲地勾勾嘴角：“我何尝不知道呢，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崔氏被问住了，失神地坐着。怎么办呢，能借的地方她都给借了，能典当的她也给典当了。现在家里唯一值钱的就剩下分家时候得地几亩田了。可是卖了田，以后一家人的生计怎么办？犹豫了下，提议道：“要不问你姐姐她们借些。”

“你知道的，我一向同二姐关系不是很好。她肯定是不肯的。而大姐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有心也是无力的。至于大哥，已经负担了爹爹一半的药费了，再叫他拿，也是为难。”

崔氏面色灰败，家里也没有个日子好过的亲戚。看来真是无法了。

贾全瞧着心如刀割，歉疚地说：“桂花，都是我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