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6年02月02日 20:57
冷痕忍不住道:“你要它去哪里?”
玉笛生垂下头,轻轻地道:“青冥湖。”
冷痕追问道:“青冥湖是什么地方?”
玉笛生叹了一声,顿时沉默了,很久不再说话。
冷痕忽然闪过身,护在了白蝶身前,大声道:“‘青冥玄湖,论罪当诛。’你……你是要它去死么?”
玉笛生平静地道:“圣命不可违,违者当诛。”
冷痕大声道:“什么圣命,我不管!我不要它死!”
白蝶跪倒在冷痕身旁,轻轻扑动着翅膀,在他脚上亲吻了一下,眼神中好似无妄无求,暗暗滑过一滴晶莹的泪水。
冷痕弯下身,紧紧抱着它,道:“你既然把它交给我,它就是我的。如果你要它死,就连我一起杀了!”
玉笛生一怔,不禁急道:“少主你……你……不可……”
冷痕听他称自己为少主,又万分在意自己的生死,立时想起他方才说过的话,暗想:“难道他所说的什么少主,居然会是我么?”
他一念及此,立刻有了主意,索性引颈就死,大声道:“反正我这个什么少主,已是身中剧毒,早晚不过一死,今天能死在你手里,也免得日后受苦。我应该谢谢你,你快动手吧。”
玉笛生惶恐不已,连忙跪了下来,抱拳道:“少主在上,属下……万万不敢动手。”
冷痕见到一击奏效,不禁心花怒放,脸上便笑了出来,猛然想起此刻小计得逞,是不该喜形于色的,连忙又忍住了。
他一瞥眼间,与玉笛生双目一接,见他一副无奈苦笑之状,又不觉想到:“他又不笨,甚至比我还要聪明,怎会不知我故意激他?”
冷痕想到这里,又索性笑了出来,扑在他怀里,好言央求道:“好叔叔俊叔叔,白蝶它一心救我,又漂亮又可爱,痕儿求你了,你就救救它吧。”
玉笛生被他缠不过,一改正色,忍不住笑道:“你这小鬼,真是古灵精怪。这是以少主的身份压我,还是以小孩子的身份求我?”
冷痕听出一线生机,嬉笑道:“随你怎么想,只要肯救它就好。”
玉笛生苦笑道:“少主有命,属下不敢违拗。”当下轻轻跃起,自冬青树上摘下几片叶子,幻化在白蝶羽翼之上。
白蝶旧痕已去,复出新翼,一时黑白相间,青衣眩丽。此刻劫后余生,顿时一改萎靡之色,立刻扇动起翅膀来。
冷痕与它抱在一起,忍不住癫狂欢舞,突听玉笛生道:“少主,救人如救火,时间紧迫,你还是快快启程吧。”
冷痕奇道:“救什么人?我还没有问你,你为什么叫我少主?我究竟是什么少主?”
玉笛生面有难色,正自迟疑不答,突听身后一人大声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造访我大苦厄寺,究竟有何居心?”
玉笛生缓缓转身,只见当先一人满面怒容,目眦尽裂,正是心音大师。他身后跟了许多僧众,个个手执戒棍,顷刻已齐集在了山头。
他们的目光,原本愤怒异常,此刻却忽然转为惊愕。白色的蝴蝶,他们自然见过,但如此巨大,如此神俊的白蝶,显然没有一人见过。
人群中,已有人叫了出来:“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妖魔作祟?”
又有人跟着道:“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蝴蝶。他们是一起的,不是妖魔是什么?”
群僧交首接耳,立刻引起一阵骚动。
心音暗暗运起神功,站稳了脚步,忍不住动容道:“你们……你们到底……”
“我们自然是人。”玉笛生微微一笑,银笛在手中转了一下,悠悠道,“在下原本以为,大苦厄寺居为正道泰斗,自是见多识广。不料门下弟子目光短浅,而堂堂所谓的‘神僧’,也不过如此。”
心音怒道:“老僧自是鼠目寸光,两次交手,竟不识妖邪之相。阁下纵有神通,何必逞口舌之利,一并辱及亡故先人?”
玉笛生见责,自知失言,神色顿时黯然,向半空抱拳道:“后生晚辈,无意辱没神僧英灵,还望见心明性一叶知秋。”
心音听他言语诚恳,怒色稍减,问道:“你这是在向先心叶师兄忏悔?”
玉笛生道:“神僧二字,他老人家得之无愧,自当受人景仰。”
心音禅杖一顿,又是怒气冲冲,恨声道:“你既心中敬他,又何必在他火化仙去之时,风助火势,在旁煽风点火?”
玉笛生道:“在下此生,有德报德有怨报怨。大苦厄寺虽欺世盗名,终究对少主有恩,而今神僧仙去,在下自当寥抒己怀,送他最后一程。”
心音怒不可遏,铁青着脸道:“强辞夺理!你明知方丈师兄为救这小子,为神功反噬所伤,却以笛声紧紧相逼,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
冷痕大步跑上去,摇着他的手,连连问道:“是这样么?为什么?他一心为了救我,你却要杀死他。为什么,为什么?”
玉笛生回过头,单膝跪了下来,轻轻拭去了他的泪水。
冷痕退开一步,痛哭道:“不要碰我!你好坏不分,冷酷无情,何必又要对我好?”
玉笛生眼中含泪,痛苦地摇了摇头,凄然笑道:“不错,我好坏不分,冷酷无情,何必还要对任何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