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6年02月03日 10:30
冷痕道:“你说什么草?”
玉笛生一怔,随即摇头道:“没什么。”眉头紧锁,一边连连惋息,一边长吁短叹,过了半晌又道,“你爹临死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冷痕心中难过,实不愿再提及当晚惨事,只低低地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玉笛生道:“他有没有告诉过你,‘圣剑玄钩’流落在何处?”
冷痕满面痛苦之色,使劲捂着耳朵,大声道:“别问我!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玉笛生看他情绪激烈,又轻轻抱住他,柔声道:“好了,都过去了。上一代的恩怨,就让它过去吧,我不再问你了。”
冷痕趴在他肩头,轻轻地道:“我就快要死了,对么?”
玉笛生叹了一声,柔声道:“方丈神僧为了救你,竟破例将无相般若神功传你。只可惜他既为你所伤,如今也爱莫能助了。”
冷痕不禁眼圈红了,幽幽道:“我早知道,世上是没人能救我的。”
玉笛生道:“此时此刻,只怕能救治你的人,世上已不多了。”起身走至窗前,眼望着溶溶月色,不觉看了很久。
冷痕道:“其实死也没什么的。至少我知道,还有你们很多人关心我、照顾我,我已经很感动了。”
玉笛生转过身,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忽然道:“你爹他……有没有教过你‘行云术’?”
“‘行云术’?”冷痕睁大了眼睛,吃惊地望着他,“‘行云术’又是什么东西?怎么你所说的,我连听都没听过?”
玉笛生奇道:“怎么,你爹连这个也没有教过你?”
冷痕摇了摇头,道:“我只自己学了点简单的架式,其实什么也不会。”
玉笛生微微一笑,柔声道:“什么也不会也不要紧,只要你活的快乐,开开心心的,你爹在天之灵,也已心满意足了。”站起身来至书桌前,铺开一张空白卷轴,大袖轻轻一拈,展开管毫,在卷轴上奋笔疾书了起来。
冷痕心下奇怪,也凑了过去,见他并非有感而发,在创作什么诗词,而是笔走游龙,画起了一幅山水画。
冷痕不知此时此刻,他为何兴起作画,便问道:“你在画什么呢?”
玉笛生微微一笑,道:“无需多问,马上便知。”凝神锁眉,只顾挥毫泼墨。
过了片刻,只见淡雅的白纸上,出现了一片山川秀水,绿柳桃红。一只巨大的白色蝴蝶,翩跹于花草间,姿态悠雅绝伦,似是在望着自己,又似是陶醉其中。
冷痕拍手笑道:“想不到你笛子吹的好,画的画也这么好!”
玉笛生微微一笑,小心地将画轴递给了他,叮嘱道:“这一幅画,能救你劫难之灾,你一定要好生保管。”
冷痕心下奇怪,暗想:“这幅画虽然好,但到底只是画,怎么能救我劫难之灾?”虽然不解,仍是点了点头。
玉笛生盯了他良久,将他拥入怀里,又轻轻抱了抱,忽然打开禅房,向门外走去。
冷痕见他不辞而别,忍不住一阵酸涩,连忙叫道:“玉笛生叔叔,你也要走了么?”
玉笛生回过头,轻轻笑了一下,点头道:“我还有一些要事去办,如若有缘,他日你我自会相见。”
冷痕虽然不舍,但终于无奈,只得目送他的背影融入夜色中。
孤寂的禅房,此时更加孤寂了。没有笑容,没有声音,只有一个单薄的身子,被昏暗的油灯折射出一片影子。
桌上有壶酒,玉笛生竟忘了带走。冷痕连忙捧着酒壶,追到房门外,高声呼喊着他的名字。
但玉笛生毕竟走远了。
所有跟他相亲相近的人,跟他有过短暂的相逢后,每个人都离开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他仰起头,远望着空旷的天空。满天的星星,对他一闪一闪眨着眼睛,不知是在笑他,还是在跟他说话。
他怔了怔,举起手中的酒壶,猛然喝了一口,对着天空道:“你们笑什么?他们一个个都不理我了,又有什么好笑?反正我快要死了,有没有人疼我,又有什么关系?”
手里的酒壶空了,他顺手一甩,酒壶落在地上,跌了个粉碎。
他不在乎酒的味道有多怪,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知道自己走路开始不稳,看东西开始模糊。
他顺着门楣,跌跌撞撞地晃进禅房,猛然扑倒在了书桌上。那里有一幅画,像睡熟的精灵,静静地躺在上面。他举起小手,顺着笔势的纹路,慢慢地抚摸着。
那一只白色的蝴蝶,在他的小手下,像被赋予了生命,好似在对他眨着眼睛,翅膀居然轻轻动了动。
冷痕笑了,又摸了一下蝴蝶,自语道:“我真的醉了么?不然,为什么你在对我眨眼睛呢?”他盯着蝴蝶的眼睛,一刻也不舍得离开,依稀中仿佛看到了蛛蛛,正在凝望着自己。
他心头一阵乱跳,连忙举起画轴,对着蝴蝶轻轻地道:“蝴蝶啊蝴蝶,如果你真有灵性,就带我离开这里吧。”
话音刚落,只见禅房内那盏油灯,忽然莫名亮了一下。他转头去看,油灯依然如故,四周也并无任何异样,但等他回过头时,顿时惊呆了。
一只巨大的白色蝴蝶,竟自画轴中生生抽离而出,在半空中翩翩飞舞着,轻轻地抖动着翅膀,神态俊雅之极,似是等待着他。
冷痕吓了一跳,向画轴中看时,但见山水纵横间,果然不见了那只白蝶。
白蝶扑闪着翅膀,围绕在冷痕身旁。忽然一阵香风拂过,已将他驮在了背上,双翅微微舞动,已掠出了房门,径向夜空中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