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你爹他已经……，咱们先找你娘要紧。”

朱岚情不能胜，痛苦不已，无力地靠在冷痕怀里，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怔怔道：“我娘？对，我娘在哪里呢？”

冷痕一边替她抹眼泪，一边缓缓站了起来，走到金石先生跟前，问道：“会是谁这么凶狠，要下这种毒手？”

金石先生又扫了死尸一眼，仍是面无表情，也不再说一句话，忽然转身走出了屋子。

“你——”冷痕一窒，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扶着朱岚，向屋外走去。刚走出几步，只听金石先生在庭院中冷冷道：“怎么，你躲躲藏藏的，还不肯出来么？”

冷痕心中疑惑，正不解他对何人说话，耳听一阵嘻嘻大笑，一个人的笑声已传了出来：“哎呀，谁这么聪明，居然知道我老人家藏在这里？”

木门“吱呀”一响，厨房门大开，满屋子的炊烟便散了出来。只见白影一闪，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跳了出来。

哭酒老人！

但见他一手执玉樽，一手抓着一只鸡，不停地狂吃小饮，满脸又是油污又是灰垢。原本白花花的大胡子，此刻灰头土脸，被油水粘染过后，成股成股地黏一起。

他半眯着眼，笑嘻嘻地看着众人，嘴巴里已是塞得满满的，却仍不知足，还将肥鸡不停地往嘴里硬送。

冷痕张大了嘴巴，愕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哭酒老人大口嚼来嚼去，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哈哈一笑，口齿不清地道：“啊，原来是你这小娃娃。嘿嘿，你这小鬼能在这里，我老人家当然也能在这里了。”

金石先生摇了摇头，淡淡道：“许多年不见，想不到‘笑笑猢’老前辈，还是这么贪吃贪饮，无酒不欢。”

哭酒老人却忽然嘟起了嘴，皱紧了眉头，不乐意地道：“什么‘前辈后辈’的，我老人家年纪轻轻的，不老也被你叫老了。”

他一向谈笑无常，疯疯癫癫，说话自相矛盾，金石先生自然知道，当下也不在意，淡淡道：“前辈吃喝玩耍，游戏人间，这份烂漫之心，便不是人人能有的了。”

哭酒老人被他说到心坎上，顿时心中大乐，哈哈笑道：“什么烂不烂慢不慢的，人活一世，若是不吃不喝，你说让我干什么？这个不许，那个不让，还不如杀了我的好！”

金石先生冷笑一声，忽然又道：“你倒很有胃口，杀了人不但不走，居然还敢在此大吃大喝。”

哭酒老人本来嘻嘻哈哈，听了这句话，立刻像是倒了胃口，“呸呸呸”的全吐了出来，大骂道：“放屁！哪个王八蛋说我老人家杀人了？我杀谁了？杀了你老婆还是你儿子？”

金石先生手执折扇，轻轻摇摆着，淡淡道：“此地除了你，难道还有别人么？”

哭酒老人正要分辩，一双小眼忽然瞪得圆圆的，仔细盯着他，随着折扇来回移动，忽然道：“咦？‘碧罗扇’？真的是碧罗扇？”

金石先生一怔，随即道：“你倒很有眼光，此扇正是碧罗扇。”

哭酒老人抓了抓胡子，愁眉苦脸地道：“坏了坏了，这南宫小子的碧罗扇，我当年缠了他几个月，他都不舍得给我，怎么会在你手里？”

金石先生也盯着他，嘿嘿笑了笑，点头道：“原来这樽‘玉流萤’，真的被你偷了去。”

哭酒老人一窒，连忙将手藏在身后，顺势将玉樽塞在了口袋里，两手在眼前晃来晃去，不停地道：“什么玉流萤，我不知道，我没看见。你看，没有没有。”

他眼睛滴溜溜乱转，一瞥眼看到了冷痕朱岚，连忙挤了挤眼睛，道：“喂，小娃娃，他说什么什么苍蝇，你们可看见了么？”

冷痕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咬牙道：“我看到你杀了人，还偷东西。”

哭酒老人哪料到他小小年纪，不仅不买自己的账，居然还说出这话来，不禁大急，一下子跳了起来，顿足道：“你……你这小鬼，怎么也学人家乱说话，一起欺负我老人家？”

金石先生折扇轻摇，悠然道：“南宫九悲穷其一生，炼制出了玉流萤，堪称樽中极品。不想却被一个酒鬼赌徒偷了去，实在是糟蹋了这顶玉樽。”

哭酒老人涨红了脸，扭捏道：“我才不是偷的，是我苦缠了他大半年，正大光明地赢回来的。”

冷痕将朱岚扶开，跳到庭院中，恶狠狠地盯着他，逼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杀人？”

朱岚此时也来到庭中，声泪俱下，忍不住痛哭道：“我爹他与世无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要这样害死他？”

哭酒老人气得跺脚，急道：“我早说了，我没杀人！我只是在这里喝酒吃肉，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朱岚又道：“还有我娘呢？你把我娘怎么样了？”

哭酒老人一愣，搔了搔首，黯然垂下了头，低声道：“你娘也……也死了。”刚说了一句，忙又补充道，“我说了你可别难过，你娘死的更惨，满身上下全都是血，而且……”

冷痕听他忽然住口不说，追问道：“而且怎样？”

哭酒老人白眼乱翻，扭扭捏捏地道：“而且……她在临死之前，好像被人糟蹋了。”

朱岚虽不明白什么叫“糟蹋”，但想来决计不好，忍不住又大哭起来。

哭酒老人抬起眼睛，小心地看了冷痕一眼，不好意思地道：“我下山时晚了些，来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死了。不过有一个人，他可能知道。”

“谁？”冷痕迫不及待地道，“快带我们去见他！”

哭酒老人立刻连连摇头，屁股在地上一蹲，却是不起来了：“要去你去，我才不去。免得他看见我生气，不是打我，就是再不理我。”

金石先生笑了笑，淡淡道：“你到底去不去？”手腕轻轻一扬，一股劲风蓦然从地底升起，直吹得飞砂走石，天昏地暗。

再看哭酒老人，早已不见了人影，只听到他哇哇大叫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老鬼，老鬼，又有人要打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