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年11月28日 15:02
去办公室,隔好远隐约听到办公楼传来抄家的动静,慢慢趋于平静。我无心打听是哪个主任的小蜜来闹事了,一心让班主任把这事压下,匆匆赶到英语教研室。
办公室门口站着隔壁班的英语老师,我暗叫倒霉,当着别人的面怎么好意思求老丁?我打招呼道:“老师好,我班主任呢?”
刘老师夸张地嘘了一下,然后兴奋地指着办公室的门,额头上兴奋的皱纹如同教务主任大肚皮上的褶子。我还没反应过来,门嘭一声开了,老丁头发凌乱着走出来,眼角一道粗粗的紫色印记,看得出师娘是个大手大脚的良母。老丁一眼看到惊魂未定的刘老师,怒道:“你干嘛呢!在门口守着干嘛,让大家都知道我——啊?肖通,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结结巴巴道:“我我我刚到,还没敲门你就开了。”
“是啊,他刚到。”老刘一脸真诚,脑门上的一块皮如同手风琴,能缩能张。此时他的额头还是像极了肚子,不过改成弥勒的肚子,光亮浑圆,断然不会起褶子。老丁不去理会,直勾勾看着我,一脸古怪又复杂的神情。我装傻充愣道:“老师,我想跟你商量那个事,就是让我爸来的事。”
老丁摆摆手,说:“随你随你。”然后砰一声关门回去。里面传来一阵尖锐的质问声“你给我说清楚这事怎么办!”回想起刚才低眉顺目的对话我一阵羞愧,就算握着老丁的把柄我也绝不会有勇气要挟。不管怎么样,这事完了。我如释重负回去教室。
回到教室,庆海难得一见在写字。我一阵好奇,坐定凑过去问道:“写啥呢?”庆海猛然一遮,哆哆嗦嗦往怀里搂,说:“没啥,你别看!”我愣了一下,坏笑道:“你又……”
“我咋了?你说我咋了?”
“耐不住寂寞了呗。”闫帅史无前例地接话道。
三个人沉默了一下,同时爆发出久违的大笑。
庆海承认,他认识了一个网友,虽然没视频过,但是照片上挺漂亮。青海坚信一个人上相的前提是她有耐看的脸,凤姐无论如何都不会上相。这个女生是隔壁学校的,约好这个星期天在女方学校门口见面。这也是庆海这两天戒掉早饭省钱的原因。庆海写了一封信,不算情书,但是肩负着情书的使命。我说要参谋参谋,庆海一口拒绝,声称要自己搞定,一如当年追王桂枝的情景。庆海说这个女生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她身上有王桂枝和谭菲菲两个人的影子。一般来说,如果你看一个女生像你的前女友,很可能是你对前女友还念念不忘。毕竟高中时代女朋友扮演的主要角色是精神寄托,男人断然不会单纯的把一个寄托错认成另一个寄托,因为寄托无差别。这样就如同你说今天的馒头和昨天的馒头长得很像一样动机不纯。如此说来庆海还是念念不忘那两个,现在在寻找第三个。他算不上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因为他碗里没了,两块肉早就已经吃光消化完排出去了。现在只是蹲在厕所里回味着茅坑里的想着锅里的。
多变态的一个人啊。
和网友见面的事情被推迟源于庆海的号再次被盗。这次不仅仅让他失去了精神支柱——人民币召唤兽,而且被扒光了所有的衣物。由于庆海的人物是个光头,浑身上下除了腋毛鸟毛一丝不挂。上次如果说被偷的只剩了个裤衩,那这次就是只剩马赛克了。庆海心理防线被完全击溃,一蹶不振。本来就只要面临高考的折磨,现在唯一的乐趣也被扼杀,犹如囚犯快要上刑场了突然发现私藏的香烟被没收掉了。我们苦守寒窗这么久就是为了学习,至于学成什么无人知晓。只是听说有美好的大学和大学女同学。至于那些上大学的人们离我们实在是遥远,遥远到大学如同一个古老的传说。
浑浑噩噩又熬过去一个月后,庆海居然想要花钱购买一款盗号软件,专门放木马病毒盗号。我劝他:“别这样,高中都快念完了再去犯事实在不合算,你已经成人了,不然守完寒窗守铁窗,我听说过恋床癖还没听说过恋窗癖。”
庆海若有所思,只恨自己犯罪太晚暂且搁下这个罪恶计划。不过庆海还是上了一堂盗号课。当天庆海带我去网吧,在网上下了一个视频教程观看如何网上行窃。视频里的王叉叉老师告诉他,“做这行首先要博取对方信任,把木马病毒隐藏在文件中发过去。他打开了就会中毒,然后窃取账号密码。”庆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暗暗记下。王老师继续说:“如果要博取对方信任最好用女号。比如,你可以说‘哥哥,你想不想要我照片?’对方说当然想,你说‘那我发给你个文件包吧,是我去年夏天的夏令营照的。’然后对方就中招了。”
庆海看到这呆若木鸡,据庆海回忆,那个女生发给他文件包时说的就是这几句,只字不差,连时间都一样,去年夏天。庆海破口大骂,去QQ里寻那女子,已然不见。庆海转身去看这个视频的上传时间,是半个月前。仅仅早看了顶多半个月就骗到了庆海的钱财和感情,而且骗子还不一定是个女的,可见信息的时效性是多么重要。
回到宿舍里,庆海一眼看到床头上被自己摩挲无数遍的信,这封信仿佛有诸葛亮给曹操写的那封信的威力,让庆海大气而病。庆海拖着疲惫的身躯找老丁去请假,去之前对我说:“这家伙肯定不请给,还两个月高考就管这么严,真是混蛋。”一个课间后庆海拖着病体回来了,一脸悲愤应该是没请到假。我还没说话安慰,庆海把一张请假条拍在桌子上,怒道:“我一请就请给,再说我学习不好也不能把我放弃吧。真是大混蛋。”我弄明白了大概,庆海是觉得老丁假条给得太爽快了,伤到他自尊了。这事是庆海的不对,人家不给你请假是混蛋,给你请假是大混蛋,你这也太流氓了。人一旦低人一等就开始敏感,自尊就容易受挫,什么事都往伤及自尊靠拢。结巴碰到结巴就想破口大骂,跛子遇见跛子就恨不得冲上去踹他。对于这种行为我不敢评价,毕竟不是过来人。
我目送庆海回宿舍,然后低下头做作业。自习课上擅自离去的庆海获得了众人的目送,暗想这伙计真颓废了。突然,喇叭吱吱啦啦响了起来:“今天化学老师告诉我们说看到这句话你应该想到什么什么,我很抱歉我没得到您的真传,我当时只是在想:是哪个龟孙出的这瘪三题?”然后整个教室趋于平静。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突然一个家伙嘟囔了一声:“是不是高庆海……”
五分钟后教务处主任气喘吁吁赶过来查人,清点是谁去广播室偷偷散布的非法言论。教务主任之所以这么激动是因为他也是一个化学老师,而且今天一共上了三节课,搞不好还说了“你看到这句话应该想到XXXX”。田主任在门口冲旁边喊了一声:“你去三楼查!”然后进来数人,数了一遍后说:“你们班少一个?”
我举手道:“老师,高庆海请假了。”
“他在哪?!快告诉我!”老田的语气仿佛逮到了携款逃跑的老板的农民工一样激动,不由自主往前一步,克制了一下才没冲上来抓我衣领。
“他回宿舍了。”我看老田闪身跑出去,无力地补上一句:“他请假了。”
老田突然把头伸回来,问:“哪个楼哪个宿舍?”
“三四五。”
“啥?”
“三号四合院五洞。”
我看到老田跑出去,也偷偷站起来跟过去。以免庆海看到教导主任后语无伦次被误抓。如果真是重病后请假被抓住批评庆海一定会万念俱灰被颠覆世界观,搞不好会和来人同归于尽。我偷偷跟着,发现老田一个人去了宿舍,我趁他在和宿管委老头讲话的空走上去说:“老师,我带你去找他。”说罢不管老头阻拦就走过去。老田跟老头道个别就赶过来,压低声音冲我喊:“高庆海这次犯的错十分严重,你别为他说话,他坦白不坦白一个结果!”仿佛现在犯罪铁证如山,此害必除无疑。
我边走边问:“老师,你说是他在喇叭上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