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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就像飞翔 25

书名:活着那些事儿 作者:纸纱窗 本章字数:6037

更新时间:2011年11月15日 15:02


婶子一时语塞,扯下矜持说:“反正俺家房子就是快不能住人了。糊也糊不上,没办法,必须盖新的。”

“你的意思是盖了房子是住的?那你现在就漏,盖成得到明年,你怎么住?”

“我……我怎么住管你什么事?现在都兴大的让着小的。俺家建合成天出苦力,没好吃没好穿的,累的不行还抓不住几个钱,你们不得让着俺吗?”

妈妈抓住个机会,趁着昨天刚刚演练过马上拿出来用上:“呵!?你现在说建合出苦力了,说句不好听的,冬天你都不让他进屋里,让他睡东屋。现在说人家可怜了,你也不想想是谁欺负的你男人啊?呵?现在倒说人家可怜了。”

婶子气地说不上话,隔墙突然传来一声没憋住的笑声,然后是碎步跑开的动静。

奶奶一拍大腿:“这下好了!别管大丑小丑,肖家这点事都让你们抖搂出去了!你就等着人家看哈哈笑吧。”然后摔门进屋。

婶子越想越气,呼呼地大喘气,我一看事态严重,赶紧站出来拉架。

我说:“妈妈,别吵吵了,还不够丢人的。”

“丢丢丢!人都让她丢干净了,再丢能丢哪里去?光腚的不怕穿裤衩的!”妈妈仗着我在身边,硬气了不少。看到婶子弯腰捡石头,妈妈恐吓道:“我看你!我看你干嘛!”自己也准备捡点土块还以颜色。

我见状赶忙弯身低头按住妈妈,不料婶子的一枚石头已经出手,正中我的头顶,弹了一下飞到墙上。我觉得蹭到了上次磕到的地方,头隐隐作痛,赶紧蹲下。

妈妈蹲下想扒开我的手看看,抬头怒道:“你砸谁?”

我拉住妈妈:“别说了别说了,谁也不想伤人啊。”

婶子愣了一下,想一枚小石子不可能有这么大杀伤力,于是冷着脸说:“哟,娘俩来唱戏啦?伤着你哪儿啦?”

我把手从头上放下来,戏剧性的事情发生了:我手上一片血。

婶子不知道是正巧砸到疤,把结的痂刮掉了,吓得一句话不会说。妈妈只是抱着我脑袋哭,边哭边骂:“你个狠心的人啊,俺儿过来没替我说一句话,你上来就把他头砸得呼呼地冒血。你怎么这么狠啊?”骂完一遍抱着我的头继续哭。

我抱着头闭着眼睛说:“婶子,咱别说谁家过的不好谁家该盖这屋子。这地皮是给俺大伯的,他盖不起留着当墓地也轮不着咱两家。”

婶子小声说:“是是。”

“这样吧,刚才俺大伯也说了。婶子,你也别说家里不能住了,要是真不能住就就拆了重新盖吧。谁都清楚那块地盖起来不是拿来住的,是拿来拆的。我提个建议,你要是觉得行就行,不行就当我没说,行不行?”

我还没提,婶子就说:“行行行。”

“俺大伯现在一没钱二没孩子,你再拿了他这块地他可真是一点东西都没了。你看这个法行不?哪家盖这房子,哪家就得送了他老人家的终,以后盖起来赔了钱不用给他一分,但是必须得养到把他送走。俺爷爷没了,俺奶奶年纪也这么大了,她再一走,俺大伯怎么过活?我话说到这里,你们要是再争的话就争吧,自己别嫌自己丢人就行。”我站起来,扶稳妈妈,进屋找吃的去。

奶奶赶紧拿了卫生纸给我糊住脑袋,大伯在里屋呜呜的哭了起来。

“二嫂,这个地方不是你的也不是俺的,谁想盖谁养着老大,行不?”沉默许久,婶子发话了。

“行。”妈妈抹掉泪,别过去脸说。

“我想着还是先把屋顶糊糊吧,存折里也没大有钱,都买树苗了。明年肖迅还得上小学,钱就紧多了。地皮还是让有钱的盖,盖不起来就赔大了。”

“咱肖家现在就这一个男孩子,走的时候让他给老大摔盆。”妈妈豪爽地答应了下来。

婶子对妈妈笑了笑,一句话也不肯多说,转身就要走。顿了一下,然后对着屋里喊了一句,“你的头没事吧。”没等我回答拔腿就走掉。

我一手一个馒头啃着,心想总算完事了,但是心里觉得少了点事。

回家的路上我告诉妈妈头破血流的真实原因,老妈一竖大拇指:“破的好!”

“妈,你不觉得养俺大伯是累赘吗?你看俺婶子躲都躲不及。”我小心地问。

“儿子啊,今天你这招真高。就算你不说,养你大伯的活以后也跑不了你小子。现在你提出来养老大,他家就一个闺女,怎么养你大伯?”妈妈拍着我肩膀说。

到家门的时候,妈妈径直走说要给我买吃的补补血。我进了门就听到电话响,愣了一下,坏了!赶快冲进去接。

“喂,路……姐姐啊。有事吗?”一听是姐姐,我的语气立马冷下来。

“过两天我得见见那个孩子去,就是那个亲弟弟。你给你妈妈说让她帮着张罗张罗。”

“行行行,我知道了。”我催着姐姐挂电话。

“哎,弟弟。你是不是吃味了?你放心,他就是亲生的能怎么着?孩子都快生了,又不用我拉扯他。还是咱姊妹俩亲,不对不对,咱姐弟俩。”

我心里只有给路祯补个电话,心急火燎的附和道:“嗯,行,姐姐。没事我挂了,俺妈妈回来我给她说。”

“别啊,弟弟,再拉拉呱啊,这么长时间不来你姐姐家玩,你外甥女可想你了!”

和姐姐扯了十分钟后,我才得以挂掉电话。听了一会,确定妈妈没学老爸窃听,才低下头掏出路祯的手机号码。

我赶紧拨了号码过去,对方在通话中,我愣了一会。挂机停了一分钟再打,还是通话中。心想她在和谁煲电话粥啊?这时,电话突然响了,我猛然接起来电话:“喂?路祯?”

“坏蛋!你给谁打电话来着?”

“给你啊。我还想问你和谁打着呢,一直通话中。”

“你说好的给我打电话,我等你一上午啦。少女的矜持都用完啦,我受不了了拉下面子给你打,居然说通话中?太可恶了……你真的在给我打电话?”

“嗯!要不然我怎么接起来就问是不是路祯啊?”

“哎呀,咱俩对着呼叫,就一直显示是通话中。实在是太巧了,这十分钟我打打停停打打停停,正好和你掐的时间一样,呀呀呀,老公,咱俩可真有心灵感应啊。”路祯惊喜地说。

我答应道:“是啊是啊。”我不敢让她知道其实是我和姐姐煲了十分钟电话粥,只得撒谎。

好说歹说道了平安后把她赶回去睡午觉,我才得以轻松一会。妈妈推开大门喊我:“俺儿今天立大功了,我得好好补偿补偿你!来,给你称了二斤猪头肉。”

在奶奶家我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尤其不想吃油腻的食物。我对妈妈说:“留着吧,晚上爸爸回来了一块吃。”

“哎哟,这憨孩子。来来来,咱要地皮的时候他躲的十万八千里,不给他吃肉。趁他不在,咱娘俩加把劲把肉打扫干净。”

艳阳悄无声息地到来了。

家里突然燥热起来,今天姐姐二话不说来家,跟妈妈抱怨道:“我让海鹰开车送咱俩去,他非说今天得接客户去,他那沙场今年沙子掏得好,接了好几单大买卖。”

妈妈拿了一点钱,心不在焉地说:“忙他的去吧,你带着月月跟我去,我知道他在哪儿干活。”

我们三个走在街上,姐姐不时问我和妈妈:衣服怎么样,洋气不洋气?脸上能不能看出来化了妆?月月的鞋擦的干净不?我和妈妈轮番附和,说你这样去了人家见了你直接扭头就跑,不敢认这么贵气的亲姐姐呢。

突然妈妈接了个电话,嗯嗯啊啊了几声后,妈妈挂掉电话转身回去,说:“别去了,他说他们店今天不做生意了。他直接来家,我一会过来接他。”

姐姐直跺脚,说:“哎呀,你早说啊。要是他来找咱我就不用这么早做面膜了。”

我和姐姐在家里坐着,月

月在地上来回跑,停下来后笑呵呵地扯沙发罩的线头,越扯越长。姐姐看着自己的女儿也一直傻笑,直到妈妈进来大喊一声:“你们看看我把谁带来了?”

我们抬头一看,是个一米八多的小伙子,“你看看长得多好?跟你们爸爸一模一样,四方大脸五大三粗的。”妈妈夸赞道。

姐姐大概也看出来跟二舅神似,很出神地看了一会。居坦坦笑着一点头,说:“姐姐。”

“哎!”姐姐忙答应着,说:“你坐你坐。”然后把我拉到跟前,说:“这些年是咱姑姑把我养大的,你应该知道吧。这个是咱弟弟。”

我礼貌地喊了一声:“哥。”

“哎。”坦坦答应着,然后招呼大家坐下,开始絮叨起了崔家人不知道的事。

二舅妈属于天生丽质,心气高的人群,嫁给了农村的二舅当然不满意。其实二舅妈没有神经失常,神经失常的是二舅,他因为二舅妈离家出走受打击了,才有喝农药自杀的惨剧发生。二舅妈跑到长沟后,跟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便是坦坦生活了二十三年的居家。她跑的时候已经怀孕了,生下的是坦坦。当时坦坦也不知道为什么爹不疼娘不养,一直跟奶奶吃住。后来听外人说他不是他爹亲生的十分生气,打死也不信,就是信了也不承认自己信了,直到有一天他妈携着全部钱款离家出走去了北京。在妈妈离开前,别人说坦坦“不管承认不承认,你都得信,信你不是你爹亲生的”,现在是“不管你信不信,你都得承认,承认你不是你爹亲生的”。女人走了之后,坦坦和这家唯一的血脉关系也断了,如果不是奶奶还健在恐怕早已被驱逐。不过他和同母异父的弟弟关系不错,两人长大后还去北京找过妈妈一次,发现她又嫁人了,是一个比她大二十四五的老头子。这个老头子刚刚死了老伴,有个比大儿子还小的新欢投怀送抱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虽然家人反对,不过二人还是住在了一起。坦坦两人去的时候二舅妈开了一家零售店,专卖夫妻用品。她卖这东西比其他妇女的优势就是不会被自己的男人偷用。

当时坦坦和雷雷去的时候,根本不敢往里去,山东农民来京逛性生活用品店实在是很超前的一种行为。舅妈二话没说,把二人拉进去,路人看了连连吃惊,心说:这欧巴桑居然连农民兄弟都不放过?

进去之后说了一会话,也没见自己的新爸爸。坦坦鼓起勇气问了一句:“你走之后俺爹也没再找,我们这次来……”

“你帮他找吧,别指望我了,我不帮他找。”舅妈不冷不热地说。

临走前,二舅妈说:“我也没什么送你们的,这有一点避孕套,你带回去吧。首都货,就算是仓库货也比你们那的强。”

两人连连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

二舅妈疑惑的走回去,喃喃道:“山东的这么年轻就结扎啊?”

二人站在北京车站上,迎着沙尘暴流泪。

说着说着坦坦问姐姐:“姐,你想找咱妈妈去吗?”

姐姐说:“找她?别找了,百分之百又跑了!”

妈妈插话道:“你们那边的人怎么样啊?我看着你那个弟弟可不大实在。”

“怎么了?”坦坦问。

妈妈欲言又止,最后索性一股脑倒出来。“上次我去你店找你,你不是回家了嘛!我给伙计要了你的电话,打过去是他接的。我说找坦坦,他说不在啊,他是你弟弟,问我有事吗?我说了认亲这事,那边立马说他就是坦坦,刚才怕是要账的。我约他见面,都聊了很多了,后来过来一个认识他的,张口喊了他一个雷雷,这才露馅的。”

坦坦一脸吃惊,问:“他干嘛要认咱?他凭什么认咱?”

“可能是知道你家里有钱,想图你几个钱呗。”妈妈说。

姐姐想到自己专门整理的行头,确有几分高贵,于是不便出口骂人,只得叹息人心不古。

坦坦低着头说:“他就是孬心眼多,但怎么说咱也是一个娘的啊,认了他也行啊。姐姐,我不图你钱!”坦坦最后郑重保证道。

小妮大吼一声,把众人吓了一跳。“我没这个娘!”

月月哇一声哭了,姐姐赶快躬身哄劝。

坦坦有些震惊,说:“别这么说,怎么着也是生咱的妈啊。”

“生咱不养咱,他比爷们都爽快!走到哪儿生到哪儿,大半个中国快让她生遍了。下半辈子是不是想出国啊?生几个八国联军合资的去吧!她这样的配当人吗?她就是个野狗,到处撒种。野母狗!母野狗!”姐姐放下月月又一次失去理智,众人不敢再提,只得作罢。

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姐姐。

她生不逢时,落在了穷困潦倒的二舅家。我爸爸妈妈刚结婚的时候她已经已经七岁了,有一次爸妈去嘉祥走娘家,看到她的情形用爸爸的一句话形容就是“跟个小屎壳郎一样”,鼻涕邋遢头发成毡,走到哪儿都毫不起眼。崔家人一直没重视过她,这一点她的名字中就能很好的诠释出来——崔小妮。当时舅妈已经跑了,大家族里一个叔叔一个大伯,大伯家三个孩子都欺负她,叔叔家四个女儿见了她就哭,说她像“年”——那头被百姓用鞭炮炸走的怪兽。家里面爹又自我沉沦了,白天只得跟爷爷奶奶过。七岁的时候还没有织布机高,就开始踩着凳子飞梭子。我觉得爸爸一针见血指出的那点是很对的。

崔小妮恨崔家所有的人。

转折发生在她十二岁那年,她爹说家里没酒了催她去买酒,她买回来后看到爸爸躺下睡着了,桌子上是一个空酒瓶。姐姐把新买的酒藏起来就去打草喂奶奶家的羊。晚上回来看见二舅已经气绝,脸肿成了茄子色柿子形,这时她才发现那瓶子是敌敌畏。她吓得一直哭到下葬那天,我去的时候清楚记得她被两个大妈架起来拖着往前走,头歪在一边,张着嘴,嘴角全是泡沫。我一开始以为这是死者,正准备入殓,还吓得捂着眼睛漏缝偷看。突然看到她嗷的一声躺在地上不动了,只是脚在有气无力地拍打着地面,胳膊被人抓住又甩开,多年之后我才知道那姿势叫仰泳。随着队伍移动,姥姥过去抱起她回去了。大舅家的二福哥哥一脸木然,给二舅摔的盆。这是农村的风俗,没有儿子要让兄弟家的儿子给自己送终。自己亲爹下葬的时候,姐姐都没能去看上最后一眼。

埋了死人之后,活人的事更加麻烦。大家首先意识到崔小妮同学的抚养是个大问题,毕竟不是猫猫狗狗,随便送人是犯法的。首先,她还没有上学;其次,她没人管饭;再者,没人愿意供她上学管她的饭。大舅家里三个孩子都欣然同意小妮去,不过被大舅大舅妈骂了一顿。当时民主思想还没渗入农村,三票被两票否决。大舅为人忠厚,但是还没忠厚到会主动接受一张嘴。至于大舅妈,完全属于那种顾吃不顾命的主,有好吃的自己的孩子都不给。听说年轻时在家里养了一群母鸡,天天拿水缸里的舀子煮上满满一舀子鸡蛋当馒头吃,一直吃到这群鸡被杀了吃掉——自然也是她先吃。三舅家的形势更加严峻,四个女娃娃最大的才八岁,已经吃得两口子把腰带勒了又勒,再多一个这么大的女孩子,三舅估计就得把腰带上移勒脖子了。姥爷姥姥更是心有余力不足,自己吃还省事,一个馒头啃一个钟头,小妮怎么受得了?再说也没地方住啊,就这么大个地方,难不成和羊睡一起?苦于无计可施,大家伙把目光集中到了我们三人身上。

大舅妈先是杀了最后一只鸡,端来姥姥家,姥姥给了她十块钱。她嘴上推脱手上已经迅速包好,藏进裤腰就跑了。三舅在地里摘了西瓜让爸爸带着,爸爸执意不肯就打开了大家一起吃。后来我才知道三舅地里没种西瓜,那西瓜是地里摘的没错,可不是自己地里。姥姥更是牵出羊让姥爷带我去河堤放羊,姥爷不肯,说:“这里离不了我哩!我得陪女婿好好说说话。”最后是三舅带我去放羊,剩下能说会道的都留下进攻肖家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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