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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就像飞翔 12

书名:活着那些事儿 作者:纸纱窗 本章字数:5872

更新时间:2011年11月02日 14:03


据说他儿子这一下子给自己的高中、老丁的高中、大学、家庭、村子、英克莱体育器材有限公司集体抹了黑,罪大恶极,被老丁逐出家门,至今未归。这些打击都不算什么,关键是外面传闻小丁抢劫是饿的,因为老丁怕儿子谈恋爱只给了一个人省吃俭用刚好饿不死的生活费。虽然这种事情不可信,可是小丁外逃,和死无对证没什么区别,老丁万万没想到最后自己还落了个赶子灭口的罪名,整日欲哭无泪,万念俱灰了一段时间。所以前两年教育部重组师资的时候老丁没有申报调走,就成了市三中唯一一个师范毕业的老师。

回到学校就要进行考试,这是我们不得不始料不及的。闫帅表明态度:被家里打残骂烂也不抄,轻装上阵,让我和庆海十分佩服,决定归顺。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肯给他传答案的没有一个知道答案。考试来临,我们三个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涂卡的铅笔和橡皮都没买。闫帅一拍胸脯,我请了。我和庆海很吃惊,因为闫帅向来抠门,由于他爹给的生活费少的可怜,也是吃完饭饿不死的数目。闫帅对外宣称是老爹怕自己乱花钱买烟抽,可是我们都相信他爹和老丁是一种想法。下午闫帅来到后拿出来一支铅笔一枚橡皮,铅笔是新的,但是橡皮很明显是二十世纪末期的产物。文具的主人掏出来一把小刀把橡皮切成三段,庆海手快,夺了中间一段,因为两头都已经擦太久擦黑了。铅笔切不断,只得掰断。闫帅抓起中间那段两头都很难削的塞给庆海,后者一脸衰气。

准备完毕后我环视了一下教室,看着那些袖筒里、指甲盖上大做文章的人,心里莫名萌生了一种民族自豪感。大家似乎等的不是考试而是和监考老师做斗争,比谁抄得多。无奈市三中的教育水平不高,但是考的试卷和其他高校一样,是市里统一命题的卷子。这种现象无异于用欧洲的消费水平套上中国的收入水平。

很不幸,大家抄的书上的东西在考试中直接用到的很少,所以有些人考到最后脸色越抄越难看,最后一场的时候心平气和的大概只剩下我们三个和监考老师了。大家彼此传抄着答案,指望自己小抄没涉及的东西别人的小抄上可能有。无奈我们天生有种墨西哥人的品质,就是永远不会说不知道、不清楚。我们这有种说法叫“墨西哥人耍人”,据说在墨西哥问路一定要去警局,不然在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问路,对方就是不知道也要给你指一个方向,搞不好你去安第斯山结果走了一个月看到海了。所以你给别人扔个纸条上面有十几个题不会做,丢回来的时候八成都写满了。无奈大家就这样互相坑来坑去,费尽心思搞到一份正答率百分之二十五的选择题答案,还乐此不疲。

试卷下来我出人意料地拿了第一名,语文考了138分,让人唏嘘不已。不过数化生全盘亮灯也是事实,我拿到成绩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这学校完了。

这天陈东升上完语文课直接把我拖去办公室,一路上无数人侧目,期间我还撞到了一个小女生,脸都没看清就说着对不起被老丁拖走。看他凝重的眼神,大家八成以为我把他闺女怎么样了呢。进了办公室老陈把门一关,转身向我。我一惊,以为遇到变态了。问道:“老师,干嘛?”

“干嘛?相中你了!”老陈此话一出可能自己觉得真的有点像变态,立刻加上,“相中你的才华了!”

我一愣,笑道:“老师,别逗了,我有什么才华啊?”

“哈哈,别谦虚了,虽然谦虚使人进步嘛!哈哈”老陈忘乎所以地笑着。

我那么说确实不是谦虚,因为在太阳下活了这么久第一次碰到说自己有才华的人,第一反应肯定是这人中暑了。

我心里毛毛的,试探地叫了声:“老师?”

“干嘛?”

“不不不干嘛。让我来这有事吗?没事我还得去上课呢。”

老陈把我按在凳子上坐稳,然后甩开腮帮子吹起来。什么文笔犀利、语言干练、讽刺辛辣都用在了我头上,还不住批判现在学生的套用主义,虽然自己当年也是这个主义的粉丝。说了好久我才明白他是看了我的试卷上的作文,可是很让我不解的是,我一直也是套用主义者啊。最后老陈突然收住大嘴,说:“对了,我想起来个事。”

我知道到正题了。

“咱学校的百卉园你能来不?”

所谓的百卉园是校方以校报的形式发放给众生的一份草纸,说实话,我个人以为自己还是相当爱好文学的,从来不做亵渎文学的事。我拿它做草纸是因为上面的内容实在单调,没个笑话,全是《智慧背囊》上摘的短片,全是大政治家企业家小时候改变一生的故事,偶尔有个故事还是禅师题材的,给人感觉那些讲话故弄玄虚的没当官就出家了。最要命的是基本上一行一个错别字,都快赶上读者的呼吸频率了。我尊重文学,可是不尊重盗版文学,尤其是这种劣质盗版。由于百卉园疏于管理,已经渐渐荒废成鲁迅笔下的百草园。老陈这也是万不得已才在高中生中招募写手,大概是为了给这个文学社打一针鸡血。

可是话说回来,百卉园已经濒临清盘,而且内部清寡,连打印机都没配备。出报纸都要去校复印社而且还得自带墨盒,想偷偷印两张征婚启事都不成,所以进去捞油水是不大可能了。就是这么一个半个身子进棺材的校刊,不知为何被贾平凹题了三个字得以续命,让校领导鸡肋了好久。作为没什么成就的学生而言,能进个社团还是很拉风的。如果以后有初中朋友来看我,春风拂过,抓过一张御风而来的报纸,塞给对方:看!哥们儿刚发表的。小时候看到书页上作者的名字总感觉很羡慕,想着有一天我也把名字弄成印刷体。偶尔翻了一次《汉语大辞典》,看到一堆名字里有个是加了框框的,我觉得这人真牛。想着以后要是火了,也要加个框框。后来才知道那是示亡号,就是挂掉的作者。于是这个愿望暂时放弃,等哪天心血来潮发表个遗书再加吧。

老陈看我久久不说话,只得狠狠心,说:“哎,不进就不进,破园子一个!”我看老陈把自己的心血骂成破园子,于心不忍,决定暂且答应,反正以后也不一定有事做。“行,老师,我进。”

老陈喜出望外,连连说好。又给我保证以后跟老丁说要提拔我,让数学老师多照顾照顾我,只恨自己权利不够大,不然要给我高考加上一百分。

我回到教室后,说要去打电话。闫帅和庆海经过两次搜身后确定我没钱请客后,恋恋不舍地放我去打电话。我飞奔出校园,打算向老爸报告事业和学业的双丰收。此刻我并不觉得自己小人得志可耻,因为得这个小志很不简单,尤其是我这种先前只得过痔的小人。出了校门西下一百米,发现一个电话亭。一半不知被哪来的酒鬼打烂,这就流露出中国酒水文化的劣性所在。另一边有女人在打电话,我只得立的远一点等她走人,不料此人毫无动身之意,抱着话筒一直发春,让我萌发出打电话之前先打人的冲动。我一步一步向前挪,女子嘴里说着甜蜜蜜的话,眼睛鄙夷地瞟着我,位于中间的脸朝秦暮楚,一会笑的像花一会拉的像驴。果然没多久就拔卡走人,屁股扭得险些甩到脐下。我上前去摘下话筒,小心地抹掉唾沫星子,插上卡突然发现闫帅的卡里只剩下一块一毛钱。这意味着我那打半个小时电话一直打到钱花光的罪恶计划只能实现后半部了。

我拨通家里的号码,一会就传来老爸浑厚的嗓音。我亲切地道明身份,并向老爸说了自己刚刚得了两个志。花了两分钟才打消了老爸文学社会不会是传销团伙的猜疑。老爸说今年收成本来不错,真得感谢感谢运河龙王,又说今年粮食价格大跌,折合之后纯收入和去年同比增长几乎为零,接

着把乡政府骂了一顿,说还不如当年征皇粮的时候的净收入呢。看来没有国家干预,大家的日子就会很难过。可悲的是,百姓日子难过了,国家不能保证每次都及时干预。

我陪老爹语言发泄的同时一直盯着屏上的剩余金额,快到零的时候老爸好像说了句,“对了,我想起来个事!嘟—嘟—嘟—”

我只得疑惑地挂机,转身回校。不过电话卡留在上面没拔,希望有个游手好闲的人能看到后飞奔过去,但下一秒肯定会骂娘。

我心满意足地往学校走,突然听到有人叫我:“肖通,你过来一下。”

我张望了一下,看到老丁正蹲在树下,旁边是他停放的自行车。老丁看似很焦急,努力地跟我招手,同时还做了个“嘘”的手势。

我莫名地走过去,蹲下来问:“老师,怎么了?研究蚂蚁呢?”

“你帮我推着车子吧,那个,我手有点难受。”老丁含糊地说。

我“哦”了一声,上前推车,老丁站起来背着手慢慢走在我身边,说:“你去车棚吧,一会来我办公室。”

我知道多问无益,点点头,转身走了。老丁看我走了,转身快步走掉。我偷偷回头一看,他那动作明明是捂着屁股逃窜,心里明白了大半。

到了办公室门口,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翻箱倒柜的动静,我敲了敲门,里面立刻安静下来。随后我突然意识到此行不妥,于是赶紧说:“老师?”

“进来。”

我进去后,看到班主任正襟危坐,手里攥着一杯茶叶水。班主任和蔼地招呼我过去坐下,若有所思的表情,说:“肖通?对不对。”

我点点头,又觉得学生对待老师不能用老师对待学生的方式,于是字正腔圆地回答道:“是的,老师。”

“嗯,小伙子还可以嘛。成绩不错,我的英语课你觉得讲得怎么样啊?”老丁问。

我回答道:“我觉得反正比我从前的英语老师强。”看到老丁微笑,我觉得应该杀杀他锐气,接着说,“再说了,您这英语组组长的头衔又不是抓阄抓来的。”

这话说的语气可能过于诚恳,老丁脸上的肌肉一抽都没抽。这种事情是常有的,讽刺讽的过于隐蔽就会适得其反,尤其是这种两人对话。有时候你讽刺的不够明显,对方就是品出来不对头也会装傻充愣,这也是种战术。

老丁继续说:“我看了你的成绩,发现你文科很好,假期过后分文理科你打算走文科吗?”

我摇摇头,说:“老师,我好的不是文科,我好的是语文和英语。政史地成绩很一般的。”

老丁疑惑道:“哦?是嘛?我觉得你语文英语那么好,不报文科有点可惜啊。”

我一阵沉默,感觉地到老丁希望我报文科,但是我一心向理。当年初中的时候我就决定了要报理科,因为我最讨厌的就是政治,可惜它和我最爱的地理在一家,这是我第一次对教育模式感到悲哀。随后又得知我第二讨厌的英语脚踏两条船,文理均占,这是我第二次对教育模式感到悲哀。为了地理我曾动摇过一段时间,但是考虑了一会就决定了,这和让你在煎饼卷大葱和披萨卷大便中间进行选择早餐一样。

我怕得罪班主任,于是说等家里给消息,让爸爸决定。

班主任搓着下巴想了想,突然说了句:“孝子!”让我颇为感动。

最后老丁给我制定了学习计划,说让我补补弱科。如果政史地数理化生都再好点,那成绩就很好了,当第一也就不会脸红了。他不说则已,一说我倒真觉得自己脸有些红了。心想,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讽刺人的功夫一顶一啊。我说一定一定,然后走出办公室,突然回头对喝茶的班主任说:“老师,我去找王乐给你借条裤子吧!”王乐就是二胖。老丁喷了一口茶,边咳边说:“不用不用。”我没等他再解释什么赶快跑掉。

对于老丁的计划我也只能坐到嘴上服从,因为他的计划无异于纸上谈兵。虽然老师们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龄段过来的”,但达尔文告诉我们人类是会进化的,进化意味着变化,哪怕仅仅是二十多年。他们那时候的中专学历那可是不得了,镇中心重点中学争相抢夺这样的复合型人才。那时候,国家承认的学历和学识就是铁饭碗,等同于现在的公务员,现在的大学生除了卖身很难达到他们当时的身价。当时的知识青年是拿来拜的,而现在的知识青年是拿来卖的。我还记得当时为了补化学,一个一个晚上通宵赤膊大战试卷,最后搞到二十二名,用一句流行语说就是“我值得圈点的是有进步,值得思考的是进步不明显”。现在天天睡老师的课,居然考了个第一,就好像一条瘦瘦的蚕吐丝总吐不多,掉进厕所里成了一只大头蛆。它的到来让大家眼前一亮,立刻被推举为大头蛆王。为了继续称王,这条蚕只得继续吃屎。

我郁闷地回到教室,突然想到小雅交代我的事情,于是转告给庆海桂枝的班级。庆海听后马上掏出笔来颤抖地写上班级,飞奔出去。随后又焦急地踅回来,低声说:“信箱在哪儿啊?”我问道:“你不会跟前排女生打听打听啊?”庆海一脸不好意思,推让道:“我嘴拙,你去你去。”来到市三中后,庆海不肯随便和女生搭讪,因为他觉得有了桂枝就不能接触其他女性,索性来时用学英语的幌子跟老爹要了个随身听天天没事挂着。刚来头一天,听前排女生回头指指点点,说新来的那个男生长的还算方正,不过可惜好像是个聋哑人,这不,刚坐下就带上了助听器。后来庆海觉得浪费电池,就索性摘了借给闫帅用,电池自备。

我接过信,走出教室。我觉得信箱应该放到邮递员方便取的地方,但不一定会方便学生寄,毕竟写信的事少点才符合学校的宗旨。所以应该是个适合邮递员停摩托的地方。另我不解的是,学校如此之小居然找不到,转了一圈我误把三楼墙上老师养信鸽的鸽子窝当成信箱。心想学校为了让我们安心学习可真够下血本的,收信寄信都得自备梯子。我四下张望,碰巧看到一个拿着信的女生,我拦住她,笑脸问道:“麻烦问一下,去哪儿寄信啊?”

那女生看我良久,突然说:“我认得你!”

我大吃一惊,难道我考第一的事情已经传到其他班了?或者我那个作文真的像老陈说的那么牛?正当我飘飘欲仙挠脑袋的时候,她说了一句让我头大的话:“刚才是你撞的我吧!”

路上随口一打听她原来也是市五中流下来的。也算是老乡见老乡,没有泪汪汪的原因是我们都还在故乡。我问她:“跟谁寄信呢?”

“我弟弟,他还在上初中。”说罢活泼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失落,补充道:“成绩比我好。”

我现在处于高度兴奋期,听到成绩就热血沸腾,心想再好能比第一好吗?全然忽视了只是一只第一的蛆。于是拍着胸脯说:“要是你觉得心里不平衡教给我吧,我给你补习!”

她惊讶地睁大眼睛,久久不说话,大概觉得有能力补习的不会在这连老师都没能力给人补习的学校里。而且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此人不妨不可。我悟出端倪,赶忙解释:“你别误会!我觉得大家原来都是一个学校过来的,算是缘分,帮你学习也算是帮我学习吧。大家互勉嘛!”我怕她还不放心就加上一句,“我有女朋友的,可凶了。”

她顿了一顿才放心下来,扯出一个笑容说:“好啊,我也想多花点时间学习呢。那么过几天我们中午在一起学习吧,下周末行不行。在我教室行吗?委屈你一下,我比较喜欢自己的桌子。”然后她又问道:“你给谁寄信啊?你女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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