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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的青春 10

书名:活着那些事儿 作者:纸纱窗 本章字数:6346

更新时间:2011年10月26日 21:01


10

回到教室,大部分人都安静地坐着等班主任来开班会。我和庆海进来时班里一片注目礼。庆海不知所措地左右顾盼,我径直走回位置,听到窃窃私语:“哇,你看你看,他头上有血。”庆海回来坐下,坐在一旁傻兮兮地冲每个回头瞅我们的人(尤其是女生)微笑致意。闫帅有点惊讶,问:“怎么了?打架了?”

我一摆手:“没事儿,碰到几个老朋友。”然后忽然一龇牙,吸一口凉气,用手捂住后脑勺。

“知道他们在哪儿吗?我帮你摆平他们!”闫帅放下杂志。

我摆摆手,说:“不用不用,估计他们不敢了。这次是单挑,那小子也算仗义,不以多欺少。”

“你留意点,如果是我们学校的,你碰到了告诉我,我打得他喊你爹。”

“不用,估计一时半会见不到了。”我看着吃惊的闫帅继续吹,“我现在还要躲着他们呢,不然告到学校就完了。我这伤顶到让他记个过,可他那……你知道,现在骨伤很难治的。”

“那行,有事你打招呼。”闫帅拍了下我肩膀,“我罩着你!”

我点头应承着闫帅,心想:比我能吹。

我心里得到了意淫一样的满足,环顾四周打算再找找傲视群熊的感觉,却发现一个家伙偷偷看着我,目光躲躲闪闪,鼻子有流过血的痕迹,看到我看他后马上大声背单词。我碰了碰闫帅,问:“那小子,就是那个现在拿着数学课本背英语单词的那个,他怎么老是盯着我?”

“哦,他刚才想坐你这儿,被我放血了。”

我心中一惊,又觉得一个人物不应该有吃惊的表情,于是淡定地说:“哦,那他干嘛不坐自己位置,非抢我的?”

“他本来就坐这,和我是半年同桌,我让他换个,他不肯,就被我放血了。”

我又吃了一惊,就算是男人也受不了接二连三的受惊啊。我努力镇静着点了点头,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真巧,”闫帅的脸在杂志后面,继续说,“我和他也是单挑。”

庆海还在冲旁人微笑。

于是我和庆海成了刚来到这个学校第一天就乱抢位置的恶霸,而且和学校里的头号流氓成了朋友。

上课前,闫帅一直说以后引荐我给学校里其他几个大混子认识认识,我连连摆手,说喜欢独来独往。上课铃一响,无声无息进来了一个到处乱转的老头子,庆海在桌洞里摸索了半天摸出来个矿泉水瓶子摆在桌角。闫帅飞快地一把夺过去藏起来,说:“班主任。”庆海一愣,自言自语道:“我说捡破烂怎么不背个蛇皮袋子。”班主任转了几圈,回到讲台上,看都没看把凳子斜了斜,我清楚地听到金属落地的声音。第三排几个男生坏坏地笑了起来,然后马上摆出严肃的表情,等待班主任发话。

老丁坐下来之后,看着讲台上旧的座次表然后慢慢揭下来撕了扔掉。抚摸着自己半秃的天灵盖,悠悠地发话了。

“同学们,今天有十一个同学加入了我们的班级,闲话我也不多说,希望大家在新的环境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一起努力,创造自己的辉煌。”老丁顿了顿,继续说,“下面我要点一下名字,一呢,要清点一下人数。二呢,让大家互相认识认识,毕竟以后要在一起生活好久。那么,开始吧。方开信!”

“到!”

“高庆海!”

“到!”庆海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大吼一声。惹得旁人不住侧目。

……

虽然从头到尾点了一遍,可是丝毫没起到老丁说的那两个作用。因为我前面的那个小男生至少叫了四次到。

老丁也算豪爽,点完名字就撤了。据闫帅说,班主任是要去孩子他奶奶那接他儿子。我闲着无聊,想起来我爸那朋友的故事,于是跟庆海讲。正当我讲到闫叔守了空王八池子三天三夜的时候,闫帅戳了戳我,问:“你说的是闫发东吧?”

我说是,突然想起来他也姓闫。问:“咋?你认识?”

闫帅点了点头说是,然后补充道:“我爹。”

这个世界还真是小,一对老朋友的一对儿子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成了一对小朋友。

我大吃一惊,道:“啊?你真的是闫叔的儿子?”

“废话,你见过乱认爹的啊?”闫帅说,“不对!你刚才说闫叔,咋回事?你认识俺家老头?”

我惊喜地说:“我爸。肖龙明,肖汪庄的。认识不?”

闫帅喜笑颜开,豪爽地笑了起来。“认识认识,我小时候还去过呢。”

庆海在一旁木讷地看着我们俩,好不容易补上一句:“喂,你爹的王八真的飞了吗?”

九点半准时放学,闫帅收拾东西准备带我去医院。我连连摆手,说你去忙吧,这种小伤去洗洗伤口就行了。你先回去忙你的吧。其实我是怕万一医院里仪器高端,查出来是自己磕的就丢人了。

闫帅点点头,说:“也行。”然后嘱咐庆海照顾好我,回过头来对我说:“我回去给老爸说声,不行以后你搬出来跟我住也行。”

我忙推辞掉:“不用不用,我还是住宿舍习惯。庆海,走了。去医院。”

我们按照闫帅嘱咐的去比较近的市立医院,一路上凉风有信,吹得我们俩神清气爽,所以进了医院后觉得里面的苏打水味道特别刺鼻。好不容易挂上号,进去会诊的时候,是一个慈祥的大哥接待的我们。他先问了伤情,又看了看伤口,十分周到的样子。但是他检查的时候都没扒开我的头发,八成连我伤在哪块头皮上都不清楚。然后坐下来摘下眼镜,说:“不重不重,啊,对了!你们是学生吧?”

我和庆海点点头。

他继续说:“我也刚毕业没几天。哎,学生有几个有钱的啊?这样吧,我就不给你开什么进口药了,给你打针破伤风吧。你等会啊。”然后埋头开始写药单。

我感激地看着这位大哥,心说还是好人多啊。庆海在后面寻找我的伤口,给我脑袋吹气。

我问庆海:“吹什么吹啊?”

庆海说:“我把你头发吹开看看伤在哪儿啊?”

我无语了一阵,本来以为他是在给我送凉风镇痛呢。

大哥把药方开好了,一边戴眼镜一边说:“学生啊,都不容易。这给你开了个破伤风,开了个镇痛宁,都是这最实惠的药了。这样,把钱交了去那边挂点滴吧。”

庆海边掏钱边问:“多少?”

“七十。”

我把抬起来的半边屁股又撂在凳子上,又问了一遍:“多少?”

大哥抬起头来,扶了扶眼镜,一副疑惑的表情,说:“七十啊,怎么了?”

我知道庆海不可能带这么多钱,就算带了也不可能舍得拿出来。他就是让我死了也不会让我俩小时打进去七十块钱化学药品。我镇定了一下,赔笑道:“大哥,你也说了学生不容易,我们一次没带这么多钱,有没有便宜点的?”

眼镜男装作很无奈的表情,说暂时没有了。看到我们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马上申明医院的主旨:“你知道的,医院不可以打欠条的!”

他或许觉得自己变脸太快,又赔了个硬笑,说:“你们去那边坐一下,有批药马上发到。那批药便宜的多。”

庆海问:“三十,够嘛?”

那人不耐烦地说:“够够够,过去等会吧。”

我和庆海郁闷地坐到了一旁,庆海小声地问我:“你说,他那药真那么贵吗?动不动就几十几十的。”

我说:“哪能那么贵啊。三十绝对不赔本。只是人家不愿意赚你这小钱。”

庆海气愤地说:“他这不是贱吗?有钱不赚,要赚非得赚大的!给你个草席子裹起来得了,还非得赚水晶骨灰盒的。”

我语重心长地教育他:“人家赚钱已经昧良心了,赚你这点小钱都对不起人家昧的那块良心,你懂了吗?”

庆海愤愤地说:“跟他们谈良心?”

我们俩呆呆地在那等,看着那大哥接着一个又一个病人,祈祷他没把这俩学弟给忘了。看到他给一个少妇倒水后,庆海忍不住了,走过去问他:“药还来吗?”

那兄台一惊,心里话脱口而出:“啊?你们还没走啊。”

庆海脸上瞬间布满了杀气,恼羞成怒的他终于

恢复了痞子本性。庆海抓起那家伙的收据单,边扯边说:“你他妈就是市立医院里的一个势利小人!”扯完后觉得不解气,又从桌子上操起来笔给他掰折了。搞完破坏后庆海挑衅地看着那人。

此人一动不动,双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看起来真的是刚毕业的。

庆海转头对我说:“走,看他妈X啊!死了我埋你。”然后转头对那人说:“你赚钱是去买伟哥吗?”扭头便走。

我经过桌前时觉得不撒撒气心里不爽,于是对他说:“人在江湖泡,伟哥很重要。”

那人在我面前懦弱得像只柿子,我看他嘴唇动了动,觉得他挺可怜。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赶快追上庆海,离开了医院。

融入夜色里之后我觉得我们俩真的像一对痞子。庆海愤愤地说:“败类!龌龊!渣滓!”

我无心附和,小心地在头皮上摸索,问他:“这伤真没事吧?”

庆海径直往前走,边走边说:“没事,顶多留个疤。没听说谁摔了一下头就挂掉的。”

我反驳说:“不对!电影里摔死的除了跳楼的都是摔的头啊!”

“反正没有谁摔了头开始一点事没有过两天又死的。”

我们摸回学校后,正赶上高三的下晚自习。我们俩突然意识到还不知道宿舍在什么位置。自从见到了教室,我们就不对宿舍再抱有什么幻想了,期待只要不是地下室就可以。终于我们在水房后面发现了一排危房,貌似宿舍。庆海又说这是厕所,可是不能解释为什么厕所外面挂满了衣服。而且很多人都是拎着水壶进去的。庆海知道逃避是没有用的,于是带头进去。

这个宿舍很像四合院,中间一个庭院供大家活动,四周全是房子,只有一个出口。我们在门口看到了二胖在刷刚买的PUMA鞋,一问才二十。二胖把我们领到宿舍,和大家简单寒暄了几句后,准备就寝。巧的是我和庆海还是上下铺,不过这次我在上面。俗话说的好啊,“出来混,迟早要还的”。这回该我踩他枕头了。

我们刚躺下就熄灯了,隐约看的到宿舍里有八个床位,不到十平米,和奥斯维辛集中营有的一拼。黑暗中有个哥们捧着个机器在放歌。“我的心太乱/要一些空白/你若是明白/让我暂时的离开/我的心太乱/不敢再贪更多爱/想哭的我/却怎么哭也哭不出来……”小刚唱着唱着成了阿杜,那人拍了拍机器,说:“都睡吧,没电了。”

这时候,有人缓缓推门进来了,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肖通……我的鞋开胶了。”

在这个宿舍里住久了对精神很不好。因为从教室归来看到这些房子的时候总是恨恨地想“怎么还不塌啊?”睡在床上又会想“你可千万别塌啊!”等从里面出来回头望的时候又会诅咒“有种你现在就塌!”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一个百无聊赖的学校里每年还会出那么多神经病。

在这里我和庆海过得毫无生气,每天就是在混吃等死。庆海给桂枝写了一封信,可惜不知道要送去哪个班级,于是天天捏着只差收信班级的信发呆。而我则听着音乐盒转啊转直到没电。

学校里似乎觉得让大家把钱浪费在电玩和台球上太不值得了,古人有训:肥水不流外人田。干脆让大家把这些不该随便浪费的钱浪费在该浪费的地方吧,比如学校里。于是学校颁布文件呼吁大家订购某某厂家的知名乳品,虽然全校几千口子人没有谁知道这个厂子。不过其产品倒是享誉全国——猛牛酸酸乳。

乍一看让人以为是西班牙斗牛场倒闭,牛爸们下海靠挤胸赚钱了。教务主任在校会上强调指出,本产品和蒙牛酸酸乳不只是名字相似,其营养成分、微量元素、产品配方以及奶源都可以与蒙牛抗衡。最重要的是现在处于市场开发阶段,保本销售,每袋只要六毛钱。此消息一出,班里立刻炸开锅了。我们三个商量好先看看一个星期后有无人员伤亡再行定夺,而几个面黄肌瘦的家伙已经叫嚣着要订购,并说:“日本为什么那么强盛?人家就是喝牛奶喝出来的!要不都说日本是牛奶养大的民族?”

我不否认很多自诩为专家的人说日本是“牛奶养大的民族”,非把其强盛和一头头白底黑花的畜生牵扯到一起。但是作为爷爷被鬼子追着满镇跑鞋都跑掉的中国人,我更喜欢称之为“狗娘养大的民族”。即使退一万步讲,日本就算真的是喝牛奶喝出来的,那也不可能是喝六毛钱一大碗的牛奶吧?

如果我们这一代要靠这牛奶出人头地,那除了数量之外什么都赶不上日本人了。

这天上午,我和庆海正在哇哇哇地背《阿房宫赋》。我语文天赋比较高,很快收工。庆海则憋的满脸褶子,如同揉皱的草纸。闫帅窝在一旁偷偷听随身听。晨读进行到一半,有一个哥们挎着包进来给人发奶。我笑着问庆海:“不行你也定一份吧,可能有用。”庆海瞪了我一眼,说:“我会背,你别提示啊。”

“我不提示不提示,你背吧。”

那人发到我身边的时候,冷不丁扔到我桌子上两包。我一愣,抬头说:“我没定……”却看到潘萌一脸坏笑地站在我的面前。

“没腚?没腚就赏哥哥个脸呗?”

老师不在,我陪潘萌在走廊窗口聊天。

潘萌让我一支烟,我摆摆手:“不会不会。”

潘萌点着了自己叼上,幽幽吐了个烟圈,问我:“在这怎么样啊?”

我说:“还能怎么样啊,混呗。对了,你不是跑业务吗?怎么也发奶了?”

“该跑的都跑完了,也只能发奶了啊。从前厂子里一个厂长,一个销售经理兼副厂长,四个小组长,二十个发奶工,再加上我一个跑业务的,看起来也像回事。现在倒好,一个厂长二十六个发奶工,谁看了都是黑作坊。不过幸好我有摩托,发得远,工资比从前的二把手还多三百,不然我才不在这混呢。”潘萌说着说着突然把烟掐灭塞在口袋里,然后微笑向着走廊另一头,我回身一看,校长来了。虽然步入社会这么久了,但是见了干教育的还是胆怯。没办法,做了多年学生的后遗症之一。

潘萌赶紧提起包,对快步上前的校长讨好道:“老师,我是来发奶的。”

校长恶狼一样扑上来,定睛一看原来是狈啊。于是换了副面孔,微笑离去。下楼之前说了句:“好好干吧。”我把潘萌送到校园里摩托旁,帮他把包扔到后备筐里。潘萌扔给我两包奶,边打火边说:“以后每天我给你带两包过来,你喝着玩吧。”

我接住奶,说:“那多不好意思啊。”

“客气了不是?咱兄弟谁跟谁?再说了,一天四毛钱我还是请的起的。”潘萌继续打火,“你先回去吧,还有课呢。”

我没再推辞,转身回去。把奶扔给闫帅和庆海。发现庆海手里拿着我的音乐盒,我脸色一沉:“你翻我东西干嘛?”

庆海一脸委屈:“谁翻啦?你刚才跟那家伙出去的时候那么激动,差点把桌子蹭翻,你这东西就掉出来了。”

我猛然一惊,抱着盒子就冲了出去。潘萌果然还在像个机器一样麻木地打火。看到我下来,打火机有点不好意思:“嘿嘿,是该加润滑油了。没事儿没事儿,不用你帮忙,回去上课吧。”

他这么一推辞我倒有点不好意思不帮忙了,可是实在又帮不上什么忙,除非没油了推车。我亮出音乐盒,问潘萌:“你送奶去不去红星中学?”这学校是我在我们班的女生那打听出来的。

潘萌纳闷道:“不去啊,那离咱镇子近,不归我跑。有事?”

“我女朋友在那,有空你帮我把这个送过去吧。行不?”

潘萌一挺胸脯:“包我身上了!”这时候车子突然“突突突”吼了起来,发动了。潘萌一愣,喃喃道:“善有善报?”

“三班,叫谢小雅。”我补充道。

“行,好名字!”潘萌转了个大圈调头成功,绝尘而去。

我在背后大喊:“帮我换上电池!”

潘萌腾出一只手做了个OK的手势,转弯消失。

回到教室我心旷神怡,庆海和闫帅已经喝完了奶。庆海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摩拳擦掌道:“我说咋背不上来,就差这一包奶。”说罢拉过去我塞给我书要背,闭着眼憋了半天,庆海痛苦地睁开一只眼睛:“咱学的那文言文叫啥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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