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萧瑟又哀怨。

尖利的呼啸中仿佛有飘荡的孤魂。

孤魂无根，它在吟唱，吟唱红尘中的纷乱，吟唱阴冥中的幽怨。

炭火烧得正暖，一盏孤灯如豆。

军帐里，将士围聚，共同在昏黄的孤灯下无声地等待着。

上昊走进来的时候，路训觉得有些异样。

虽然他看上去还是和往常一样矫健冷静，可整个人深处却好像起了某种诡异的变化，细微得让人难以言明。

“最近，银雪塬边境处时不时有雪国军队出没，人数不多，但杀气很重，是不是骚扰我军。据我调查，这支队伍并不属于肖世英麾下。”

路训此时没有多话，只是率先打破沉默，概述了近来的战况。

“不是肖世英的部下？”烛光边，军人立于桌旁，他正伸手按住桌上的地图，眉梢半扬，略感疑惑，“难道是侯天傲的残部？”

“极有可能，听说雪国最近也在窝里反，肖世英势力越来越大，有动摇皇权之意。这些不顺服的军队怕是不愿服从肖世英，自成一派。”一些长年在边关驻守的将士经验丰富，很快便说出了所以然来。

上昊听着他的话微微颔首，沉吟片刻才问道，“对方多少人马？”

“大约两三万，不算多，因此他们也不敢太张狂。”

“两三万……”军人喃喃自语，他仔细地查看地图，食指轻敲着桌面。

烛光摇曳，暗淡的光芒照彻下来，军人面沉如水，英挺的容颜被分成明暗两面。

半晌，他似乎有了些头绪，伸手点了点地图上的某些区域，“你们马上派人去查看玉龙山下的白壑川，我要知道它的深，长，以及流域，越快越好。”

“是！”一名战士即刻领命而去。

“侯天傲的残部要尽快除去，我不想留着夜长梦多。”仿佛有些疲倦，上昊伸手轻轻揉了揉眉心，蹙眉沉声道，“肖世英已是难见的大敌，不能再让那些杂兵添乱。”

说着，他又仔细察看了一番地图，将图上每一条路线，每一处地势都深印在脑海中，权衡利弊之后才最终下了令，“天一亮，集合三万人马，随我去玉龙山。”

“是！”

众将士齐声领命，上昊扫视着一干人，目光平静如水，只是淡淡颔首，“你们下去吧，将一切准备就绪。”

军人们纷纷散去，路训也收起了桌上的地图正准备往外走。

“对了，路训。”上昊忽然叫住了他，然后问了一个很古怪的问题，“你的夫人……叫明嫣对么？”

“是啊，”路训颇感意外，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她懂医？”

“嗯，还挺懂的。”路训笑得很谦虚。

上昊点了点头，他好像在想什么事情，显得漫不经心。

“你今天怎么回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啊。”路训不由严肃认真起来。

“没事。”他淡淡回答，“你夫人现在能来帐里一趟么？有些事……我需要你们帮忙。”

“到底出了什么事？”路训放下手中的地图，煞有介事的大步走来。

上昊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颀长的身子被湮没在烛光照不亮的阴影里。

他的眉宇间忽然多了种奇怪的神色，隐隐竟有几分悲哀。

“刚才，我和自己打了一个赌。”阴影里，军人闭上眼露出一丝笑，笑容中透着类似于厌倦的疲惫，“现在……”

他复又睁开眼，眸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亮，“现在我想看看，这个赌我究竟是赢了，还是输了。”

雪落在梅花上，压弯了枝头。

严冬里只有寒梅开放，纯白中点点绮红，金碧辉煌的宫室楼阁也为之旖旎了几分。

银红霞影纱飘拂在偌大空广的华殿里，重重叠叠柔纱宛如夜色中的魅影。

美人的盈盈笑语飘出了很远，一张张精致的香枝木矮几整齐的摆放着，几沿处镶嵌着光华如象牙的黄杨木。

各着华衣的美人一个个如花似琬，繁复镶边对襟，绣花纹袖广衣，裙袂飘飘，仿如仙子。

肖世英正装作病怏怏地坐在主座上，对外，他始终保持着重病不治的样子。

此时，他正暗暗关注着每一个美人脸上的表情。

原本热情如火的姑娘们今天好像突然都变成了安分守己的大家闺秀，她们有些看上去很矜持，有些笑得很尴尬，还有些则自顾自喝酒，好像没有看见肖世英这个人。

眼前的一幕令俊美的贵族不由在心底冷笑。

其实他一直都很清楚，其实这些女人想要的不过是荣华富贵，可一旦她们的真面目被揭露，他的心里还是会涌起一阵厌恶的情绪。

毕竟，没有人能真正做到对负面的感情和行为无动于衷。

“我的病……你们也应该听说了……”很久，肖世英才慢慢咳嗽起来，说话声断断续续，看上去果然有几分行将就木之气。

美人们纷纷低头不语，双双美目互相乱瞟。

“从前……你们都说要与我同生共死……现在……”肖世英猛烈的咳嗽起来，甚至还吐出了几口血，“现在……我就要死了……你们……？”

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丽人们个个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