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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133章 寒脊为孤舟 3

书名:凤鸣九洲 作者:狄小箬 本章字数:4785

更新时间:2015年05月16日 17:48


卫王再不成器,骨子里也有着一份皇家独有的威严,气势十足,锦兮单薄的身体里仿佛也蕴藏巨大的力量,加上横在彼此间的血海深仇步步紧逼,一点点占据上风。

她表情诡异笑道:“王爷说得没错!慕锦兮的确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坠崖身亡,死无葬身之地!现在的我不过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抹孤魂。可王爷呢?王爷又是什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卫王还来不及表示自己的愤怒,反被锦兮抢了先。

她的眉似两把利剑,眼底寒光点点,“王爷当真以为自己能成就大业?哼?那敢问十年时间为什么你都没有动手?在等什么?嗯?”

卫王被这样的锦兮怔住,竟顺着她的问题回答,“是……是因为舅舅,他说要等待时机。”

“等待时机?哼!”锦兮眉角一挑,含笑媚眼中渐露狠厉之色,娇艳笑容也凝固在唇瓣,“不愧是宁元帅!隐忍如斯,不仅狠心将王爷放在雷州不管不问这么多年,还任凭谣言扩散重伤宁太妃,只为等待一个大好时机?”

“你怎么能够理解?舅舅他只是——”

“王爷怎么不说了?”所有人都看到卫王这一瞬的迟疑,话卡在喉咙里却迟迟不说完。“宁帅究竟在等什么?我想王爷您也和锦兮抱有同样疑惑。事到如今,他还没有做出任何措施挽救,任事态发展!要知道这人可不是一般人,究竟……是他胸有成竹还是另有打算呢?宁太妃若被定罪势必影响到王爷您,届时您是束手就擒还是奋起反抗?哦!差点忘了,无论您选择走哪条路第一个会牺牲掉的都是宁太妃……那么宁帅呢?他会跟着您一起吗?如果锦兮猜的都对,那他为什么不把计划全盘托出?是怕您有妇人之仁不舍生母性命?还是根本就不打算告诉你,只把你当做一枚棋子,一个傀儡!”

“你住口!你这是诽谤!我叫你闭嘴——听到没有!”卫王气急冲上前,但还是被素绫拦下,手指向锦兮,恨不得用眼神撕碎她。

“王爷如此激动,是因为我全都猜中了……对吗?”她的脸上不露半丝惧意,反而发出一声冷笑。局面完全在她意料之内,卫王只怕根本不知晓自己正一点点走进故意设计的圈套里,越陷越深。

只需再添一把柴就能让卫王心中的火烧的更加旺盛,锦兮心底冷笑,低声又道:“身为王爷却要听命于一个外戚,不是傀儡又是什么?他让你向东你绝不敢向西!您不是连自己亲生母妃的性命都保不住吗!”

“你住口!你胡说!我绝对不是傀儡!”卫王表情狰狞,朝素绫挥了一巴掌掴到地上后伸手掐住锦兮脖颈。

转眼两人距离不过咫尺,四目直视,几乎能从对方瞳孔看到倒映出的自己,反观卫王就像一头狂怒野兽,乍看可怕,其实并不具备攻击力。

因为,被圈养的动物早已失去原始的兽性。

锦兮被扼住喉咙,脸色并非通红反而一片煞白,额头三瓣朱砂因此愈发刺眼。“王爷说自己不是傀儡!那敢问……可有一事忤逆过他?宁太妃不是他……的亲妹妹吗?为何……还不见他出手?……你又可曾听他提过半句?”

“你别说了!快给我住口!”卫王已经气急败坏到连自称都忘了说,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锦兮的脖子立刻拗断,才好堵住这张嘴。

素绫岂会给卫王机会,趁他分神从地上爬起,一举救下锦兮,看到卫王伸手来抓又用自己的身体去挡,登时衣料撕破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伴随而来的是一阵沉闷的落地声。

锦兮扫了眼素绫被抓破的衣袖,眼底掠过一丝银光,快的几乎抓不住,仰头冷笑道:“王爷就算杀了所有人也改变不了事实,从小被驯服的老虎已经变成猫,你还指望他能重返山林吗?”

“慕,锦,兮!我要杀了你!”这句话几乎是用尽卫王全部的力气,从他两颊不停跳动的青筋和握紧泛白的拳头就能看出他心中杀意是有多深。

“琴师姐姐!琴师姐姐!”亭外忽而传来一阵轻快的童声,而这个声音是属于小公主的,想来已经找回画眉在往回走的路上。

卫王先是一怔稍后才意识到有人过来,愤恨的冲地上看一眼,大力甩袖将一腔怒意全都撒在自己面前的锦帐上,煞气难消自然没有注意到从外面走来的人,径直和小公主撞在一起。毫无意外相对弱小的那一方直接被撞倒在地。

金丝笼里的鸟寻着机会再次脱笼而出却好死不活的飞向卫王,在他的脸上啄出一条血痕,卫王吃痛一声下意识伸手去抓,只消轻轻一挥便将鸟儿攥在手心。

嘎吱一声!几乎所有人亲眼所见——那张狰狞扭曲的面孔,配合毫无怜悯的眼神,如同对待蝼蚁将一个鲜活的生命在手中扼杀掉轻描淡写的松开手,最后大步迈出众人视线。

“呜…啊…”卫王离开不久便传出小公主的嚎啕哭声,声音犹如丝绸撕裂之声,无比凄惨。

寄雪园一事很快传遍长安,凡在场宫娥几乎有着同样证词,都说亲眼看到卫王从亭内走出,一脸煞气,冲撞小公主不说还将她的鸟儿生生掐死,神态极为残忍,没有半分人性。至于原本就在场的锦兮主仆,同样也是一身狼狈,其婢女更是衣衫不整,脸颊红肿。

有心人联想到元宵宴上锦兮拒绝卫王求婚一事,纷纷猜测是否是她当面拒绝有损卫王颜面,外加宫女下毒一案供出宁太妃,害她病倒。两相交加卫王积怨已深故才借机羞辱,不料反遭锦兮主仆强烈反抗,折辱不成险被人撞见,故才冲撞公主,杀鸟泄愤。

无论真相到底如何,文武百官们似乎都愿意相信这个解释,纷纷上书弹劾,质疑卫王品行不端,暴戾恣意。静看朝堂风云,与宁家交好的各路诸侯,文臣武将出乎意料没作任何表示,而卫王背后的宁文渊也始终不发一言,日日待在驿馆,足不出户,闭门谢客。

宁文渊的沉默让朝堂之上几乎呈现一面倒的局势,群臣们更加相信事实胜于雄辩就连宁文渊也无法挽救,日日上书劝谏,捶胸顿足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忠心给盛帝看。

越是这样,盛帝越感觉一股不祥,揉揉眉心,试图挥开这种错觉,却怎么也忘不掉十几年前最后一次见到宁文渊的场景。

那一年名分已定,被封为卫王的皇子即将送出长

安。那一日,他跟在先皇身后给卫王送行,年少隽狂的卫王不坐马车反而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前面,扭头朝着身后之人挥手告别,鲜衣怒马,肆意张扬。

当时先皇曾说了一句,“卫王年少,骄纵恣睢,希望雷州可以磨砺他的性子。太子日后要注意的是另一人,这个人会是你最重要的对手,你看好了——”

这句话让新立的太子移开眼,从惹眼的鲜衣少年移到脚下一个不起眼的背影上,楼下人似是觉察到,转身仰头看过来,毫不避嫌与他对视。宁文渊眼底的深沉是年少的太子难以猜透的,可他却从不曾忘记,甚至到如今,仍经常浮现眼前。

盛帝再次紧捏眉心,大殿寂寂无声,平时嗅惯的龙涎香让他心情无比烦躁,呆坐半晌忽而想起一人,起身走出麟德殿。

他身边仅跟安陆一人,沿着长长的御道,不乘轿,闲庭信步,脚步微错,目标竟不是主殿反而转向一旁偏殿,路经一座荷花池,池水开始化冻,碧色水波衬着岸边青草,一圈又一圈漾着水纹。

不经意目光投向池对岸,夕阳西下,淡淡阳光正照在临水平台上投射出斑驳影子,女子鲜红衣裙与身下黑影两相交融,恍似浑然一体,叫人分辨不出哪个是真实,哪个才是虚幻。

一弦琴音跃起,恍似惊扰到整个湖面,只是三两音起就如滴泉叮咚敲打形成一股强烈的波动,这种震动让他觉得面前这副画卷倏尔鲜活光亮。不觉间缓步上前想要更近距离感受。

锦兮身边的宫女却注意到他,目光稍定,吓得立即低头行礼,“见过皇上!”

琴音顿停,锦兮回眸望向身后的盛帝,起身行礼道:“奴婢向皇上请安!”

盛帝何时见过锦兮如此礼数周全过,竟有些不自在,目光移到旁边的古琴,道:“事务烦闷,所以想借你的琴声解忧,你想弹什么就弹什么不必考虑朕。”

他既是用朕的口吻,锦兮就不能拒绝,点点头也不看他,转身坐在琴案上,重新将思绪投在自己的世界里。

音调渐起,其声宏伟的《文王操》在她指下只弹奏出最后一部分,曲音中和,不起不伏,犹如面前池水,涓涓细流而又润物无声;又如草长生枝,甘于平庸却能独当风雨。

“唉……”

叹息犹如一个停顿,戛然止住,她双手抚在琴弦,垂下眼眸问:“皇上因何而叹?”

“因曲而叹,因人而叹。”

“原来是奴婢琴声不合皇上心意,奴婢重弹便是……”

“算了!”盛帝摇头,抬手示意安陆同其他人都下去,走上前用两根手指轻捏起锦兮下颚,迫使她和自己直视。

他开口问:“你如实告诉朕——卫王的事究竟是不是你设下的局?”

“皇上在说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懂?”锦兮淡笑一声,盯着他的眼睛回答。

盛帝怔忪,先是被锦兮的淡定所怔,后是因她身上散发的清淡梅香,一点一缕钻进鼻隙。“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只想要你一个答案。”

“这重要吗?是不是我做的,又有什么分别?”锦兮反问。

“当然有分别!”盛帝笃定的点点头,眸色深沉,“若你承认,我转身便走;可若是否认,我还想请你转告一句,她这是自不量力,自取灭亡!”

这句话让锦兮的脸色微微一变,眼底闪过的冷芒丝毫不输给对方,唇瓣抿成一条狭长的细缝。“你怎么知道她是在自取灭亡?”

“呵……”盛帝一阵哼笑,似是嘲讽又似痛心,“你我都很清楚安王是为谁而回,惠嫔一事同他没有半分关系,他能主动提出必是人所托。而朕之所以答应便是想要瞧瞧她下一步会做什么?可惜……朕感到失望,她居然选择卫王——招惹这个人无异于引火自焚!”

“是吗?可是如今引火自焚的是卫王,不是她。”锦兮笑的一脸轻松,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盛帝低垂着头,声音平静,“你以为宁文渊会一直放任不管吗?借卫王扰乱宁文渊计划没错,但事物皆有两面性,这又何尝不是一记猛药逼他提早出手!相信我,局势很快就会变了。”

两人之间陷入诡异的安静,锦兮的目光牢牢钉在盛帝身上,似是想从他眼中看出半丝玩笑之意。

可他并没有夸大之意,面色越显冷冽,手下的力道也暗暗加重,捏的她骨骼生疼。“你可知道这一步并非警告!而是逼他们更快行动!被逼至绝境的野兽只有选择回头反抗才能获得生存的希望!你来告诉朕,到那时我们该如何应付?啊?”

“我,我会迎上前杀了他们。”

“哈……”盛帝松开手,挑起一根宫弦,又挑起一根商弦,“《乐记》有言:宫为君,商为臣,角为民,徵为事,羽为物,五者不乱,则无怗滞之音矣。大乐与天地同和,大礼与天地同节,明于天地然后兴礼乐也。如果你毁去商音,这样的琴还能弹出完整的曲子吗?”

锦兮飞快扫一眼琴弦,不以为意,“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早知商弦注定会坏,提早下手又有什么不对?”

”呵……不愧是幕锦兮,也只有你才有先发制人的勇气,可惜火候未到。若你明白这样一个道理或许就是另一片天地。”他眉峰拢成一个川字,用责备的眼神望向她,“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不得,虽胜有殃。如今你仅占天时,地利两条,最为关键的人和却牢牢握在你的敌人手上。你认为这一局还有赢的胜算吗?“注1。

锦兮唇角一勾,质问道:“会不会赢不是你说了算!难道你忘记自己是谁的盟友了吗?”

“亏你还记得这点!”轮到他冷笑,双手负在身后,唇瓣抿成一条直线,“不要以为有了朕的纵容就可以任性妄为,胆大泼天!这是欺君大罪——幕锦兮你当真以为朕不会处置你吗?”

“你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早已一无所有。”她冷眼横扫过去,眼底依旧是不惧一切的勇气,“这件事情我会继续下去,任何人都无法阻拦于我!”

闻言,盛帝双眼眯成一条细缝,冷眼旁观站在一旁,静静的打量着锦兮,深沉似夜的瞳孔里有种预言般的光。

“朕拭目以待,希望结束的时候,你还能用今天这种态度和我说话。”

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哦!慕,锦,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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