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6年01月25日 11:40
不成军。
果然,大理寺卿完全失去镇定,眼神游移不定,支支吾吾道:“这是……这是下官不小心擦伤的。”
“是吗?那大人还真是不小心!”只是轻悠悠盯了一眼,目光却如跗骨之蛆蚕食最后的侥幸,“好了……大人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这小路到头就是大人府宅吧?令公子聪敏好学,你也该多抽出时间陪陪家人也是。”
“王爷!下官惶恐!”一听到自己的家人,大理寺卿的心脏已经完全被死死攥住,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念头,甚至忍不住猜想幽阙会不会早已知道此事。
惊恐交加之下大理寺卿几乎脚软出现瘫倒的倾向,亏得幽阙及时伸手拦住,接着低声附在他耳际喃喃几句。他的瞳孔瞬间扩散,犹如木偶般呆滞,额角却布满豆大汗珠。
疾风骤起卷起地上几片残叶轻拂过两人衣角,也将他们的谈话一并带走。接下来幽阙与大理寺卿擦肩而过,翻身上马后轻喝一声,骏马快如流星转眼便到几丈之外。
……
日暮黄昏,斜阳倦鸟归去,大理寺朱红色大门终于在夕阳落山的前一秒打开,从里头走出两名男子,第一个人瞳孔泛着血丝,下巴冒青明显几日未曾梳洗,和他相比走在后头的人更加明显,眼神困倦,神情委顿,诚然连着几日未曾休息过的模样。
“王爷,这我们连着查了好几天,却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这叫我们该如何向皇上交代?”身后男子脚步加紧,跟上前面人问道。
“孔大人不要太过着急,会有办法的。”幽阙语气放缓,似是毫不灰心,“虽然我们还没有证据证明幕后凶手到底是谁,但换一个角度却能以此证明惠嫔的清白,这对皇上来说莫不是一个好消息?”
“王爷的意思是……可这样的结果朝廷能相信吗?”孔正泰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不觉脚步放缓慢慢和幽阙拉开一段距离。
幽阙没有听到后头人的脚步声也停步扭头,投过去的目光深邃难测,余辉落在他的眼底,沉沉落落,竟看不到一点底。“历史从来是由胜利者编纂,无论背后真相究竟是什么,人——最后在乎的还是利益,至于皇上和宁家,谁对谁错又有什么差别呢?”
孔正泰并不认同,摇头拱手道:“王爷之言有失公允!恕臣斗胆,依臣看来若人人自利,世间定再无公道可言。而今天传民心,人心所向,固有奸佞之徒暗自挑拨也抵不过天道循环,公平秩序。事在人为,玄直相信终有一日定能实现先人理想,荡涤名利之风。”
刚正不阿,清流风骨,这是监察御史必备条件,盛帝也是看重此点才愿意提拔于他。不过想要继续在这个环境里生存下去,曾经的优点日后必将成为他致命的弱点!
幽阙瞳孔微微一缩,眼底泛出一丝不属于他的同情,语气放缓道:“这个世界早就注定了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法则,古往今来曾有无数人妄图挑战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恰恰证明了只有强者才能决定别人的命运,也只有你站在权利的最高峰才能实现心中的理想。名利二字虽不好听,却是人人都在追求的东西,如你所求——创造清明盛世,顺便博得贤名日后青史留册;而你口中那些人,究其目的不过是为子孙庇荫,谋求福祉。你看,单凭这点你与他们又有何不同呢?”
“我……我不是!”孔正泰脱口想要解释,却发觉自己根本无从辩解。他是否认自己的治世理想?还是否认贤名流芳百世?不!他都无法否认!他无法否认自己曾设想过同先辈老师一样站在御前,舌战群儒排除众议;他也无法否认自己曾设想过改革推政之后,孔正泰之名将随史册流传百代,丹青高挂昊天阁内。他更无法否认自己真的曾设想成为第二个裴德宗,光耀门楣,成为天下学子典范。
不亚于一记猛药让他面色发白,身姿冷峭孤寂,低敛眉眼中闪烁着银银光芒,唇瓣微张似想说出什么却又怎么也发不出声,最后拱手作揖,向幽阙行了一个大礼。
他没有阻止而是承受了,展袖振衣犹如身后流云金光,霁月高悬,冷不外露。“既然你已经很清楚接下来选择的路,那么接下来的事就拜托孔大人了。”
“是!日后王爷若有任何差遣玄直绝不推辞!”年轻的监察御史尽管面色仍白,眼底却闪烁着无比坚定的锐芒,宛似尖锋铁笔只有历经百战的将军身上才散发的摄人气魄。
似乎连上天都想考验考验这些年轻人,一场危机不期而至,所有人还未回过神空旷街道上就已经七零八落躺满蒙面人尸体。展目眺望之,数团黑影死死围住幽阙一人,从刀下散发的阵阵冷冽衬托斜阳最后一抹温情也消失殆尽。
骤然间光圈如星河落羽般乍开,其中最亮的一枚直逼幽阙眼球,剑剑狠辣,次次要害,在他的臂上、胸上添了几道口子,但还是不能一击绝杀。
孔正泰虽为文官手无缚鸡之力,脑子却一点也没迟钝,趁着刺客的注意力都放在幽阙身上,旋即往大理寺方向跑去,半路恰好遇见巡城士兵,待他亮明身份率领救兵赶到时,行刺的蒙面人只剩七八,电光火石之间,一人跃出手撒暗器直向幽阙袭来。
旁人还来不及喊完小心二字!他却早已察觉,身子顺势滚到一边,不急不躁,雄劲如酷阳烈日般内力灌-进随手拾起的木棍,手臂再一送便将平平无奇的武器化作长虹贯日,在天空描出一道血色弧线,长棍刺穿每一个刺客的胸膛,直到插在第三个人的心上才停止。
闷哼一声,转眼又倒下几人,侥幸还活着的人也是损兵折将,身负重伤,尤其见到救兵已知,更是无心恋战,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眼神闪烁间,暗影已逐渐收拢羽翼,像跳跃的余辉零星撒在头顶瓦片,青砖之上,最后留给他们的是一地鲜血和幽阙孑然斑驳的影子。
这个人!
这个男人炫目的身姿几乎夺走所有人眼球,让他们忽视发生过的一切,甚至看不见满地鲜血。这种绝对的征服感让孔正泰也呼吸骤停,他的眸底不断上涌着如天边翻滚云海,浮浮沉沉,无休无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