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9:37
外,都是平常的衣物,这件大衣对大家很有启发。 ”
福尔摩斯把大衣举到灯前,用他那瘦长的手指在大衣上指点着继续说:“你们看,这件大衣衬里里面,有做成这种式样的一个口袋,好像是为了有宽敞的地方去装那支截短了的猎枪。衣领上有成衣商的签条——美国维尔米萨镇的尼尔服饰用品店。我曾经在一个修道院院长的藏书室里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了解到维尔米萨是一个繁荣的小城镇,在美国一个驰名的盛产煤铁山谷的谷口。巴克先生,我记得你同我谈起过道格拉斯先生第一位夫人时,曾经谈到产煤地区的事。那么,就不难由此得出推论:死者身旁的卡片上的 V. V.两个字,可能是代表维尔米萨山谷( Vermissa Valley),或许就是从这个山谷中,派出了刺客,这个山谷可能就是我们听说的恐怖谷。这已经完全清楚了。现在,巴克先生,我好像是有点妨碍你来说明了。 ”
这个伟大的侦探解说时,思西尔 ·巴克脸上的表情可真是怪相百出,时而气恼无比,时而惊奇不已,时而惊恐万状,时而犹疑不决。最后,他用带挖苦味道的反话回避福尔摩斯的话语,冷笑着说:
“福尔摩斯先生,你既然知道得这么详细,最好再多给我们讲一些。”
“我当然能告诉你更多的情况了,巴克先生,不过还是你自己讲更好一点儿。 ”
“啊,你是这样想的吗?好,我只能告诉你,如果这里面有什么隐私的话,那也不是我的秘密,叫我说出来是找错人了。 ”
“好,巴克先生,如果你采取这种态度,”麦克唐纳冷冷地说,“那我们就要先拘留你,等拿到逮捕证再逮捕你了。 ”
“悉听尊便。”巴克目中无人地说。
看来从他那里再也弄不出什么来了,因为只要看一看他那刚毅顽强的面容,就会明白,即使对他施以酷刑,也绝不会让他违背自己的心意。但是,正在这时,一个女人的话音打破了这场僵局。原来,道格拉斯夫人正站在半开的门外听我们谈话,现在她走进屋里来了。
“你对我们已经很尽力了,思西尔,”道格拉斯夫人说道,“不管将来结局如何,反正你已经竭尽全力了。 ”
“不只很尽力,而且过分尽力了,”歇洛克 ·福尔摩斯庄重地说道,“我对你十分同情,太太,我坚决劝你要信任我们警方的常识,并且自愿把警探当知心人。可能我在这方面确实有过失,因为你曾通过我的朋友华生医生向我转达过你有隐私要告诉我。我那时候没有照你的暗示去做,不过,当时我认为你和这件犯罪行为有直接关系。现在我相信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但是,有许多问题还需要说清楚,我劝你还是请道格拉斯先生把他自己的事情给我们讲一讲吧。 ”
道格拉斯夫人听福尔摩斯这么一说,惊讶万分,不由得叫出声来。这时我们看到有一个人好像从墙里冒出来一样,正从阴暗的墙角出现并走过来,我和两个侦探也不禁惊叫了一声。
道格拉斯夫人转过身,立刻和他拥抱在一起,巴克也抓住他伸过来的那只手。
“这样最好了,杰克,”他的妻子重复说道,“我相信这样最好了。 ”
“是的,的确这样最好,道格拉斯先生,”福尔摩斯说道,“我确信你会发现这样最好。 ”
因为刚从黑暗的地方走向亮处,这个人眨着昏花的眼睛站在那里望着我们。这是一张与众不同的脸孔——一双勇敢刚毅的灰色大眼睛,剪短了的灰白色胡须,凸出的方下巴,嘴角呈现幽默。他把我们细细打量了一番,后来,让我惊讶的是,他竟然向我走来,并且递给我一个纸卷。
“久闻大名,”他说道,声音不完全像英国人,也不完全像美国人,但是圆润悦耳,“你是这些人中的历史学家。好,华生医生,恐怕你以前从来没有得到过你手里这样的故事资料,我敢拿全部财产和你打赌。你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表述,不过只要你有了这些事实,你就不会让读者不感兴趣的。我曾经隐藏了两天,用白天的时光,就是在这种困难处境中所能利用的时光,把这些事写成文字的东西。你和你的读者可以随意使用这些材料。这就是恐怖谷的故事。 ”
“这是过去的事了,道格拉斯先生,”福尔摩斯心平气和地说道,“而我们希望听你讲讲现在的事情。 ”
“我会告诉你们的,先生,”道格拉斯说,“我说话的时候,可以吸烟吗?好,谢谢你,福尔摩斯先生。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你自己也喜欢吸烟。你想一想,如果你坐了两天,明明口袋里有烟草,却怕吸烟时烟味把你暴露了,那是一种什么滋味啊!”
道格拉斯倚着壁炉台,抽着福尔摩斯递给他的雪茄,说道:“福尔摩斯先生,我久闻你的大名,可从来没想到竟然会和你相见。但在你还没有来得及读这些材料之前,”道格拉斯向我手中的纸卷点头示意说,“你将会说,我给你们讲的是新鲜事。 ”
警探麦克唐纳十分惊奇地注视着这个新来的人。
“啊,这可真把我难住了!”麦克唐纳终于大声说道,“如果你是伯尔思通庄园的约翰 ·道格拉斯先生,那么,这两天来我们调查的死者是谁呢?还有,现在你又是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呢?我看你像玩偶匣中的玩偶一样是从地板里钻出来的。”
“唉,麦克先生,”福尔摩斯不赞成地摇晃了一下食指,“你没有读过那本出色的地方志吗?上面明明写着国王查理一世避难的故事。在那年头,如果没有保险的藏身之处是无法藏身的。用过的藏身之地当然还可以再用。因此,我深信会在这所别墅里找到道格拉斯先生的。 ”
“福尔摩斯先生,你怎么捉弄我们这么长时间?”麦克唐纳生气地说道,“你让我们白白浪费了多少时间去搜索那些你早已知道是荒谬的事情。 ”
“不是一下子就清楚的,我亲爱的麦克先生。对这案件的全盘见解,我也是昨夜才形成的。因为只有到今天晚上才能证实,所以我劝你和你的同事白天去休息。请问,此外我还能怎么做呢?当我从护城河里发现衣物包袱时,我立即清楚了,我们所看到的那个尸体根本就不是约翰 ·道格拉斯先生,而是从滕布里奇韦尔斯市来的那个骑自行车的人。不可能再有其他的结论了。所以,我只有去确定约翰 ·道格拉斯先生本人可能在什么地方,而最可能的是,在他的妻子和朋友的帮助下,他隐藏在别墅内对一个逃亡者最适宜的地方,等待能够逃跑的最稳妥的时机。 ”
“好,你推断得很对,”道格拉斯先生赞许地说道,“我本来想,我已经从英国的法律下逃脱了。因为我不相信我怎么能够忍受美国法律的裁决,而且我有了一劳永逸地摆脱追踪我的那些猎狗们的机会。不过,自始至终,我没有做过亏心事,而且我做过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不能再做的。但是,我把我的故事讲给你们听,你们自己去裁决好了。警官先生,你不用费心警告我,我是一定不会在真理面前退缩的。 ”
“我不打算从头开始。一切都在这上面写着,”道格拉斯指着我手中的纸卷说道,“你们可以看到无数怪诞无稽的怪事,这都归结为一点:有些人出于多种原因与我结怨,而且宁愿倾家荡产也要让我死。只要我活着,他们也活着,世界上就没有我的安全容身之地。他们从芝加哥到加利福尼亚到处追逐我,终于把我赶出了美国。在我结婚并在这样一个宁静的地方安家之后,我想我可以安安稳稳地度过晚年了。
“我并没有向我的妻子提起过这些事情。我何必要把她拖进去呢?要是她知道了,那么,她就不会再有安静的时刻了,而且一定会经常惊恐不安。我想她已经知道一些情况了,因为我有时无意中总要露出一两句来。但是,直到昨天,在你们这些先生们看到她之后,她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她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情况都告诉了你们,巴克也是如此。因为发生这件案子的那天晚上,时间太仓促,来不及向他们细讲。现在她才知道这些事,我如果早告诉她我就聪明多了。不过这是一个难题啊,亲爱的,”道格拉斯握了握妻子的手,“现在我做得很好吧。 ”
“好,先生们,在这些事发生之前,有一天我到滕布里奇韦尔斯市去,在街上一眼瞥见一个人。虽然只是一瞥,可是,我对这类事情目力很敏锐,并且毫不怀疑他是谁了。这就是我所有仇敌中最凶恶的一个——这些年来他一直像饿狼追驯鹿一样追杀我。我知道麻烦来了。于是,我回到家里做了准备。我想我自己完全可以应付。 1876年,有一个时期,我的运气好,在美国是人所共知的,我毫不怀疑,好运气仍然和我同在。
“第二天一整天我都在戒备着,也没有到花园里去。这样会好一些,不然,在我接近他之前,他就会抢先掏出那支截短了的火枪射向我。晚上吊桥拉起来之后,我的心情平静了许多,不再想这件事了。但是,我万万没有料到他会钻进屋里来守候我。可是,当我穿着睡衣按照习惯进行巡视的时候,还没走进书房,我就发觉有危险了。我想,当一个人生命有危险的时候——在我一生中就有过数不清的危险——有一种第六感会对你发出警告。我很清楚地看到了这种信号,可是,我说不出为什么。立刻,我发现窗帘下露出一双长筒靴子,我就完全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这时,我手中只有一支蜡烛,但房门开着,大厅的灯光很清楚地照进来,我就放下蜡烛,跳过去把我放在壁炉台上的铁锤抓在了手中。当他扑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只看见刀光一闪,便用铁锤向他砸过去。我打中了他,因为那把刀子当啷一声掉到地上了。他像一条鳝鱼一样很快绕着桌子跑开了,过了一会儿,他从衣服里掏出枪来。我听到他把机头打开,但还没来得及开枪,就被我死死抓住了枪管,我们大概互相争夺了一分钟。对他而言,松手丢了枪就等于丢了命。
“他没有丢下枪,但他始终让枪托朝下。或许是我碰响了扳机,或许是我们抢夺时震动了扳机,不管怎么说,反正两筒枪弹都射在他脸上,我终于看出这是特德 ·鲍德温。我在滕布里奇韦尔斯市看出是他,在他向我骑过来时又一次看出是他,可是,照我那时候看到他的样子,恐怕连他的母亲也认不出他来了。我过去对大打出手已经习惯了,可是,一见他这副尊容还是不免作呕。
“巴克匆忙赶来时,我正倚靠在桌边。我听到我妻子走来了,赶忙跑到门口去阻拦她,因为这种惨象一定不能让一个女人看见。我答应马上到她那里去。我对巴克只讲了一两句,他一眼就看明白了,于是我们就等着其余的人随后来到,可是,没有听到来人的动静。于是我们料想他们什么也没有听见,刚才这一切只有我们三人知道。
“这时我不由想了一个主意,我简直为这个主意的高明而感到十分得意了。因为这个人的袖子卷着,他的臂膀上露出一个会党的标记。请瞧瞧这里。 ”道格拉斯卷起他自己的衣袖,让我们看一个烙印——褐色圆圈里面套个三角形,跟我们在死者身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就是一见这标记才让我灵机一动,我似乎转眼之间就明白了一切。他的身材、头发、体形都和我一模一样。再也没有人能认出他的面目了,可怜的恶魔!我把他身上的衣服扒下来,我和巴克只用了一刻钟就把我的睡衣给死者穿好了,而死者就像你们看到的那样躺在地上。我们把他的所有东西打成一个包袱,用当时仅能找到的重物给它加重,然后把它从窗户扔出去。他本来打算放在我尸体上的卡片,被我放在他自己的尸体旁边。
“我又把我的戒指也戴到他的手指上,不过至于结婚戒指,”道格拉斯伸出他那只肌肉发达的手来,说道,“你们可以看到我戴得紧极了。从我结婚开始,我就没有动过它,如果想取下它除非用锉刀才行。总之,我不知道当时是否想到把它锉下来,即使当时想这么做也是办不到的,所以只好让这件小事由它去了。另一方面,我拿来一小块橡皮膏贴在死者脸上,那时候我自己在那个位置正贴着一块,福尔摩斯先生,这地方你却疏忽了。像你这样聪明的人,如果你当时碰巧揭开这块橡皮膏,你就会发现下面没有伤痕。
“好,这就是那时候的情况。如果我能够躲藏一阵子,然后再和我的‘姘妇’妻子一同离开这里,我们自然有机会在余生中过平静的生活了。只要我活在世上,这些恶魔们当然不会让我安宁。可是,如果他们在报上看到鲍德温暗杀得手的消息,那么我的一切麻烦也就结束了。我没有时间对巴克和我的妻子说明白,不过他们很是心领神会,完全能够帮助我。我很清楚别墅中的藏身之处,埃姆斯也知道。可是,他万万想不到这个藏身之地会和这件事发生关系。我藏进那个密室里,其他的事情就由巴克去做了。
“我想你们自己已经能补充说明巴克所做的事。他打开窗户,把鞋印留在窗台上,造成凶手越窗逃跑的假象。这当然是件困难的事情。可是,吊桥已经拉起,没有别的道路逃走了。等到一切都安排就绪之后,他才拼命拉起铃来。以后发生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就这样,先生们,你们要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可是,我已经把真相告诉你们了。千真万确,我把全部真相都告诉你们了。现在,请问英国的法律会如何处置我呢?”
大家都默不作声,福尔摩斯打破了沉寂,说道:“英国的法律是公正的,你不会受冤枉的刑罚的。可是,我要问你,这个人怎么知道你住在这儿的?他是怎么进到你屋里的,又藏在哪儿想暗害你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 ”
福尔摩斯的面容十分苍白而严肃。
“恐怕这件事还不能算完呢,”福尔摩斯说道,“你会发现还有比英国的刑罚更大的危险,甚至也比你那些从美国来的仇敌更危险的事情。道格拉斯先生,我看你眼下还有麻烦的事情。你要记住我的忠告,继续小心戒备才是。 ”
现在,请读者们不要厌倦,暂时随我一起远离这苏赛克思的伯尔思通庄园,也远离这个叫做约翰 ·道格拉斯的人的怪事发生的这一年。
我希望你们在时间上退回 20年,在地点上向西方远渡几千里,作一次远游。那么,我可以给你们讲一个稀奇古怪、骇人听闻的故事——这个故事是那样稀奇古怪,那样骇人听闻,即便是我讲给你听,即便它是确凿的事实,你还是会觉得难以置信。
不要以为我在一案未了之前,又在介绍另一件案子。你们读下去就会发现,事实并不是如此。在我详细讲完这些年代久远的故事,你们解决了过去的哑谜时,我们还要在贝克街这座宅子里再一次见面。在那里,这件案子像其他许多奇异案例一样,都有它的结局。
死酷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