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9:37
然后,他们配合这种说法,将这辆自行车丢在花园里,作为凶手是个外来人的物证。窗台上的血迹也是出于同一目的。尸体上的卡片也是如此,卡片可能就是在屋里写好的。所有这一切都符合你的假设,华生。但是现在,我们跟着就要碰到这样一些难于处理、颇为棘手、处处对不上碴儿的问题了。为什么他们从所有武器之中单单选了一支截短了的火枪,而且又是美国火枪呢?他们怎么能肯定火枪的射击声不会把别人惊动,向他们奔来呢?像艾伦太太那样把枪声只当关门声而不出来查看,这不过是偶然现象罢了。华生,为什么你所谓的一对罪犯会这样蠢呢?”
“我承认我对这些也没有办法解释。 ”
“那么,还有,如果一个女人和她的情夫合谋杀死了她的丈夫,他们会在他死后像炫耀胜利似的把结婚戒指摘走,从而让自己的罪行尽人皆知吗?华生,难道你认为这也是非常可能的吗?”
“不,这是不可能的。 ”
“再说,如果丢下一辆藏在外边的自行车是你想出来的主意,难道这么做真有什么价值吗?即使最蠢的侦探也必然会说,这显然是在故布疑阵,因为一个亡命徒为了逃跑,首要的东西就是自行车呀。 ”
“我想不出怎样才能解释了。 ”
“但是,就人类的智力而言,对于一系列相关的事件想不出解释来,这是不可能的事。我来指一条可能的思路吧,就当做是一次智力练习,姑且不管它对还是不对。我承认,这仅仅是一种想象,不过,想象不始终是真实之母吗?
“我们可以假定,道格拉斯这个人生活中确实有过犯罪的隐私,而且实在是可耻的隐私。这就让他遭到某人暗杀,我们假想凶手是个从外面来的仇人。出于某种我至今还无法解释的原因,这个仇人取走了死者的结婚戒指。这种宿怨可以认为是他第一次结婚时造成的,而正因如此,才取走他的结婚戒指。
“在这个仇人逃跑之前,巴克和死者的妻子来到屋中。凶手让他们认识到,如果企图逮捕他,那么,一件耸人听闻的丑事就会被公之于世。于是他们就改变了主意,情愿把他放走了。为了这个目的,他们完全可能无声无息地放下吊桥,然后再拉上去。凶手逃跑时,出于某种原因,认为步行比起自行车要更安全。所以,他把自行车丢到他安全逃走之后才可能被发现的地方。到此为止,我们只能认为这些推测是可能的,对不对?”
“对,毫无疑问,这是可能的。”我稍有保留地说。
“华生,我们一定要想到我们遇到的事无疑是极为特殊的。现在,我们继续把我们想象的案情谈下去。这一对不一定是罪犯的人,在凶手逃离后,意识到自己将会处于一种嫌疑地位,他们既难说明自己没有动手行凶,又很难证明不是纵容他人行凶。于是,他们急急忙忙、笨手笨脚地应付这种情况。巴克用沾了血迹的拖鞋在窗台上做了脚印,伪装成凶手逃走的痕迹。他们显然是肯定听到枪声的两个人,所以在他们安排好了之后,才拉铃报警。不过,这已经是案发后整整半个小时了。 ”
“你打算怎样证明所有这一切呢?”
“好,如果是一个外来人,那么他就有可能被追捕归案,这种证明当然是最有效不过了。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嗯,科学的手段是无穷无尽的。我想,如果我能单独在书房待一晚上,那将会对我有很大的帮助。 ”
“独自一个人待一晚上!”
“我打算现在就去那里。我已经和那个管家埃姆斯商量过了,他绝不是巴克的心腹。我要坐在那间屋里,看看室中的气氛是不是能给我带来一些灵感。华生,我的朋友,你笑吧。我是笃信守护神的。好,走着瞧吧。顺便问你一下,你有一把大雨伞吧?带来了吗?”
“在这儿。 ”
“好,如果可以的话,我需要借用一下。 ”
“当然可以,不过,这是一件多么差劲儿的武器啊!如果有什么危险……”
“没什么严重问题,我亲爱的华生,不然,我就一定会请你帮忙了。可是,我一定要借这把伞用一用。目前,我只是等候我的同事们从滕布里奇韦尔斯市回来,他们现在正在那里查找自行车的主人呢。”
黄昏时分,警官麦克唐纳和怀特 ·梅森调查回来了。他们兴高采烈,说是调查有了很大的进展。
“伙计,我承认我曾经怀疑过是不是果真有个外来人,”麦克唐纳说道,“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已经认出了自行车,并且还查访到车主的外貌特征,所以,这一趟可真是收获不小啊!”
“你们这么说,好像这个案子就要了结了,”福尔摩斯说道,“我衷心地向你们二位道喜啊!”
“好,我是从这个事实入手的,道格拉斯先生曾经到过滕布里奇韦尔斯市,从那一天开始,他就显得神情不安了。那么,就是在滕布里奇韦尔斯市,他意识到了有某种危险。很明显,如果这个人是骑自行车来的话,那就可以想象是从滕布里奇韦尔斯市来的了。我们把自行车随身带上,把它给各个旅馆的人看。伊格尔商业旅馆的经理马上认出来了这辆车,说车主是一个叫哈格雷夫的人。他两天前在那里开过房间。这辆自行车和一个小手提箱,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他登记是来自伦敦的,可是,没有写具体地址。手提箱是伦敦出品,里面的东西也是英国货,不过那人本身却无疑是个美国人。 ”
“很好,很好,”福尔摩斯高兴地说道,“你们确实做了一件扎实的工作,而我却和我的朋友坐在这里编造各种推论。麦克先生,这的确是一次教训呢。是得多做些实际的工作啊!”
“当然,这话不错,福尔摩斯先生。”警官麦克唐纳得意地说道。
“可是,这也完全符合你的推论啊。”我提醒说。
“那也说不定。不过,让我们听听结果如何吧,麦克先生。没有什么线索可以查清楚这个人吗?”
“很明显,他十分小心谨慎提防着,不让别人认出他来。既没有文件也没有书信,衣服上也没有特别的记号。他卧室桌上有一张本地的自行车路线图。昨天早晨,他吃过早饭,骑上自行车离开旅馆,直到我们去查问为止,也没有再听到他的情况。 ”
“福尔摩斯先生,这就是让我迷惑不解的,”怀特 ·梅森说道,“如果这个人不想让人怀疑他,他就应该想到,他必须返回旅馆,并且像一个普通游客那样待在那里。像现在这样,他应该知道,旅馆主人会去向警察报告的,必然要把他的失踪和凶杀案联系起来。 ”
“人家是要这样想的。既然还没有抓到他,至少直到现在证明他还是机智的。不过,他的外貌特征到底是什么样的呢?”麦克唐纳查看了一下笔记本。
“我们已经把他们所说的完全记下来了。他们说得也不太详细,不过那些茶房、管事的和女侍者们所说的大致相同。那个人身高 5英尺 9英寸, 50岁左右,头发有点儿灰白,淡灰色的胡子,鹰钩鼻子和一张凶残无比、让人生畏的面孔。 ”
“好,不要说了,这几乎是道格拉斯本人的写照了,”福尔摩斯说道,“道格拉斯正好是 50多岁,须发灰白,身高也是这样。你还得到什么情况了?”
“他穿一身厚的灰衣服和一件双排扣的夹克,披一件黄色短大衣,戴一顶便帽。”
“关于那支火枪有什么线索吗?”
“这支火枪不到 2英尺长,完全可以放在他的手提箱里。他也可以毫不费力地把它放在大衣里,带在身上。 ”
“你认为这些情况跟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呢?”
“噢,福尔摩斯先生,”麦克唐纳说道,“你可以相信,我听到这些情况之后,不到 5分钟就发出了电报。当我们抓住这个人时,我们就可以更好地判断了。不过,恰恰在这件案子停滞不前时,我们又前进了一大步。我们了解到一个自称哈格雷夫的美国人两天前来到滕布里奇韦尔斯市,随身带着一辆自行车和一个手提箱,箱子里装着一支截短了的火枪。所以,他是蓄意来进行犯罪活动的。昨天早晨,他把火枪藏在大衣里,骑着自行车来到这个地方。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谁也没有看到他来。但是,他到庄园大门口不用经过村子,而且路上骑自行车的人也很多。大概他马上把他的自行车藏到月桂树丛里(人们后来就是在这里找到的那辆车),也可能他自己就潜伏在这里,注视着庄园的动静,等候道格拉斯先生走出来。在我们看来,在屋里使用火枪这种武器是件很奇怪的事。不过,他本来是打算在室外使用的。火枪在室外有一个很明显的好处,因为它不会打不中,而且在英国这个爱好射击运动的人聚居的地方,枪声是很平常的事,不会引起仆人们的特别注意。 ”
“这一切都很清楚了!”福尔摩斯说道。
“但是,道格拉斯先生没有出来。凶手下一步该怎么办呢?他丢下自行车,在黄昏时走近庄园。他发现吊桥是放下来的,附近一个人也没有。他就利用了这个机会,毫无疑问,如果有人碰见他,他可以捏造一些借口。可是,他没有碰到一个人。他溜进了他首先看到的屋子,隐藏在窗帘后面。从那个地方,他看到吊桥已经拉起来,他知道,唯一的生路就是蹚过护城河。他一直等到十一点一刻,道格拉斯先生进行睡前的例行检查走进房来。他按事先预定计划向道格拉斯开枪之后就逃跑了。他知道,旅馆的人会说出他的自行车特征来,这是个对他不利的线索。所以,他就把自行车丢在这个地方,另行设法回到伦敦,或是到他预先安排好的某一安全隐身地去。福尔摩斯先生,我说得怎么样?”
“很好,麦克先生,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你说得很好,也很清楚。这是你所说的情况发展的结局。我的结论是:犯罪时间比我听说的要早半小时。道格拉斯夫人和巴克先生两个人合谋隐瞒了一些情况,他们帮助杀人犯逃跑了,或者至少是在他们进屋之后凶手才逃走的。他们还伪造了凶手从窗口逃跑的迹象,而十有八九是他们自己放下吊桥,帮助凶手逃走的。这是我对案子前一半情况的判断。 ”
这两个侦探摇了摇头。“好,福尔摩斯先生,如果这是真的,那我们越发被弄得莫名其妙了。”这个伦敦警官说道。“而且是更加难于理解了,”怀特 ·梅森补充说道,“道格拉斯夫人一生中从未到过美洲。她怎么可能和一个美洲来的凶手有瓜葛,并庇护这样一个罪犯呢?”“我承认存在这些疑问,”福尔摩斯说道,“我打算今天晚上亲自去调查一下,也可能会发现一些有助于破案的情况。 ”
“福尔摩斯先生,我们能帮你什么忙呢?”
“不,不用!我的需要很简单。只要天色漆黑再加上华生医生的雨伞就行了。还有埃姆斯,忠实的埃姆斯,无疑他会破例给我一些方便的。我的一切思路始终围绕着一个基本问题:为什么一个运动员锻炼身体要这么不合情理地使用单个哑铃?”
半夜时候,福尔摩斯才独自调查回来。我们住的屋子有两张床,这已经是这家乡村小旅馆对我们最大的优待了。那时候我已经入睡,他进门时才把我惊醒。“哦,福尔摩斯,”我喃喃地说道,“你发现什么新线索了吗?”他手里拿着蜡烛,站在我身边,默默不语,然后他那高大而瘦削的身影向我俯过来。“我说,华生,”他低声说道,“你现在和一个精神失常的人,一个头脑失去控制的白痴,睡在同一个屋子里,不觉得害怕么?”
“一点也不怕。”我吃惊地回答道。
“啊,运气还不错。”他说道,之后,这一夜他就再也没有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