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9:37
受害者一眼,就足以让医生明白,根本没有救活的可能了。受害者伤势极其惨重,胸前还横着一件稀奇古怪的武器——一支火枪,枪管在扳机往前一英尺的地方锯断了。两个扳机用铁丝绑在一起,为的是同时发射,以便构成更大的杀伤力。显然,射击距离十分近,而且全部火药都射到脸上,死者的头几乎被炸得粉碎。
这样重大的责任突然降到乡村警官身上,让他困惑不安,没有勇气承担。“在长官没来之前,我们什么也不要动。”他惊惶失措地凝视着那可怕的头颅,低声说道。“到现在为止,什么也没有动过,”思西尔 ·巴克说道,“我保证,你们所看到的一切完全和我发现时一模一样。 ”
“这事发生在什么时间?”警官掏出笔记本来。
“当时正是 11点半,我还没有脱衣服。我听到枪声时,正坐在卧室壁炉旁取暖。枪声并不很响——好像被什么捂住了似的。我奔下楼来,跑到那间屋子时,也不超过半分钟。 ”
“那时候门是开着的吗?”
“是的,门是开着的。可怜的道格拉斯倒在地上,和你现在看见的一样。他卧室里的蜡烛仍然在桌上点着。后来过了几分钟,我才把灯点上。 ”
“你一个人也没看见吗?”
“没有。我听见道格拉斯太太随后走下楼来,我连忙跑过去,把她拦住,不让她看见这可怕的情景。女管家艾伦太太也来了,扶着她走开。埃姆斯来了,我们又重新回到那屋里。 ”“可是,我听说过吊桥整夜都是吊起来的。 ”“是的,在我把它放下之前,吊桥是吊起来的。 ”“那么,凶手怎么能逃走呢?这是不可能的!道格拉斯先生一定是自杀的。 ”“我们最初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你看!”巴克把窗帘拉到一旁,让他看那已经完全打开的玻璃长窗。“你再看看这个!”他把灯拿低些,照着木窗台上的血迹,像一只长筒靴底的印痕。“有人在逃出去的时候曾经站在这里。 ”“你认为有人蹚水逃过护城河了吗?“不错!”“那么,如果你在罪案发生后不到半分钟就来到屋中,罪犯当时必然还在水里。”
“我毫不怀疑这点。那时候我如果跑到窗前就好了!可是,如同你刚才看见的那样,窗帘遮住了窗户。所以我没有想到这点。后来我听到道格拉斯太太的脚步声,我可不能让她走进这间屋子。那情况简直太可怕了。 ”
“实在太可怕了!”医生看着炸碎的头颅和它四周的可怕血印说,“从伯尔思通火车撞车事件以来,我还没见过这样可怕的重伤呢。 ”
“不过,我看,”警官说道,他那迟缓的、被狭隘的常识局限住了的思路仍然停留在洞开的窗户上面,“你说有一个人蹚水过护城河逃走,是完全对的。不过我想问你,既然吊桥已经吊起来,他又是怎么走进来的呢?”
“啊,问题就在这里啊。”巴克说道。“吊桥是几点钟吊起来的呢?”“将近 6点钟时。”管家埃姆斯说。“我听说,”警官说道,“吊桥通常在太阳西下的时候吊起来。那么,在一年中这个季节,日落应该是在 4点半左右,而不会是 6点钟。”“道格拉斯太太请客人们吃茶点,”埃姆斯说道,“客人不走我是不能吊起吊桥的。后来,桥是我亲手吊起来的。 ”
“这么说,”警官说道,“如果有人从外面进来——假设是这样——那他们必须在六点钟之前通过吊桥来到这里,而且一直藏到晚上 11点钟之后,直到道格拉斯先生走进屋中。 ”
“就是这样!道格拉斯先生每天晚上都要在庄园四周巡视一番。他上床睡觉之前的最后一件事是察看烛火是否正常。这样,当他来到这里的时候,那个人正在等着他,就向他开枪了,随后丢下火枪,越过窗子逃跑了。我认为就是这样。
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其他解释能与眼前的事实相符。 ”
警官从死者身旁的地板上拾起来一张卡片,上面用钢笔潦草地写着两个姓名开头的大写字母 V. V.,下面是数字 341。
福尔摩斯探案全集“这是什么?”警官举起卡片问道。
巴克好奇地看着卡片。
“我以前从没注意到这个,”巴克说道,“这一定是凶手留下来的。 ”
“V. V. ——341。我弄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
警官的大手把名片来回翻着说道:
“V. V.是什么?大约是人名的开头大写字母。医生,你找到了什么?”
壁炉前的地毯上放着一把大号的铁锤,这是一把坚固而精致的铁锤。
思西尔 ·巴克指了指壁炉台上的铜头钉盒子说道:
“昨天道格拉斯先生换油画来着,我亲眼看见他站在椅子上把这张大画挂在上面。铁锤就是这么来的。 ”
“我们最好还是把铁锤放回发现它时的原地吧,”警官茫然不解,用手搔着头说道,“只有头脑极为灵敏的警探才能弄清这件事情的真相。还是请伦敦警探来清理这个案子吧。”他举起了灯,环屋慢慢地走着。
“喂!”警官兴奋地把窗帘拉向一旁,大声说道,“窗帘是几点钟拉上的呢?”
“在点起灯来的时候,”管家回答道, “4点钟刚过没多久。 ”
“完全可以肯定,有人藏在这里。”警官又把灯拿低了。在墙角那里,长筒靴子泥污的痕迹十分明显。
“我敢肯定,巴克先生,这就完全证实了你的推测。看来,凶手是在 4点钟窗帘拉上之后, 6点钟吊桥还没吊起来之前的时候溜到屋里来的。他溜进了这间屋子,因为这是他最先看到的一间。他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可以藏身,所以就躲到这个窗帘后面。这一切看来十分明显。看样子,他主要是想盗窃屋里的财物。可是,道格拉斯先生正巧碰上了他,所以他就下了毒手,溜之大吉。 ”
“我也是这样想的,”巴克说道,“不过,我想,我们是不是在白白浪费宝贵的时间?我们为什么不趁凶手还没走远,把这个村镇搜查一下呢?”
警官想了一想,说道:“早晨 6点钟之前没有火车,所以他是不可能乘火车逃走的。如果他两腿水淋淋地在大路上步行,大概人们会注意上他的。在没有人来接替我之前,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这儿。但是,我认为你们在水落石出之前,也是不应该走开的。 ”
伍德医生拿起灯,仔细地检查尸体。
“这是什么记号?”他问道,“这可和案情有什么关系吗?”
尸体的右臂露在外面,一直露到臂肘。大约在前臂中间的地方,有一个奇特的褐色标记——一个圆圈,里面有一个三角形,每一条痕迹都是凸起的——在灰白的皮肤上显得异常醒目。
“这不是针刺的花纹,”伍德医生的目光透过眼镜紧盯着标记说,“我从来没见过像这样的标记。这个人曾经烙过烙印呢,就像牲口身上的烙印一样。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近十年间我曾多次看到他臂上的这个标记。 ”思西尔 ·巴克说道。“我也看到过,”管家说,“有很多次主人挽起衣袖的时候,我就看到那个标记。我一直不明白那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么,这和案情没有什么关系了,”警官说道,“但是,这是一件怪事。牵涉到这个案子的每件事情都这么奇怪。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管家指着死者伸出的手,惊呼起来:“他们把他的结婚戒指拿走了!”他气喘吁吁地说。“什么?!”“不错,真的是这样!主人左手小指上总戴着纯金的结婚戒指,这个戒指在另外一个带有天然块金的戒指的下面,中指上戴着盘蛇形戒指。现在,天然块金戒指和盘蛇戒指都还在,只有结婚戒指没有了。 ”“他说得不错。”巴克说道。“你是说那只结婚戒指是在块金戒指的下面吗?”警官问道。“始终如此!”“那么这凶手,或者暂且不管他是谁吧,首先要把你说的那个天然块金戒指取下来,再取下结婚戒指,然后再把块金戒指套上去。 ”“的确是这样。 ”
这位尊敬的乡村警官摇起头来,他说:“依我看我们最好把这个案子交给伦敦去办吧,越快越好。怀特 ·梅森是一个精明人。当地案件没有怀特 ·梅森应付不了的。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到这里来帮助我们了。不过我想,我们只能指望伦敦把事情办到最后。不管怎么说,不怕说出来让人笑话,像我这样的人,办这样的案子,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