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9:36
走了。”管家走了以后,亨利爵士转过身来,对我说,“啊,华生,您对这新发现有什么看法?”
“这好像又是一个难解的问题,事情比以前更加令人费解了。 ”
“我也是这么想,但我们如果能查出 L. L.是谁,整件事情可能就会水落石出。我们能得到的线索就是这么多,但我们既然知道有人了解事情的真相,那么只要能把她找出来,事情就解决了。但您认为我们该从哪里着手呢?”
“马上将全部经过告诉福尔摩斯,这样就能把他一直在寻找的线索供给他了。假如这都不能把他吸引到这儿来,那就真是怪事一桩。 ”
我立刻回自己的房间,向福尔摩斯报告了今天早上的那次谈话。我很清楚他最近很忙,因为从贝克街寄来的信很少。寄来的信件也写得很短,他并没有对我提供的消息提出什么见解,对我来这儿的使命就提得更少了。他的精神无疑已全部投到那个匿名恐吓信的案件上了。但事情既然有了新的进展,必定会引起他的注意,恢复他对这个案子的兴趣。他现在要是在这里该有多好。
10月 17日——大雨下了一天,常春藤被雨点打得沙沙作响,房檐上的水滴“刷刷”地流着。
我想起那个身处荒原的逃犯,在荒凉、寒冷而没有遮掩的荒原里,是多么可怜啊!不管他犯了什么罪,他现在所遭受的苦难也算能赎他的罪了。我还想起了另一个人——马车里的那个面孔,月光下的那个人影,那个隐蔽的跟踪者和那个令人猜不透的人——他是不是也置身于倾盆大雨中呢?到了傍晚,我穿上了雨衣和雨鞋,在湿软的荒原上走了很远,心里充斥着可怕的想象,雨打在我的脸上,风在我的耳旁呼啸。只求上帝帮帮那些流落在大泥沼中里的人们,连最坚硬的高地都成了泥泞一片。我终于找到了那黑色的岩岗,我看到的那个孤独的窥视者,就曾站在这个岩岗上。从嵯峨的绝顶,我可以一眼望到远近荒无树木的阴惨高地。暴风夹杂着大雨,刷过赤褐色的地面,青石板似的浓厚的云低低地压在大地上,几绺灰色的残云拖在奇形怪状的山边。左侧远处的山沟里,巴斯克维尔庄园那两座细长的塔楼,半隐半现地隔在雾气之后,矗立在树林高处。除了那些密密麻分布在山坡上的史前时期的小屋,那算是我能看到的唯一一个有人类生活迹象的地方。两天之前的那个晚上,在同一个地点,我所见到过的那个孤独的人的踪影已经找不到了。
当我返回时,莫蒂默医生赶了上来,他驾着他那辆双轮马车,在那条通往边远的福尔沼地的农舍的坎坷的路上走着。他一向非常关心我们,几乎没有一天不到庄园来看看我们的情况。他坚持要我坐上他的马车,我就搭他的车回家了。我知道最近他因为走失了他那只小长耳西班牙猎犬,而感到很烦恼。那条小狗有一次乱跑跑进了荒原,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我尽量安慰他,但我一想起格林盆泥潭里的那匹小马,就不再幻想他还能再见到他的小狗了。
“我说,莫蒂默,”我们在崎岖不平的路上颠簸摇晃的时候,我说,“我想在乘马车能到达的住户里面,您很少有不认识的人吧。 ” “我想想,几乎没有。 ”
“那么,您能不能告诉我,这里有哪几个女人的名字的字头是 L. L.呢?”
他想了一会儿。
“我还真说不出来,”他说,“比如说有几个吉卜赛人和做苦工的人,我就说不出他们的名字,而这里的农户或乡绅中,又没有一个人的名字字头是这样的。哦,等一等,”他停了一下,又说,“有一个劳拉 ·里昂丝——她那姓名的字头是 L. L.——但她住在特雷西峡谷。”
“她是谁啊?”我问说。
“她是弗兰克兰的女儿。 ”
“什么!就是那个老神经弗兰克兰吗?”
“正是,她嫁给了一个姓里昂丝的来荒原上画素描的画家。但没想到那人是个下流的坏蛋,遗弃了她。据我听到的情况判断,这件事的过错并不完全在男方。她父亲对她的任何事情都一概不理不问,因为她没有得到父亲的同意就结了婚,也许其中还有其他原因。这放荡的老家伙和女儿的不和,搞得他女儿陷入窘迫的境地。 ”
“那她靠什么生活呢?”
“我想老弗兰克兰还是会给她点钱吧,但也不会太多,因为他自己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已经让他招架的了。不论她是怎样罪有应得,总不能让她自生自灭地生活下去吧。她的事传开以后,这里有些人设法帮助她,让她能过正当的生活。斯台普敦和查尔斯都帮了忙,我也给过一点钱,为的是让她做点打字的活计。 ”
他想知道我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但我无法满足他的好奇心,我并没有对他说太多,因为我没有理由信任身边任何一个人。明天一早我要到特雷西峡谷去。假如我能见到那位名声并不太好的劳拉 ·里昂丝太太,就能大大地促进调查工作,关于这一连串神秘莫测的事情,也可以更快地弄个清楚。我一定发展到像蛇一样狡猾了,因为当莫蒂默追问到很不便回答的时候,我就随口地问了问他,弗兰克兰的颅骨属于哪一种类型。这么一来,直到到达目的地为止,除了头骨学之外,就听不到别的东西了。我总算没有白和歇洛克 ·福尔摩斯相处这么多年。
在这狂风暴雨来临的阴郁的一天,只有一件值得记载的事。那就是我刚才和巴里摩尔的谈话,他又给了我一张能在适当的时候亮出来用的有力的好牌。
莫蒂默留下来吃了晚饭,饭后他和准男爵两人玩起牌来。管家到书房来给我送咖啡,我乘机问了他几个问题。
“啊,”我说,“你那好亲戚已经走了呢?还是仍然藏在荒原里?”
“我不知道,先生。但愿他已经走了,因为他在这里只能给人添麻烦。我最后一次给他送饭后,就再没听到过关于他的消息,那已是三天前的事了。 ”
“那一次你看到他了吗?”“没有,先生,但当我再到那儿去的时候,饭已经不见了。 ”
“那么说,他一定还待在那儿了?”
“先生,除非是有别的人把饭拿走了,否则您一定会认为他还在那儿。 ”
我坐在那里,咖啡还没有送到嘴边,盯住他又问:“这么说,你知道荒原上还有另外其他人?”
“是的,先生,在荒原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
“你见过他了?”
“没有,先生。 ”
“那你怎么知道的呢?”
“是塞尔丹告诉我的,先生,一个礼拜以前或是更早一些,他也藏在那儿,但据我估计他并不是逃犯。这些事真让我伤脑筋,华生医生——坦白和您说吧,先生,这些事真让我伤脑筋。”他突然带着真挚热切的语气说。
“现在,你听我说,巴里摩尔!我这样做仅是为你的主人着想,不然我不会对这事儿有丝毫的兴趣。我来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要帮他。坦白地告诉我,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伤脑筋呢?”
巴里摩尔犹豫了一下,仿佛是后悔冲口而说出的话,又或许是觉得很难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就是连续不断发生的这些事,先生,”他最终冲着被雨水冲刷的那扇开向荒原的窗户挥舞着手,喊了起来,“我敢肯定地说,荒原里正有暗杀的勾当进行着,一个可怕的阴谋正在酝酿!先生,我真心希望亨利爵士能回伦敦去。 ”
“但是你这么惊恐不安,是有什么事实依据吗?”
“您看查尔斯爵士的死!调查官说的那些话就够糟糕了。您再看晚上荒原里发出的怪声,日落之后,就是您给多少钱也没人肯从荒原上走过。还有藏在荒原上的那个人,他在那里窥伺等待着!他到底在等什么呢?他有什么用意呢?所有的一切,对巴斯克维尔家族的任何人都绝不是什么好兆头。亨利爵士的新仆人来接管庄园的那一天,我会很高兴能远离这一切的。 ”
“但荒原里的这个怪人,”我说,“你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塞尔丹说过些什么?他找到了他的藏身之所了吗,还是看到他正在干什么事呢?”
“塞尔丹见过他一两次,但他是个很阴险的家伙,什么情况也不肯暴露。刚开始他认为那家伙是个警察,但不久他就知道那人另有打算。据他说那人像是个上流人物,但他并不知道那人究竟是干什么的。 ”
“他提到那人住在什么地方了吗?”
“在山坡上那些古老的房子里——就是那古人住过的那些小石头房子。 ”
“但他的食物从哪里来呢?”
“塞尔丹发现有一个小孩在为他服务,给他送一些必需的东西。我敢说那个小孩就是在特雷西峡谷搞到那些必需的东西的。 ”
“好极了,巴里摩尔。我们改天再深谈这个问题。”管家走后,透过模糊的窗玻璃,我看到外面奔腾的云朵,以及在被大风横扫而过后,树顶连在一起形成的高矮不一的轮廓。这样的夜晚在室内就已经够阴森了,如果身处荒原的一栋石屋里,那滋味就更不用说了。多么强烈的恨意才能让一个人在这种时候潜藏在那样的地方!他又到底是为了怎样的深远而急不可待的目的,才会这样不怕劳苦!看来极度困扰我的问题的中心,就在荒原的那所房子里。我发誓明天要尽一切可能,去那个神秘的中心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