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9:36
条狭长的草地,路的尽头是一个破烂的老旧凉亭。那扇通往荒原的小门开在小路的中央,老绅士就是在那儿曾留下雪茄烟灰。那是一扇装有门闩的白色木门,门外就是广阔的荒原。我还记得你对这件事的看法,我在心中试着重现当日事情发生的全部经过。大概就是老人站在那儿的时候,他看到什么东西穿越荒原冲着他跑过来,那东西让他吓了一跳,他惊慌失措地跑了起来,一直到因恐惧和力竭而死为止。那是一条长长的阴森的隧道,他就是从这是逃跑的。可是,他到底要躲开什么呢?是一只来自荒原上的牧羊犬呢,还是一只不出声的鬼怪似的黑色大猎犬呢?整个事件是有人在暗中操纵吗?是不是那面色苍白而神情警觉的巴里摩尔隐瞒了一些情况呢?这一切都显得扑朔迷离,可是我总觉得事件的背后有着犯罪的影子。
写完上次那封信以后,我又遇到了另一个邻居,就是拉福特庄园的弗兰克兰先生,他住在我们南面约四英里远的地方。他是一位面色红润的白发长者,性情暴躁。他酷好大英律法,在诉讼上花掉了一大笔钱。他与别人发生诉讼之事,纯粹是为了获得争斗的快感,至于说站在问题的哪一面,都是一样的。因此他无疑是找到了一个费钱的消遣。有时,他竟阻断一条路,还公开抵制教区让他开放这条路的命令。有时,他又会亲自动手拆掉别人的大门,并声称那里很久很久以前曾是一条通路,无视大门主人对他提出的侵犯他人财产的起诉。他精通过去的庄园公共权法,有时他也会运用他的知识帮助芬沃西村的村民,有时又会与他们对立起来。所以,根据他近期的所做所为,他就周期性地轮换着角色,会被人凯旋般抬着走过村中的大街,也会被做成草人烧掉。据说目前他手中还有七宗未完的讼案,说不准这些诉讼会将他所剩的财产吞噬。到了那时,他就会像一只拔掉了毒刺的黄蜂一样,再也不能祸害人间了。如果将法律上的问题放在一边不说,他倒像是个和蔼可亲的人。我也不过只是说说罢了,因为你特意嘱咐我要向你描述周围人们的情况。他现在正没头没脑地忙着,因为作为一个业余天文爱好者,他有一架非常棒的望远镜,他一天到晚地躺在自己的房顶上,向荒原上眺望,希望能发现那个逃犯。如果他能把所有精力都花在这事儿上,倒也可天下太平,但风传说,他现在正想指控莫蒂默先生,罪名是医生没有经得死者近亲的同意,便私自挖掘他人的坟墓。这也是因为莫蒂默从长丘的古墓里得到了一个新石器时代的人颅骨。这位弗兰克兰先生倒的确能让我们的生活不再单调,在我们迫切需要一点赏心悦事的趣事的时候,及时地给我们带来点乐子。
现在我已经及时地向你介绍了那个逃犯、斯台普敦、莫蒂默医生和拉福特庄园的弗兰克兰。下面在这封信的结尾,再让我告诉你一些关于巴里摩尔的最重要的事情。特别事情在昨天晚上有了惊人的发展。
首先是关于那封你从伦敦发出的电报,为了证实巴里摩尔确实待在这里的电报,我曾经向你解释过,邮政局长的话印证了那次试探是毫无效果的,那样做并没能证实什么事情。我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告诉了亨利爵士,可是他马上就直截了当地把巴里摩尔叫了来,问他是否亲手接收了那封电报。巴里摩尔说是的。
“那孩子亲自把电报交到你手中的吗?”亨利爵士问。
巴里摩尔看起来吃了一惊,他稍稍考虑了一会儿。
“不是,”他说,“当时我正在楼上小屋里面呢,是我妻子给我送上来的。 ”
“你亲自回的电报吗?”
“不是,我告诉了我妻子该怎样回答,她就下楼去写了。 ”
当天晚上,巴里摩尔又重新提起了这个问题。
“我不是很明白,今天早晨您为什么要提出那些问题,亨利爵士,”他说,“我相信,您那样问我的原因,不会是说我做了什么事情,以至于失去了您对我的信任吧?”
亨利爵士不得不向他保证说他绝无此意,并且把自己大部的旧衣服都送给了他,使他安心下来。在伦敦新置办的东西现在已经全部运了过来。
巴里摩尔太太引起了我的注意,她生得胖而壮实,很拘谨,极为可敬,几乎是带着清教徒式的严峻,你很难想出一个比她更难激动的人了。但我曾和你说过,就在我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晚上,曾听到她伤心的啜泣声,而在那之后,我不止一次地看到她脸上挂着泪痕,她的心被很深的悲哀侵噬着。有时我想,她的心中是不是隐藏着什么让她内疚不已的事情;有时我怀疑巴里摩尔在家庭中扮演着暴君的角色。我总觉得这个人的性格有些特别可疑的地方,但昨晚偶然遇到的事情打消了我全部的疑虑。
也许这本身并不是大不了的事。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个睡觉很沉的人。而且,在这个房子里,我得时刻保持警觉,所以我睡得比平常还要不踏实。昨天晚上,大约在午夜 2点的时候,屋外偷偷走过的脚步声惊醒了我。我爬了起来,打开我的房门,偷偷地往外瞧,只见一条长长的黑影拉长在走廊的地上。那是一个手里拿着蜡烛、轻轻地沿着过道走去的身影,他穿着衬衫和长裤,光着双脚。我只能看到他身体的轮廓,但从他的身材判断得出这人就是巴里摩尔。他走得很慢,很谨慎,从表面上看,他的样子难以形容,仿佛有什么鬼鬼祟祟、不可告人的事情。
我曾和你说过,环绕大厅的那条走廊被一段阳台隔断,但在阳台的另一边又延伸开来。我一直等到他走出我的视线,才又跟了上去,当我走到靠近阳台的地方,他已走到另一端走廊的尽头了,透着开着的门里发出的微弱灯光,我看到他走进了其中一个房间。现在,这里所有的房间都没有什么家具,也没有人住在里面,所以他的行为就显得比其他任何时候都更加诡异。灯光很稳定,似乎他是在一动不动地站着,我蹑手蹑脚、尽量不出声地沿走廊走去,并从门边向屋里偷看。
巴里摩尔在窗前弯着腰,拿着蜡烛,倚在玻璃上,头部侧面半向着我,当他向外眺望,看着那漆黑的荒原时,他的脸上一直带着某种期待的表情。他站在那里专心地看了几分钟,然后他发出一个长长的叹息,以一种不耐烦的手势弄灭了蜡烛。我马上就回房去了,没过多久就传来了鬼鬼祟祟的脚步声,那是他原路返回的证明。过了很久以后,在刚要睡着的时候,我听到有开锁的声音从什么地方传了过来,我说不出声音来自何方。我猜不出这些都意味着什么,可是我想,一件阴谋正在这阴森森的房子里进行着,我们早晚会把它弄个水落石出。我不愿拿我的看法来干扰你,因为你曾要求我只要汇报事实就可以了。今早我曾和亨利爵士长谈了一次,据我昨晚的观察,我们已制订了一个行动计划。我现在还不打算说,但我的下一篇报告一定会因此而生动起来的。
巴斯克维尔庄园十月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