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9:36
伤后他还能继续骑车,可见这个人精力饱满,而且很有勇气。他穿着鞋,但是没穿袜子,上衣敞开着,露出一件睡觉穿的衬衣。这肯定就是那位德语教师了。
福尔摩斯审慎地把尸体翻转了一下,进行了仔细的检查。然后他坐下沉思了片刻。从他皱起的眉头我可以看出,他认为这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对于我们的搜寻助益不大。
他终于开了口:“华生,思考下一步怎么办是有些困难。我的想法是继续搜寻下去,我们已经用了这么多时间,所以再也不能白白浪费掉哪怕是一小时。同时,我们必须把发现尸体这件事报告给警察,并且要照看好这个可怜人的尸体。 ”
“我可以送回你的便条。 ”“可是我需要你陪同我和协助我,呵,你看,那儿有一个人在挖泥煤。把他叫来,让他去找警察。 ”我把这个农民带过来,福尔摩斯让这个受了惊的人把一张便条送给贺克斯塔布尔博士。
小山柴斯特菲尔德大路“斗鸡”旅点邓禄普轮胎牛蹄的方向黑底格尸体沼泽地水道帕默轮胎下吉尔荒原草地“红牛”旅店修道院公学大路大路警察村庄公学附近地图他又说:“华生,今天上午我们获得了两条线索。一个是安装着帕默牌轮胎的自行车,而且这辆车带着我们获得刚才发现的情况。另一线索是安装着邓禄普牌加厚轮胎的自行车。在我们调查这一线索之前,我们好好想想,哪些情况是我们确实掌握了的,以便充分利用这些情况,把本质的东西和现象的东西区分开。 ”
“首先我想你能觉察到这个孩子一定是自愿走掉的。他从窗户下来之后,不是他一个人便是和另外一个人一起走掉的。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我赞成他的意见。
“那么,我们谈谈那个不幸的德语教师。这个孩子必定是穿好衣服跑掉的,所以证明他打算好要做什么。但是这位德国人没有穿上袜子就走了,他一定是根据紧急情况行动的。 ”
“应当如此。 ”“为什么他出去呢?因为他从卧室的窗户看见这个孩子跑掉了,就想赶上他把他带回来。他骑上他的自行车去追这个孩子,在追赶的路上遭遇不幸。 ”“似乎是这样的。 ”“现在我说说我推断的最为关键的部分。一个成人追一个小孩时通常是跑着去追。他知道他会赶上孩子的。但是这位德国人没有这样做。他依靠他的自行车。我听说他骑车骑得很好。如果他不是看到这个孩子迅速地跑掉,他是不会这样做的。 ”
“这涉及另外那辆自行车。 ”
“我们继续假想当时的情况:离开学校 5英里他遇到了不幸,不是中弹而亡,打枪是连一个孩子都会的。请你注意,而是由于一只强壮的手臂给予残酷的一击。那么这个孩子在逃跑过程中一定有人陪同,而且速度很快,因为一位善于骑车的人拼了 5英里才赶上他们。我们查看过惨案发生的现场。我们找到了什么呢?除了一些牛羊蹄痕,别的什么也没有了。在现场周围我绕了一个很大的圈子, 50码之内没有小道。另一个骑车的人可能不会与这件谋杀案有什么关系,而且那里也没有人的足迹。 ”
我喊道:“福尔摩斯,这是不可能的事。 ”他说:“的确如此,你的看法很正确。事情并非像我说的那样,所以一定有某些方面我说得不对。你已经看出这一点了。你能指出哪个地方错了吗?”“他会不会由于摔倒而碰碎了颅骨?”“可是在湿地上会发生这种情况吗?”“但我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不要这样说,比这件案子难得多的问题我们都解决过。至少我们掌握了许多情况,问题是我们要会利用它。既然已经尽量利用了那辆装有帕默车胎的自行车所提供的材料,我们现在再来看看安装着邓禄普加厚车胎的自行车能够给我们提供什么东西。 ”
我们找到这辆自行车的痕迹,并且沿着它向前走了一段路程,荒地随后上升成为斜坡,斜坡上长满长长的丛生的石南草,我们还过了一条水道。痕迹没有给我们更多丰富的线索。在邓禄普车胎轨迹终止的地方,有一条路一头通向霍尔得芮斯府邸,府邸楼房的雄伟尖顶在我们左方几英里外耸立,另一头通到前方一座地势较低的隐隐约约的农村。这正是地图上标志着柴斯特菲尔德大路的地方。
我们来到一家外观阴邪而又肮脏的旅店,旅店的门上挂着一块招牌,招牌上画着一只正在搏斗的公鸡。这时福尔摩斯突然发出了一声呻吟,并且扶住我的肩膀免得摔倒。这种使人毫无办法的踝骨扭伤,他已经有过一次。他艰难地跳到门前,那儿蹲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年纪较大的人,嘴里叼着一支黑色的泥制烟斗。
福尔摩斯说:“你好,卢宾 ·黑斯先生。 ”这个乡下人抬起一双狡猾的眼睛,射出怀疑的目光,答道:“你是谁,你怎么会准确地知道我的名字?”“你头顶上的招牌上明明写着嘛。看出谁是这里的主人也不难。我想你的马厩里大概没有马车这类东西吧?”“没有。 ”“我的脚真的不能站稳。 ”“那就不要站稳了。 ”“可是我不能走路啊。 ”“那么你就一跳一跳啦。 ”
卢宾 ·黑斯先生很没有礼貌,但是福尔摩斯却泰然处之。
他说:“朋友,你瞧,我的确很艰难。只要能往前就行,怎么走我倒不介意。 ”机敏的店主说:“我也不介意。 ”“我的事情很重要。你要是借给我一辆自行车用,我愿给你 1镑金币。 ”
店主人竖起了他的耳朵。
“你要上哪儿去?”
“到霍尔得芮斯府。 ”
店主人用不屑的眼光看着我们沾满泥土的衣服说:“莫非是公爵的人吧?”
福尔摩斯温厚地笑着。
“反正他见到我们是会高兴的。 ”
“为什么?”
“因为我们给他带来有关他失踪的儿子的消息。 ”
店主人看上去吃了一惊。
“什么?你们知道他儿子的踪迹了吗?”
“有人说他在利物浦。警察随时都可能找到他。 ”
店主人胡须未刮的阴沉的面孔上表情再一次迅速地变化着,他的态度突然变得温和了。
他说:“我不像一般人那样祝福他是有理由的,因为我曾经是他的马车夫的头儿,他对我很坏。就是他,连一句像样的话都没说就把我踢走了。可是我听到在利物浦可能找到小公爵的消息,我还是高兴的,我帮你们把消息送到公爵府上去吧。 ”
福尔摩斯说:“我们先要吃点东西,然后你把自行车拿来。 ”
“我没有自行车。 ”
福尔摩斯拿出 1镑金币。
“我跟你说过,我真的没有自行车。我给你们两匹马骑到公爵府。 ”福尔摩斯说:“好,好,我们吃完东西再说这事。 ”在用石板盖的厨房里,就剩下我们两人的时候,那扭伤的踝骨恢复得极其快。现在夜晚即将降临,而我们自从清早一直没有吃东西,所以我们吃饭用了一些时间。之后,福尔摩斯陷入沉思中,有几次他走到窗户旁边,呆呆地向外凝视。窗户对着一个很脏的院子。在远处角落里有座铁匠炉,一个邋遢的孩子正在工作。另外一边就是马厩。有一次福尔摩斯刚从窗户边走回来坐下,立即又从椅子上陡然站起身来,一面口中叫起来。
“天啊!我相信我弄清楚了!是的,肯定是这样的。华生,你记得今天看见过牛蹄的痕迹吗?”“是的,看到了一些。 ”“在哪儿?”“喔,好多地方。湿地上,小道上,以及可怜的黑底格惨遭不幸的附近。 ” “正是这样的。那么,华生,在荒原上你看见了多少牛呢?”“我毫无印象。 ”“真怪,华生,我们一路上都看见牛蹄的痕迹,可是在整个荒原上却没有遇到一头牛。难道不奇怪吗?”“是啊,的确很怪。 ”“华生,现在你努力回想一下,在小道上你看见过那些痕迹吗?”“是的!看见了。 ”“你能想起,那些痕迹有时是这样的吗?”他把一些面包屑排列成状,“又有时是这样的。“或者说有时偶然像这样,能记住这些吗?”“不,不能。 ”“但是我能。我可以发誓是如此。然而只能在有时间的时候,我们回去验证一下。我的确是轻率了,当时没有做出结论。 ”“那你的结论是什么?”“只能说那是一头怪牛,又走,又跑,又飞驰。华生,我敢说以一个乡村客店老板的头脑是想不出这样一个骗局的。解决这个问题似乎没有障碍了,只是那个孩子还在铁匠炉那里。我们溜出去,看看能找到什么。 ”在那摇摇欲坠的马棚里有两匹鬃毛蓬乱、未经梳理的马,福尔摩斯拾起其中一匹的前蹄看了看,发出一阵大笑。“马掌是旧的,却是新钉上去的,掌钉还是新的。这的确是个很特别的案例。让我们到铁匠炉那儿去看看。 ”
我们走了过去,那个孩子依旧干活,并不理睬我们。我看到福尔摩斯的眼睛从右至左扫视地上的一堆烂铁和木块。突然我们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是店主人来了。他浓眉紧皱,目光凶狠,黝黑的面孔由于恼怒而发红。他手里拿着一根包着铁头的短棍子,气势汹汹地朝我们走来,这使我不由得去摸我口袋中的手枪。
他喊道:“你们两个该死的侦探!在这儿干什么?”福尔摩斯冷淡地说:“怎么,卢宾 ·黑斯先生,莫非是你怕我们发现什么吗?”店主人竭力控制自己,他狰狞的嘴角松弛下来,露出假笑。这比紧闭的时候还要可怕。他说:“您可以在我的铁匠炉这儿随便搜查。不过,先生,没得到我的允许就探头探脑是不行的,所以我愿意让您尽快付账,离开我这儿越早越好。 ”福尔摩斯说:“好吧,黑斯先生,我们并无恶意,我们只是看了一下你的马。我想我们还是走着去。我看路不是远。 ”“到公爵府的大门不超过 2英里。走左边那条路。”他含有愠怒的眼睛看着我们,直到我们离开他的店址。我们在路上没有走多远,因为一转过弯,当店主人看不见我们的时候,福尔摩斯就立即停了下来。他说:“正像孩子们常说的,住在旅店是温暖的。好像我每离开这个旅店一步都感觉更冷一点。不,我绝不能离开这个旅店。 ”我说:“我确信这个卢宾 ·黑斯是知道整个事件的。在我遇到过的恶棍里,他是最狡诈的。 ”“喔,他给你这样的印象吗?还有那些马,那个铁匠炉。是的,这个‘斗鸡’旅店是个很有趣的地方。还是让我们再悄悄地看看它吧。 ”
我们的背后是一个斜长的山坡,散落着一大块一大块的灰色石岗。我们离开大路往山上走去,这时我往霍尔得芮斯府方向看了一眼,正好见到一个骑自行车的人疾驰而来。
福尔摩斯一边用力按下我的肩膀,一边说:“华生,蹲下。”我们还没来得及藏起来,这个人已经在大路上飞驰而过。透过飞扬的尘土,我很快看到一张激动的苍白面孔,脸上每一条皱纹都显出惊惧,嘴张着,眼睛茫然地直视前方。这个人很像我们昨晚见到的衣冠楚楚的王尔得的一幅漫画肖像。
福尔摩斯喊道:“是公爵的秘书!华生,我们看看他干什么。 ”
我们赶忙迈过一块块石头,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一处能看见旅店前门的地方。王尔得的自行车靠在门边的墙上。没有人在旅店里走动,从窗户向里看不到任何面孔。太阳落到公爵府高高的尖顶的后面了,黄昏渐渐降临。朦胧中我们看到,在旅店的马厩那儿挂着两盏连通的汽灯。不久,听到马蹄嗒嗒的响声,声音转到大路上,随即很快沿着柴斯特菲尔德大路奔驰而去。
福尔摩斯低声说:“华生,你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像是逃跑。 ”
“我看见是一个人乘着单骑马车。肯定不是王尔得先生,他还在门那儿。 ”
黑暗中突然出现一片红灯。灯光下出现了秘书的身影,他探头探脑地向黑暗中窥视着,显然他在等待着某个人。不久,路上传来脚步声,借着灯光,我们又看到第二个身影一闪,门关上了,又是一片黑暗。五分钟以后,楼下的一个房间里,一盏灯点亮了。
福尔摩斯说: “‘斗鸡’旅店的习惯是很怪的。 ”
“酒吧间设在另一面。 ”
“是的,这些人就是人们说的私人住客。在这样的深夜,王尔得先生在那个黑窝里到底干什么,到那儿和他见面的人又是谁。华生,我们必须冒一下险,尽力把这件事调查得更清楚点。 ”
我们两个偷偷地下了山坡,来到大路,然后弯下身,俯行到旅店的门前。自行车仍靠在墙上。福尔摩斯划了一根火柴去照后轮。火光照亮加厚的邓禄普车胎时,我听到他轻声笑了一声。在我们的头上就是有灯光的窗户。
“华生,我必须往里面看看。要是你弯下腰并且扶着墙,我想我就能看到。 ”
不一会儿他的两只脚已经蹬在我的肩膀上,但是他还没有站直就又立即下来了。他说:“朋友,我们这一天工作得够长了。我想我们能够弄到的情况都弄到了。到学校还要走很远,我们越快动身越好。 ”
当我们疲惫地穿过荒原时,他极少开口讲话,到了学校他也没有进去,却继续向麦克尔顿车站走去,在那儿,他发了几封电报。回校后他又去安慰贺克斯塔布尔博士,博士正为那位教师的死亡而悲伤不已。后来他进到我屋子里,仍然像一早出发时那样精力饱满和机警。他说:“我的朋友,一切顺利,我保证明天晚上以前我们就可以解决这个神秘的案件。 ”
第二天早上 11点钟,我的朋友和我已经走到霍尔得芮斯府著名的紫杉林荫道上。仆人引导我们经过伊丽莎白式的门厅,进入公爵的书房。我们又见到王尔得先生,文雅而有礼貌,但是在他的诡秘的眼睛和颤动的面容中,仍然暗含昨天夜里那种极度恐惧的迹象。
“您是来见公爵的吧?很抱歉,公爵身体不太舒服,不幸的消息使他处于不安之中。我们昨天下午收到贺克斯塔布尔博士打来的电报,告诉了我们您发现的事情。 ”
“王尔得先生,我必须见公爵。 ”
“不过他在卧室。 ”
“我到卧室去见他。 ”
福尔摩斯以冷静坚决的态度向这位秘书表明,想要劝阻他是无用的。
“好吧,福尔摩斯先生,我告诉他您在这里。 ”
等了一小时之后,这位贵族大人才出现。他面色死灰,耸着双肩,我觉得他好像比前天上午老了许多。他庄严地和我们寒暄过后,便坐在书桌旁,他红润的胡须垂洒在桌上。
但是我朋友的眼睛却盯在秘书身上,他正站在公爵的椅子旁边。
“公爵,我想要是王尔得先生不在场,我可以谈得随意一些。 ”
秘书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了,并且咄咄逼人地看了福尔摩斯一眼。
“要是公爵您愿意……”
“是的,是的,你最好走开。福尔摩斯先生,您要说什么呢?”
我的朋友等待退出去的秘书把门完全关好,才说:“公爵,事情是这样的,我的同事华生医生和我得到贺克斯塔布尔博士的许诺,他说解决这个案件是有报酬的。我想听到您亲口说此事千真万确。 ”
“当然了,福尔摩斯先生。 ”
“如果他说得无误的话,谁要告诉您您的儿子在哪里,将会得到 5000镑。 ”
“是的。 ”
“要是说出扣压您儿子的人的名字,可以再得 1000镑。 ”
“是的。 ”“这一项不仅包括带走您儿子的人的名字,而且也包括那些共谋扣压他的人们的名字,是吗?”公爵不耐烦地说:“是的,是的,歇洛克 ·福尔摩斯先生,要是你的侦查工作做好了,你就没有理由抱怨待遇低。 ”我的朋友表现出贪婪的样子,搓着他的双手,这使我感到吃惊,因为我知道他一向索取费用低廉。他说:“公爵,我想您的支票本就在桌子上吧,您给我开一张 6000镑的支票,我将非常高兴。最好您再备签一下,我的代理银行是‘城乡银行牛津街支行’。”
公爵严峻而又僵直地坐在椅子上,冷淡地看着我的朋友。“福尔摩斯先生,你是说笑话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公爵,完全没有。我现在最认真不过了。 ”“那么,你的意思是什么呢?”“我的意思是我已经挣得了这笔报酬。我知道您的儿子在哪里,并且我至少知道几个扣压他的人。 ”公爵的红胡须在他苍白得可怕的面孔上愈加红得吓人。他气喘吁吁地说:“他在哪儿?”
“他在,或者说昨天晚上在‘斗鸡’旅店,离您的花园大门 2英里。 ”公爵靠在了椅子上。
“你要控告谁?”歇洛克 ·福尔摩斯的回答使人大吃一惊。他迅速走向前去按着公爵的肩膀。他说:“我控告的就是您。公爵,现在麻烦你开支票吧!”我永远不会忘记公爵当时的表现,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两手紧握着拳,像是一个掉进深渊里的人。然后他又靠贵族的极大自制力才坐了下来,把脸埋在两手中。好几分钟他没讲话。
他终于开口了,但是没有抬头:“你都知道了吗?”
“昨天晚上我看见您和他们在一起。 ”
“除了你的朋友,还有别人知道吗?”
“我对谁也没有讲过。 ”
公爵颤抖地拿起钢笔,并且打开了他的支票本。
“福尔摩斯先生,我说话是算数的,虽然你得到的情况对我不利,我还是要给你开支票。最初规定报酬的时候,我没有想到事情会有变化。福尔摩斯先生,你和你的朋友都是谨慎的人,是吗?”
“我不太明白公爵的意思。 ”“福尔摩斯先生,我明白地说吧,要是只有你们两人知道这个事件,那么便没有理由让此事传出去。我想付给你们的总数应该是 12000镑,对吗?”
福尔摩斯微笑了并且摇摇头。“公爵,我恐怕事情不能这样容易处理。学校教师的死亡要考虑在内。 ”“可是詹姆士对此一无所知,你不能让他负这个责任。这是那个暴徒干的,他不幸雇用了这个人。 ”“公爵,我是这样看的:当一个人犯下一桩罪行的时候,对于由此而引起另一罪行,他也有道义上的责任。 ”
“福尔摩斯先生,从道义上来说,无疑你是对的,但绝对不是从法律的角度来说。在一件谋杀案中,一个不在现场的人不应受到刑罚,何况他非常痛恨和憎恶杀人。王尔得一听到这件事,就向我完全坦白了,并且他是那样的悔恨。不过一小时,他就和杀人犯断绝了往来。喔,福尔摩斯先生,你一定得救救他,一定得救救他!我跟你说,你一定得救救他!”公爵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面孔痉挛起来,在屋内踱来踱去,并且两手握拳在空中挥动。最后他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在书桌旁坐下。他说:“我赞赏你的做法。你没有和任何人讲此事,而是先来这里。至少我们可以商量怎样尽量制止不怀好意的流言。 ”
福尔摩斯说:“是的。公爵,我想只有你我之间彻底坦白,才能达成这一点。我想要尽我的最大努力来帮助您,但是为此,我必须详细了解事情的情况。我明白您说的是王尔得先生,并且知道他不是杀人犯。 ”
“杀人犯已经逃跑了。 ”
歇洛克 ·福尔摩斯不太自然地微笑了一下。
“公爵,您可能没有听到过我享有的名声是不太小的,要不然,您就会知道瞒住我是不容易的。据我了解,已经在昨天晚上 11点钟逮捕了卢宾 ·黑斯先生。今天早晨我离开学校之前,收到了当地警长的电报。 ”
公爵仰身靠在椅背上,并且惊异地看着我的朋友。他说:“你好像有非凡的能力。卢宾 ·黑斯已经抓到了?知道这件事我很高兴,但愿不会影响詹姆士的命运。 ”“您的秘书?”“不,先生,我的儿子。 ”
现在轮到福尔摩斯露出吃惊的样子了。“我坦率地说,这件事我完全不知道,请公爵说得清楚一些。 ”“我对你一点儿也不隐瞒。我同意你的意见,在这样的绝境中,不管对我来说是多么痛苦,只有完全坦白一切才是最好的办法。是詹姆士的愚蠢和妒忌使我陷入这样的绝境中。福尔摩斯先生,当我还很年轻的时候,这是我一生仅有的一次热恋。我向这位女士求婚,她拒绝了,因为这种婚姻不利于我的前途。假如她还活着的话,我肯定不会和任何人结婚的。但是,她死了,并且留下了这个孩子。为了她,我抚育了这个孩子。我不能向人们承认我们的父子关系,但是我使他受到最好的教育,并且在他成人以后把他留在了身边。我没有想到,他趁我不留意时知道了真相,此后他一直滥用我给他的权利,并且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制造流言蜚语,这是我非常憎恶的。我的婚姻的不幸和他留在府里有些关系。而且他一直憎恨我年幼的合法继承人。你一定会问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仍然留詹姆士在我家中。那仅仅是因为在他的脸上我能看到他母亲的样子,为了他母亲的缘故,我受的痛苦是没有终结的。她所有的可爱之处,没有一点是詹姆士不能使我联想或回忆起来的。我做不到送他走。但我又非常担心他会伤害阿瑟,也就是萨尔特尔勋爵。为了安全,我便把他送到贺克斯塔布尔博士的学校。
“詹姆士和黑斯这家伙有来往,因为黑斯是我的佃户,詹姆士是收租人。黑斯完全是个恶棍,可是说来也怪,詹姆士和他成了密友。詹姆士总爱结交下流朋友。詹姆士想要劫持萨尔特尔勋爵时,就利用了这个人的帮助。你记得在肇事的前一天我给阿瑟写过信。詹姆士打开了这封信,并且塞进一张便条,要阿瑟在学校附近的小林子‘萧岗’见他。他是以公爵夫人的名义,这样孩子就去了。那天傍晚詹姆士骑自行车去的,我告诉你的这些情况都是他亲自向我供认的,在小林子中会见阿瑟。他对阿瑟说,他母亲很想见他,并且正在荒原上等他,只要他半夜再到小林子去,就有一个人骑着马把他带到他母亲那儿。可怜的阿瑟落入了圈套。阿瑟按时赴约,看见黑斯这家伙,还牵着一匹小马。阿瑟上了马,他们就一同出发了。实际上有人追赶他们,这些是詹姆士昨天才听说的。黑斯用他的棍子打了追赶的人,这个人因伤重死去。黑斯把阿瑟带到他的旅店,把他关在楼上的一间屋中,由黑斯太太照管。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但是完全受她暴虐的丈夫控制。
“福尔摩斯先生,这就是我两天以前第一次见到你时的情况。我当时知道得并不比你多。你会问詹姆士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我只能说,在詹姆士对于我的继承人的憎恨中,有许多是无法解释和难以想象的。在他看来,他自己应该是我的全部财产的继承人,并且他强烈怨恨使他得不到继承权的法律。同时,他也有一个明确的动机,他迫切希望我不遵守法律的规定,并且他认为我有权力这样做。他用尽各种各样的办法,想使我不让阿瑟成为继承人,并且在遗嘱上写明产业给他。他知道得很清楚,我永远不情愿招来警察处置他。我是说他准会这样要挟我,但是实际上他没有这样做,因为对他来说事情发展很快,他没时间实现他的计划。
“使他的诡计毁灭的是你发现了黑底格的尸体。詹姆士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惊恐。昨天我们二人正坐在这间书房里,消息来了。贺克斯塔布尔博士打来一封电报。詹姆士极其忧伤和激动,以致我的怀疑立即变成了肯定,这种怀疑在此以前并非完全没有,于是我责备了他的所作所为。他彻底坦承一切。然后他哀求我把这个秘密再保持三天,以便给他罪恶的同党保住性命的机会。我对他的哀求让步了,我对他总是让步的,他立即赶到旅店警告黑斯,并且资助他逃跑。我白天去那儿是不会不引起议论的,所以夜晚一到,我立即匆忙地去看我亲爱的阿瑟。我见他安然无恙,只是他所经历的暴行使他极为惊恐。为了遵守我的诺言,但也是违背我的意愿,我答应把孩子再留在那里三天,由黑斯太太照顾。很明显,向警察报告孩子在那里而不说谁是杀人犯是不可能的,但我也看得很清楚,杀人犯受到惩罚不会不牵连我不幸的詹姆士。福尔摩斯先生,你要求坦率,我相信你的话,所以我毫无隐瞒、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你一切。你是不是也会像我一样地坦率呢?”
福尔摩斯说:“会的,公爵。但我必须先告诉您,法律对您不利。您宽恕了重罪犯,并协助杀人犯逃脱,因为我不能不怀疑,王尔得资助他的同谋逃跑的钱是从您那儿得来的。 ”
公爵点头表示承认。“这可是一件严重的事情。在我看来,更应受到指责的是,您对于您小儿子的态度……您把他继续留在虎穴里三天。 ”“他们郑重地做了保证……”“诺言、保证对于这样的人们算得了什么!您无法确信他不会再被拐走。为了迁就您犯罪的长子,您使您无辜的幼子处于不应遭受的危险之中。这是很不公平的行为。 ”骄傲的霍尔得芮斯公爵不习惯于在自己的府内受到这样的批评。他的脸从高高的前额到下巴完全红了,可是良心使他沉默了。“我会帮助您的,可是要有一个条件:您把您的佣人叫来,我要按照我的意愿发出命令。 ”公爵一句话也没有说,按了一下电铃。一个仆人进来了。福尔摩斯说:“你一定很高兴你的小主人找到了。公爵希望你立刻驾驶马车到‘斗鸡’旅店去把萨尔特尔勋爵接回家来。 ”
仆人高兴地走出去后,福尔摩斯说:“既然我们已经控制了未来,对于过去的事就可以宽容一点。我并非官方,只要正义得到伸张,我没有理由把我知道的事情说出去。至于黑斯,我没有什么可说的,绞刑架在等待着他,我不想出力拯救他。我不知道他会说出什么,但是毫无疑问,公爵您最好使他明白,沉默对他是有好处的。从警察的角度来看,他劫持这个孩子是为了得到赎金。如果警察找不到更多的问题,我没有必要促使他们把问题看得更复杂。然而我警告您,公爵,詹姆士 ·王尔得先生继续留在您的家中只会带来不幸。 ”
“福尔摩斯先生,我明白这一点。我们已经说好,他将永远离开我,去澳大利亚自己谋生。 ”“公爵,事情要是这样的话,我建议您和公爵夫人尽力和好,恢复你们中断了的关系,因为您自己说过,您婚后的不幸是由詹姆士造成的。 ”“福尔摩斯先生,这件事我也安排了,今天上午我给公爵夫人写了信。 ”福尔摩斯先生站起身来说:“这样的话,我想我的朋友和我可以庆幸,我们在这里短暂的停留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还有一件小事,我希望弄明白。黑斯这家伙给马钉上了冒充牛蹄迹的铁掌,是不是从王尔得那里学来的这样不寻常的一招?”
公爵站着想了一会儿,脸上露出十分惊讶的样子,然后打开一个屋门,把我们引进一间装饰得像博物馆的大屋子里。他带我们走到一个角落里,那儿有个玻璃柜,并且指给我们看上面的铭文。
“这个铁掌是从霍尔得芮斯府邸的护城壕中挖出的,供马使用,但铁掌底部打成连趾形状,是为了使追赶者迷失方向,大概属于中世纪霍尔得芮斯的经常征伐的男爵所有。 ”
福尔摩斯打开了柜子盖,抚摸了一下铁掌,他的手指潮湿了,他的皮肤上留下一层薄薄的新泥土。他关好玻璃柜说:“谢谢您,这是我在英格兰北部看到的第二件最有意思的东西。 ”“那么第一件呢?”福尔摩斯折起他的支票,小心地放到笔记本里。他珍惜地轻轻拍了一下笔记本,并且说:“我可是一个穷人。”然后把本子放进他内衣口袋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