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9:36
到的因素,但其中没有一个因素能完全触及问题的实质。这一连串事件的起点是什么?我们看到的只是这一连串事件的结尾。
“我说:‘我必须看看那份文件,马斯格雷夫,就是你的管家认为值得冒丢掉工作的危险一读的那份。 ’
“‘我们家族的礼典是非常荒唐的东西。’马斯格雷夫回答道,‘不过它是古人留下的,应该还有些可取之处。如果你愿意看,我有这份礼典问答词的抄件。 ’
“华生,马斯格雷夫就把我现在拿着的这份文件递给了我,这就是马斯格雷夫家族中每个成年人都必须服从的奇怪的教义问答手册。请听问答词原文。
“‘它是谁的?’
“‘是那个走了的人的。 ’
“‘谁应该得到它?’
“‘即将来到的那个人。 ’
“‘太阳在哪里?’
“‘在橡树上面。 ’
“‘阴影在哪里?’
“‘在榆树下面。 ’
“‘怎样测到它?’
“‘向北 10步又 10步,向东 5步又 5步,向南 2步又 2步,向西一步又一步,就在下面。 ’
“‘我们该拿什么去换它?’
“‘我们所有的一切。 ’
“‘为什么我们应该拿出去?’
“‘因为要遵守诺言。 ’
“‘原件没有注明日期,但文字用的是 17世纪中叶的平写法。’马斯格雷夫说,‘不过,我估计这对你没有多大帮助。 ’
“‘至少,’我说,‘它给了我们另外一个难以解释的谜,而且比原来的更有趣。很可能解了这个谜,也就解了那个谜。请原谅,马斯格雷夫,在我看来,你的管家似乎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并且比他主人家 10代人都更聪明。 ’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马斯格雷夫说,‘我觉得这份文件似乎没有什么重要意义。 ’
“‘我觉得这份文件有重要意义,我想布伦顿和我看法一致。在那天夜里你抓到他以前,他可能早就看过这份文件了。 ’
“‘这很有可能。我们从来也没用心珍藏它。 ’
“按照我的推测,他最后这一次看文件,是想记住它的内容。我认为,他正在用各种地图、草图和原稿对照,你一进来,他就慌忙把那些图塞进口袋。 ’
“‘的确是这样。不过他和我们家族的这种旧习俗能有什么关系?这个无聊的家礼有什么意义啊?’
“‘我认为查明这个问题并不难,’我说,‘如果你同意,我们可以乘首班火车去苏塞克斯,在现场把这事深入调查一下。 ’
“‘我们当天下午就到了赫尔斯通。你可能早就看过这座著名的老建筑的照片和记载,我不详加介绍了。我只想说明那是一座L形的建筑物,长的一排房是比较新的样式,短的一排房是古代遗留的房屋中心,其他房屋都是从这里扩展出去的。在旧式房屋中部的低矮笨重的门楣上,刻着 1607年这个日期。不过行家们都认为,那些屋梁和石构件的年代更久远。旧式房屋的墙壁又高又厚,窗户很小,这一家人于是在上个世纪又盖了那一排新房。旧房已用做库房和酒窖。房子四周环绕着茂密的古树,形成了一个环境幽雅的小花园,马斯格雷夫提到的那个小池塘紧挨着林荫路,距房屋约有 200米。
“华生,我当时已经确信,三个谜不是孤立的,它们其实是一个谜。如果我能正确理解‘马斯格雷夫礼典’,就一定能找到线索,查明与管家布伦顿和女仆豪厄尔斯两人有关的真相。我全力以赴侦办此案。那个管家之所以那样急于掌握古老仪式的语句,显然是因为他看出了其中的奥秘。这家历代人都没注意到,布伦顿指望从这种奥秘中获取私利。那么,这种奥秘到底是什么?它对管家的命运又有什么影响?
“我把礼典读了一遍,便明白了。礼典中暗含一种测量法。这种测量法一定是指礼典中某些语句暗示的某个地点。如果能够找到这个地点,我们就走上了揭开秘密的正确道路。马斯格雷夫的先人认为,只有用这种奇妙方式,才能让后代不忘秘密。要想着手,我们必须要找到两个标杆:一棵橡树和一棵榆树。找到那棵橡树并不难,就在房屋的正前方,车道的左侧的橡树丛中有一棵最古老的橡树。那棵树是我平生见过的最高大的树。
“‘起草礼典的时候就有这棵橡树吗?’当我们驾车经过橡树时,我问道。 “‘在诺耳曼人征服英国[指 1066年]时可能就有这棵树了,’马斯格雷夫说,‘这棵橡树有 26英尺粗呢。 ’“我猜中的一点已经证实,我接着问:‘你们家有老榆树吗?’ “‘过去那边有一棵很老的榆树, 10年前被雷击了。把树干锯掉了。’ “‘你能指出那棵榆树以前的位置吗?’ “‘啊,当然可以。 ’ “‘没有别的榆树吗?’ “‘老榆树没了,有许多新榆树。 ’ “‘我很想看看这棵老榆树的位置。 ’“我们乘坐的是单马车。我们没有进屋,马斯格雷夫直接把我领到了草坪的一个坑洼处。那地方就是榆树过去生长的地方,几乎就在橡树和房屋的正中间。
我的调查看来有进展。 “‘我想我们不可能知道这棵榆树的高度了吧?’我问道。 “‘我马上就能告诉你,树高 64英尺。 ’ “‘你怎么知道的呢?’我吃惊地问。 “‘我的老家庭教师经常让我做三角练习,一般都是测量高度。我少年时代就测算过庄园里的每棵树和每幢建筑物的高度。 ’“这真意外,真幸运。我的数据来得比我想的还快。 “‘请告诉我,’我问道,‘管家问没问过你榆树的事?’
“马斯格雷夫吃惊地看着我。‘你这么一问,我倒想起来了,’他回答道,‘几个月前,布伦顿的的确确问过榆树的高度,当时他与马夫之间发生了一点争议。 ’
“这简直太妙了,华生,这说明我思路对头。我抬头看看,太阳已经偏西。我计算出,不到一小时,太阳就会偏到老橡树上空。礼典中提到的一个条件满足了。榆树的阴影一定是指阴影的远端,不然为什么不选树干做标杆呢?我开始寻找太阳偏过橡树顶时,榆树阴影的最远端落在什么地方。 ”
“那一定非常难,福尔摩斯,榆树已经不在了。”我说。
“嗯,但我觉得,既然布伦顿能找到的,我也能找到。更何况,实际上并不困难。我和马斯格雷夫走进他的书房,削了一个木钉,把一条长绳拴在木钉上,每隔一米打一个结,然后拿了两根钓鱼竿绑在一起,总长度正好 6英尺。然后,我们回到了老榆树的位置。这时候,太阳正好偏过橡树顶。我把钓竿一端插进土中,记下阴影的方向,丈量了阴影的长度,影长 9英尺。
“计算起来当然很简单了。如果竿长 6英尺时投影为 9英尺,则树高 64英尺时投影就是 96英尺了。钓竿阴影的方向也就是榆树阴影方向。我丈量出这段距离,差不多就达到了庄园的墙根。我在这地方钉下了木钉。华生,当我发现离木钉不到两英寸的地上有个锥形的小洞时,我几乎欣喜若狂。我知道这是布伦顿丈量时做的标记,我正在跟着他走呢。
“从这点起步我们开始步测。我首先用我的袖珍指南针定好了方向,然后顺着庄园墙壁向北走了 10步,在那里又钉了一个木钉。接下来,我小心地向东迈 10步,向南迈 4步,便到了旧房大门门槛下。按照礼典的指示,再向西迈两步,我就走到石板铺的甬道上了。
“华生,我从来还没有像当时那样失望过。一时间我似乎觉得,我的计算肯定存在根本性错误。斜阳把甬道的路面照得通亮。我看到,甬道上铺的那些灰色石板虽然古老,并且被过往行人踩薄了,但还是用水泥牢固地铸在一起,肯定多年都没被人移动过。布伦顿显然未在此地下手。我敲了敲石板,到处声音都一样,石板下面没有洞穴和裂缝。这时候,马斯格雷夫开始体会到我这样做的用意,也像我一样兴奋异常,拿来手稿来核对我计算的结果。
“‘就在下面,’他高声喊道,‘你忽略一句话:就在下面。 ’
“我原以为这是要我们进行挖掘呢!当然我立即明白我想错了。‘这么说,甬道下面有个地下室吗?’我大声说。
“‘是的,地下室和这些房屋一样古老,就在下面,从这扇门进去。 ’
“我们走下迂回曲折的石阶。我的同伴划了一根火柴,点着了放在墙角木桶上的提灯。一瞬间我们就看清了,我们到了我们要找的地方。我们还发现,最近几天有人来过此地。
“这里早被用作了堆放木料的仓库。但是,那些乱丢在地面的短木头都已被人堆积在两旁,地下室中间腾出了一块空地。空地上有一大块重石板,石板中央装着生锈的铁环,铁环上绑着一条厚厚的黑白格子布围巾。
“‘天啊!’马斯格雷夫惊叫道,‘那是布伦顿的围巾,我可以发誓,我看到过他戴这条围巾。这个恶棍来这里干什么?’
“我建议马斯格雷夫找警察,他就派人找来了两名当地警察。警察到来后,我抓住围巾,用力提石板,但只挪动了一点点。最后还是靠一名警察帮助,我才勉强把石板挪到一旁。石板下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地窖。马斯格雷夫跪在地窖旁,把提灯伸了进去。
“我们看到,地窖大约 7英尺深, 4英尺见方。一边放着一个箍着黄铜箍的矮木箱,箱盖已经打开了,锁孔上插着这把形状古怪的老式钥匙。箱子外面积着厚厚的灰尘。由于受到蛀虫和潮湿的侵蚀,木板已经烂穿,里面长满了青灰色的木菌。一些像旧硬币那样的金属圆片(像我手里拿的这些)散放在箱底,其他一无所有。
“但这时我们就顾不上这个旧木箱了,我们看到另外一件东西。这件东西其实是一个人。他蜷缩在木箱旁边,身穿一身黑衣服,前额抵在箱子边上,两臂抱着箱子。这个姿势让他全身血液都凝聚在脸上,他的脸就像一个猪肝,没有一个人能够认出他是谁。我们把尸体拉过来,那身材、衣着和头发马上让马斯格雷夫明白,死者就是失踪的管家。他已经死了几天,但身上并无伤痕,让人搞不清他是怎样落到这个下场的。我们把尸体移出了地下室。我们仍然面临着一个难题,这难题就像开始时遇到的那个一样难以解决。
“华生,到现在我也承认,我那时曾经对我的调查感到失望。在我按照礼典的暗示找到这个地方时,我曾经希望解决问题。但我置身在那个地方,还远没能搞清这一家族采取如此精心筹划的防范措施的真正原因。没错,我是查清了布伦顿的下场,但还必须查明他是如何遭此下场的。我还必须查清楚,在这件事情上,那个失踪的女仆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我坐到墙角的一个小桶上,仔细地思索着整个案件。
“华生,你知道遇到这种情况我会如何处置。我替这个人设身处地想了想。我首先评估一下他的智力水平,然后尽力设想在同一情况下,我自己会怎么做。在这种情况下,事情就很简单了,布伦顿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不用考虑他观察问题会出什么‘个人观测误差’(借用了天文观测人员的一个术语)。他知道藏着宝物,便准确地找到了地方。他发现石板盖太重,单人无法挪动。他该怎么办呢?假定他在庄园外有信得过的人,但如果让此人帮助,就必须开门放他进来,而这样做要冒被人发觉的重大危险。最好的办法是,在庄园内部找个帮手。他能向谁求助呢?那个女仆曾经真心爱过他。不管男人对女人多坏,他始终不认为最后会失去女人的爱情。他可能献几次殷勤,同豪厄尔斯重修旧好,然后约好共同行动。他俩可能夜间一同来到地下室,合力掀开了石板。
“不过,要掀起这块石板,对他们两个人(并且其中一个是女子)而言还是过于吃力。就连我和那个五大三粗的苏塞克斯警察合力去掀也不是轻快事呢!他们挪不动石板会怎么办?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怎么办?我站起身来,仔细地查看了地面四下乱放着的各种短木。我几乎立刻看到了我料到会有的东西:一根约 3英尺长的木料,一端有明显的缺痕;还有几块木头,侧面都压扁了,显然被很重的东西压过。这样一来就很清楚了。他们一面把石板往上提,一面把一些木头塞进缝隙中,直到这个缝隙可以爬进去一个人,然后再用一根木头竖着顶住石板,以防它落下来。石板重量全部压在这根木头上,木头压在另一块石板的边缘上,从而导致木头着地的一端产生了缺痕。
“现在接下来是如何重现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很显然,这个地窖只能钻进一个人,钻进去的是布伦顿,女仆一定是在上面等候。布伦顿打开了木箱,把箱子里面装的东西递上去。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我想,是不是当时那个性情急躁的凯尔特族姑娘看到亏待过她的男人(或许他对待她比我们猜想的还要坏得多)可以任自己摆布,郁积在心中的复仇怒火突然发作起来?或者,是木头偶然滑倒,石板自己落下,把布伦顿关在他自己找的石墓之中,她只是隐瞒真情不报?还是她突然把顶木推开,让石板落回洞口?不管是什么情况,反正在我眼前似乎出现一个女人。她抓着宝物,拼命奔跑在曲折的阶梯上,对身后传来的闷声闷气的叫喊声以及疯狂捶打石板的声音充耳不闻。
“难怪第二天早晨她面色苍白,吓得发抖,歇斯底里地笑个不停,原来秘密就在于此。但箱子里是什么东西呢?这些东西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当然,箱子里一定是马斯格雷夫从池塘里打捞上来的古金属和水晶石了。她抓住机会,把这些东西扔到了池塘中。
“我在那里坐了 20分钟左右,一动也不动,彻底思考着案子。马斯格雷夫还站着,他脸色苍白,摆动着提灯,向石洞里凝视着。 “‘这些是查理一世时代的硬币,’他从木箱中取出几枚金币,说道,‘你看,我们对礼典写成的时间推算得完全正确。 ’
“‘我们还可以找到查理一世时代其他的东西。’我突然想明白这个礼典的头两句问答的什么含义,便大声喊道,‘让我们来看看从池塘里捞出的口袋里装的东西吧。 ’
“我们回到他的书房,他把那些破烂东西摆在我面前。一见到那些破烂,我就明白他为什么不看重它们,因为金属几乎都变成黑色,水晶也暗无光泽。我拿起一块用袖子擦了擦,它居然像火星一样闪闪发光。金属制品样式像双环形,不过已经折弯扭曲,再也不是原来的形状了。
“‘你一定还记得,’我说道,‘即使是在英王查理一世死后,保皇党还在英国进行武装反抗。他们最后逃亡时,可能把很多非常贵重的财宝埋藏了起来,以便到了太平时期回国挖取。 ’
福尔摩斯探案全集“‘我的祖先拉尔夫 ·马斯格雷夫爵士在查理一世时代是著名的保皇党党员。在查理二世流亡途中,他是查理二世的得力助手。’马斯格雷夫说。
“‘啊,不错!’我回答道,‘现在好了。在我看来,这才真正是我们要找的最后环节呢。我必须祝贺你得到这件珍宝。这件珍宝虽然得来得很有悲剧性,但价值连城;至于作为历史珍品,它的意义更为重大。 ’
“‘到底是什么东西?’马斯格雷夫惊讶地问。
“‘这不是别的,这是英国的一顶古代王冠。 ’
“‘王冠!’
“‘没错。想想礼典上的话吧!它是怎么说的呢?‘它是谁的?是那个走了的人的。’这是指查理一世被处死。‘谁应该得到它?那个即将来到的人。’这是指查理二世,已经预见到了查理二世要来赫尔斯通的这座庄园。我认为,毋庸置疑,这顶破烂不堪的王冠曾经戴在斯图亚特王朝的国王的头上。 ’
“‘它怎么跑到池塘里去了?’
“‘啊,这个问题就需要用一些时间来回答了。’我把我所作的推测和论证从头到尾地对他说了一遍,直到夜色朦胧,皓月当空,才把故事讲完。
“‘为什么查理二世回国后,不来取王冠呢?’马斯格雷夫把遗物放回亚麻布袋,问道。
“‘啊,你准确地指出了我们也许永远也不能解决的一个问题。可能是掌握这个秘密的马斯格雷夫在此时去世。由于疏忽,他虽然把这个用作指南礼典传给后人,却没有说明含义。从那时起到今天,这个礼典世代相传,最后终于出了一个人,他揭开了秘密,却把自己的命丢了。 ’
“这就是马斯格雷夫礼典的故事,华生。那王冠就留在赫尔斯通。不过,他们不仅在法律上经过了一番周折,而且还付了一大笔钱,这才把王冠留了下来。我相信,只要你一提我的名字,他们就会把王冠拿给你看。至于那个女人,她一直音讯全无。在我看来,她很可能带着犯罪的记忆逃到国外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