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9:36
我们的不同。加紧抄吧,请在星期一 12点把单子交给我。再见,派克罗夫特先生。如果你继续表现得既热情又能干,你将会看到,你摊上了一个好老板。 ’
“我腋下夹着那本大书回到旅馆,心里感觉很矛盾。一方面,我已被正式录用,口袋里装着 100镑钞票;另一方面,办公室那个样子,没有挂名牌,其他事也不对头,让我对东家的经济状况产生怀疑。不过,不管怎么说,反正我拿到了钱,就坐下来抄录好了。整个星期天我都在埋头苦干,可是直到星期一我才抄到字母H。我去找我的老板,我还是在那间像被洗劫过的屋子里找到了他。他告诉我要一直抄到星期三,然后再去找他。到星期三我还没有抄完,又苦干到星期五,也就是昨天,终于抄完了。我带着抄好的东西,去见了哈里 ·平纳先生。
“‘非常感谢你,’他说,‘我也许把这项任务的困难估计得过低了。这份单子对我有很大的实际用处。 ’
“‘我用了不少时间。’我说。
“‘现在,’他说,‘我想让你再抄一份家具店的单子,这些家具店都出售瓷器。 ’
“‘好的。 ’
“‘你可以在明天晚上 7点钟到这里来,告诉我进展情况。请一定注意休息。劳累一天后,晚上可以到戴斯音乐厅去欣赏两小时音乐,放松放松。’他说话时面带笑容。我一看,顿时毛骨悚然,他左上边第二颗牙齿处胡乱镶着颗金牙。 ”
歇洛克 ·福尔摩斯兴奋地搓着双手,我惊奇地看着我们的委托人。
“看起来,你很惊奇,华生医生。事情是这样的,”他说道,“我在伦敦和那个家伙谈话时,他听我说不去莫森商行了,便笑逐颜开。我无意中发现,他第二颗牙齿处也胡乱镶着金牙。要知道,这两种场合我都看到了金光一闪。再说了,这两人的声音和体形一模一样,只是在那些可以用剃刀或假发改装的地方才有所不同。我可以断定,他们‘哥儿俩’其实是同一个人。当然了,两兄弟可能长得一模一样,这不奇怪。但是,他们绝不会在同一颗牙齿处镶上同样形状的金牙。他恭敬地把我送出来,我走到街上,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回到旅馆,用凉水洗了头,思考这件事,绞尽了脑汁。他为什么把我支到伯明翰来呢?他为什么比我先来呢?他又为什么自己给自己写一封信呢?这么说吧,这些问题让我伤透了脑筋,可就是想不明白。后来我突然想到,在我看来是烟雾一团的事,在歇洛克 ·福尔摩斯看来却可能清清楚楚。我正好赶上夜车回到城里,今天清早就来拜访福尔摩斯先生,请你们二位与我一起回伯明翰去。 ”
这位证券经纪人的书记员把他奇异的经历讲完后,我们都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歇洛克 ·福尔摩斯斜视了我一眼,向后仰靠在座垫上,脸上露出一种很满意而又想说点什么的表情,就好像一位品酒师刚刚啜入一口美酒。“相当棒,对吧,华生?”福尔摩斯说,“这里面有很多地方都让我很感兴趣。我想你一定同意我的意见,我们到法国中部五金有限公司的临时办公室去拜访一下阿瑟 ·平纳先生。对你我来说,这一定是一次相当有趣的经历。 ”
“但我们怎么做呢?”我问道。
“啊,这很容易,”霍尔 ·派克罗夫特高兴地说,“我就说你们是我的朋友,想找个差事干,这样不就更自然一些吗?”
“当然,可以这么做,”福尔摩斯说,“我很愿见一见这位绅士,看是否能从他那小小的把戏中找出个头绪来。我的朋友,你到底有什么能力,能让你的效劳如此难能可贵?也许能够……”他说到这里,开始咬自己的指甲。他茫然若失地凝望着窗外,我们到达了新大街,也没听到他讲一句话。
这天晚上 7点钟,我们三个人漫步来到那家公司在科波莱森街的办公室。“我们早来一点用没有。”我们的委托人说道,“很显然,他就是到这里来见我。除了他指定的时间,这个房间空无一人。 ”
“这倒是引人深思啊!”福尔摩斯说。
“啊,听我说!”书记员叫喊道,“在我们前面走的就是他。 ”
他指着一个矮小身材、黑黑的、衣服整洁的人。那个人正在街那边匆匆地走着。他从马车和公共汽车之间穿街而过,走到街对面,从卖报的孩子那里买了一份晚报,拿在手中,走进了一座楼里。
“他到那里去了!”霍尔 ·派克罗夫特喊道,“他进去的就是那家公司办公室所在的那座楼。跟我来,我尽可能把事情安排得容易些。 ”
我们跟在他后面爬上第五层楼,来到一间门半开半掩的房间前。我们的委托人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有一个声音叫我们进去。正如霍尔 ·派克罗夫特介绍过的那样,我们走进去的是一个空荡荡、没有摆设的房间。我们在街上看到的那个人正坐在仅有的一张桌子旁边,面前放着他买的报纸。他抬起头来看我们,我看到他的脸。我仿佛觉得,我还从来没看见过表情像他那样悲痛的一张脸。又岂止是悲痛呢?简直就像生死关头那样极端恐怖!他额角上冒着汗,面颊像鱼肚子一样白。他双眼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书记员,好像不认识他一样。从书记员脸上惊异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的老板以前肯定不是这个样子。
“你脸色不好!平纳先生,”霍尔说。“是的,我不太舒服,”平纳答道。他显然在竭力恢复镇静,在说话前还舐了舐干燥的双唇,“你带来的这两位绅士是什么人?”
“一位是伯蒙奇的哈里斯先生,另一位是本镇的普赖斯先生,”我们的委托人随机应变地说,“他们是我的朋友,经验丰富,前不久失业了。他们希望,或许你能给他们个差事干干。 ”
“没问题!没问题!”平纳先生勉强笑了笑,大声说,“对了,我一定尽力。哈里斯先生,你的专长是什么呢?”
福尔摩斯探案全集“我是一个会计师。”福尔摩斯说。“啊,好,我们正需要这样的人才。普赖斯先生,你呢?”“我是一个书记员。”我说。“我希望公司可以接纳你们,我们一经作出决定,马上就通知你们。现在请你们走吧,看在上帝面上,让我安静安静!”最后几句他几乎在喊,好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福尔摩斯和我面面相觑,霍尔 ·派克罗夫特向桌前走了一步。“平纳先生,你忘了,我是应约来这里听取你的指示的。”他说。“当然了,派克罗夫特先生,当然了,”平纳说,语气似乎恢复了平静,“如果不会让你们不耐烦,你在这里稍等片刻,你的朋友也等一等。 3分钟后我一定完全听从你们的吩咐,”他站起来,彬彬有礼地朝我们点了点头,从屋子那一头的门走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现在怎么办?”福尔摩斯低声说,“他是不是逃走了?”
“不可能。”派克罗夫特答道。
“为什么不可能?”
“那扇门通的是套间。 ”
“没有出口吗?”
“没有。 ”
“里面有家具吗?”
“昨天还是空的。 ”
“那么他在里面究竟能干什么?这件事真有点让我摸不着头脑。这个叫平纳的人是不是吓疯了?什么事能把他吓得浑身颤抖呢?”“他一定怀疑我们是侦探。”我提醒了一句。“一定是这样。”派克罗夫特大声说。
福尔摩斯摇了摇头。“不是见了我们才吓坏的,我们进来时他已经脸色苍白了,”福尔摩斯说,“只可能是……”从套间门那边传来的一阵响亮的敲门声打断了福尔摩斯的话。
“他为什么自己在里面敲门?”书记员喊道。
敲门声又响起来了,而且更加响亮。我们都怀着期待心情盯着那扇关着的门。我看了福尔摩斯一眼,只见他表情严峻,激动异常,俯身向前。过了一会儿,突然传来一阵低低的喉头咕噜声,后面紧接着一阵咚咚的敲打木器的声音。福尔摩斯发疯似的冲向前去,猛撞那扇门。门从里面闩上了。我们也学着他的样子,用尽浑身力气和他一起撞。一个门合叶突然断了,接着另一个也断了。门砰的一声倒了下去。我们踩着门上冲过去,冲入套间,里面却空无一人。
我们一时感到不知所措,但不大工夫就发现靠近我们进来的那个屋角还有一个小门。福尔摩斯奔过去把门推开,看见地板上扔着一件外衣和背心。再一看,门后有一个挂钩,法国中部五金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在上面吊着,脖子上缠着他自己的裤子背带。他双膝弯曲,头和他的身体形成了一个可怕的角度,两只脚的脚后跟咚咚地敲打着木门。原来,打断了我们的谈话的就是这种声音。我冲过去抱住他的腰,把他托起来。福尔摩斯和派克罗夫特把有弹性的裤子背带解下来,背带已勒进了他发青的皮肤中。我们把他抬到外屋。他躺在那里,面如土色,发紫的嘴唇随着微微的喘息颤动着,看上去很吓人,与 5分钟前已大不一样。
“你看,还有救吗,华生?”福尔摩斯问道。我俯下身来,对平纳进行了检查。他的脉搏微弱、时有间歇,不过呼吸却越来越长。他的眼睑微微颤动,眼睑下露出白白的眼球。
“他本来有生命危险,”我说,“但现在已经救活了。请打开窗户,把冷水瓶给我。”我解开他的衣领,朝他脸上浇了一些冷水,给他做人工呼吸,直到他自然地长呼了一口气。
“现在只是时间问题了。”我从他身旁走开,然后说。福尔摩斯站在桌旁,双手插在裤袋里,低着头。“我想我们现在应当把警察找来了,”他说道,“等他们来了,我们就把案子移交给他们。 ”“见鬼,我还是一点也不明白,”派克罗夫特一边搔头一边叫喊道,“不管他们把我引到这里来要干什么,可……”“哼!一切都很清楚!”福尔摩斯不耐烦地说,“就是为了这最后的突然行动。 ”“那么,其余的事都清楚了吗?”“我想这十分明显,华生,你的意见呢?”
我耸了耸肩。“我必须承认,我莫名其妙。”我说。“啊,如果你们把这些事情认真想一想,就能得出结论。 ”“那你到底得出了什么结论呢?”“好吧,全案的关键有两点。第一点是他让派克罗夫特写了一份到这家荒诞公司服务的声明,你难道不明白这是多么发人深思吗?”“或许我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那么,他们为什么要他写这份声明呢?这不符合常情,因为像这类安排通常都是口头约定的,没理由打破惯例。我年轻的朋友,你难道没有看出,他们非常渴望弄到你的笔迹,却又没有别的办法弄到?”“他们为什么要我的笔迹呢?”“很好,为什么?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们的案子就大有进展了。为什么?只能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就是有人想模仿你的笔迹,他们只能花钱买你的笔迹样本。现在再看第二点,看过第二点,就会发现,这两点可以相互说明。这第二点就是平纳让你不要辞职,一定要让那家大商行的经理抱着希望,认为一位他从未见过面的霍尔 ·派克罗夫特先生星期一早晨就要去上班了。 ”
“我的天啊!”我们的委托人喊道,“我真是瞎了眼啊!”
“现在看他为什么要弄到你的笔迹。假如有人冒名顶替你去上班,他的字迹和你递交的申请书上不同,马上就会露出马脚。如果在这几天内那个无赖学会了模仿你的笔迹,那他就万无一失了。我相信,这家公司没有人见过你。 ”
“谁也没见过我。”霍尔 ·派克罗夫特唉声叹气地说。
“太好了。当然,这件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设法让你坚持主意,让你和任何知情人都不接触,这样就不会有人告诉你,那个冒名顶替的人已经在莫森商行上班了。他们预支给你一笔高薪,把你支到中部地区,给你很多活儿干,让你没时间返回伦敦,否则他们的小把戏就会被拆穿。这一切非常清楚。 ”
“但这个人为什么要假装自己的哥哥呢?”
“啊,这也非常明显。很显然,他们只有两个人。另一个人冒名顶替你进了莫森商行,只剩下他自己。他们不想让第三者参与阴谋,又必须有人装成你的老板,他只好尽量乔装打扮冒充两兄弟,相信你即使发现他们模样相似,也会认作是哥儿俩长得一样。如果不是你无意中发现了他的金牙,你不会起疑心的。 ”
霍尔 ·派克罗夫特双手握拳在空中挥动。“天啊!”他叫喊道,“在我受人愚弄的时候,那个假霍尔 ·派克罗夫特在莫森商行里做了些什么呢?我们该怎么办?福尔摩斯先生。请你指点指点,我该怎么办?”
“我们必须给莫森商行发一份电报。 ”
“他们每星期六 12点关门。 ”
“不要紧。会有一些看门人或警卫……”
“啊,对了,他们保存着很多贵重的证券,他们有一支常备警卫队。我记得在城里听说过。 ”
“太好了,我们给他发一个电报,看看是否一切正常,看看是否有一个冒名顶替你的书记员在那里上班。这是很清楚的。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那个无赖为什么一看到我们就立即跑进去上吊呢?”
“报纸!”我们身后传来了一阵嘶哑的声音。那个无赖已坐了起来。他脸色像死人一样苍白,双眼已经复原。他伸出手去,抚摸着咽喉四周宽宽的红色勒痕。
“报纸!当然了!”福尔摩斯突然激动地叫喊道,“我真是一个白痴!我把我们来访的事想得太多了,一点儿也没有想到报纸。可以肯定,秘密就在报纸上。”他把报纸在桌上摊开,欣喜欲狂地叫喊起来。“请看这一条,华生。”他大声说,“这是伦敦的报纸,早版的《旗帜晚报》。我们需要的在这里。请看大字标题:‘市内抢劫案’。莫森和威廉斯商行发生凶杀案。有预谋的重大抢劫,罪犯落网。’华生,这不就是我们想知道的吗?请你大声读给我们听听。 ”
从这篇报道在报纸上占的位置就能看出,它报道的是伦敦城的一件重要案件:
“今日下午在伦敦发生一起凶险的抢劫案,一人致死,凶犯已落网。不久前,“莫森和威廉斯”这家著名的证券行存有百万镑以上的巨额证券。经理意识到自己责任重大,就购置了一些最新式的保险柜,并在楼上设了一名武装警卫日夜看守。上周,公司招收了一名名叫霍尔 ·派克罗夫特的新职员。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臭名远扬的伪币制造犯及大盗贝丁顿。该犯与其弟刚刚服满五年苦役获释。现尚未查明他们是怎采用假名获取公司录用的,也不清楚他们是如何复制了保险柜钥匙。
按照莫森商行惯例,星期六中午职员放假。下午 1点 20分,苏格兰场的警官图森看到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手提一个毛毡制的手提包。这个人,也就是贝丁顿,引起了图森警官的怀疑。图森警官追上去盘查,这个人拒不接受,拼命抵抗。在警察波洛克的协助下,图森警官将其捕获。图森警官搜查了手提包,从中搜出价值近 10万英镑的美国铁路公债券以及矿业和其他公司的巨额股票。图森警官立刻明白,发生了一起大抢劫案。图森警官随后检查了商行内部,发现警卫的尸体被塞进一个大保险柜里。如果图森警官没有采取果断行动,尸体在星期一早晨之前不会被人发现。该警卫的颅骨被人从身后用火钳砸碎。毫无疑问,一定是贝丁顿假装遗忘了什么东西,进入楼内杀死了警卫,迅速把大保险柜内的东西劫掠一空,然后携带赃物逃走。他的弟弟过去常常与他一起作案,此次似未参与,但警方仍在努力查访其下落。”
“好了,我们可以让警厅省不少麻烦,”福尔摩斯看了那蜷缩在窗户边的人一眼,然后说,“人类的天性是一种奇怪的混合物,华生,你看,即使是恶棍和杀人犯也与常人有同样的感情:弟弟一听说哥哥要丢脑袋,便自寻短见。不过,我们必须采取行动了。华生和我留下看守,派克罗夫特先生,劳驾你去把警察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