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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王冠宝石案

书名:福尔摩斯探案全集4 作者:柯南·道尔 本章字数:10406

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9:37


第三章王冠宝石案

  

  又回到了贝克街二层的那间杂乱无章的房间的时候,华生医生很高兴。许多有名的冒险都是从那里开始的。他环顾室内,墙上贴着科学图表,屋里摆着被强酸烧坏的药品架子,屋角里立着小提琴盒子,煤斗里依然放着烟斗和烟草。最后他的眼光落到毕利含笑而有神的脸上。这是一个小听差,年纪虽轻却很聪明懂事,有他在身边,可以抵消一点这位著名侦探的阴郁身影所造成的落落寡合之感。

  “一切还是老样子,毕利,你也没变。他也是老样子吧?”毕利有点担心地瞧了瞧那关着的卧室门。“我想他可能上床睡了。”毕利说。当时正是一个明媚夏日的下午 7点钟。但华生对他朋友的不规律生活十分熟悉,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就是说,目前正在办一件案子?”“是的,先生。他现在十分紧张。我真担心他的健康状况。他越来越苍白消瘦,还吃不下饭。赫德森太太总是问他:‘福尔摩斯先生,您几点钟用饭?’而他总是说:‘后天 7点半。’您知道他专心办案的时候是怎么过日子的。 ”“是的,毕利,我很清楚。 ”“目前他正在盯着个什么人。昨天他化装成一个找工作的工人,今天他成了一个老太太。差点儿把我也骗了,可我现在应该算是熟悉他的习惯了。”毕利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指了指竖在沙发上的一把很皱的阳伞。“这是装扮老太婆的道具之一。 ”

  “这都是为了什么呢?”毕利放低了声音,仿佛谈论国家大事一样。“跟您说倒没关系,但不能外传。

  就是办那个王冠宝石的案子。 ”“什么?就是那件 10万英镑的盗窃案吗?”“没错,先生。他们决心要找回宝石。嘿,那天首相和内务大臣亲自来了,就坐在那个沙发上。福尔摩斯先生对他们态度挺好,他没说几句话就让他们放心了,他答应一定尽全力去办。然而那个坎特米尔勋爵……”“噢,他呀!”

  “就是他,先生。您明白那是怎么回事儿。要让我说,他就是一具活僵尸。我和首相都能谈得来。我也不讨厌内务大臣,他是一个有礼貌、好说话的人。但是我真受不了这位勋爵大人。福尔摩斯也受不了他。您瞧,他根本不信任福尔摩斯先生,压根儿就反对请他办案。他反倒巴不得他办案失败呢!”

  “福尔摩斯先生知道这个吗?”

  “福尔摩斯先生当然什么都知道啊。 ”

  “那就让咱们希望他办案成功,让坎特米尔勋爵见鬼去吧。嘿,毕利,窗子前边那个帘子是干什么用的?”

  “三天以前福尔摩斯先生让挂上的,那后面有一个好玩的东西。 ”毕利走过去,把遮在凸肚窗凹处的帘子一拉。华生医生不禁发出一声惊叹。那是他朋友的蜡像,穿着睡衣什么的,一应俱全,脸朝向窗子,微微下垂,仿佛在读一本书,身体深深地坐在安乐椅里。毕利把头摘下来举到空中。“我们把头摆成各种不同角度,为的是更像真人。要不是放着窗帘,我是不敢摸它的。打开窗帘,马路对过也能看得见它。 ”“从前有一次,我和福尔摩斯也使用过蜡像。 ”“那时候我还没来呢,”毕利说。他随手拉开帘子朝街上张望着。“有人在那边监视着我们。我现在就能看见那边窗口有一个家伙。您过来看看。 ”

  华生刚迈了一步,卧室的门突然开了,露出福尔摩斯的瘦高身材。他面色苍白,神情紧张,但步伐和体态像往常一样的矫健。他一个箭步跳到窗口,立刻把窗帘拉上了。

  “不要再动了,毕利,”他说道,“刚才你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啊,而我目前还用得着你。华生,很高兴又在老地方见到你了。你来的正是时候,关键时刻。 ”“我猜也是这样。 ”“毕利,你可以走开了。这孩子是个问题。我费尽口舌告诫他有危险,可就是不管用。 ”“什么危险,福尔摩斯?”“暴死的危险。我估计今晚会有事。 ”“什么?”“被暗杀,华生。 ”“别逗了,福尔摩斯!”“我幽默感有限,至于开这样的玩笑吗?但不管怎么说,眼前还是先乐乐吧,对不对?允许我喝酒吗?煤气炉和雪茄都在老地方。依我看,你还是坐你原来的安乐椅吧。你大概还不会讨厌我的烟斗和我的糟糕烟草吧?最近它们代替了我的三餐。 ”

  “为什么不吃饭呢?”

  “因为饥饿可以改善人体的机能。作为一个医生你当然会承认,消化过程得到的供血量等于脑力所损失的供血量。而我就只有头脑,华生。我的身体只不过是一个附件儿而已!因此,我首先应该考虑头脑的需要。 ”

  “不过,到底有什么危险?”

  “对了,趁着还没出事,你把凶手的姓名、地址记在脑子里说不定也有好处。你可以把它交给苏格兰场,连同我的问候和临终祝福。名字是西尔维亚斯——内格雷托 ·西尔维亚斯伯爵。写下来,伙计,写下来!莫尔赛花园街 136号。记下了吗?”

  华生那忠厚的脸都急得发颤了。他十分清楚福尔摩斯冒的危险有多大,也很清楚他刚才说的话与其说是夸张,不如说是缩小。华生一向是个行动家,这时他当机立断。

  “算我一个,福尔摩斯。我这两天没什么事做。 ”“我说华生,你的人格可没长进啊,还添了撒谎的毛病!你明明是一个忙不过来的医生,每个小时都有人来看病的。 ”“那都不是什么要紧的病症。你为什么不叫人逮捕这个家伙呢?”“我的确可以这么做。这也正是让他焦躁的原因所在。 ”“那你为什么还不下手?”“因为我还不知道宝石藏在什么地方。 ”“对了!毕利跟我说过,是王冠宝石。 ”“不错,就是那颗硕大的发黄光的蓝宝石。我已经撒下网了,也逮住鱼了,就是没拿到宝石,那样的话,把他们抓起来又有什么用呢?虽然这么做可以为社会除去一害,但这不是我的目的。我要的是宝石。 ”“这个西尔维亚斯伯爵也是你的一条鱼吗?”“不错,而且是鲨鱼。他会咬人的。另一个是塞姆 ·莫尔顿,搞拳击的。塞姆倒是一个不坏的家伙,可惜被伯爵利用了。塞姆不是鲨鱼。他是一条大个的长着大头的傻鱼。不过他也同样在我的网里扑腾呢。 ”“这个西尔维亚斯在什么地方呢?”“今天一上午我都在他身边。你以前也看见过我化装成老太婆,华生,但今天最逼真。有一次他还居然帮我拾起了阳伞。‘对不起,夫人。’他说。他有一半意大利血统,在他高兴的时候还真有那么一点南方的礼貌风度;但不对劲儿的时候,那就是魔鬼的一个化身!人生真是无奇不有,华生。 ”

  “人生也有变成悲剧的可能。 ”

  “是的,也许可能。后来我一直跟着他到了米诺里斯的老斯特劳本齐商店。这个店是做气枪的,做得相当精巧,我看现在就有一支在对面的窗口。你看见蜡像没有?对了,毕利给你看过了。蜡像的脑袋随时可能被子弹击穿。什么事儿,毕利?”

  小听差手里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张名片。福尔摩斯看了它一眼就抬起眉梢,脸上露出打趣的微笑。

  “这家伙来了。这一着我可没料到。华生,拉网吧!这家伙真够大胆的!你或许听说过吧,他可是一个大型比赛中的射手啊。要是他能把我也收在他成功的运动记录上,那倒是一个胜利的结局。这说明他已经感觉到我在收网了。 ”

  “叫警察!”

  “恐怕得叫,但不是现在。华生,你能不能从窗口看一下,街上是不是有一个人在溜达?”

  华生小心地从帘子边上朝外望了望。

  “不错,有一个彪形大汉在门口晃荡。 ”

  “那就是莫尔顿——忠心而低能的塞姆。毕利,来访的那个先生在什么地方?”

  “在会客室。 ”

  “等我一按铃,你就带他上来。 ”

  “是,先生。 ”

  “如果我不在屋里,你也让他一个人进去。 ”

  “是,先生。 ”

  等毕利出去,一关上门,华生就立刻严肃地对福尔摩斯说:

  “我说,福尔摩斯,这可不行。这个人是亡命之徒,是个什么都不顾的人,他可能是来谋杀你的。 ”

  “我并不感到奇怪。 ”

  “我不走,我要跟你一起。 ”

  “你只会碍事。 ”

  “碍他的事?”

  “不,我的伙伴,碍我的事。 ”

  “那我也不能离开你。 ”

  “华生,你走吧,没关系,你会走的,因为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我相信你会一直这样的。这个人虽说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来,倒反而能为我的目的服务。”说着,他掏出日记本,匆匆写了几行字。“你把这个送到苏格兰场,交给侦查处的尤格尔。然后你跟警察一起来。那样就可以逮捕这家伙了。 ”

  “我会高高兴兴照办的。 ”

  “在你到来之前,我刚好有时间找回宝石。”说着他按了一下铃。“咱们最好从卧室的门走出去。这个旁门非常有用。我想在一边看看我的老鲨鱼,你知道我有特殊的办法。 ”

  于是,一分钟以后,毕利把西尔维亚斯伯爵让进空屋子里来了。这位有名的猎兽家、运动员兼花花公子是一个魁梧、黝黑的男子,留着威风凛凛的黑胡须,盖着下面凶残的薄嘴唇,上面伸着一个鹰嘴状的长而弯的鼻子。他服饰考究,但是花色领结以及闪闪发光的别针和戒指给人一种浮华的感觉。当他身后的门关上之后,他用凶恶而惊讶的目光环顾了一下四周,仿佛每走一步都唯恐跌入陷阱。当他突然发现窗前安乐椅上方的头和睡衣领子时,他猛然吃了一惊。起初他的表情只是惊奇,接着他凶残的黑眼睛里闪现出一种可怕的希冀的光。他向四周看了一下,看见确实没有其他人在场,就举起粗手杖、踮起脚尖朝无声的人形走过去。当他蜷身准备猛跳过去一击时,突然从卧室门口传来一个冷静、带着讥讽的声音:“不要打坏它,伯爵!不要打坏了!”

  凶手吓得一缩,痉挛的脸上充满惊恐之色。霎时间他又半举起那根加铅的手杖,似乎又要对真人行凶,但是福尔摩斯那镇静的灰眼睛和讥讽的微笑使他的手放了下来。

  “这玩意儿不错,”福尔摩斯说着朝人形踱过去,“是法国塑像家塔韦尼埃做的。他做蜡像的技巧不下于你的朋友斯特劳本齐做气枪的本领。 ”“什么气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把帽子和手杖放在茶几上。好!请坐。你愿意把手枪也摘下来吗?好吧,你愿带着坐也行。你的来访非常巧,因为我本来也很想找你聊一聊。 ”伯爵把粗眉毛一拧。“我嘛,也是想和你谈谈,这才来的,福尔摩斯。我不否认,刚才我想揍你。 ”

  福尔摩斯动了一下靠着桌边的腿。“我看出来了,你有这种想法,”他说,“不过,你为什么对我如此垂青呢?”“因为你专门跟我捣乱。因为你派出你的爪牙跟踪我。 ”“什么?我的爪牙!没那回事!”“别装蒜了!我叫人跟着他们来着。双方都可以这么干,福尔摩斯。”“这倒没什么,西尔维亚斯伯爵,不过提醒你,喊我名字的时候要加敬称。

  你应该知道,因为我干这一行,所以只有流氓才像熟人那样直呼我的名字。想来你也会同意我的主张,不遵守正常礼貌可没什么好处。 ”“好吧,那就称呼你福尔摩斯先生吧。 ”“很好!实话告诉你,你说我派人跟踪你,这话不对。 ”

  伯爵轻蔑地笑了。“别人也会像你一样跟踪。昨天是一个闲散老头子。今天是一个老太婆。他们盯了我一整天。 ”“说实在的,先生,你可真会夸奖我。昨天道森老男爵还打赌说,我这个人,干了法律,亏了戏剧界了。怎么,你今天也是来向我的小小化装技术致敬的?”“那难道是你本人?”福尔摩斯耸了耸肩, “你看墙角那把阳伞,就是你开始怀疑我以前在敏诺里替我捡起来的。 ”“如果我知道是你,你就别打算……”

  “再回到这间寒舍了。我明白这一点。你我都悔不该错过好机会。正因为你当时不知道是我,所以咱们又碰头了。 ”伯爵的眉毛拧得更紧了。“你这么一说更严重了。不是你的探子,是你本人化装,你这不是没事找事!你承认你跟踪我。你为什么跟踪我?”“得了吧,伯爵,你以前可是在阿尔及利亚猎狮子的。 ”“那又怎样?”“为什么打猎?”“为什么?为了玩,为了刺激,为了冒险。 ”“也是为了给国家除一害吗?”“正是。 ”“这也正是我的理由!”

  伯爵一下跳起来,手不由自主地朝后裤袋摸去。“坐下,先生,坐下!还有一个更实际的理由呢,我要那颗发黄光的宝石。 ”

  伯爵往椅背上一靠,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原来如此!”他说。“其实你很清楚,我就是因为为这个才盯着你的。你今晚来的目无非是想摸清我到底掌握你多少底细,除掉我有多大必要。好吧,我现在告诉你,从你的角度来说,除掉我绝对必要,因为我把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只除了一点,但你很快就会亲口对我说的。 ”

  “好啊!请问,你想知道什么?”“宝石现在在什么地方。 ”伯爵警觉地看了他一眼。“这么说,你是想知道那个了?我怎么会告诉你它在什么地方呢!”“你会的,你一定会这样做。 ”“哈!”“你骗不了我,伯爵。”福尔摩斯两眼盯着他,越盯眼睛越亮,最后变成了两个有威力的钢点,“你是一块玻璃砖。我能看穿你的脑袋。 ”“那你自然也能看出宝石藏在什么地方了。 ”福尔摩斯高兴地把手一拍,然后伸出一个指头嘲弄道:“这么说你确实知道了,你已经承认了。 ”“我什么也没承认。 ”“我说,伯爵,你要是放聪明些,咱们倒可以打打交道。否则的话,你可没好果子吃。 ”伯爵把头一仰,眼瞧着天花板。“你还说我骗你呢!”他说道。福尔摩斯出神地看着他,如同一位下棋能手在思考着关键的一着。然后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本厚厚的日记本。

  “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不知道,先生。 ”

  “是你!”

  “我?”

  “正是!

你的全部经历,你每一件罪恶的冒险勾当!”

  “他妈的,福尔摩斯!”伯爵两眼冒火地喊道,“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全都在这儿,伯爵。比如说,哈罗德老太太的死亡真相。她把布莱默产业留给了你,你立刻就赌光了。 ”“你就说梦话吧!”“还有,瓦伦黛小姐的全部事迹。 ”

  "嗨!那你可捞不到什么!”“还有呢!这是 1892年 2月 13日在里维埃拉头等火车上抢劫的记录。这个是同一年里昂银行伪造支票案。 ”“这个你说的不对。 ”“这么说别的都对了!嗨,伯爵,你是一个会打牌的人。在对手掌握了全部王牌的时候,交出你的牌是最省时间了。 ”“你说这些和你刚才讲的宝石有什么关系?”“慢点,伯爵。不要急!让我按照我简单平常的方式,把话给你说明白吧。

  我掌握着这些针对你的情况,但除此之外,你和你那个打手在王冠宝石案中的情况,我也了如指掌。 ”“哈!当真?”“我掌握送你到白金汉宫的马车夫,带你离开的马车夫。我掌握在出事地点看见过你的看门人。我掌握艾奇 ·桑德斯的情况,他不肯给你破开宝石。艾奇已经自首了。你已经暴露了。 ”伯爵头上的青筋全鼓了起来。他那多毛的大手紧张地绞在一起。他似乎有话要说,但就是开不了口。“这就是我的牌,”福尔摩斯说,“现在我都摊出来。但是缺一张牌,就是那张方块K。我不知道宝石在哪里。 ”“你不会知道了。 ”“真的吗?伯爵,放明白点,你不妨权衡一下利弊。你将被关押 20年。塞姆也一样。那你要宝石还有什么用呢?毫无用处!而如果你把宝石交出来,那我就不起诉你。我们需要的不是抓住你或塞姆,我们要的是宝石。交出宝石,那么,只要你将来老老实实,我个人意见是放你自由。如果你再出乱子,那就下不为例。我这次任务是拿到宝石,而不是抓住你。 ”

  “如果我不干呢?”

  “那样的话,很遗憾,那只有抓你而不取宝石了。 ”

  这时,毕利听到铃响,走了进来。

  “伯爵,我觉得不如也把你的朋友塞姆找来,一起商量商量。不管怎么说,他也有份儿,应该有发言权。毕利,大门外有一个块头挺大、挺难看的先生,请他上楼来。 ”

  “如果他不来呢,先生?”“不要强迫,不要跟他动武。只要告诉他西尔维亚斯伯爵找他,他自然会来。 ”“你打算怎么办?”毕利一走,伯爵就问道。“刚才我的朋友华生也在这儿。我对他说,我网里捉到一条鲨鱼和一条鱼;现在我要收网了,它们会一起浮起来的。 ”伯爵站了起来,一只手伸到背后。福尔摩斯也握住睡衣口袋里的一样鼓起的东西。“你要遭报应的,福尔摩斯。 ”“我脑子也常转这样的念头。这有多大关系吗?说实在的,伯爵,你自己的退场倒是躺着比立着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忧虑未来是病态的。为什么不让自己尽情享受下呢?”

  突然,这位犯罪界高手凶狠的黑眼睛里闪出一道野兽般的凶光。当他变得紧张和戒备时,福尔摩斯显得更高大了。“朋友,动手枪没用的,”福尔摩斯镇静自若地说,“你自己也知道,就算我给你时间去拿枪,你也不敢用枪。手枪是噪音很大的玩意儿,伯爵。还是用气枪好。噢,来了,我听见你可敬的合伙人的脚步声了。你好,莫尔顿先生。在街上怪闷的,是吧?”

  这位拳击运动员是一个体格十分结实的小伙子,长着一张愚蠢、任性的扁平脸。他站在门口,显得很不自然,困惑地四下张望。对他来说,福尔摩斯这种亲切随和的态度是破天荒的新鲜事儿,虽然他模糊地意识到这是一种敌意,却不知道如何应对它。于是他就向他那位更狡黠的伙伴求救了。

  “我说伯爵,现在唱的是哪出戏?这个家伙想干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他的嗓子低沉而沙哑。伯爵只是耸了耸肩膀,倒是福尔摩斯答话了。“莫尔顿先生,要是允许我用一句话来总括一下情况,那就是,彻底暴露了。 ”

  但拳击运动员还是想对和他同伙说话。“这小子是在开玩笑吧,还是别的什么?我可没有心思闹着玩。 ”“我看也是,”福尔摩斯说道,“我想我可以担保,你今天晚上会越来越不想笑。嗨,伯爵先生,我是一个忙人,不能浪费时间。现在我要进那间卧室去。我不在屋,请你们一定不要拘束客气。我不在了,你就能把目前的情况给你的伙伴说清楚了。我去练我的小提琴,拉一支《威尼斯船夫曲》。五分钟以后我再回这屋来,听你的最终答复。我想你应该听明白我刚才说的最后选择了:我们是得到你,还是得到宝石?”

  说完福尔摩斯就离开了,顺手从墙角拿走了小提琴。不一会儿,从那闭着房门的卧室里就传来了幽怨连绵的曲调。“到底是怎么回事?”没等他朋友来得及开口,莫尔顿就着急地问道,“莫非他已经知道宝石的底细了?”“他掌握的情况实在他妈的太多了。我不敢保证他是不是全都知道了。 ”“我的老天爷!”这位拳击运动员灰黄色的脸更苍白了。“艾奇把咱们给卖了。 ”“真的?真的吗?我非宰了他不可,我豁出去,就是要上绞架也要这么干!”“那也没用。咱们得赶快决定怎么办。 ”“等一等,”拳击运动员怀疑地朝卧室看了看。“这小子贼着呢,得防他一手。

  他是不是在偷听?”“他正在拉琴,能偷听吗?”“这倒也是。但说不定有人藏在帘子后面偷听呢!这屋的挂帘也实在多。”说着他向四周望了望。这时他第一次发现了福尔摩斯的蜡像,吃惊得伸出手来指着它,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嗨,那是蜡像!”伯爵说。“假的?好家伙,吓坏了我了。谁也看不出是假的。跟他一模一样,还穿着睡衣呢!但是,伯爵,你看这些帘子!”“别管什么帘子不帘子了!咱们别耽误,没多少时间了。他马上就可能为了宝石的事儿把咱们给抓起来。 ”“他妈的,这小子!”“但是只要咱们告诉他宝石藏在什么地方,他就会撒手不管了。 ”“什么?交出宝石?交出 10万镑?”“两条路,挑一条。 ”

  莫尔顿用手去抓自己短头发的脑袋。“他是一个人在这儿。咱们把他干掉吧。要是这家伙闭上了眼,咱们还怕谁啊!”伯爵摇了摇头。“他有枪,有准备。要是咱们开枪打死他,就这么个热闹地方,想逃走也难。再说,很可能警察已经知道他掌握的证据。嘿!什么声音?”似乎从窗口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声响。两个人立即转过身来,但什么也没有。除了那个安乐椅里的蜡像,房间是空的。“是街上的响声,”莫尔顿说,“我说,头儿,你有脑子,肯定能想出办法来。要是动武不行,那我听你的。 ”“比他更厉害的人我也骗过,”伯爵答道,“宝石就在我的暗口袋里。我不能冒险把它放到别处。今晚就能将它送出英国,星期天以前就可以在阿姆斯特丹把它切成四块。他不知道范 ·塞达尔这个人。 ”

  “我还以为塞达尔下周才走呢。 ”

  “本来是,但现在他必须立即动身。你和我中,必须有一个人带着宝石溜到莱姆街去告诉他。 ”

  “可假底座还没做好呢!”

  “那他也得就这么带走,冒险也要这么干。一分钟也不能耽误。”他再一次像一个运动员本能地感到危险时那样,狠狠地看了看窗口。不错,刚才的声响确实是来自街上的。

  “至于福尔摩斯嘛,”他接着说道,“我们可以很容易地骗他。知道吗,这个笨蛋只要能拿到宝石就不逮捕咱们。那好吧,咱们答应给他宝石。咱们告诉他错误线索,他还来不及发现上当,咱们就到荷兰了。 ”

  “这主意我赞成!”莫尔顿一边咧开嘴笑一边喊道。

  “你去告诉荷兰人,让他赶快行动起来。我来对付这个傻瓜,假装忏悔一番。我就说宝石在利物浦放着呢。这音乐真他妈的让人烦!等他发现宝石不在利物浦时,宝石已经切成四块了,咱们也在大海上了。过来,躲开门上的钥匙孔。给你宝石。 ”

  “你还真敢把它带在身上啊!”

  “这儿不是最安全的地方吗?既然咱们能把它偷出白金汉宫,别人也能把它从我住处偷走。 ”

  “让我再好好瞅瞅它。 ”

  伯爵不以为然地瞅了一眼同伴,没理那伸过来的脏手。

  “怎么?你以为我会抢你吗?你他妈的别跟我来这一套,我可受不了!”

  “行了,行了,别动火,塞姆。咱们现在可千万不能吵架。到这边窗口来才看得清楚。拿它对着光线,给你!”

  “多谢!”

  福尔摩斯从放蜡像的椅子上一跃而起,一把抢过宝石。他一只手攥着宝石,另一只手用手枪指着伯爵的脑袋。这两个流氓完全不知所措,吃惊得倒退了几步。还没等他们清醒过来,福尔摩斯已经按了电铃。

  “不要动武,先生们,我求你们不要动武,看在一屋子家具的面上!你们应该明白,反抗是没有用的,警察就在楼下。 ”

  伯爵的困惑超过了他的愤怒和恐惧。

  “你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你的惊讶可以理解。你没注意到,我的卧室还有一个门直通这帘子后边。我本来想,我搬走蜡像的时候,你一定会听见响声,但我很幸运。这样一来,我就逮住机会来聆听你们的生动谈话了。要是你们觉察我在场,谈话就没这么自然了。”

  伯爵一脸的绝望和无奈。

  “真有你的,福尔摩斯。我相信你就是魔鬼撒旦。 ”

  “至少和他差不多吧!”福尔摩斯谦虚地笑笑,说道。

  塞姆 ·莫尔顿的笨脑袋半天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直到楼梯上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他才开了口。“没话说!”他说,“不过,这个拉琴声是怎么回事?现在还响呢!”“不错,”福尔摩斯答道,“你想的很对。让它继续放吧!这唱机的确是当代一种了不起的新发明。 ”

  警察蜂拥而入。手铐响过之后,犯人被带到门口的马车上去了。华生留了下来,祝贺福尔摩斯在他的探案史上又添加了光辉的一页。他们正说着,不动声色的毕利又拿着盛名片的托盘进来了。

  “坎特米尔勋爵驾到。 ”“请他上来吧,毕利。这就是那位代表最高阶层的贵族名士,”福尔摩斯说,“他是一个出色的忠实人物,但是有些迂腐。要不要稍稍逗他一下?冒昧地开他一个玩笑,行吧?照理说,他应该还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 ”

  门开了,一位庄严之士走了进来,清瘦的面孔上垂着维多利亚中期流行的光亮的黑颊须,给人感觉与他的拱肩颇不相称。福尔摩斯热情地迎上前去,握住那反应冷淡的手。

  “坎特米尔勋爵,您好!今年天气真冷,不过屋里还暖和,我帮您脱大衣,好吗?”“不必了,谢谢。我不想脱。 ”但福尔摩斯就是拉住袖子不放。“请不用客气,让我帮您脱吧!我朋友华生医生可以担保,如今气温变化对健康非常有害。 ”这位爵爷不耐烦地挣开他的手。“我这样很舒服,先生!我坐不住。我只是进来打听一下你自愿参与的案子进展得如何了。 ”

  “非常棘手——非常棘手。 ”

  “我早就知道是这个样子。 ”

  这位老大臣的语调中带有一种明显的讥讽。“谁都不是万能的,福尔摩斯先生,但是这也有好处,起码可以治疗我们自鸣得意的毛病。 ”“那是,那是,我的确焦急万分。 ”“想着也是!”“尤其是关于一点。说不定您能帮我一点忙呢!”“你求我帮忙?晚了!我还以为你有十足的把握呢!不过,我还是愿意帮忙的。”

  “说起来,我们完全能起诉实际的盗窃者了。 ”

  “你捉住他们之后再说。 ”

  “当然。但问题是,对于收赃者,我们怎样起诉呢?”

  “你提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为时过早了?”

  “计划周密点好。那么,照您看,对收赃者采取行动的确凿证据是什么?”

  “实际占有宝石。 ”

  “据此你会逮捕他吗?”

  “毋庸置疑。 ”

  福尔摩斯从来不笑出声来,这次却是他老朋友华生记忆中几乎近于笑出声的一次。“那么,先生,我将不得不建议逮捕你。 ”坎特米尔勋爵非常生气。他那苍白的面颊也被他的怒火加深了颜色。

  “你太放肆了,福尔摩斯先生。在 50年的公职生活中,我还从未碰到过这样的事情!先生,我公务繁忙、职责重大,没时间也没兴趣开种无聊的玩笑。坦率地说,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你的能力,我一向认为把这案子交给正式警察去办要稳妥得多。你刚才的行为证实了我的判断。先生,再见。 ”

  福尔摩斯立刻转过身去,堵住了门口。“等一等,先生,”他说,“把宝石带走比暂时占有它会构成更严重的罪状。 ”“太不像话了!让我出去!”“请你摸一下大衣右手口袋。 ”“你什么意思,先生?”“别急,别急,照我的话做。 ”

  几秒钟之后,这位勋爵站在那里,目瞪口呆,不胜惊讶,颤抖的手掌上放着那颗硕大的发黄光的宝石。“啊!啊!这是怎么回事,福尔摩斯先生?”“真抱歉,勋爵,真抱歉!”福尔摩斯大声说,“我这位老朋友可以告诉你,我这个人有一种爱恶搞的臭毛病。还有,我酷爱戏剧效果。我冒昧地,非常冒昧地,在您刚进来的时候把宝石放在您口袋里了。 ”老勋爵看看宝石,又看看福尔摩斯的笑脸。

  “先生,我真是摸不着头脑了。不过,这倒真是王冠宝石。福尔摩斯先生,我们对你不胜感激。至于你的幽默感嘛,正如你自己所说,确是有点怪异,而且表现的又特别不是时候。但不管怎么说,我要收回我刚才所说的对你的专业才能的评价。不过,你究竟是怎么……”

  “案子才办了一半,细节暂可不谈。坎特米尔勋爵,您现在回去向上边报告好消息吧。这多少能弥补一下我的恶作剧了。毕利,送客。还有,告诉赫德森太太,尽快端上两个人的饭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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