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9:37
来了。我试着看书,但是不能集中精神,脑子里全都是我们正在追踪的两个歹徒。有时候我还忍不住想:是不是福尔摩斯的理论有根本上的错误?是不是他严重地自欺欺人?是不是这些证据还不够真实,导致他判断错了?我还没见过他在工作中犯错,但是人总会犯错的,也许是他太自信了,反而把一个平常的问题看成了极端复杂离奇的疑案,从而一错再错?但是回头想想,这些证据都是我亲眼看到的,我也听到了他所有的推理。再认真研究一下这一幕幕奇怪的事实,即使其中有些事并不重要,却全都指向了同一方向。我不得不承认,就算是福尔摩斯真的理解错了,这个案子本身也确实是令人费解。
下午 3点钟时,门铃大作,楼下响起了带有命令口吻的谈话声,没想到,上楼来的居然是阿塞尔纳 ·琼斯先生。但是他的态度和原来简直判若两人,他完全不像在上诺伍德时那么粗暴、摆架子,做出一副专家的样子了,现在他看上去不仅谦虚,还有点惭愧。
他说:“您好,先生,您好!听说福尔摩斯先生出去了。 ”
“是的,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您稍微等一会儿可以吗?请坐,抽一支我们的雪茄烟吧?”
“谢谢,请赏我一支。”他一边说话,一边用红绸巾轻轻在额头擦拭。
“来一杯加苏打的威士忌酒?”
“好吧,半杯就够了。都现在了,天气还这么热,我心里也很烦,您还记得我对这个案子的理解吗?”
“您说过一次,我记得的。 ”
“现在,我又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个案子了。本我已经把舒尔托先生紧紧地装进网里了,可是,咳,先生,他半道里又溜了出去。他证明了一个无法推翻的事实——自从离开他哥哥以后,始终有人和他在一起,所以从暗门进入屋内的人不可能是他。这个案子确实难以破解,我在警署的威望也动摇了,我很希望能得到帮助。 ”
我说:“谁都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啊。 ”
他态度诚恳地说:“先生,您的朋友歇洛克 ·福尔摩斯先生真是一位非凡的人。没有几个人能赶得上他。我看见过他经历的许多件案子,没有一件他没弄清楚。他采用的方法变化多端,当然有时难免操之过急,但是从整体上来说,他完全可以成为一个最能干的警官。不怕人笑话,我是远远比不上他的。今天上午我接到了他的一封电报,从中得知,对这个案子他已有了新发现。这就是那封电报。 ”
他从衣袋里把电报拿出来交给了我。这封电报是 12点钟从白杨镇发的,电文中说:“请立刻到贝克街去。如我尚未到家,请等待。我已找到舒尔托案凶手的踪迹。欲知结局,今晚可与我同去。 ”
我说:“这封电报的语气很让人高兴。他肯定已经接上了原本断掉的线索。 ”
琼斯得意地说:“啊,这么说,有时候他也会犯错误啊。我们最能干的侦探也常常会走错路。这次也可能是空欢喜一场,不过绝不错失任何机会,是我们警察的责任。现在有人叫门,也许是他回来了。”
一阵沉重的上楼的脚步声传来,喘息的声音很重,说明这个人呼吸困难;中间稍停了一两次,好像上楼对他来说很费劲。他终于走了进来,相貌跟我们听见的声音很一致。一个老人,穿着一身水手的衣服,外面套着大衣,纽扣一直扣到颈间。他弯着腰,手里拄着一根粗木棍,两腿颤抖,两肩不停地抽动着,气喘得很痛苦,好像呼吸很吃力。除了一双闪烁的眼睛和白眉毛、灰髭须之外,他整张脸都被围巾遮着。总的看来,他像是一个年事已高、景况潦倒而令人尊敬的航海家。
我问:“朋友,有什么事吗?”
他用老年人特有的习惯,不紧不慢地看了看四周。
他问道:“歇洛克 ·福尔摩斯先生在家吗?”
“没在家。不过我可以代表他,有什么话您全都可以告诉我。 ”
他说:“我只能告诉他本人。 ”“但是,我已经告诉您了,我可以代表他,是和茂迪凯 ·史密斯汽船有关的事吗?”“是的,我知道这只船在哪里,也知道他正追踪的人在哪里,还知道珍宝在哪里,所有这一切,我全都知道。 ”“您告诉我好了,我会转告他的。 ”
他十足地表现出了老人特有的易怒和顽固,坚持说:“我只能告诉他本人。 ”“那您只好等一等了。 ”“不行,不行,我不能为这件事浪费一天时间,如果福尔摩斯先生不在家,只能让他自己去想办法了。你们两人的尊容我都不喜欢,我一个字也不告诉你们。 ”他站起来就要出门,可是阿塞尔纳 ·琼斯跑到他前面,拦住了他。琼斯说:“朋友,请等一等。您是来报告重要消息的,您不能就这么走了。
不管您愿不愿意,我们要留住您,直到我们的朋友回来为止。 ”老人想夺门而出,可是阿塞尔纳 ·琼斯早已背靠着门堵住了去路。老人愤怒地敲击着手杖,喊道:“真是岂有此理!我来这里拜访朋友,你们俩跟我素昧平生,却硬要留下我,真是无礼!”我说:“请不要着急,我们会补偿您花费的时间的。请坐在那边沙发上,福尔摩斯先生很快就回来了。 ”他很不高兴地用两手掩住了脸,无可奈何地坐在那儿。琼斯和我继续一边抽着雪茄烟一边谈话。这时,忽然听到福尔摩斯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想你们也该敬我一支雪茄烟了吧。 ”我们俩吃惊地从椅上跳了起来,身旁坐着满面笑容的福尔摩斯。我惊讶地喊道:“福尔摩斯!是你吗?那老头去哪儿了?”他拿出一把白发,说:“他就在这儿,假发、胡须、眼眉,全在这儿。我觉得我化装化得还不错,但是,没想到连你们也骗住了。 ”
琼斯高兴得大喊:“啊,你这坏蛋!你真能比上一个演员——还得是出色的演员,靠学工人的咳嗽和腿部的表演,每星期你足足能赚 10镑。可是我想我看出你的眼神来了,你还没有完全骗住我们。”
他点上了雪茄烟,说:“今天一天,我都打扮成这个样子。你知道,很多歹徒慢慢都认识我了——尤其是我们这位朋友把我的侦探事迹写成了书之后。所以在工作时我只好简单地化化装了。你接到我的电报了吗?”
“接到了,所以才会来的。 ”
“你那边工作进展得怎样了?”
“完全没有头绪。我不得已释放了两个人,其余的两个人,我也没有什么证据。 ”“那不要紧,一会儿我给你另外两个人来补他们的缺。可是你必须完全听我的指挥,所有功劳都可以是你的,但是一切行动必须听我的,这点你能接受吗?”“只要你能帮我捉住歹徒,我什么都能接受。 ”“好,第一件:我需要一条警察快艇——一条汽船——今晚 7点开到威斯敏斯特码头待命。 ”“这个好办,那里经常停着一条呢,我到对面再用电话联系一下就成了。 ”“我还要两个健壮的警士,以防歹徒拒捕。 ”“船里从来都有两三个人,还有别的吗?”“我们捉住歹徒,那珍宝就能到手,我想如果能亲自把珍宝箱送到那位年轻女士的手上,我这位朋友一定很高兴——这珍宝有一半应该属于她,要由她亲自打开。喂,华生,好不好?”“这是我的无上光荣。 ”琼斯摇头说:“这个办法未免有点不合规矩——不过我们可以通融办理。但是看完之后,珍宝必须送还政府以便检验。 ”
“那是当然的,这个好办。还有一点,我倒很希望先听到乔纳森 ·斯茂亲口说出这案子的前后经过。你知道,我一直都需要充分了解一个案子的详情。如果我准备先在这里或其他地方,在警察的看守下,先对他做一次非正式的讯问,你大概不会不同意吧?”
“你是掌握着全案情况的人。虽然我还不能证明这个乔纳森 ·斯茂确实存在,可是如果你能捉到他,我没有理由阻止你先讯问他。 ”“那么,这也同意了?”“完全同意,还有什么要求吗?”“还有就是,我要留你跟我们一起吃晚饭,半个小时就能准备好。我准备了生蚝和一对野鸡,还有一些特选的白酒。华生,你不知道,我还是个治家的能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