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9:36
手的形状,附有石工、水手、木刻工人、排字工人、织布工人和磨钻石工人的手形插图。对于科学的侦探术来说,这些都有很大的实际意义。尤其是遇有无名尸体的案件,或侦查罪犯身份等时颇有帮助。哦,我只顾着自己的嗜好,是不是烦到你了?”
我恳切地回答:“不仅不觉得心烦,并且非常感兴趣。这是因为我曾亲眼见你使用这些方法。你刚才谈到观察和推断,当然,某种程度上,这两个方面是相互关联的。 ”
他惬意地靠在了椅背上,烟斗中喷出了一股蓝色的浓烟,他说:“没什么关联。举例来说,观察结果说明你今天早上去过韦格摩尔街邮局,但通过推断的结果应该是,你在那儿发过一封电报。 ”
我说:“对!一点儿不错!但是我真不明白,你怎么知道的。那只是我一时兴起的行动,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
他看到我的惊讶,得意地笑道:“这太简单了,简直用不着解释,但是解释一下,可以将观察和推断的范畴分清楚。我观察到你的鞋面上沾着一小块红泥,韦格摩尔街邮局对面正在修路,掘出的泥堆积在便道上,进到邮局里的人很难不踩到泥里去。那儿的泥颜色是一种特殊的红色,据我所知,附近没有哪里还有红色的泥土。这就是从观察上得来的,其余的就都是由推断得来的了。 ”
“那么你怎么推断出那封电报的呢?”
“今天整整一上午,我都坐在你的对面,并没有看见你写过一封信。我还注意到了你桌子上有一大整张的邮票和一捆明信片。那么你去邮局除了发电报,还会做什么呢?排除了其他因素,剩下的一定就是事实了。 ”
我略微想了一想,又说:“这件事确实如此,与你的说法相符,这是最简单不过的一件事。现在我出一个比较复杂的题考考你,你不会介意我的鲁莽吧?”
他回答说:“正好相反,我很乐意,这可以让我省下再次注射可卡因。你提出的任何问题,我都乐意研究一下。 ”
“我常听你说,任何一件日用品都很难不留下一些显示使用者特征的痕迹,受过训练的人很容易就能辨别得出。现在我这儿有一只最近得来的表,你能否从这上面找出它原来的主人的性格和习惯?”
我把表递给他,心里不禁好笑。因为依我想来,这个题无法解答,这也可以算是我给他平日独断行为的一个教训。他拿着表仔细地端详,看了看表盘,又打开表盖,仔细检查了里面的机件。先用肉眼看,然后又用高倍放大镜来检查。他的脸上现出了沮丧的表情,几乎让我笑出声来,最后,他合上表盖,把表还给我。
他说:“这上面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因为这只表最近擦过油泥,最主要的痕迹都被擦掉了。 ”
我回答说:“不错,这只表是擦过了油泥以后才落到我的手里的。”我不以为然,认为我的朋友显然把这作为借口,来掩饰他的失败。就是一只未修过的表,又能寻出什么有助于推断的痕迹呢?
他半闭着无神的眼睛,仰望着天花板说:“虽然留下的痕迹不多,但我的观察并不是完全没有用。姑且说说,请你指正吧。我想这只表是你哥哥的,是你父亲留给他的。 ”
“完全正确,你是从表背面上刻的HW两个字头知道的吧?”
“不错,W代表你的姓。这只表差不多有 50年的历史了,表上的刻字和制表的时间差不多,所以我知道这是你上一辈的遗物。按照习惯,珠宝一类的东西大多传给长子,长子又往往袭用父亲的名字。如果我记忆不错,你父亲已去世多年,所以我断定这只表本是在你哥哥手里的。 ”
我说:“这都没有错,还有什么别的没有?”
“他个性放荡不羁。他本有光明的前程,但他并没有抓住好机会,所以生活常常潦倒,偶尔境况不错,最后因嗜酒而死。这都是我得出的结论。 ”
我从椅子上跳起来,忍不住在屋内无精打采地踱来踱去,心中充满了惆怅。
我说:“福尔摩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简直无法相信,你竟然会和我来这一套,你一定事先访察到了我哥哥的悲惨史,现在假装用一些玄妙的方法推断出这些事实。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能单从这只老表上知道这些事儿吗?坦白地说,你这些话简直是就是在侮辱我。”
他平和地回答说:“亲爱的医生,请你宽恕我。我用理论来推断一个问题,却忘了这可能对你是件痛苦的事情。我向你保证,在你给我看这只表之前,我并不知道你还有一位兄长。 ”
“但你不可能这么神妙地推测出这些事实?你说的事没有一样是与事实不符的。”
“啊!真是侥幸,我只是说出一些可能的情况,并没想到竟会是完全正确的。 ”
“那么你并不是猜想出来的?”
“是的,对,我一向不作猜想。猜想并不是什么好习惯,它无利于逻辑推理。之所以你会觉得奇怪,是因为你并不了解我的思路,没有注意到那些微妙的细节,很多大事情往往由此得出。举例来说,我开始时曾说你哥哥的行为很不羁。看看这只表,不仅下面的边缘上有两处凹痕,整只表上面还有无数的划痕,这是因为他习惯将表放在有钱币、钥匙一类坚硬的东西的衣袋里。如此漫不经心地对待一只价值 50多金镑的表,只能说明他的生活方式很随意,这并不算冒犯吧。单看这只表已经这么贵重,那么就没有道理说遗产不多。 ”
我点了点头,表示领会了他的意思。
“伦敦当铺的惯例是,每收进一只表,一定会用针尖把当票的号码刻在表的里面,这个办法比挂一个牌子要好,可以避免号码丢掉或被搞混。用放大镜细看里面,可以看到这样的号码至少有 4个。那么结论就是,你哥哥的生活常会很窘迫。附带还可以得出有时他的境况会转好的结论,否则他就不会有赎回表的能力了。最后注意一下这个有钥匙孔的里盖,钥匙孔的周围有上千的伤痕,这是由于钥匙摩擦造成的。清醒的人插钥匙,不是一插就进去了吗?而喝醉的人的表没有不留下这些痕迹的。他晚上上班,所以留下了手腕颤抖的痕迹。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我回答说:“说破了就亮堂了。原谅我的冒犯。我应该对你的能力抱有更大的信心才对,请问你目前手里还有没有在侦查的案件?”
“没有,所以才注射可卡因啊。用不着动脑筋,我就活不下去。除了这个,生无可恋了。请站到窗前来。怎么会有这么凄凉惨淡而又无聊的世界呢?看看,那黄雾沿街滚滚而下,擦着那些暗褐色的房屋飘浮而过,还有比这个更平凡、更无聊的吗?医生,试想一想。英雄无用武之地,活着还有什么劲儿呢?犯罪是平常之事,人生在世也是平常之事,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平常之事,还有什么呢?”
我正要开口回应他那激烈的言辞,急迫的敲门声忽然响起。我们的房东走了进来,托着一个铜盘,上面搁着一张名片。
“一位年轻的妇女来访。 ”她对我的朋友说。
“玛丽 ·摩斯坦小姐。”他念着名片上的字,“嗯!这个名字陌生得很。哈德森太太,请她进来。医生,你别走,我希望你留在这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