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9:34
从他的表情和他的语气可以听出来,他在发火。不过她一点都不吃惊,也不生他的气,而是迎面走过去,和他交谈起来。他们仍然用那种古怪的语言讲话。我认真听起来,他不断重复一个词,我听她说过,好像是陌生人的意思,也就是不属于他们种族的人。我觉得他说的这个陌生人就是我,我把手放在一张凳子的腿上,如果有什么不测,我好保护自己。他的确很粗暴,一把推开波西米亚女郎,朝我走来,我紧紧地抓着凳子准备出击,可是就在这时,他向后退了一步。
他说:"先生,怎么是您呢?"
我上下打量着他,我认出来了,他就是我的朋友堂?何塞。他破坏了我所有的计划,我有些后悔当时帮他逃脱,应该让士兵们把他抓走。
我勉强挤出笑容,不过也不能让他察觉到我是装出来的。我大声说:"我的老朋友,怎么这么巧,在这儿遇到了您。这位小姐正要告诉我一件有趣的事情,可是您突然就闯了进来。"
他用凶狠的眼光瞪着那个女士,说:"还是那一套把戏,耍不了多久了。"
波西米亚女郎继续对堂?何塞说话,用的仍然是那种语言。她凶狠地盯着堂?何塞,脸部的肌肉颤动着,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边说边跺脚,看上去特别可怕。从她的表情和动作,我猜出她正在逼迫堂?何塞做一件事,而堂?何塞非常不情愿做。她一直做一个动作,就是用手在脖子上划着,我明白了她的用意,她是让堂?何塞杀人,可是这个人是谁呢?很有可能就是我自己。
她说完后,堂?何塞愤怒地说了两个字,我听不懂是什么。波西米亚女郎看到他的回应后,非常生气,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她走到一个角落坐下,拿起一个橙子吃了起来。
堂?何塞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拽到了门外的大街上。然后他把我松开,我们一起朝前走去,走了不远,他指着前方说:"前边就是那座桥,你回去吧。"
他说完,转过身就走了,并且走得特别快。我回到旅店后,情绪很不稳定,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我准备睡觉,可是在脱衣服的时候我发现金表不见了。
我本来想第二天报告治安官,找回我的表,可是经过我再三考虑,还是没有这样做。我在道明会研究手稿的工作结束了,下一站我准备去塞维利亚。几个月后,我不想再在安达卢西亚游荡了,我想再去趟马德里,不过去马德里必须经过科尔多瓦。说实话,我根本不想路过那里,那个美丽的城市,还有晚上在河里洗澡的年轻女子,我想起来就觉得头疼。但是没有办法,那里是必经之路,并且我在那里还有几个朋友要拜访,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所以我不得不住上三四天再继续赶路。
我刚到道明会的修道院,就有一位神父高兴地向我走来,他对古代门达遗址的研究非常感兴趣。他还没有走到我跟前就大声说:"亲爱的朋友,欢迎您再次到来,我们还以为您死了呢。我整天念《天主经》和《圣母经》,就是为了拯救您的灵魂。现在我更高兴,因为您还活着。我听说您被抢劫了,您幸好没有被他们杀害,感谢天主保佑。"
这件事情我谁也没有告诉,他怎么会知道呢?我心中一团疑惑,说:"你们从哪里听到此事的?"
"您心里也很明白,是吗?就是您的那块会报时的表。您还记得吗?在图书馆的时候,我们觉得该去听唱诗了,您就会拿出那块表,在上边摁一下,它就会告诉我们时间。这块表已经找到了,您应该会很快重新得到它。"
我打断了他的话,不紧不慢地说:"您是说我丢的那块表找到了?"
"现在没事了,他已经被关起来了。他真是坏极了,可能会为了几个钱,开枪打死很多基督教徒。遇到这种凶狠的家伙,我们真的以为您被他打死了呢。现在就去治安官那里吧,我们陪您一起去,赶快把您的表要回来。西班牙的司法机关可是帮了您的大忙,在您心中,他们确实很负责,对吧?"
"我不愿意去,跟您说实话,我不愿为了一块表而让一个穷鬼丢了性命,我不想去司法机关取表,这样就能说明确实是他偷的表。实际上这其中另有原因。"
"您不用这么善良,他作恶太多了,即使没有偷您的表,他也应被处死,所以您就安心过去领表吧。他已经被判处死刑了,后天就要行刑了。这次您明白了吧,他偷不偷您的表都是一死。他不仅抢劫,而且还杀了很多人,他罪有应得。"
"您知道他叫什么吗?"
"当地人都管他叫何塞?纳瓦罗,不过他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巴斯克,这个音很不好发的,我们基本上都发不正确。我觉得您应该去看一看他,看看西班牙大坏蛋到底长什么样。他现在被关在小礼拜堂里,如果您想过去的话,马丁内斯神父会陪您去的。"
道明会的修士们劝我去看看他行刑的过程,我实在没有办法拒绝他们。在去看这位囚犯之前,我拿了一盒雪茄,我想他能够原谅我。
我看到了堂?何塞,他正蹲在那里吃饭。他看到了我,淡淡地向我点了一下头,我把那盒雪茄递给他,他很有礼貌地谢了我。他打开盒子,数了一下里边的雪茄,然后抽出几支,把剩下的又还给了我,他的意思是,他马上就要死了,抽不了那么多了。
我想救他出来,我问他,通过什么途径能够赦免他的死罪,减缓服役时间,通过朋友也可以,或者多花一些钱我也不在乎。他苦苦一笑,无奈地耸了耸肩。他想了一会儿说,让我帮他献上一台弥撒,这样他的灵魂就可以得救。
他羞怯地说:"您可以为我准备一台弥撒,对吗?那么我请求您再多准备一台,因为还有一个人的灵魂需要救助,他曾经对您不敬。"
"亲爱的朋友,我答应您的要求,您放心。不过在这个地方没有人对我不敬啊,我有些糊涂了。"
他严肃地握着我的手,并且握得很紧。过了一会儿,他说:"您再满足我一个要求,好吗?您回家乡的路上应该会路过纳瓦拉吧?也可能您不从那里过,不过您应该会路过维多利亚,那里离纳瓦拉不太远。"
我告诉他:"我是要经过维多利亚,不过我也可以绕一个圈子回家,从潘普卢纳过去,那样就可以路过纳瓦拉了。您说吧,到那里有什么事,我愿意绕道为您办事。"
"潘普卢纳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城市,你到那里后,会看到很多有趣的东西。"他脖子上戴着一枚银胸章,他用手指着它,非常激动,继续说:"我一会儿把这个胸章给您,您帮我把它交给一个老夫人,如果不方便的话,您可以托人去。您告诉她我死了,至于什么样的死法,希望您不要说。我这就把她的地址告诉您。"
他说完,我答应了他,并保证肯定帮他办到此事。我第二天又去看他了,我陪他待了很久,他告诉我一个悲惨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