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9:21
一一叛国者并没那么难取得计划。”
“就是最近他才说的这些话吗? ”
“没错,就在这几天。”
“现在你和我们说说最后的那个夜晚吧。”
“我们本来计划着要去剧院的。当时雾非常大,甚至马车都无法乘坐。我们只好步行,就 当我们来到他办公室附近时,他突然丢下我跑进了雾里。”
“他当时没说什么话吗? ”
“只是惊叫了一声,仅此而已。我只好等在原地,但从那以后他就没再回来了。之后我就 回了家。第二天清早,办公室开了门后,他们就到我家来调查了。十二点左右的时候,我 才 知道这个可怕的消息。啊,福尔摩斯先生,如果你能挽回他的荣誉那该有多好呀丨对他而言, 荣誉可是最大的事情。”
福尔摩斯十分沉痛地摇了摇头。
“走吧,华生,”他说,“我们去别处想想办法,下一站就去文件被盗的办公室看看吧。
“最初的情况就已经对这个年轻人非常不利了,但我们此番查询的结果却让情况对他更为 不利了。”他说着话,马车已缓缓地驶离这里了。“他那邪恶的犯罪念头就是因即将到来 的婚 事而起的。钱对他当然十分重要。既然他知道了资料和钱的关系,他的心里就起了波澜。他 曾把他的计划和她说了,这差一点就让她也变成了他叛国的帮凶。情况简直糟透 啦。”
“可是,福尔摩斯,有些问题也应该是性格所引起的吧?而且,又怎么解释他为什么要将 这个姑娘独自丢在大街上,自己却跑去进行这桩罪行呢? ”
“说得没错丨这的确是有些没法说得过去。但是,他们当时所遇的是十分难以应付的 情况。”
正科员薛尼强森先生在办公室中和我们见的面。他十分恭敬地把我们迎了进去,通常 情况下,我同伴的名片往往能带来这种情形。他的身材很瘦,是个有些粗鲁的、脸上长了些 斑点的中年人,面容稍显憔悴。或许是因为精神过于紧张,他的两只手自始至终都在抽搐着。 “太糟糕了,福尔摩斯先生,这可真糟糕丨主管也死了,你已经知道了吧?”
“我们也是刚从他家过来。”
“这地方一下子可真乱啊。主管死了,卡多甘卫思特也死了,文件被偷了。但是在星期 一的晚上我们把办公室的门关上时,我们所在的办公室都是与其他政府部门的办公室一样 非 常有效率的,我的天哪,真是想想就可怕丨同样是我们这些人中,这个卫思特怎么会干出这 样的事来! ”
“也就是说,你对他有罪是很确定的啰?”
“我是觉得没什么其他方法能够解释这件事。对于他,我可是像对我自己一样信任的。”
“你们是在星期一的几点钟关的办公室的门? ”
“是五点钟。”
“你亲自关的门吗? ”
“没错,我往往都最后一个出来。”
“计划在哪里放着? ”
“保险柜里啊。我都是亲手把它放进去的。”
“在这屋里难道没有看守吗? ”
“有的。但他同时还要照看其他几个部门。这个看守曾经当过兵,绝对诚实可靠。当天夜 里,他什么都没发现。当然,这也和雾很大有关。”
“也许卡多甘卫思特是计划在下班之后重新溜进来,不过他是不是必须有三把钥匙才能 把这些文件拿到手? ”
“没错,需要三把。外屋有一把,办公室要一把,保险柜也要一把。”
“这些钥匙只有詹姆士华特爵士和你才有的,是吗? ”
“我没有门的钥匙一我有的只是保险柜的。”
“平时,詹姆士爵士做事很有条理吗?”
“是啊,我觉得他是。据我所知,他把这三把钥匙一同拴到了一个小环上。我常常看到这 些钥匙在那个小环上吊着。”
“他去伦敦也会带着这小环吗? ”
“他说是这样的。”
“你确定你的钥匙从未离过手? ”
“确定。”
“要是卫思特是嫌疑犯,他就必须有一把伪造的钥匙,但我们并没在他身上找到这把钥 匙。还有一点:要是这个办公室中的某一名职员故意把计划卖出,复制这些计划难道还比不 上像实际中所要做的那样将计划原本带走更为简单吗? ”
“复制一份准确的计划,必须要有足够的技术知识才能成行。”
“但是,我想无论詹姆士爵士,还是你,或者是卫思特,都不会缺乏这种技术知识的, 是吧?”
“那倒没错,我们都明白的。但是,请你不要将我朝这件事上面拉,福尔摩斯先生。我 们都知道事实是,卫思特身上带着计划的原件,像这样,我们只是东猜西想的又能有什么 帮助呢? ”
“是的,他其实完全能毫无风险地复制一份计划,他完全能够达到同样的目的,可是他却 没有这样做,而是要冒着风险去偷盗计划原件。这可真是奇怪啊。”
“确实很奇怪,可是不影响实际情况一他已经这么干了。”
“每多调查一次,就总是能在案情上找出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地方。如今还有三份文件依 然没能找回来。就我知道的情况看,这些文件都极其重要。”
“没错,是这样的。”
“你是不是想表达这样的意思,就是说,只要谁拿到了这三份文件,即使没有另七份文件 也能造出来一艘布鲁士一巴丁登潜水艇了? ”
“我已经对海军部报告了这一点。但是今天,我又拿出图纸翻阅了一下。我发现自己现在 并不能那么确定了。在另外一张已经找回来的文件上,我发现了双阀门自动调节孔的图纸 。 我相信国外还没法造出这样的船来,除非他们已经自己发明了出来。不过,也许他们能在一 定时间里就会克服这个问题带来的麻烦。”
“我想知道未找回的那三份图纸是最重要的吗? ”
“毫无疑问是的。”
“只要你允许,我想在办公室里随处转转。之前我想咨询的问题,现在一个都没能想 起来。”
他把保险柜的锁和房门都检查了一番,然后又检查了一下窗户上的铁制的窗叶。接着我 们就来到了屋外的草地上,这个地方似乎颇能让我的朋友感兴趣。窗外长着一丛月桂树。其 中的几根树枝似乎都有曾被攀折过的痕迹。他拿出放大镜,十分细心地检查了树枝,然后又 盯着树下面的地上的那几个不甚清楚的记号看了一会儿。最后,他就让那个高级办事员 把铁 百叶窗关上了。他指着窗子让我看,百叶窗的中间并不能关严,窗外的人是能够瞧见室内的 情形的。
“只耽误三天时间,这些迹印都被破坏了。迹印可能会说明一些问题的,不过也许什么问 题都说明不了。就这样吧,华生,我认为乌尔威奇已经没什么可能进一步帮助我们啦。我 们 收获甚微,看去伦敦能不能干得更好点。”
但就在我们要从乌尔威奇车站出发之前,我们又有了一些收获。售票员非常肯定地告诉 我们,他见过卡多甘卫思特一一他仍然记着他一一那是在星期一的晚上,他乘坐八点一刻 的列车前往伦敦。当时他只有一个人,买的是一张三等单程车票。当时他的举止惊慌失措, 给了售票员很深的印象。他抖得很厉害,就连找回去的钱他都拿不住,还是售票员替他 拿的。 由时间表可以看出,七点半钟左右,卫思特从那个姑娘身边离开,之后的这趟八点一刻的车 应该是他能够乘坐的第一趟车。
“咱们重新思考一下吧,华生,”过了半个钟头,福尔摩斯才开口说道,“我想不出在咱们 俩一同进行的调查里,还有什么案子比这件更加棘手。每前进一步,就会在我们前进的 路上 出现新的阻碍。但是,我们也确实取得了一些令人欣慰的进展。
“在乌尔威奇,我们调查得出的结论,很多都是不利于年轻人卡多甘卫思特的。但在窗 下发现的迹印为我们提出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彳假设。比如说,我们彳假设他曾和某个外国 特务有 过接触。在这件事上也可能达成过共识,他不能说出去,但在思想上,他多少还是受了些影 响,他和未婚妻说的那些话就是明证。好的,现在我们假设,当他和这位姑娘 一同去剧院时, 在雾里他突然见到那个特务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了过去。他性情十分急躁,很快做出了决定, 为了尽到自己的责任,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就和那个特务赶到办 公室的窗前,却发现有人 在偷文件,就进去捉贼。若是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在明明可以复制的情况下不去复制而是 偷走原件的情况了。这个外来人把原件偷走了。到此之前, 所有的事情都能说得通。”
“但接下来呢? ”
“之后我们就遇到问题了。若是情况如此,照理说,卡多甘卫思特应该先进去把那个坏 蛋抓住,同时报警。可是为什么他并没这么做呢?难道拿走文件的会是一名他的上级吗? 若 是这样,卫思特的行动就能够很好地解释了。在雾里,会不会是这个主管人把卫思特甩掉了, 卫思特马上前往伦敦,赶去他的居所拦截他,如果卫思特知道他的居所在哪儿的 话?当时情 况肯定非常急,因此他才会丢下未婚妻不管,任由她一直等在雾里,却没时间和她说些什么。 到这里,线索就没了。我们假设的情况仍与在地铁火车顶上放置的、口 袋中装了七份文件的 卫思特的尸体之间,有相当大的差距。现在直觉告诉我,应当从事情的其他角度着手。要是 麦考夫给了我们名单,说不定我们能找到那个我们需要的人,从 两头开始,而不是像现在这 样单线进行。”
福尔摩斯所料不错,在贝克街,已经有一封信在等着我们了,一位政府通信员加急把它 送了过来。福尔摩斯瞧了一眼,随即丢给了我。
有很多无名小卒,能够担当这等重任的人极少。数得上的只有阿道夫梅叶,在西敏寺,乔治大街13号住;路易斯拉瑞西尔,居所在诺丁山,坎普登庄园;休葛欧布斯坦,在肯辛顿的考夫花园13号住。据调査,星期一的时候后者还在城里,现已离开。
很高兴听说你已经找到一些线索,内阁急切盼望收到你最后的报告。关于最高当局的査询急件已经到达。若是需要,全国警察都能作为你的后盾。
麦考夫“也许,”福尔摩斯笑着说道,“即便女王的所有人马都无济于事。”他把伦敦大地图摊开, 俯下身子快速地查找着。“很好,很好,”过不多时,他终于得意地喊出声来,“事 情终于开始 向我们的方向转过来了。哈哈,华生,我信心十足,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我们。”他一下子高 兴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现在我得出去一下,但仅仅是去侦查一下 。要是我的忠诚伙伴兼 传记作者没在我身边,我才不会去做危险的事儿。你就在这里等着吧。差不多一两个小时之 后你就能再次见到我了。要是耽搁了时间,你就把纸和笔取出 来,开始写咱们是怎么拯救这 个国家的。”
我的情绪已经被他的这个欢乐心情所扰动,因为我比谁都更清楚,他就算一反平时的严 肃态度,也不会达到这样的程度,除非这种高兴背后隐藏了很多缘由。十一月的这个黄昏无 比漫长,我一直等待着,急切地等待他回来。终于,刚到九点钟,信差就把一封信送来了:
我现在在肯辛顿格劳斯特路的哥尔多尼饭店用餐。务必速来此地,并带上铁锹、提灯、凿子、手枪等杂物。
S.H.
若是一个一贯体面的公民,携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昏暗而雾气笼罩的街道穿过,那感觉绝对妙不可言。我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裹到大衣中从这些街道穿过,驱车赶往约定的地点。 这是一家十分豪华的意大利饭店,我的朋友就在门口周围的一张小圆桌边上坐着等我 。
“你吃什么东西了吗?和我喝一杯店里的咖啡和柑橘酒吧,再尝尝饭店老板的雪茄。和人 们想的不一样,这种雪茄是没什么毒的。工具都带了吗? ”
“都在这里,我的大衣里。”
“太好啦。我现在就把刚刚做过的事以及根据种种迹象我们即将做的事简略地和你说说。 华生,现在你应该已经知道了,那个小伙子的尸体就在车顶上放着。当我确定尸体当时就 在 车顶上而并非从车厢中摔下去时,这些就已经明白无误了。”
“没有可能是从桥上摔下去的吗? ”
“我觉得没可能。要是你曾察看过车顶,你就能发现车顶稍稍有些拱起,四周并没栏杆。 所以说,能够肯定的是,卡多甘卫思特是被别人弄上去的。”
“怎么能放到那里呢? ”
“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这个。可能性只有一种。要知道,在西区的某几个地方,地铁 是没隧道的。我依稀记着,一次我乘地铁,恰巧看到我的头顶上面就是外面的窗口。彳假 设这 样的窗口下面停了一列火车,那么往车顶上放一个人难道会很难吗? ”
“似乎可能性不大吧。”
“那我们只能依靠那句流传至今的格言了:当其他的可能性全部不对时,所剩下的那个一 定没错,无论它有多么的不可能。在这件事上,其他的可能性都已经无法进展了。那个不 久 前才从伦敦离开的国际大特务就在地铁边上的一个房子中住着,当我得知这一点时,我简直 太高兴了,而且我竟然发现你对我那突如其来的失常举动有些惊讶。”
“啊,我是这样的吗?”
“是的,是这样的。我现在的目标是在考夫花园13号住的休葛欧布斯坦先生。在格劳 斯特路车站,我着手进行我的工作。站里的一位公务员对我帮助很大。他陪着我沿铁轨检查 , 并且让我知道考夫花园的后楼窗子是朝向铁路开的这个情况,并且更加重要的是,因为那儿 是其中一条主干线的交叉点,通常情况下,地铁列车都会在这一站多停几分钟。”
“太厉害了,福尔摩斯丨你做得太对了!”
“说不定仅仅是到目前为止一一目前为止啊,华生。咱们出发了,但还没到目的地。就这 样,我看完了考夫花园的后边,我又瞧了瞧前边,得知那个家伙已逃走了。这座宅子非常 大, 里面几乎没什么陈设,据我猜测,他应该在最上面一层的房间中住。欧布斯坦只留下一个随 从和他一起住,这个人应该就是他的心腹。我们一定要记住,欧布斯坦前往欧洲 大陆是为了 交赃物,他不会想逃走,毕竟他没理由害怕被抓,他也根本想不到会有人借助业余工作者的 身份搜查他住的地方。然而,我们要做的却恰恰就是这件事。”
“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弄张传票,按照程序来办呢? ”
“根据已有的证据,还不能这么做。”
“那我们还需要做什么呢? ”
“不清楚他屋中会不会有信件。”
“我不太喜欢这么做,福尔摩斯。”
“华生,你就在街上望风。犯法的事都让我来做,现在已经顾不得考虑小节了。想想麦考 夫吧,想想海军部,再想想内阁以及那些都在焦急等待消息的绅士们吧。咱们必须去。”
对此,我的回答就是从桌边站了起来。
“你说得没错,福尔摩斯。我们必须去。”
他一下跳起来,把我的手一把握住。
“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退出的。”他说道。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他的眼中闪着颇为 温柔的目光,但只一小会儿,他就又摆出了平时的样子,沉稳严肃,讲求实际。
“差不多有半英里路,但我们不需着急,走着去就行,”他说道,“你可别把那些工具掉出 来。你要是被当成嫌繊犯抓起来,那可不太妙了。”
考夫花园周围的房子都有着扁平的柱子和门廊,位于伦敦西区,堪称维多利亚中期最为 出色的建筑。旁边的一家,看着似乎是儿童在联欢,孩子们那欢乐的呼喊声与悠扬的钢琴声 都氤氳在夜色里。周围的浓雾似乎也十分友好,将我们都遮蔽进阴影里。福尔摩斯把提灯点燃, 灯光就照到了那扇很厚的大门上。
“这件事情非常严肃,”他说,“很显然,门锁了,而且上了闩。我们到地下室那边的空地 上去要更好一些。有个拱道就在那边,可以防止某个过分热心的警察闯进来。你帮帮我 ,华生。 我也帮你一下。”
过了不长时间,我们俩走到了地下室的门道那儿。我们刚刚进到暗处,就听到有警察的 脚步声从我们头上的雾中传来。我们等了一会,那阵节奏分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福尔摩斯 这才着手撬地下室的门。就见他弯下腰用力一撬。于是门就咔嚓一声打开了。我们跳到了黑 咕隆咚的过道里,转过身关上了地下室的门。福尔摩斯走在前边带路,我拐来拐去地跟 着他, 走了一段没有铺地毯的楼梯。他提着的那盏发着黄光的小灯终于照到了一个矮矮的窗子上。
“这就是了,华生一这个肯定是。”他把窗子打开,就在这时,一阵低沉刺耳的吱吱声 传来,但过不多时就已经变成了轰轰巨响,在黑暗中,一列火车疾驰而过。福尔摩斯用灯照 亮窗台。来来往往的机车开过去时在窗台上积下一层厚厚的煤灰,但其中的几处煤灰已经被 人抹去。
“你现在能看到他们把尸体放在哪儿了吧。嘿,华生丨瞧啊,这里是什么?很明显,这是 血迹。”他用手指着窗框上的那片痕迹说道,“这里有,楼梯石那边也有。证据都完备了 。我 们就在这里等列车停下来。”
我们并没等多长时间。下一趟火车就和往常一样从隧道穿过呼啸着驶来,到隧道外边才 开始减速,然后煞车发出吱吱的响声,恰好停到了我们下边。车厢距离窗台还没到四英尺。 福尔摩斯小心地把窗子关上。
“到目前为止,我们的看法完全正确,”他说,“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华生?”
“堪称杰作,非常了不起的成就。”
“我还不能同意这点。我猜尸体是被搁到车顶的一这一想法显然没那么深奥一当我脑 中闪现这个想法时,其他的一切就都难以避免了。要不是由于案情异常重大,我也并不觉得这点有多么大的意义。我们还有问题没能解决。但是,说不定我们能在这里找到一些能够帮 助我们的东西。”
我们爬上厨房那边的楼梯,然后进入到二楼的几间房间里。其中的一间是餐厅,陈设十 分简单,没什么能吸引人的物品。第二间屋子是个卧室,里面空空如也。只有最后一间看起 来有点希望,因此我的朋友停下来开始细细的检查。书本和报纸摆满了屋子,显然这是一间 书房。福尔摩斯快速却又极有条理地逐一搜索每个抽屉和小橱中的东西,不过看来并不 怎么 顺利,因为他始终紧绷着脸。一个小时过去后,他的工作依然没什么进展。
“这个浑蛋真是太狡猾了,所有的踪迹都被他遮掩起来了,”他说道,“看起来他没有留下 任何一件能让他落入法网的东西,有嫌疑的信要么被他销毁了,要么就被他转移走了。 这个 东西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一个装现金用的小铁匣被他放到了书桌上。福尔摩斯拿凿刀用力撬开了它。只见里面包 含了几卷纸,纸上都是些图案以及计算的数字,看不出什么意思。“水压”和“每平方英寸 压力” 这些字眼多次出现,这就说明这些纸与潜水艇说不定有什么关系。福尔摩斯十分不耐烦地把 它扔到了一边。匣子中只剩下一个信封以及几张报纸的碎片。他把这些东西拿 出来放到了桌上。 我一见到他那无比急切的脸色,就马上知道我们的希望增加了不少。
“咦,这都是些什么,华生?你瞧,这是什么东西? 一张报纸上登了几则代邮。由印刷与 纸张上能看出来,这是《每日电讯报》上的寻人广告栏,就在报纸的右上端占了一角。 上面 没有日期一一但这是因为代邮本身就有编排。这一段就应该是开头:
希望尽快得到消息。条件已经讲妥。依名片地址详告。
比诺特“第二则是:
十分复杂,无法说清。需详尽报告。交货时就给东西。
比诺特“然后是:
情况十分紧急。需收回要价,除非已定合同。望函约,切盼广告。
比诺特“下面是最后一则:
星期一夜里九点后。敲门两声。皆为自己人。不必过分猜疑。交货后将付硬币。
“记载得非常完整,华生丨要是我们能在另一头把这个人找出来就好了丨”他沉默着,沉 思起来,手指在桌子上敲着。最后他一下蹦了起来。
“哈,这其实也不那么困难。这里应该没什么有价值的事做了,华生。我觉得咱们应该去 请《每日电讯报》帮一下忙,咱们今天的辛苦工作就结束吧。”
第二天早饭后,麦考夫福尔摩斯与雷斯垂德依约前来。夏洛克福尔摩斯将我们前一 天的动作说给他们听。我们对夜盗行为的坦白让这位警官屡屡摇头。
“我们的警察可不会这么做的,福尔摩斯先生,”他终于忍不住说道,“难怪你能取得我们 没法获得的成就呢。但我相信你以后会走得更远些,你会发觉你自己与你的朋友完全是 自找 麻烦。”
“为了我们的英国,为了所有的家庭与美好一嘿,是吧,华生?我们情愿做祖国祭坛上 的殉难者。而你又是如何看的呢,麦考夫?”
“真是太棒啦,夏洛克!太令人惊讶了!可是,你又想如何利用这些呢?”
福尔摩斯将桌上放着的《每日电讯报》拿了起来。
“你们有没有见到比诺特今天登的广告? ”
“你说什么?还有广告? ”
“是的,就在这里:
今夜,相同时间,相同地点。敲两下。十分重要。和你本人关系极大。
比诺特”
“是真的! ”雷斯垂德一下叫了出来,“他如果回话,咱们早就把他抓住了!”
“我最初也是这么想的。要是你们俩方便的话,请随我们一同去考夫花园走一趟吧,八点 钟的时候,我们很有可能会取得决定性的进展。”
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最令人惊讶的特点就包括,他可以让自己的脑子随时停止活动,并 在他觉得自己的工作无法进展下去的时候,将自己的全部心思都向轻松的事情转移。我还记 得,那是十分难忘的一天,他一整天都在认真撰写一篇和拉索斯的和音赞美诗有关的专题文 章。反倒是我自己,并无他那种绝对超脱的本事,因此对我来说,那一天好像根本看不 到尽 头。对我们国家来说,这个问题极其重大,属于当局的最高悬念,再加上我们即将进行的行 动毫无规避的性质一混合在一起,对我的神经产生了极大的刺激。直到一顿相对 轻松的晚 饭过后,我才长出了一大口气,因为我们终于上路了。依照约定,雷斯垂德与麦考夫就在 格劳斯特路车站外等待我们。前天夜里我们已经撬开了欧布斯坦的地下室的门 ,但因为麦考 夫-福尔摩斯不想爬那个栏杆,就只好让我进去把大厅正门打开。九点钟的时候,我们已经 进到书房里等我们的客人前来了。
一个钟头过去了,接着又一个钟头。十一点的钟声已经敲过,大教堂那节奏感很强的钟 声似乎在为我们抱有的愿望唱着哀歌。雷斯垂德与麦考夫焦躁不安地坐在那儿,平均一分钟要看两次表。福尔摩斯则十分沉着地坐着,沉默着,眼睛半闭,但警惕性十足。他突然猛地转过身。
“有人来了。”他说道。
一阵脚步声轻轻地从门前走过,之后又走了回来。我们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接着门上就 有门环重重地敲响了两声。福尔摩斯站了起来,给我们打手势让我们在原处坐着。大厅中的 煤气灯只有豆大的一点火花。他把外门打开。一个黑影悄悄地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把门 关上,然后又把门闩上了。“往这边走! ”我们听他说道。过了没多久,来客就已经 站到了我 们面前。福尔摩斯紧紧在他后面跟着。就在这时这个人突然一声惊呼,转身就跑,但福尔摩 斯似乎早有准备,一把把他的衣领抓住了,随即又将他丢回了屋里。他还尚 未从惊慌里恢复 过来,门就被福尔摩斯关上了,我的朋友就背靠着门站着。这个人睁开眼睛四下里瞧瞧,但 还是摇摇晃晃,最后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在惊慌中,他戴的宽边 帽子从头上掉下来了, 从他的嘴边,领带也滑开了,凡蓝丁华特上校那长长的淡色胡子覆盖着的清秀英俊的面孔 露了出来。
福尔摩斯十分吃惊地“咦”了一声。
“你们可以觉得我很蠢,华生,”他说道,“这家伙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这个人是谁? ”麦考夫焦急地问道。
“潜水艇局的局长、刚刚过世的詹姆斯华特爵士的弟弟。是啊,是啊,我看到底牌了。 他一定会来的,你们就让我去查问他一番吧。”
我们将这个已经软作一团的家伙丢到了沙发上。就在这时他坐起来了,一脸慌张向周围 望着,又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头,似乎有些不太相信眼前的一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问道,“我要拜访的是欧布斯坦先生。”
“所有的事情都再清楚不过了,华特上校,”福尔摩斯说道,“一位英国的绅士竟然做出这 样的事来,真是太让我吃惊了。对于你和欧布斯坦之间的交往和关系我们都已经全部掌 握了, 也知道和那个年轻人卡多甘卫思特死亡有关的情况。我劝你别辜负我们给予你的那一丁点 信任,你务必坦白悔过,因为其中的一些细节,我们必须在你口里得知。”
这个家伙深深地叹了口气,双手把脸蒙住。我们等待他开口,可他却始终沉默着。
“我就和你明说了吧,”福尔摩斯说道,“这案子的每个重大情节都已明白无误。我们都清 楚你需要很多钱,于是你就仿造了一份你哥哥保管的钥匙,并和欧布斯坦搭上了关系, 他经 由《每日电讯报》的广告栏给你发消息。我们也知道在星期一的夜里你趁着大雾去办公室的。 可是,你却被那个年轻人卡多甘卫思特发现,他一直跟着你。说不定他早就怀 疑你了。他 见到你偷了文件,但他却没法报警,因为说不定你是要将这些文件拿去给你身在伦敦的哥哥。 他没有再计较他的私事,而是正像一个好公民应该做的那样,冒着大雾 跟踪你,直到你抵达 那个地方。他干预了你的事。华特上校,除了叛国罪外,你还犯了更加令人不齿的谋杀罪。” “没有丨我没杀他丨我可以对上帝发誓,我没杀他! ”这个可 怜却又可恨的罪犯喊道。 “和我们说吧,在卡多甘卫思特被你们放到车厢上面以前,他是如何被害的?”
“我说,我全都说。我可以发誓,我坦白,别的事情都是我做的,你刚刚说的那些都没错。我必须还上股票交易所欠下的债。我非常需要钱。欧布斯坦答应出五千,省得我被毁灭掉。 但是谋杀,我和你们没什么不同,我是无辜的。”
“后来怎么样了? ”
“卫思特对我早就怀疑了,他尾随我,和你说的没什么不同。但直到这个门口我才发现他 就在后面跟着我。当时雾很大,连三码外的东西都看不到。我敲了两下门,欧布斯坦赶来 门 口。卫思特随即冲了上来,问我们为什么要偷文件。欧布斯坦总是会随身带一件护身武器, 正当卫思特尾随我们冲到屋里来时,欧布斯坦对着他的头部猛击了一下。就是这一 击杀死了 他。五分钟不到他就没气了。他就在大厅中躺着,我们对此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欧布斯坦想 起了在后窗下停着的列车。但是,他还是先查看了我带过来的文件。他说其 中的三份非常重要, 让我给他,‘不可以给你,’我说道,‘如果不把文件送回去,乌尔威奇肯定会闹翻天的。’ ‘必 须给我,’他说,‘这些文件技术性很强,立即复制是不 行的。’我说:‘但是,今晚我必须把 全部文件都还回去。’他思考了一会儿,说想到办法了。‘我带着这三份,’他说,‘剩下的都 塞到这个年轻人的袋子里。要是他被人发 现了,这事准保就扯到他头上来啦。’没有别的办法, 就只好按照他说的做了。在列车停下以前,我们一直在窗前等了有半个钟头。雾很大,什么 都看不到,因此将卫思特的尸 体放上车顶一点都不麻烦。和我相关的事情就只有这些了。”
“你的哥哥呢? ”
“他什么都没说。一次,我把他的钥匙拿走了,他都看到了。我想,他已经开始怀疑了。 这都从他的眼神中显现出来,他开始怀疑了。就像你已经知道的,他不会再抬起头了。” 房间中静极了。终于,麦考夫福尔摩斯打破了这种死寂。
“你可以想个办法补救一下吗?说不定能够减轻你良心上所受的谴责,也许能够减轻你所 要受到的惩罚。”
“我又如何补救呢? ”
“欧布斯坦拿着这些文件去哪儿了? ”
“不清楚。”
“他难道没有给你留地址? ”
“他只说信要寄往巴黎罗浮旅馆,这样他就能收到。”
“你完全能够决定要不要补救。”福尔摩斯说。
“只要我力所能及的,我都可以去做。对这家伙,我没有任何好感。他把我毁了,我因此 而身败名裂。”
“给你笔和纸。来桌边坐下。我口授,你都写下来。先写上地址。好,现在就写信。
亲爱的先生:
和我们的交易有关,毫无疑问,你应该已经发现,还缺少一份重要的分图。我这里 的一份复印图恰好能够让计划完善。但我已因此事招来诸多麻烦,只好再向你加价五百 镑。我 不信任邮汇,必须是黄金或者英镑,其他的一概不要。本打算出国找你,但若此 时出国势必引起不必要的怀疑。故此希望与你于星期六中午在査令十字街饭店的吸烟室中会面。务必是黄金或英镑,切记。
“这招挺不错的。如果这回我们都抓不住我们要找的人,那可真是奇怪呢。”
效果很明显丨这本是一段历史,属于一个国家的秘史。相比于这个国家其他公开的大事, 这件事不知道要亲切多少,也更有趣多少一一欧布斯坦处心积虑地想要做成这笔他一生中 的 最大交易,结果却被骗入罗网,身遭束缚,在英国坐了十五年的牢。这份价值连城的布鲁士一 巴丁登计划也从他的皮箱中搜了出来。他还曾带着这份计划来到欧洲各个海军中 心进行公开 的贩卖。
在审判后的第二年的年底,华特上校死在了狱中。而福尔摩斯嘛,他重新又饶有兴致 地研读拉索斯的和音赞美诗了。他的文章得以出版后,在某些私人圈子中流传很广,据一 些 专家称,它完全可算是这方面的权威之作。几个星期之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听说我 的朋友去温莎逗留了一天,回来时就多了一枚十分漂亮的绿宝石领带别针。我问这是否是 他买的,他说是件礼物,是某位十分殷勤的贵妇人送给他的。他曾十分荣幸地帮了这位贵 妇一些忙。至于别的,他压根闭口不言。但是我想,这位贵妇姓甚名谁对我并不是个秘密 , 而且我并不怀疑,这个布鲁士一巴丁登计划的惊险故事将会因为这枚宝石别针而永远令我 的朋友常常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