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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巴斯克维尔的猎犬

书名:福尔摩斯探案全集2 作者:阿瑟柯南道尔 本章字数:8434

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9:22


第二十四章 巴斯克维尔的猎犬

  

  福尔摩斯的缺点之当然,如果可以称之为缺点的话一就是:在实施计划以前,他非常不愿意将自己的全部计划告诉任何人。毫无疑问,这一方面是因为他那高傲的天性, 喜欢支配一切并且使周围的人感到惊讶;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的本职工作需要极其谨 慎, 他从不轻易冒险。这样一来,他常常会使他的委托人和助手感到难堪,我就曾经不止一次地 经历过这种不快,但是,没有哪一次比这次长时间地在黑暗中驾车前行更让人感 到难受。严 峻的考验就在我们面前,我们的行动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但福尔摩斯依然什么都不说,所 以我只能凭借主观推测来判断他的计划。

  后来,我们脸上感觉到了冷风的吹拂。狭窄的车道两边漆黑一片,周围空旷而广阔,我 这才知道我们已经回到了沼泽地。一想起即将发生的事情,我全身都激动起来。马每前进一 步,车轮每转一圈,都使我们距离冒险的巅峰更近一步。因为有雇来的马车夫在场,所以我 们不能畅所欲言,只能谈一些无聊的小事,但实际上,我们的神经都已经被心中的激动 与焦 虑折磨得非常紧张了。当我们从法兰克兰家经过,距离庄园一也就是出事地点越来越近的 时候,才总算摆脱了那种紧张状态。我们没有把马车赶到庄园正门,而是在靠近车 道的侧门 附近下了车。我们付了车钱,打发车夫回到翠西山谷,然后,就向梅耶比特宅邸走去了。

  “你带武器了吗,雷斯垂德?”

  那个矮小的侦探笑了一下。

  “只要我穿裤子,屁股后面就总有个口袋;既然有了口袋,我就要在里面装点什么。”

  “好极了丨我和我的朋友也都做好应急准备了。”

  “你对这件事瞒得可真够严的,福尔摩斯先生。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呢?”

  “先等着吧。”

  “我说,这儿可不是个能让人高兴的地方。”那个侦探说着便打了个寒战,并四下打量着 那阴暗的山坡和格林本沼泽上积成的雾气,“我看到前面一所宅子里的灯光了。”

  “那是梅耶比特宅邸,也就是我们此行的终点站。现在,我要求你们用脚尖走路,说话只许低声耳语。”

  我们沿着小路朝那所宅子前进,可是当我们距离房子约有两百码的时候,福尔摩斯把我们给叫住了。

  “就在这里吧。”他说道,“右边的山石是绝佳的屏障。”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吗? ”

  “是的,我们就要在这个地方进行一次小规模的伏击。雷斯垂德,你到这条沟里来。华生,你曾经进过那所房子,是吧?你能说出每个房间的位置吗?这边的几个格子窗是什么房间的窗户?”

  “我想应该是厨房的窗户。”

  “那边的那个灯火通明的呢? ”

  “那一定是餐厅。”

  “百叶窗是拉起来的。你对这里的地形最熟悉了。你悄悄走过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但是一定不要让他们察觉到有人在监视着他们! ”

  我顺着小路悄悄地走过去,猫着腰躲在一堵矮墙后面。这堵矮墙周围是一片长得很糟的果木林。我在阴影的掩护下来到了一个观察位置,从那里可以直接看到没有被窗帘挡住的窗口。

  I个人。他们面对面坐在圆桌的两边,侧面对着我这边。

  屋子里只有亨利爵士和史丹普尔顿两他们两个都在吸雪茄,面前还有咖啡和葡萄酒。史丹普尔顿正在兴致勃勃地说着什么,而准男爵却脸色苍白,心不在焉,他可能是想到一会儿要独自穿过那险恶的沼泽地而感到心情沉重。

  就在我看着他们的时候,史丹普尔顿突然起身离开了房间,同时亨利爵士斟满了酒杯,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嘴里吐着烟雾。随后,我便听到一声开门的“吱咯”声和皮鞋踩在石子路上所发出的清脆脚步声。从脚步声判断,那人走过了我藏身的那堵矮墙另一侧的小路。我从墙头一望,看到那位生物学家站在了果木林一角的一所小房子门口,他拿着钥匙在锁眼里一拧,就走了进去。紧接着,里面就传出了一阵奇异的扭打声。他在房子里面待了大约只有一分钟,然后我又听到了拧钥匙的声音,他又沿着原路回到屋里去了。我看到他又和他的客人坐在了一起,于是我悄悄地回到我的朋友们等我的地方,把我所看到的情形告诉了他们。

  “你是说那位女士不在场吗,华生? ”我说完以后,福尔摩斯问道。

  “是的。”

  “那她会在什么地方呢?除了厨房以外,别的房间都没有灯光啊! ”

  “我实在想不出她会在什么地方。”

  我前面说过的那种格林本沼泽上的浓厚白雾,此时正向我们缓缓飘来,就像是在旁边竖起一道墙似的,虽然不高但是很厚,而且界线分明。在月光的映照下,它看上去就像是一片闪闪发光的冰原;还有远处那一个个突起的山冈,就好像冰原上的岩石一样。福尔摩斯把脸转向那边,看着那缓缓飘行的浓雾,很不耐烦地嘟囔着:“浓雾正向我们靠近呢,华生! ”

  “情况很糟吗? ”

  “的确很糟,搞不好还会打乱我的计划呢。现在已经十点钟了,他待不了太久了。我们 能否成功、他能否安全,可能都要取决于他能否在浓雾遮住小路之前出来了。”

  我们头顶上的夜色很美,星星闪烁着发出明澈的冷光,半个月亮高高地悬在空中,用柔 和而朦胧的光线照耀着整个沼泽地。在我们面前就是那座房子的黑影,它那锯齿一样的屋顶 和矗立的烟囱,被星光灿烂的夜空衬托出了清晰的轮廓。

  从那座房子的窗户里射出几道宽宽的金色灯光向果木林和沼泽地的方向照去。其中有一 道灯光突然灭了,这说明仆人已经离开了厨房;这时只剩下餐厅里的灯光,里面的两个人还 在吸着雪茄谈天。一个是蓄意谋杀来客的主人,一个是对此一无所知的客人。

  羊毛一样白花花的大雾遮住了一半的沼泽地,时刻都在向这座房子逼近,最先到达的一 些薄雾已经在散发着金色光芒的方形窗前滚动了。果木林后面的那道墙已经看不见了,只有 树木的上半部分仍然屹立在白色水汽涡流的上方。就在我们守望的时候,浓雾已经推进到了 房子的两角,并逐渐堆积成了一堵厚墙,使二楼看上去像是一条奇特的、浮游在可怕海 上的 船。福尔摩斯急切地拍打着面前的岩石,焦急地跺着脚。

  “如果一刻钟之内他还不出来,这条小路就会被浓雾遮住了;再过半小时,就伸手不见 五指了。”

  “我们要不要退到一个高一点的地方去呢?

  “不错,我想还是这样好一些。”

  于是,当浓雾向我们逼近的时候,我们就后退一段距离,这样一直退到了离房子大约半 英里远的地方。可是,那片被月光照亮了上层的白色海洋,依然慢慢地、坚决地朝我们推进 着。

  “我们走得太远了,”福尔摩斯说,“他会在我们赶过去以前就被人追上的。我们不能冒 这个险,必须不惜任何代价守在这里。”他跪了下来,把耳朵贴在地上,“感谢上帝,我 想他 已经走过来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沼泽地的沉寂。我们蹲伏在乱石之间,全神贯注地盯着前面那 道上缘呈银白色的雾墙。脚步声越来越响了,我们所期待的那个人穿过浓雾,就好像穿过一 层帘幕一样在里面走着。当他走出浓雾,站在星光照耀下的清朗夜色中时,他惶恐地朝四周 望了望,然后便迅速沿着小路走来,从距离我们的隐藏之处很近的地方经过以后,便朝 着我 们背后那道长长的山坡走去了。他一边向前走,一边神经紧张地环顾四周。“嘘! ”福尔摩 斯嘘了一声,随即我便听到了尖细而清脆的手枪上膛的声音,“注意,它来了! ”

  从逐渐逼近的雾墙里传来了连续的轻轻的“吧嗒吧嗒”的声音。那团云状的浓雾距离我 们隐藏的地方不足五十码远,我们三个都睁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那里,不知道会有什么可怕 的东西出现。当时我就在福尔摩斯的身旁,我朝他看了一眼。只见他脸色苍白,但显出了狂 喜的神情,两只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闪闪放光。突然,他的双目艮猛地盯住了一点,并 且由于 惊异而张开了嘴。就在此时,雷斯垂德恐惧地叫了一声就倒在了地上。我一跃而起,用我那 已经不大听使唤的手紧紧地抓着手枪。从浓雾中窜出来的那个形状恐怖的家伙 吓得我几乎丢 了魂。那确实是一条猎犬,一条周身炭黑色的大猎犬,但它并不是人们平时看到的那种狗。 它那张开的嘴向外喷着火,眼睛也放着光,口鼻之间、颈毛以及脖子下 面也都闪烁发光。那 黑色的身躯和那张狰狞的狗脸突然从雾障里向我们窜过来,就是一个疯子在最怪诞的梦里也 不会看到比这畜生更凶恶、更可怕、更像魔鬼的东西了。

  那只体型巨大的黑家伙迈着大步,沿着小路跑了下去,紧紧追赶我们的朋友。我们被这 个幽灵般的家伙惊得发了呆,等我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它已经从面前跑过去了。于是,我和 福尔摩斯一起开了枪,那个家伙发出了一串难听的吼声,说明至少有一枪打在了它身上。可 是,它并没有停下来,仍旧向前追赶。在小路的远处,我们看到亨利爵士正扭头回望, 在月 光的照耀下,他的脸色就像白纸一样。他恐惧得抬起手来,绝望地盯着那只在后面穷追不舍 的可怕家伙。

  那条猎犬痛苦的吼声彻底消除了我们的恐惧。只要它怕被伤害,它就不是妖魔;我们既 然能够打伤它,同样也能够杀死它。

  我从来没有见过什么人能像福尔摩斯在那天夜里那样跑得那么快。我素来被人称作飞毛 腿,可是他竟然像我超过那个矮小的公家侦探一样把我给甩在后面了。就在我们沿着小路向 前飞奔的时候,听到了前面亨利爵士发出的一声声呼喊和那条猎犬发出的深沉的吼声。当我 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那条猎犬一跃而起,把准男爵扑倒在地,准备咬他的喉咙。就在 这万 分危急的时刻,福尔摩斯一口气把左轮手枪里的五发子弹全部打进了那家伙的侧腹。那条猎犬发出了最后一声痛苦的号叫,并朝着空中凶狠地咬了一口,然后就四脚朝天地倒了下去, 它四肢狂乱地蹬了一会儿,便侧着身子瘫软下去,一动不动了。我喘着粗气弯下腰,用 手枪 顶着那骇人的、幽幽发光的狗头,可是现在再扣扳机也没有用了,大猎犬已经死了。

  亨利爵士依旧躺在他刚才摔倒的地方,已经失去了知觉。我们解开了他的衣领,福尔摩 斯看到他身上并没有伤痕,知道我们的拯救还算及时,于是就怀着感激之情祷告起来。我们 这位朋友的眼皮稍微动了动,他还有气无力地想要挪动一下身体。雷斯垂德把他的白兰地酒 瓶塞进了准男爵的上下牙齿之间,他这才睁开那双惊恐的眼睛望着我们。

  “我的上帝! ”他轻声说道,“那是什么东西?究竟是什么啊?”

  “不管它是什么,总之它已经死了,”福尔摩斯回答道,“我们已经把您家族的恶魔彻底 消灭了。”

  躺在我们面前的那具四脚伸开的尸体,单是它的体型和力量就已经相当可怕了。它不是 一条纯种的猎犬,也不是纯种的獒犬,倒像是这两种狗的混合品种,外形可怕而又凶悍,

大 得像一头母狮。即便是现在,在它死后一动不动的时候,那张大嘴好像还在向外喷射着蓝色 的火焰,而那小小的、深陷进去的、极其残忍的眼睛周围也有一圈火环。我伸手摸了摸 它那 发光的鼻头,再一抬起手,发现我的手指也在黑暗之中放出光来。

  “这是磷。”我说道。

  “这样的布置真是狡猾,”福尔摩斯边说边闻那条死狗,“这里并没有能够影响它嗅觉的 气味。实在抱歉,亨利爵士,我们竟然让你受到这样的惊吓。我原以为我们会捉到一只普 通 的猎犬,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只。大雾也使我们没能及时截住它。”

  “您总算救了我的命。”

  “可是却让您冒了这样的危险。您能站起来吗? ”

  “再给我来一口白兰地,喝完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哦,请您扶我起来吧。依您看,我们 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

  “您就留在这儿好了。今天晚上您不能再去冒险了。如果您愿意在这里等一会儿的话, 我们当中会有一个陪您回到庄园的。”

  他挣扎着准备站起来,可是他的脸色依然十分苍白,四肢也在不停地发抖。我们扶着他 到一块石头旁坐下,他用颤抖的双手捂住了脸。

  “现在我们必须离开您了,”福尔摩斯说,“剩下的事情非做不可,每一分钟都非常宝贵。 我们的证据都已经齐全了,现在只需要抓住那个人。”

  “要想在那所宅子里面找到他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当我们再次沿着小路迅速往回走 的时候,他说道,“枪声已经告诉了他一一他的鬼把戏破产了。”

  “刚才,我们离他家还有一段距离,大雾可能会把枪声掩盖住呢。”

  “他一定跟在猎犬后面,以便指挥一这一点你们完全可以相信。不,不,他现在已经 走了丨但我们还是应该搜查一下房子,确认一下总没坏处。”

  房子的前门开着,我们冲了进去,匆匆忙忙地从这间屋子搜到那间屋子,在过道里看到 了一个惊恐万状的老男仆。除了餐厅之外,别处都没有灯光。福尔摩斯连忙把灯点亮,然后找遍了房子里的所有角落,可是没有看到我们所要寻找的那个人的半点踪影。最后,我们在 二楼发现有一间卧室的门被锁了起来。

  “里面一定有人! ”雷斯垂德大叫起来,“我听见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快把这扇门打开! ” 从屋子里面传出了微弱的呻吟和一种“沙沙”的声音。福尔摩斯抬起脚朝门锁上方 一蹬, 一下子就把房门踢开了。我们三人迅速端着枪冲了进去。

  可是,这间屋子里并没有我们要找的那个不可一世、胆大包天的坏蛋。呈现在我们面前 的,是一件非常奇怪而又意想不到的东西。我们惊愕万分,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

  这间屋子布置得像个小型博物馆,墙上是一排装着玻璃盖的小匣子,里面全都是蝴蝶和 飞蛾的标本。那个诡计多端的危险人物把采集这些东西当成了消遣。在屋子的中央,立着一 根木桩,这是不知什么时候为了支撑横贯屋顶、被虫蛀蚀的旧梁木而竖起来的。这根柱子上 面绑着一个人,那人被布单捆绑起来,无法出声,因此不能马上看出是男是女。一条手 巾绕 着那个人的脖子系在后面的柱子上,另一条手巾则蒙住了这个人脸的下半部,上面只露出一 双黑眼睛一眼睛里充满了痛苦与羞耻,还带着可怕的怀疑一死死地盯着我们。我 们很快 就把那个人嘴上和身上捆着的东西解下来了,随即,史丹普尔顿太太就在我们面前倒了下去。 当她那美丽的脸庞下垂到胸前的时候,我看到她脖子上有清晰的红色鞭痕。

  “这个畜生!”福尔摩斯叫道,“喂,雷斯垂德,快拿你的白兰地来丨把她扶到椅子上! 她受到了虐待,再加上疲惫,现在已经昏过去了。”

  这时她睁开了眼睛。

  “他安全了吗?”她问道,“他逃走了吗? ”

  “他是不会从我们手中溜掉的,太太。”

  “不,不是,我说的不是我丈夫。亨利爵士呢?他安全了吗? ”

  “他非常安全。”

  “那条猎犬呢? ”

  “已经死了。”

  她满意地长叹了一声。

  “感谢上帝丨感谢上帝丨哦,这个浑蛋丨你们看他是怎样对待我的! ”她猛地拉起袖子,露出了胳臂,我们惊讶地发现她的胳膊上伤痕累累,“但这算不了什么一算不了什么丨他折磨我的心灵。但是,只要我还有一点希望,如果他依然爱我的话,不管是虐待、寂寞、受骗还是其他,我都可以忍受。可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就算我如此委曲求全,也只是他的欺骗对象和作孽的工具。”说着,她突然失声痛哭起来。

  “您对他已经没有任何好感了,太太,”福尔摩斯说道,“那么,请您告诉我们,在哪里才能够找到他呢?如果您从前曾经帮着他做坏事的话,现在就来帮助我们,以此来为过去的事赎罪吧。”

  “他只可能逃到一个地方,”她回答,“在沼泽中心的一个孤岛上,那里有一座旧时的锡矿,他就是把猎犬藏在那里的。另外,他还在那上面做了准备,以供栖身之用。他一定会跑到那里的。”

  雾墙像雪白的羊毛一样紧紧地围在窗外。福尔摩斯手持灯火走到窗前。

  “看来,”他说道,“今天晚上谁也找不到走进格林本沼泽的道路。”

  她突然拍着手大笑起来。她的眼睛和牙齿都闪烁着狂喜的光芒,令人感到有些害怕。

  “他也许能够找到进去的路,但是他永远也别想再出来了,”她大叫道,“他今晚怎么能 看见那些木棍做成的路标呢?路标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插的,用来标示穿过沼泽的小路。哦 , 我今天要是把路标全部拔掉该有多好啊,那样的话您就可以任意处置他了! ”

  很显然,在浓雾消散以前,任何追捕都是白费力气。我们让雷斯垂德留下来照看房子, 我和福尔摩斯则陪着准男爵一同返回巴斯克维尔庄园。关于史丹普尔顿家人的实情,我们再 也不能对他隐瞒了。当得知自己所钟爱的女人的真实身份的时候,他竟然勇敢地承受了这个 打击。不过,夜里的那场冒险已经使他受到了创伤,天还没亮他就发起了高烧,昏昏沉 沉地 躺在床上,于是我们请来莫提默医生照顾他。他们俩已经商量好了,在亨利爵士的身体完全 恢复之前就要一起去环球旅行。要知道,亨利爵士在成为这份不祥的财产的主人 之前,是个 精神多么饱满的人啊!

  现在,我要尽快结束这段奇异的故事了。在故事里我想使读者也体会一下那极端的恐惧 和模糊的猜测,这些东西使我们的内心长时间地蒙上一层阴影,而结局竟然如此悲惨。在那 条猎犬死后的次日清晨,雾散了,我们在史丹普尔顿太太的引导下来到了那条贯穿沼泽的小 路。看着她带领我们寻找她丈夫时所表现出来的急切而又喜悦的心情,我们可以体会到 这个 女人从前的生活有多么可怕。我们让她留下来,站在一块窄长而又坚实的半岛状泥煤质地面上。越往里面走,这块地面就越窄。从这块地面的尽头开始,前面就东一根西一根地插着小 木棍,它们标示的就是陌生人无法找到的那条路。这条小路曲曲折折,从一个树丛到另 一个 树丛,蜿蜒在漂浮着绿色泡沫的水洼和污浊不堪的泥坑之间。繁茂的芦苇和葱郁多汁、又黏 又滑的水草散发出阵阵腐臭,那浓重的浊气迎面袭来。我们不止一次地失足,陷 入没膝深的、 黑色的、颤动着的泥淖之中。我们走了好几码,污泥还是黏糊糊地沾在脚上甩不下去。我们 行走的时候,那些污泥死死地拖住我们的脚跟;当我们陷入泥潭的时候 ,仿佛有一只恶毒的 手把我们拉向泥潭深处,而且抓得那样紧,那样坚决。只有一次,我们看到了一丝痕迹,说 明有人曾在我们之前穿过了这条危险的小路。在软泥上的一簇棉 草中间,露出来一件黑色的 东西。福尔摩斯向小路旁边迈了一步,打算抓住那件东西,结果陷入了泥潭,一直陷到了腰 部。若不是我们把他拉上来的话,他可能再也不会站到坚 实的陆地上了。他举起了一只黑色 的皮靴,里面印着“多伦多市?麦尔斯公司”。

  “洗这个泥浴还是很值得的,”他说,“这就是我们的朋友亨利爵士丢失的那只靴子。”

  “一定是史丹普尔顿逃跑时丢在那里的。”

  “没错。他让猎犬闻了靴子的气味以便追踪亨利爵士,之后还把靴子留在身边。当他知 道自己的阴谋已经破产的时候,在逃跑的路上仍把它紧紧抓在手中。后来跑到这里,他就把 靴子丢掉了。我们现在可以知道,至少到这里为止他还是安全的。”

  我们虽然可以作出各种推测,但永远也无法确切地知道更多的情况,在沼泽地里根本就 找不到任何脚印。因为泛上来的泥浆很快就会把脚印盖上。当我们走过了最后一段泥淖小路 , 走上坚实的地面以后,都开始急切地寻找脚印,可是没有看到一点影子。如果大地没有说谎, 那么史丹普尔顿昨天在挣扎着穿过浓雾走向他那用来栖身的小岛时,一定没能到 达目的地。 在格林本大沼泽中心的某个地方,沼泽里那污浊的黄泥浆已经把他吞没了。这个残忍而又冷 酷的家伙就这样被永远地埋葬了。

  在那个隐藏着他那凶猛的同党、四周被沼泽环绕的小岛上,我们找到了他留下来的诸多 痕迹。一个巨大的驾驶盘和一个装了一半垃圾的竖坑,说明这是一个废弃矿坑的遗址。旁边 还有破败的矿工小屋的遗迹。开矿的工人一定是被沼泽里的臭气给熏跑了。在一个小房子里, 有一块马蹄铁和一条锁链,还有一些被啃过的骨头,说明这里就是那只畜生藏身的地 方。在 残垣断壁之间,躺着一副骨架,上面还粘着一团棕色的毛。

  “这是一只狗! ”福尔摩斯说道,“天哪,这是一只卷毛长耳獏犬。可怜的莫提默再也 见不到他所宠爱的那只狗了。嗯,我相信这里不会再有什么没被我们搞清楚的秘密。他可 以把那只猎犬藏起来,但他无法保证它不出声,因此才有了那些叫声,甚至在大白天听起 来也很不好听。在需要的时候,他可以把猎犬关在梅耶比特宅邸外面的小屋里,可是这样 做总是有很大风险,因此只有当他认为万事倶备的时候,他才敢这样做。至于这个铁罐子 里装的糊状的东西,毫无疑问,就是抹在猎犬身上的发光的混合物。当然了,他之所以采 用这种方法,就是因为受到了世代相传的魔狗传说的启发,他存心想吓死查理士爵士。难 怪那个可怜的逃犯一看到这样一条猎犬在黑暗的沼泽地里一窜一窜地从后面追上来,会像 我们的朋友一样,一边跑一边狂呼呢。其实,就连我们自己可能也会那样。这真是一个狡猾的阴谋,因为这样做不但可以把谋害的对象置于死地,而且可以使这里的农民不敢深入 调查这样一只畜生。在这片沼泽地里,很多人都曾见过这只猎犬,可是哪个农民见过它以 后还敢过问呢?我在伦敦的时候曾经说过,华生,现在我再重复一遍,我们从来还没有追 捕过比躺在那边的那个人更加危险的人物呢。”他面对着广阔而色彩斑驳、散布着绿色斑 点的沼泽地挥舞着他的手臂。沼泽地向远处伸延着,直到与赤褐色的山坡连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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