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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设网

书名:福尔摩斯探案全集2 作者:阿瑟柯南道尔 本章字数:8830

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9:22


第二十三章 设网

  

  “我们终于快要抓住他了,”当我们一起穿过沼泽地的时候,福尔摩斯说道,“这个家伙 可真够坚强的丨当他发现自己设计的阴谋杀错了对象的时候,他竟然能从万分惊愕之中镇 定 下来丨我在伦敦的时候曾对你说过,华生,现在我还要对你说: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比他更 值得一斗的对手。”

  “可是很遗憾,他看到了你。”

  “起初我也有这种感觉,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已经知道你来这里了,那么你觉得这对于他的计划会有什么影响呢? ”

  “这可能会让他更加谨慎,也有可能使他马上采取孤注一掷的行动。和大多数稍微有 些鬼点子的罪犯一样,他也许会过分相信自己的小聪明,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把我们蒙骗过 去 了。”

  “我们为什么不立刻将他逮捕呢? ”

  “我亲爱的华生,你生来性急,你总是想痛快淋漓地做点什么。我们现在可以分析一下, 假如我们今晚把他抓起来,这对我们会有什么好处呢?我们证明不了任何对他不利的事。 这 里面有魔鬼般狡猾的手段,如果他是利用某个人来进行活动,我们还可以找到一些证据,可 如果我们在光天化日之下拖出这只大猎犬来,这对我们要将它的主人绳之以法的计 划不会有 任何帮助。”

  “我们当然有证据啊。”

  “可是连个影子也没有一我们的证据不过是一些推断和猜想罢了。如果我们所掌握的 只是这样一些传言和‘证据'那么我们准会被人家笑着从法庭里轰出来的。”

  “查理士爵士的死不就是证据吗? ”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虽然我们都知道,他完全是惊吓而死,而且我们也知道他是 被什么给吓死的,可是我们怎么能让十二位陪审员也相信这一点呢?猎犬的踪迹在哪里?狗 牙的痕迹又在哪里?我们当然知道,猎犬是不会撕咬死尸的,而查理士爵士又是在那只畜生 追上他以前死的。关于这一切,我们都得加以证明才行,可是我们现在却做不到。”

  “难道今晚发生的事也不能证明吗? ”

  “今天晚上,我们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还是像上次那样,猎犬和那个人的死亡之间并 没有直接联系。我们虽然听过它的叫声,可是没有亲眼见到它,这就不能证明它跟在那个人 身后,所以这个说法简直就是毫无来由。不,亲爱的朋友,我们必须承认这样一个事实:我 们现在对整个案子还没有得出完整而又合理的结论,任何能够获得合理结论的冒险行动 ,都 值得我们去尝试。”

  “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

  “我对劳拉?赖因斯太太所能提供给我们的帮助抱有很大希望,我们只要向她讲明事情 的原委就行了。另外,我还有自己的计划。今天就只管今天的事好了,何必考虑明天呢?但 我真的希望明天发生的事能够让我们获得胜机。”

  我从他那里再也问不出什么了。在走到巴斯克维尔庄园的大门之前,他一直沉浸在冥想 之中。

  “你也进去吗? ”

  “嗯,我看我没有理由继续躲躲藏藏了。可是,我还有最后一句话,华生。千万不要 向亨利爵士提起那只猎犬的事,就让他把沙丹的死因想成史丹普尔顿希望我们相信的那 个样 子吧。这样的话,他就能够以坚强的心来迎接明天必须面对的苦难了。如果我记得不错,你的报告上说他们已经约好明天要去史丹普尔顿家吃晚饭。”

  “他们也跟我约好了。”

  “那么,你必须找个借口推辞掉,一定要让他单独前往,这样一来事情就容易安排了。 现在,如果说我们已经错过了晚餐时间的话,我想我们可以吃夜宵了。”

  亨利爵士见到夏洛克?福尔摩斯后,与其说是感到惊奇,倒不如说是高兴,因为这些曰 子他一直在盼着,希望最近发生的事情会促使福尔摩斯从伦敦赶到这里。可是,当他看到我 的朋友没有携带任何行李,也没有对此加以解释的时候,他确实表示了惊疑。稍后,我们就 给他提供了他所需要的东西。在延迟了的夜宵中间,我们把刚才的遭遇告诉了准男爵, 当然, 我们只说了他应该知道的那部分。此外,我还担负起了一个很不愉快的责任,那就是将这件 事透露给拜瑞莫夫妇。对拜瑞莫来说,这也许是一件令人舒心的事,可是他的 妻子听了后竟 然抓起围裙失声痛哭。对全世界的人来说,他都是个凶残暴虐、一半是野兽一半是魔鬼的人; 可是在她眼里,他永远是那个幼时任性的、紧抓她的手不放的孩子。如 果死后连一个为他哭 泣的女人都没有,那么这个家伙就真是个恶魔了。

  “自从早上华生出去以后,我就一直在家里待着,感到闷闷不乐。”准男爵说道,“我觉 得我还是值得表扬的,因为我兑现了我的承诺。彳假如我没有发誓说我坚决不会单独外出 的 话,我可能就会过一个愉快的夜晚了,因为我收到了史丹普尔顿的一封信,他请我到他家中 做客。”

  “我想您要是真的去了,确实会过一个愉快的夜晚。”福尔摩斯冷冷地说道,“可是,我 们却以为您摔断了脖子,因此曾一度悲痛万分。我想,您不会因为知道了这个情况而感到 高 兴吧? ”

  亨利爵士一下子瞪大了双眼,吃惊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可怜的恶棍穿的正是您的衣服,大概是您的仆人送给他的吧。也许警察还会来找 他的麻烦呢。”

  “应该不会吧。在我的印象里,那些衣服上面都没有记号。”

  “那他可真是走运一一其实你们都很走运,因为根据法律规定,你们在这件事情当中都 已经犯了罪。作为一名公正的侦探,我几乎可以肯定地说,我的首要责任就是将你们全家逮 捕。华生提供给我的报告就是为你们定罪的最有力的证据。”

  “可是,我们的案子现在怎么样了?”准男爵问道,“从这乱七八糟的事情当中,您有没 有理出什么头绪?我觉得,我和华生自从来到这里以后,一切好像毫无进展。”

  “我想,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可以把有关情况查得更清楚一些了。这真是一件极其困 难和复杂的案子,现在我们还有几个问题没有弄清楚一一不过很快就会明白了。”

  “我们曾经有过一次那样的经历,华生一定告诉过您了。我们在沼泽地里听到了猎犬的 叫声,因此我敢保证,那并不完全是迷信。我在美洲西部的时候,曾经摆弄过一阵子狗,我 一听就知道。您如果能给这只猎犬戴上口套、套上铁链的话,我就敢发誓说您是有史以来最 伟大的侦探。”

  “我想只要您愿意帮助,我一定能给它戴上口套、套上铁链。”

  “不管您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效劳。”

  “那就太好了。我还要求您只管盲目地去做,而不要总问为什么、为什么。”

  “我听您的安排。”

  “如果您能这样做,我想我们的小问题很快就能解决了。我相信—”

  他突然不说了,眼睛凝视着我的头顶上方。在灯光的照射下,他的表情显得那样专心,那样安静,就像是一座典型的轮廓鲜明的古代雕像一机警与企望的化身。

  “什么呀?”我和准男爵都站 了起来。

  当他收回视线的时候,我看得 出来,他是在抑制心中的激动。他的表情虽然还是那样镇定自若,可是他的眼神中却闪烁着狂喜的光芒。

  “请原谅我这个鉴赏家的赞赏吧! ”他一面说一面用手指着对面墙上悬挂的一排肖像, “华生是绝不会承认我懂什么艺术的,但那只是他的嫉妒心理在作怪,因为我们两个对同 一 件作品的看法总是存在差别。啊,这些肖像画得真不错。”

  “哦,您能这样说,我真的很高兴。”亨利爵士一面说着,一面用惊奇的眼光看着我的朋 友,“对于这些东西,我可不敢冒充内行。我对马或是阉牛的品评可要比对画作的鉴赏权 威 得多。我真不知道您竟然有时间研究这些东西。”

  “一件作品好在哪里,我一眼就看得出来,现在我就看出来了。我敢发誓,那张画像出 自奈勒?之手,就是那张身穿蓝绸衣服的女人像;而那个戴着假发的胖绅士的画像则一定出 自雷诺兹?之手。我想,这些都是您家人的画像吧?”

  “这些都是。”

  “您知道他们的名字吗? ”

  “拜瑞莫曾经详细地对我说过,我想我记得还不错呢。”

  “手里拿着望远镜的那位绅士是谁? ”

  “那位是巴斯克维尔海军少将,他曾在西印度群岛罗德尼@手下任职。那位身穿蓝色外①奈勒(1646—1723 ):旅居伦敦的德国著名肖像画家。

  ②雷诺兹(1723—1792 ):英国著名肖像画家。

  @罗德尼( 1719—1792):英国海军上将。

  衣、手拿一卷文件的是威廉?巴斯克维尔爵士,在皮特①担任首相期间,他曾任下议院委员会主席。”

  “那么我对面的这个保皇党骑兵?—一身穿黑天鹅绒斗篷,挂着绶带的这位又是谁呢? ”

  “哦,这个人您可应该知道一一品行恶劣的修果,他就是一切灾难的根源,巴斯克维尔猎犬的传说就是由他开始的。我们是不会忘记他的。”

  我对那幅肖像也产生了兴趣,于是带着些许惊奇看了起来。

  “天哪! ”福尔摩斯说道,“他看起来像是一位安详而又谦逊的人,可是我敢肯定,在他的眼睛里隐藏着一种乖戾的神气。在我的想象中,他比这幅画像更粗暴、更凶残呢。”

  “这幅画像的真实性是毋庸置疑的,因为画布背面还写着姓名和年份呢。”

  福尔摩斯没有多说什么,可是那个老酒鬼的画像似乎对他产生了魔力。在吃饭的时候,他的眼睛还时不时地盯着那幅画像。直到亨利爵士回房以后,我才有机会弄清他的思路。

  他把我领回餐厅,手里高举着卧室的蜡烛,照着墙上那幅由于年代久远而显得色彩暗淡的肖像。

  “你能从这幅画像上看出什么来吗? ”

  我望着那顶用羽毛装饰起来的宽檐帽,额头旁的鬈发,镶有白花边的领圈,以及这些陪衬中间的那副一本正经的面孔。这张脸虽然谈不上暴戾,但也显得粗鲁、冰冷和严峻。他有两片薄薄的嘴唇,紧紧地闭着,另外还有一双显得冷漠和顽固的眼睛。

  “他是不是很像你认识的一个人? ”

  “下巴有点像亨利爵士。”

  “也许隐约有那么一点。等一下! ”他站在一把椅子上,左手举起蜡烛,右臂弯曲着遮住画像中的宽檐帽和下垂的鬈发。

  “天哪! ”我惊讶地叫了起来。

  好像是史丹普尔顿的面孔从画布里跳了出来一样。

  “哈哈,这下你看出来了吧!

  ①皮特:乔治三世时期的英国首相。

  ②保皇党骑兵:1842年,查理一世为了维护王权而下令组建的一支骑兵,主要由贵族组成。

  我的这双眼睛是经过训练的,可以只看容貌而不被那些附属的装饰物所蒙蔽。罪案侦探的首要素质就是能看破任何伪装。”

  “这真是太妙了,没准儿这就是他的画像呢。”

  “是啊,这的确是一个返祖遗传的有趣实例,而且同时表现在肉体与精神两个方面。研 究一个家族的肖像足以让人相信来世投胎轮回的说法。很显然,这个家伙是巴斯克维尔家族 的后代。”

  “而且他还怀有篡夺财产继承权的阴谋。”

  “的确如此。这幅画像碰巧给了我们一个最急需的线索。我们这回算是抓住他了,华生, 我们总算抓住他了。我发誓,明天晚上之前,他就要在我们的网中像他自己捕获的蝴蝶那 样 绝望地乱拍翅膀了。我们只需要一根针、一块软木和一张卡片,就可以把他放到贝克街的标 本陈列室里去了! ”

  离开那幅肖像画的时候

,他突然难得一见地大笑起来。我并不经常听到他笑,但是只要 他一笑,就说明有人要倒霉了。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可是福尔摩斯要比我更早一些,因为在我穿衣服的时候,他正沿 着车道从外面走回来。

  “啊,今天我们会过得很充实! ”他一边说着,一边由于行动前的喜悦而搓着双手,“我 的网全部设好了,马上就要往回拉了。今天我们就会看到结果:究竟是我们把那条尖嘴 大梭 鱼抓住呢,还是让它从我们的网眼里溜掉。”

  “你到沼泽地去过了吗? ”

  “我已经从格林本发了一份报告到王子镇,是关于沙丹死亡的消息。我想我可以向你们 承诺,你们当中的任何人都不会再因为这件事而惹来麻烦。我还和我那忠实的卡瑞特联系了 一下,要是不让他知道我现在十分安全的话,他一定会像一只守在主人坟旁的小狗,在小石 屋门口憔悴地守候。”

  “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

  “应该找亨利爵士商量一下。哦,他来了! ”

  “早上好,福尔摩斯,”准男爵说道,“您真像一位正和参谋长一同谋划战役的将军。”

  “的确如此。华生正向我请命呢。”

  “我也是来领取命令的。”

  “很好。据我所知,今晚您被邀请去我们的朋友史丹普尔顿家吃饭,是吧?”

  “我希望您也一块儿去。他们非常热情好客,而且我敢保证,他们见到您一定会非常高 兴的。”

  “恐怕我和华生必须得回伦敦。”

  “回伦敦? ”

  “是的,我想,这个时候我们回到伦敦要比待在这里更有用。”

  从准男爵的脸上可以看出来,他有些不高兴了。

  “我希望您能陪着我,直到这些事情彻底解决。一个人住在这座庄园和这片沼泽地里可不是一件很惬意的事啊。”

  “我亲爱的朋友,您一定要充分信任我,完全按照我吩咐的去做。您可以告诉那位朋友 说,我们原本打算跟您一起去,可是有一件急事要求我们必须回去。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 到德文郡来的。您能把这口信带过去吗? ”

  “当然可以,如果您坚持的话。”

  “我肯定地跟您说吧,也只能这样了。”

  我从准男爵那紧锁的双眉可以看出,他觉得我们是弃他而去,因此很不愉快。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呢? ”他冷冷地问道。

  “吃完早餐就走。我们先坐车到翠西山谷去,不过华生会把他的行李、杂物什么的留 下来,作为他仍将回到这里的保证。华生,你应该写封信给史丹普尔顿,对你不能赴约表 示 歉意。”

  “我真想跟你们一起到伦敦去,”准男爵说道,“我为什么要独自一人留在这个地方呢?” “因为这正是您的职责所在。您曾答应过我,我让您做什么您就做什么,所以我让您留 在这儿。”

  “那好,我就留下吧。”

  “我再向您提一个要求:您乘坐马车前往梅耶比特宅邸,然后您把马车打发回来,让他 们知道,您准备步行回家。”

  “让我穿过沼泽地吗? ”

  “是的。”

  “可是,这正是您经常叮嘱我不要去做的事啊! ”

  “但这次您这样做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如果我对您的精神和勇气没有充分信任的话,我 就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了。您一定要这样做啊。”

  “那好,我会这样做的。”

  “如果您珍视自己的生命,在穿过沼泽地的时候,除了从梅耶比特宅邸直通格林本的那 条路,您千万不要走别的路,那是您回家的必经之路。”

  “我一定会按照您说的去做。”

  “好极了。我觉得吃完早饭之后越快动身越好,这样下午就可以到达伦敦了。”

  虽然我还记得昨天晚上福尔摩斯对史丹普尔顿说过,他第二天就要离开这里,可是现在 这个行程计划还是让我大吃一惊。我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他竟然希望我也一同离开。我实在 弄不明白,在这个他亲口说是最危险的时刻,我们两个怎么能全都离去呢?可是没有办法, 只能盲目服从。就这样,我们辞别了这位愠怒的朋友,两个小时以后就到了翠西山谷车 站, 然后就把马车打发回去。这时,站台上有个小男孩正等着我们。

  “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吗?”

  “卡瑞特,你就坐这趟火车进城吧。你一到,赶快以我的名字给亨利?巴斯克维尔爵 士发一封电报,就说如果他找到了我遗落在他家里的记事本的话,请他用挂号信寄到贝克 街去 。”

  “好的,先生。”

  “现在你先去车站邮局问问有没有寄给我的信。

  那个孩子不一会儿便拿着一封电报回来了,福尔摩斯看过之后便递给了我。只见上面 写着:

  电报已收到。将携带空白拘票前去。五点四十分到达。

  雷斯垂德“这是我今天早上发出的那封电报的回电。我觉得,在公家侦探里面,他算是最能干的了,我们可能还需要他的帮助呢。哦,华生,我想我们最好利用这段时间去拜访一下你的老相识劳拉?赖因斯太太吧。”

  他的战略部署开始露出了端倪。他是想利用准男爵使史丹普尔顿夫妇确信我们已经真的离去了,而实际上我们却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任何需要我们的地方。如果亨利爵士向史丹普尔顿夫妇提起从伦敦发来的电报,那么他们的疑虑就会彻底消除了。我似乎已经看到,我们围绕着那条尖嘴梭鱼布下的网已经越收越紧。

  劳拉?赖因斯太太正在办公室里。夏洛克?福尔摩斯坦诚而又直爽地开始了他的访问,这使她很是吃惊。

  “我现在正在调查查理士 ?巴斯克维尔爵士的暴亡一事。”他说道,“我的朋友华生医生已经把您所说的话向我作了报告,同时他还说,您对这件事还有一些隐瞒。”

  “我隐瞒了什么? ”她以挑衅的口吻反问。

  “您已经说过,您曾要求查理士爵士在晚上十点钟的时候到那扇门去。我们知道,那恰好是他死亡的时间与地点。您隐瞒了这些事实之间的联系。”

  “可是这些事实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啊! ”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倒确实是个非常奇特的巧合。可是,我觉得我们一定可以找出其中的联系。我愿意对您彻底坦白,赖因斯太太,我们认为这是一起谋杀案。从现有的证据来看,不单是您的朋友史丹普尔顿,就连他的妻子也极有可能被牵扯进去。”

  那位女士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的妻子? ”她惊叫道。

  “这已经不是秘密了。那个被当作他妹妹的人其实就是他的妻子。”

  赖因斯太太坐了下去,双手紧紧地抓着椅子扶手。我看到,由于她双手抓得太紧,使得那粉红色的指甲变成了白色。

  “他的妻子?”她又重复了一遍,“他的妻子丨可是他还没有结婚啊! ”

  夏洛克?福尔摩斯耸了耸肩。

  “证明给我看啊丨证明给我看丨如果您做得到的话……”她的双眼闪烁着可怕的怒火,这比任何语言都更能说明问题。

  “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向您证明这一点,”福尔摩斯一面说着,一面从衣袋里取出几张纸来,“这是四年前他们夫妇二人在约克郡拍的一张照片。照片背面写着‘范德勒先生和夫人'不过您应该很容易认出他来。如果您跟他太太也见过面的话,她也不难认出来。这是几个可靠证人寄来的三份关于范德勒先生及其妻子的材料,那时候他开设了圣?奥利弗私立小学。快看看吧,您马上就能知道这些描述是否可以用来指认他们。”

  她看了看他们夫妇的合影,然后便抬起头来看着我们,那冰冷的面孔显露出一种彻底的绝望。

  “福尔摩斯先生,”她说道,“这个人曾经对我说,只要我能和丈夫离婚,他就可以跟我 结婚。这个浑蛋,他为了欺骗我,想尽了所有花招,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实话。可是 为 什么……这是为什么呢?我一直以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一直 把我当成他手中的工具。他对我从来就没有动过任何真感情,我又为什么要对他保 持忠贞 呢?我为什么要掩护他,使他犯下罪行却免食恶果呢?您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丨我再也不会 隐瞒任何事情了。不过有一点我敢发誓,就是我在写那封信的时候,根本就没 有想到会害死 那位老绅士,他是对我最好的朋友。”

  “这一点我完全相信,太太。”夏洛克?福尔摩斯说,“重新讲述这些事情,对您来说一 定非常痛苦。不妨让我先把事情的经过讲一遍,然后您检查一下,看看其中有哪些重大的 错 误。这样一来,您也许会好受一些。那封信是史丹普尔顿让您写的吧? ”

  “由他口授,我来执笔。”

  “我想,他让您写这封信的理由是,您可以由此得到查理士爵士在经济方面的帮为您离婚所需的费用吧? ”

  “正是这样。”

  “您把信寄出去以后,他又劝您不要赴约? ”

  “他对我说,出于这样的目的而让别人提供资金,实在有伤他的自尊心。他还说,他虽 然是个穷人,但也要花光自己的最后一个铜板,以消除使我们俩分离的障碍。”

  “看起来,他倒很像是个言行一致的人。后来您除了从报纸上看到有关那一起死亡案的 报道之外,就没有听到过别的什么了吧? ”

  “是的。”

  “他还让您发誓说,不要对别人提起您和查理士爵士的约会,是吧?”

  “正是。他说那是一宗十分神秘的案子,如果有人知道我们之间的约会,那么我肯定会 遭到怀疑的。就这样,他把我吓得不敢说话了。”

  “正是这样。不过,您也有自己的怀疑吧?”

  她犹豫了一下,低下了头。

  “我很了解他的为人,”她说道,“可是,如果他一直对我保持真诚的话,我就会永远对 他保持忠诚。”

  “总的来说,我觉得您很幸运地逃过了一劫,”夏洛克?福尔摩斯说道,“现在他已经落 在您的掌握之中了,这一点他很清楚,可是您居然没有被他害死。几个月以来,您一直在 悬 崖的边缘徘徊。现在我们必须向您告别了,赖因斯太太,也许不久之后,您就能再次听到我 们的消息。”

  “我们总算完成了破案前的准备工作,困难一个接一个地从我们面前消失了。”当我们 站在那里等待从城里开过来的快车时,福尔摩斯说道,“我很快就能写完一本近代最最惊 世骇俗的犯罪小说了。研究犯罪学的学生都会记得一八六六年在小俄罗斯①的古德诺发 生的类似案件,当然,还有在北卡罗来纳州②发生的安德森谋杀案。可是,这件案子却 有 着一些与别的案件截然不同的特点。虽然我们目前还没有掌握确切的证据来制伏那个 诡计多端的家伙,可是今天晚上,在我们入睡以前,如果依然弄不清楚的话,那才真叫 奇怪 呢。”

  从伦敦开来的快车呼啸着进站了,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结实得像斗牛犬一样的人,从一节 头等车厢里跳了下来。我们三个握了握手,我马上就从雷斯垂德望着我朋友时的那种恭敬态 度中看了出来,自从他们开始合作以后,他已经从福尔摩斯这里学到了很多东西。我仍然记 得,这个善用推理方法的人是怎样用那套理论来嘲讽福尔摩斯这个讲求实际的人的。

  “有什么好消息吗? ”他问道。

  “这可以说是这些年来最大的案子了。”福尔摩斯说道,“在决定动手之前,我们还有两①小俄罗斯:俄国位于欧洲西南部的地区。

  ②北卡罗来纳州:美国东南部大西洋沿岸的一个州。

  小时时间。我想我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吃晚餐,然后,雷斯垂德,就让你感受一下达穆尔夜 晚的清新空气,以便把你喉咙里的伦敦雾气祛除干净。你从来没有去过那里吗?哦,那 好! 我想你绝对不会忘掉这次初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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