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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山冈上的人

书名:福尔摩斯探案全集2 作者:阿瑟柯南道尔 本章字数:8886

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9:22


第二十一章 山冈上的人

  

  用摘录日记的方式写成的前一章,已经叙述到十月十八日了。当时,正是怪事开始迅 速发展,即将接近那可怕的结局的时候。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所发生的事情,都已经深 深地刻 在我的记忆之中,我不用参考当时的记录就可以说出来。我就从明确了两个至关重要的事实的次日讲起吧。

  我所说的两个事实之一,就是翠西山谷的劳拉?赖因斯太太曾给查理士?巴斯克维尔爵士写过信,信中约定在他后来死去的那个时间和地点见面;另一个事实就是,藏在沼泽地里的那个陌生人,可以在山坡上的石屋里找到。掌握了这两个事实之后,我觉得,如果我仍然无法使这桩疑案稍微显露一些端倪,那么我不是低能就是缺乏勇气。

  在前一天傍晚,我未能得到机会把我所了解的关于赖因斯太太的事情告诉准男爵,因为莫提默医生和他打牌一直打到很晚。第二天早餐时,我才把我的这一新发现告诉了他,并问他愿不愿意和我一同前往翠西山谷。一开始他急着要去,可是经过慎重考虑之后,我们俩都觉得,还是我一个人去好一些。因为我们的访问越是郑重其事,所能获取的信息就越少。就这样,尽管我心中带着些许不安,但还是把亨利爵士留在了家里,然后便乘坐马车去进行新的探险了。

  到达翠西山谷后,我吩咐柏金斯把马安置好,然后就去打听所要探访的那位女士了。我 很容易就找到了她的住所。这里位置适中,陈设也不错,一名女仆没说什么客套话便把我领 了进去。当我走进客厅的时候,一位坐在雷明顿牌打字机前的女士马上站起身来,笑容满面 地对我表示欢迎;可是一看我是个陌生人,她的面容便恢复了原状,并且重新坐下来, 问我 来访的目的。

  赖因斯太太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美丽非凡。她的双眼和头发都是深棕色,双颊虽然有不 少雀斑,但是这些雀斑却有着对于棕色面容的人来说恰到好处的红润,看上去就好像在微黄 的玫瑰花心里面隐现着悦目的粉红色。我再重申一遍,我的第一印象就是赞叹。可是接下来 我就发现了她的缺点:那张面孔似乎有些说不出来的欠缺,表情显得有些粗犷,也许是 眼神 有些生硬,嘴唇有些松弛,这一切都破坏了面容的完美。当然,这都是我后来的想法,在当 时,我只知道我站在一个美貌绝伦的女人面前,听她询问我来访的目的。直到这 时,我才真 正认识到我的任务有多么棘手。

  “我很荣幸,”我说道,“我与您的父亲相识。”

  这样的自我介绍显得十分拙劣,我根据那女人的反应就感觉得到。

  “我和我父亲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她说,“我没有任何地方亏欠他,他的朋友也不是我的朋友。要是没有已故的查理士?巴斯克维尔爵士和其他一些好心人的话,我可能早就饿死了。我的父亲根本就不把我放在心上。”

  “我就是为了已故的查理士?巴斯克维尔爵士的事才来找您的。”

  女士一惊,面色变得苍白起来,脸上的雀斑也因此更加明显了。

  “您想问我关于他的什么事呢? ”她问道。她的手指神经质地摆弄着打字机的标点键。

  “您认识他,对吗?”

  “我刚才说了,我非常感谢他对我的帮助。我之所以还能自立生活,主要就是因为他对我的悲惨处境的关心。”

  “您跟他通过信吗? ”

  女士立刻抬起头来,棕色的眼睛里放射出愤怒的光芒。

  “您问这些问题的目的是什么? ”她厉声问道。

  “我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免丑闻的传播。我在这里向您询问,总比让这件事传出去好一些吧。”

  她一时沉默不语,面孔依然苍白。最后,她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一副豁出去的神情。

  “那好,我就来回答您的问题,”她说,“您的问题是什么?”

  “您与查理士爵士通过信吗? ”

  “我的确给他写过一两次信,为的是感谢他的体贴与慷慨。”

  “您还记得发信的日期吗? ”

  “记不清了“您跟他见过面吗? ”

  “见过面,他到翠西山谷来的时候我们见过一两次面。

  他这个人不喜欢抛头露面,宁愿暗地里做好事。”

  “可是,如果您很少见到他并很少跟他通信,他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关于您的事,以至于像您所说的那样对您提供帮助呢? ”

  这个我觉得难以回答的问题,她竟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

  “有几位绅士知道我那悲惨的经历,他们共同为我提供了帮助。其中一个是史丹普尔顿先生,他是查理士爵士的近邻和好友,他的心肠好极了,查理士爵士就是通过他才了解到 我的情况。”

  我知道查理士?巴斯克维尔爵士曾多次邀请史丹普尔顿负责为他分发救济金,因此女士 的这番话听起来倒是很真实。

  “您有没有在信中邀请查理士爵士与您见面? ”我继续问道。

  赖因斯太太再次动怒了,气得满脸通红。

  “先生,您的问题实在太过分了! ”

  “很抱歉,太太,但我不得不坚持向您提出这个问题。”

  “那我就告诉您,这种事从没发生过。”

  “就是在查理士爵士去世当天也没有吗? ”

  她脸上的红晕立刻褪了下去,面色如同死灰一般。她那干枯的嘴唇已经说不出“没有” 来了一与其说我听到了,倒不如说我看出来了。

  “您一定是被记忆愚弄了,”我说道,“我甚至可以背出您那封信中的一小段:‘您是一位 正人君子,请您一定要将此信烧掉,并于十点钟到栅门那边去。’”

  当时,我以为她要昏过去了,没想到,她竟然尽了最大努力使自己恢复了镇静。

  “难道这个世界上就再没有一个正人君子了吗?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您冤枉查理士爵士了。他确实把那封信给烧掉了,不过,有时候一封被烧过的信还是 可以辨认出来的。现在您承认曾经写过这封信了吗? ”

  “不错,我写过,”她叫道,同时也把满腹的心事都倾诉了出来,“这确实是我写的。我 为什么要否认呢?我不认为这件事可耻。我希望他能够帮助我,而且相信如果我能亲自与 他 会面的话,就很有可能得到他的帮助,所以我才请求与他见面。”

  “可是,您为什么要约定在那个时间呢? ”

  “因为当时我刚刚得知他第二天就要去伦敦,而且这一去可能就是好几个月。由于其他 原因,我又无法更早一点到那里去。”

  “可是您为什么要约定在花园会面,而不是在宅子里呢? ”

  “您想想,一个女人在那个时候独自一人到一个单身汉家里,这合适吗?”

  “哦。您到那儿以后又发生了什么? ”

  “我没有去。”

  “赖因斯太太! ”

  “我真的没去,我可以拿一切我认为是最神圣的东西发誓。我没有赴约,因为发生了一 件事让我不能前往。”

  “是什么事呢? ”

  “这是一件私事,我不能跟您说。”

  “这么说,您承认您曾经跟查理士爵士约定见面,就是在他后来死去的时间和地点,同 时您又否认曾如约前往。”

  “这是事实。”

  我反复盘问她,可是再也问不出什么了。

  “赖因斯太太,”最后,我打算结束这次漫长而又毫无结果的谈话,于是站起来说道,“若 您不愿将知道的情况全部说出来,后果只能自负,同时也把您自己置于十分危险的境地 。如 果我找警察协助的话,您就会知道自己有多么大的嫌疑了。如果您是清白的,为什么一开始 就要否认您在那天曾写信给查理士爵士这一事实呢? ”

  “这是因为我担心从这件事上得出什么歪曲的结论来,那样的话,我就有可能被牵扯进 一桩丑闻之中。”

  “那么您又为什么迫切地要求查理士爵士把信烧毁呢? ”

  “如果您看过那封信,就应该知道为什么。”

  “我并没有说我把整封信都读过啊。”

  “可是您却引用了其中一段。”

  “我只是引用了附笔。我说过,那封信已经被烧掉了,不能完全辨认出来。因此,我 还是要问您这个问题:您为什么那样迫切地要求查理士爵士把他去世当天收到的那封信烧 毁 呢? ”

  “因为这纯粹是一件私事。”

  “更重要的原因恐怕是您想避免警方的追查吧。”

  “那我就告诉您好了。如果您听说过我的悲惨经历的话,您就会知道,我当初草率地结 了婚,后来又因此而懊悔不已。”

  “这些情况我已经知道了。”

  “早已令我厌恶透顶的丈夫不断地迫害着我,我就是生活在这种状态之下。可是法律袒 护着他,因此我每天都面临被迫与他同居的可能。我给查理士爵士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听 说只要我支付一笔钱就可能重获自由。这就是我所企盼的一切心中的安宁、幸福与自 尊一这就是全部。我知道查理士爵士为人慷慨,我想,如果他听我亲口说出这件事的话, 他 一定会为我提供帮助的。”

  “那您为什么没有赴约呢? ”

  “因为就在那个时候,我从别的地方得到了帮助。”

  “那么,您为什么没有给查理士爵士写信解释这件事呢? ”

  “如果第二天早上我没有在报纸上看到他的死讯的话,我一定会这么做的。”

  那个女人的话前后吻合,我几乎把想到的问题都问遍了,也没有发现任何破绽。我唯一 能够调查确认的,就是在惨剧发生前后的一小段时间里,她的确曾通过法律程序向她的丈夫 提出过离婚诉讼。

  假如她真的去过巴斯克维尔庄园,那么她不太可能否认此事。因为她总得乘坐马车前往, 这样一来,她要到第二天早上才能回到翠西山谷,这样一次远行是根本无法保密的。因此 , 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她说的是真话,或者说有一部分是真实的。我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这 是我的又一次碰壁,在我走向目的地的每一条路上,似乎都有一堵墙拦住了去路。 可是,我 一想起那位女士的面孔和她的表情,就越发觉得她对我隐瞒了什么。她的脸为什么会变得那样苍白呢?她为什么每次都要极力否认,而只有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才肯承认呢?在惨剧发生之时,她为什么会保持沉默呢?当然,这些问题的答案绝非像她告诉我的那样简单。现在,沿着这个方向我已经无法再前进一步,只好把目光转向沼泽地的石屋去搜寻其他线索了。

  但是,这同样是一个希望十分渺茫的方向,在我返还的路上我就认识到了这一点。我看到一座山连着一座山,上面到处都有古人生活的遗迹。拜瑞莫只是说那个人藏在其中一座石屋里,而这种废弃的小房子成百上千地散布在整个沼泽地之中。幸好我曾看到那人站在黑色岩岗的尖顶上,不妨以此作为线索,把我当时看到他的那个地方作为搜寻的中心。我应当从那里开始,一 个挨一个地排查沼泽地里的每一座小石屋,直至查到我要找的那座为止。如果那个人正在 屋里的话,我就要让他亲口说明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长时间跟踪我们,如果必要, 我甚至会用我的左轮手枪逼着他说。在摄政街的人流里他也许可以从我们手中溜掉,但是 在这片荒凉的沼泽地里,他恐怕就没什么法子了。但是,如果我找到了那个石屋,而那个 人却不在里面,那么,无论需要怎样熬夜,我都要在那里等着,直到他回来。在伦敦的时 候,他从福尔摩斯手中跑掉了,如果我能在我师傅失败之后将他楸出来,那么这对我来说 确实是一次巨大的胜利。

  在我们对这件案子进行调查的过程中,运气一直不太好,可是现在我竟然时来运转了, 而送来好运的不是别人,正是法兰克兰先生。他胡须花白,满面红光,当时正站在他的花园 门口,那园门正对着我要走过的大道。

  “您好,华生医生,”他

兴高采烈地喊道,“您应该让您的马歇一会儿了,快进来喝杯酒 祝贺我吧。”

  自从得知他如何对待自己的女儿后,我对他实在没什么好感,可是我正打算把柏金斯和 马车遣回家去,这倒是个很好的机会。于是,我下了马车,给亨利爵士写了张便条,说我会 在吃晚饭的时候步行回去。然后我就跟着法兰克兰走进了他的餐厅。

  “对我来说这可真是了不起的一天啊,先生,这是我一生当中的一个大喜日子。”他一面 咯咯地笑着,一面说道,“我已经结了两件案子。我一定要教训教训这里的人,让他们认 识到,法律就是法律。这里竟然还有一个不怕打官司的人呢。我已经证实了,有一条公路正好 从老米德顿的花园中心穿过,先生,距离他的前门不到一百码。您觉得如何呢?我们真 得教 训一下这些大人物了,让他们知道,不能再肆意践踏平民的权利,这帮浑蛋丨我还封闭了范 沃什那家人常去吃野餐的那片树林。这些无法无天的人好像觉得产权根本就不存 在,他们可 以到处乱窜,到处乱扔垃圾。华生医生,这两宗案子我全都胜诉了。自从约翰?莫南爵士因 为在自己的鸟兽畜养场里开枪而被我以非法侵害的罪名告倒以来,我还没有 哪一天能像今天 这样得意呢。”

  “您是怎样控告他的呢? ”

  “您可以看看记录,先生。这很值得一看一法兰克兰对莫南。英国高等法院。这场官 司让我破费了两百英镑,但我最终胜诉了。”

  “您从中得到了什么好处呢? ”

  “什么好处也没有,先生,我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做这些事的时候,我丝毫没有考虑过 个人利益,这正是我感到骄傲的地方。我所做的一切,完全是出于我的社会责任感。我坚信 , 譬如说吧,范沃什那家人今天晚上就有可能把我的肖像烧掉,上次他们那样做的时候,我就 报了警,告诉他们应该制止这种无耻的行为。郡里的警察局真是糟糕透顶,先生, 他们并没 有为我提供应有的保护。法兰克兰对现任女王政府的诉讼案,不久就会引起全社会的关注。 我告诉过警方,他们那样对待我,总有一天会后悔的,现在我的话果然应验 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问道。

  那老头摆出了一副十分得意的表情。

  “因为我原本可以告诉他们一件他们急于知道的事情,可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为那帮 坏蛋帮忙。”

  我原来一直想找个借口离开,不再听他闲扯,可是现在,我反而希望多听一些了。对于 这个老坏蛋那异乎寻常的怪脾气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只要你表现出强烈的兴趣,他就一定会 起疑心,然后不再说下去。

  “想必是偷猎的案子吧? ”我用一种漠不关心的态度问道。

  “哈哈,老弟,是一件比这重要得多的事啊丨如果我说是关于沼泽地上那个逃犯的事, 您觉得怎么样? ”

  我听了他的话大吃一惊。“难道您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我问。

  “我虽然不知道他具体在什么地方,但我敢肯定,我可以帮助警察将他抓捕归案。难道 您就从来没有想过,抓住这个人的最佳方法,就是先找出他获取食物的途径,然后再根据这 一线索找到他吗? ”

  他的话接近了事实,也越发使人不安。“当然了,”我说道,“可是,您怎么知道他真的 在沼泽地里呢? ”

  “我知道,因为我曾亲眼看见过那个送饭的人。”

  我不免为拜瑞莫担心起来。被这样一个喜欢惹是生非、好管闲事的老头抓住了把柄,着 实是一件很糟糕的事。可是他接下来的那句话又让我如释重负了。

  “您一定想不到,给他送食物的竟然是一个小孩子丨我每天都用屋顶上的那架望远镜看 到他,他每天都会在同一个时间走同一条道路。除了到那个逃犯那里去之外,他还会到谁那 里去呢? ”

  这可真是运气丨我极力控制自己,尽量不表现出对这件事的兴趣。一个小孩子丨拜瑞莫 曾经说过,那个陌生人的食物是由一个小孩子送去的。法兰克兰所发现的那条线索是那个陌 生人的,而不是逃犯的。如果我能从他这里了解到一点情况,我就可以省去漫长而又疲惫的 追踪了。可是,现在我还必须对此表现出一种怀疑和淡漠的态度。

  “我想,也许是沼泽地牧人的儿子在给自己的父亲送饭吧。”

  别人稍微有一点异议,就能把这个专制的老家伙刺激得冒起火来。他两眼恶狠狠地瞪着 我,灰白的胡子一下子竖了起来,就像发怒的猫一样。

  “这是真的,先生!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着外面广袤的沼泽地,“您看到那边的黑色 岩岗了吗?您看到远处那座长满荆棘的小山包了吗?那是整个沼泽地里岩石最多的地方 。难 道牧人会到那里放牧吗?先生丨您的想法实在是荒谬透顶! ”

  我谦逊地回答说,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不了解全部事实。我的服输令他极为兴奋, 他也就更愿意多说一些了。

  “您不必怀疑,先生,我是有了充分的根据之后才会如此肯定的。我多次看到那个孩子 拿着那包东西,每天一次,有时候每天两次……等一等,华生医生……是我眼花呢,还是那 山坡上确实有什么东西在动? ”

  虽然远在几英里之外,可是在暗绿色和灰色背景的衬托下,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一个 小黑点。

  “快过来,先生,来呀! ”法兰克兰边喊边向楼上跑去,“您先亲眼看看再说。”

  那架望远镜很大,就放在平坦的铅板屋顶上,装在一只三脚架上。法兰克兰把眼睛凑了 上去,发出了满意的呼声。

  “快来呀,华生医生,快来,他就要翻过山头了! ”

  没错,他就在那里。一个孩子肩上扛着一小包东西,正吃力地慢慢向山上走去。当他走 到山顶的时候,在暗蓝色天空的映衬下,我看到了那个衣衫不整的陌生人。他鬼鬼祟祟地四 下张望,好像怕被人跟踪。后来,他就在山那边消失了。

  “哈哈,我说得没错吧?”

  “是的,那个孩子好像有什么秘密任务似的。”

  “至于是什么任务,就连郡里的警察都能猜得到,可是我不会告诉他们半个字。我要求 您也严守秘密,华生医生。一个字也不要向外透露,您明白吗?”

  “我听您的。”

  “他们对我太不像话了一太不像话了。等法兰克兰对女王政府的这桩讼案真相大白以 后,我敢肯定,全国上下都会大为愤怒的。不管怎样,我绝不会告诉那群警察。他们只盯着 我,而不去管那群流氓烧我的照片。您千万不要走丨您得帮我喝完这瓶酒,来庆祝这个伟大 的胜利! ”

  但是,我谢绝了他的请求,并成功打消了他要陪我走回家的念头。在他看得见我身影的时候,我一直沿着大路走,当我走出他的视线之后,我便突然离开了大道,穿过沼泽地,朝着那个孩子消失不见的那座山走去。一切都很顺利,我敢发誓,我绝不会因为缺乏毅力而错过命运之神送到我面前的机会。

  我到达山顶的时候,太阳就快要落下去了,下面山坡向阳的一面都变成了金绿色,而背阴的一面则完全被灰暗的阴影覆盖了。在遥远的天边,有一抹苍茫的暮色,在这暮色之中突显出来的就是形状奇特的拜里佛和维克森山冈。在这一望无际的大地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有一只灰雁,也许是一只海鸥或麻鹬,正在蓝色的天空中翱翔。在广阔的苍穹和荒凉的大地之间,它和我好像就是这里仅存的生物了。这荒凉的景色、孤独的感觉和我那神秘而急迫的使命,让我不禁打起了寒战。我到处也找不到那个孩子,可是在我脚下的一个山沟里有一些环形的古老石屋,其中有一座还有着能够让人躲避风雨的屋顶。我一看见它,心里就不禁为之一动,这肯定就是那个人的栖身之所。我的脚终于要踏上他藏身之地的门槛了一他的秘密总算被我掌握了。

  当我慢慢接近石屋的时候,我走得极其小心,就像史丹普尔顿高举着捕蝶网慢慢地走近落稳了的蝴蝶一样。我发现,这个地方确实曾被用作居住之所,这使我感到十分满意。

  在乱石之间,有一条小路隐约可见,它通向破烂得快要坍塌的石屋门口。那个陌生人也许正躲在那里,或者正在沼泽地里四处游荡。冒险的感觉使我的神经极度兴奋,我把烟头丢到一旁,抓着我那支左轮手枪的枪柄,迅速来到门口。我朝屋子里看了看,发现里面空荡荡的。

  可是,种种迹象表明,我并没有找错地方。

  这儿一定是那个人的藏身之所。在新石器时代的人们曾经睡过觉的石板上,有几条毛毯包在一块防雨布里。在一个相当粗陋的石框里,还有一堆燃烧过的灰烬,旁边是一些厨房用具,还有半桶水。一堆杂乱的空罐头盒说明,那个人已经在这间屋子里住了有一段时间了。当我的眼睛适应了透过树叶间隙照下来的点点阳光之后,我又在屋子的一角发现了一只金属小杯和半瓶酒。

  在屋子的中央,有一块平坦的石头被当作桌子来用,上面放着一个小布包一毫无疑问,这就是我从望远镜里看到的小孩肩上背的那个东西。包裹里有一块面包、一罐牛肉和两听桃;头。当我察看完毕把这些东西重新放下的时候,我心里又是一动,因为我看到下面还有一张字条。

  我把它拿起来,看到上面写着几个潦草的铅笔字:“华生医生曾到翠西山谷去过。”

  我拿着那张纸,站在那里想了足有一分钟,思考这张字条的寓意。看来,说出这个秘密 的人跟踪的是我,而不是亨利爵士。他也没有亲自跟踪我,而是派了另外一个人一可能就 是那个孩子—跟着我,这就是跟踪者所写的报告。

  也许自从来到沼泽地之后,我的任何行动无不被他看到并报告上去。我总是感觉到有一 种无形的力量,就像一张密网似的,无比巧妙地将我们围住。它把我们围得这样松,就是为 了在关键时刻才让我们知道自己已经陷入罗网了。

  既然有这一份报告,就可能还有其他报告,于是我就在屋子里四处寻找。可是,我一无 所获,也没有发现任何迹象能够说明住在这个鬼地方的人的特点及意图。我只能确定一点, 就是他有着斯巴达人那样的习惯,不太在意生活舒适与否。

  我看了看残破的屋顶,再回想起那天的倾盆大雨,就更加深切地感觉到他的意志是多么 坚定,正是因为有了如此坚定的意志,他才能在这种地方住下来。

  对于我们而言,他究竟是狠毒的敌人呢,还是保护我们的天使呢?

  我决心已定:不弄清这一切,就坚决不离开这个小屋。

  屋外的夕阳低垂在西方的天边,绽放出金红色的光辉。天光照在远处格林本大沼泽中的 水洼上,反射出一片片红光。在那边,可以看见巴斯克维尔庄园的那两座塔楼,远处还有一 股股朦胧的烟气,说明那里就是格林本镇;在这两个地方之间、那座小山背后,就是史丹普 尔顿的宅子。在傍晚金色夕阳的映照下,这一切都显得那样美好、迷人而又恬静。可是 ,当 我看到这种景色的时候,心里不但感受不到大自然的宁静,相反,还因为即将到来的会面而 产生了一种茫然和恐惧的心理,身体也不由得颤抖起来。我既紧张又坚定,坐在 屋子里最黑 暗的角落,耐心地等待主人回来。

  终于,我听到他回来了,因为远处传来了皮鞋走在石头上发出的笃笃声,那脚步声越来 越近了。我决定在看清这个人以前不让自己露面,于是退到最暗的角落里,手伸进口袋,扣 住左轮手枪的扳机。那声音停了一会儿,说明他站住了;后来,前进的脚步声再次传来,一 个黑影从石屋的门口投射进来。

  “这可真是个可爱的傍晚,我亲爱的华生,” 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我觉得你到外边来 的话,会比在里面舒服得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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