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9:21
根断了的绳头只差几英寸的距离了,可是他的兴趣好像又不在绳子上,而是转移到了那个木托座上。最后,他跳了下来心满意足地对我说:“华生,可以了,我们的案子已经解决了,这可是我们以往的案子里最特殊一个。唉,我真是愚钝啊,差点犯下了一生中最大的错误丨现在只是差几个细节还没搞明白,案子的基本脉络全部清晰完整了。”
“你知道谁是真凶了? ”
“亲爱的华生,罪犯只有一个人,不过是个很难对付的人。他的身体像头狮子那样健壮,一下子就能把拨火棒打弯。他身高应该有六英尺三英寸,像松鼠一样敏捷,手也很灵巧,还有他的头脑也非常聪明,因为,是他编造了这个如此巧妙的故事。华生,我们遇到的案件正是这个聪明人的精心杰作。可惜的是那个铃绳却给我们留下了线索,实在不应该在铃绳这里留下破绽的。”
“究竟怎么回事? ”
“华生,如果你把铃绳扯下来的话,你认为它应当从哪儿断开呢?应该在和铁丝相接的地方吧。那为什么这根绳子却断在了离铁丝三英寸的地方呢? ”
“是因为那个地方有磨损? ”
“没错。我们可以看得出这一头的确是磨损了。这个狡猾的家伙故意用刀子把绳子的一头磨损。可是绳子的另外一头没有被磨损。从这里看你什么也看不出来,但是要从壁炉架上看的话,就会看到绳子那一头被切得很平,看不出任何磨损的痕迹。这样你就可以想象当时是怎么一种情况了。这个人需要一根绳子,但是扯绳子就会把警铃弄响发出警报,因此他不能使劲扯这根绳子。他怎么办呢?就像我刚才那样跳上壁炉架去割绳子,可是还是够不到,于是又把一条腿靠在那个木托座上拿出他的小刀切断了绳子一在那个木托座上的灰尘还有他留下的痕迹。因为我够不到,我距那个地方至少还差三英寸,所以我推测他比我高出三英寸。你再看橡木椅座上的痕迹丨那是什么?”
“血。”
“没错,确实是血。仅凭这一点就能证明那位夫人在撒谎。她如果在强盗行凶时就被绑在椅子上的话,那么椅座上的血迹又是从哪儿来的呢?所以她一定是在丈夫死后才坐到椅 子上的。我敢打赌,在那件黑色衣服所对应的位置也一定有同样的血迹。华生,看来我 们并 没有失败,而是胜利了,失败只是开始,最终还是以胜利告终。我现在还要和女仆泰瑞莎谈 几句话。为了得到我们所需要的材料,在谈话时我们一定要加倍小心。”
高大严厉的澳大利亚女仆泰瑞莎很惹人注意,她沉默寡言,性格多疑,而且还很粗鲁。 福尔摩斯用友好温和的态度倾听着她的讲述,逐渐获得了她的信任。她毫不掩饰对于已死的 主人的痛恨。
“你说的很对,先生,他曾向我砸过酒瓶。那是因为我听见他在骂女主人,我就走过去 跟他说如果女主人的兄弟在这儿的话,他就不敢这样骂了。他听后,就立即拿起酒瓶向我砸 过来。要不是我的女主人的拦阻,恐怕他要把一打酒瓶都砸过来呢。他总是欺负我的女主人, 而女主人为了顾全面子不愿和他争吵。而且夫人从来不愿意跟别人说她受到了怎样的 虐待。 今天早上,你也看到夫人手臂上的伤痕了吧,虽然夫人是不肯对我说的,但我也了解那肯定 是用别针刺的。这个令人厌恶的魔鬼丨请上帝宽恕我这样说吧,虽然这个人已 经死了,可我 还是愿意这样形容他。在我们开始见到他的时候,他非常和蔼可亲,可那只是十八个月以前 的事,而我们两人却像熬过了十八年似的。那时候女主人刚刚来到伦敦 ,那是她第一次出外 旅行,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家。爵士以他的爵位、财富和虚伪的伦敦气派捕获了女 主人的芳心,这是女主人所犯下的一个极大的错误,她也因这个 错误付出了沉痛的代价。我 们是六月到的伦敦,到伦敦后的第二个月,那就是七月我们就遇见了他。在去年一月他们结 了婚。唉,她又下楼到起居室来了,你们待会一定会见面 ,不过见面后你可千万不要再提过 多的问题了,眼下的这一切已经使她很难受了。”
我们随女仆一起走进了起居室。布莱肯斯特夫人仍然卧靠在那张睡椅上,看上去精神比 刚才显得好了一些。女仆又开始用热布敷女主人眼睛上的伤肿。
夫人说:“我希望你们这次不是再来审问我的。”
福尔摩斯用很温和的语气说:“不是的。布莱肯斯特夫人,我不会再给你增加任何不必 要的麻烦了。我来的目的是希望能让你平静下来,因为我知道你遭受了那么多的痛苦。你要 是肯把我当成你的朋友那样信任,你就会发现我也不会辜负你的诚意。”
“你要我做什么? ”
“告诉我事实的真相。”
“福尔摩斯先生! ”
“不,布莱肯斯特夫人,掩饰是没有用的。你也许听说过我那点小小的名声。我可以用 名誉担保,你所讲的故事完全是编造出来的。”
布莱肯斯特夫人和女仆同时变得脸色苍白,一起凝视着福尔摩斯,眼中流露出恐惧的目光。
泰瑞莎喊道:“你是个蛮横无耻的家伙丨你难道认为我的女主人在撒谎? ”
福尔摩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没有其他要和我说的了吗? ”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说了。”
“布莱肯斯特夫人,再仔细想一下,坦率一些不是更好吗?”
过了一会儿,夫人清秀的脸庞上闪过一道犹豫不决的神色,但很快转为一种坚定的表情。后来,她又恢复到那种呆滞迷茫的神态。她茫然地说:“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
福尔摩斯拿起他的帽子,耸了耸肩说:“我很遗憾。”接着我们便走出这间起居室,默默地离开了。走出这幢房子,在庭院当中看到了一个水池,我的朋友就向水池走去。此时水池的水面已经完全结了冰,但是冰面的中间有个洞,一只天鹅就在这个洞的水面上游来游去。福尔摩斯观察了一下这个水池后继续往大门的方向走,走到门房处,他急忙给霍浦金斯写了一封信笺,留给了看门人。
他说:“我们这么做有可能会成功,也有可能会失败。为了证明我们第二次来的价值, 我们要帮霍浦金斯做一点事情。只是我们要做什么现在还不能告诉他。我觉得我们接下来应 该到经营阿得雷德一南安普敦航线的海运公司办公室去,如果没记错的话,它应该是在波尔 莫尔街的尽头。从英国到南澳大利亚其实还有一条航线,不过那家公司比较小,我们还 是先 去这家吧。”
海运公司的经理接到福尔摩斯的名片后马上会见了我们,福尔摩斯也很快获得了他所需 要的材料。一八九五年六月只有一艘名叫“直布罗陀山”号的航船驶进了英国港口,这艘船 是他们公司最大最豪华的船只。在查阅这艘船的旅客名单时,发现了阿得雷德的弗雷泽女士 和她的女仆的名字。现在这艘船正航行在苏伊士运河以南的那条开往南澳大利亚的航线 上。 船上的情况和一八九五年相比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只有一个变动,那就是大副杰克?克罗克 已被提拔为新造的“巴斯山”号船的船长了,这艘船过两天要从南安普敦起航。这 位船长住 在西顿汉姆,过一会儿他可能就要来公司接受指示,如果我们愿意等就可以在这里见到他。 但福尔摩斯先生并不愿意见他,只是想了解一下他过去的表现和品行。
经理说他的工作表现非常优秀,船上没有一个人能够比得上他。至于为人处世方面,他 也很不错。只是下船以后,却是一个粗鲁暴躁的家伙,脾气急躁,容易冲动,不过为人忠实 , 心地善良。福尔摩斯获得了这些重要的材料后,我们就乘马车离开了阿得雷德一南安普敦海 运公司,来到苏格兰场。可到了那儿后他却没有进去,只是在马车里紧锁双眉低头 沉思。过了一会儿,他吩咐马车夫驱车到查林十字街的电报局发了一份电报,接着我们就再次回到贝克街。
我们刚走进屋子他就对我说:“华生,不行,我不能这么做。只要拘捕令一发出,那就 谁也解救不了他了。在过去我曾有一两次,深深意识到由于我查出罪犯而造成的伤害,要比 犯罪事件本身所造成的伤害还要大。我现在已经学会小心谨慎,我宁愿去欺骗英国的法律, 也不要欺骗我自己的良心。好吧,在我们行动之前,我们还是先更多地了解一些情况吧 。” 到了傍晚的时候,斯坦利?霍浦金斯来了。他那边的事情进行得并不顺利。
“福尔摩斯先生,我觉得你简直就是超乎寻常的人。我甚至有时候都认为你有魔法般的 能力。你是如何知道丢失的银器会在水池底下呢? ”
“我不知道啊。”
“可是,你却叫我去检查水池。”
“那你找到这些银器了? ”
“嗯,找到了。”
“能够帮到你,我很高兴。”
“不过,我想说你并没有帮到我,恰恰相反,你使事情变得更复杂了。什么样的强盗会 把偷了的银器丢到附近的水池里呢? ”
“这件事的确非常蹊跷。我有一个想法:会不会是那种不需要银器而偷了银器的人,也 就是说是为了制造骗局而偷的人,那么他一定急于把银器丢掉。”
“你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呢? ”
“我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强盗们从窗户那边跨出来以后,正好看到那个水池,而且水 池的冰面上还有一个凿开的洞,这不是藏匿东西最佳的地点吗? ”
斯坦利?霍浦金斯高声说:“啊,藏匿东西的最佳地点丨没错,没错,我终于明白了丨 那时天色还不晚,街上有行人,他们害怕拿着银器被人看见,所以就先把银器藏到水池里, 等没有人的时候再回来拿。这样的解释很合理,福尔摩斯先生,比你刚才说的那个有关为了 制造骗局而偷的解释要更合理。”
“一点没错,你的解释很合理。毫无疑问,我的推理是不太符合逻辑的。但是,你必须 承认结果还是让你找到了这些银器。”
“是的,先生,是的。能找到这些银器全靠你的帮助。不过,我却受到了一个很大的 挫折。”
“受到挫折? ”
“是的,福尔摩斯先生。今天上午兰德尔那伙强盗在纽约落网了。”
“天哪,霍浦金斯丨这显然推翻了你说他们昨天夜里在肯特郡杀人的结论。”
“是的,完全推翻了。不过,如果不是兰德尔这伙人干的,那就是还有其他三个一伙的 强盗,这伙人恐怕是警察们还不知道的新的强盗团伙。”
“没错,完全有可能。那你有什么打算? ”
“福尔摩斯先生,如果不把这桩案子弄得水落石出,我是不会放弃的。你对此还有什么需要提醒我的线索吗? ”
“我已经给了你一个线索了。”
“什么线索? ”
“我刚才说那有可能是个骗局。”
“怎么会是个骗局,福尔摩斯先生,怎么会?”
“是的,这的确是个问题。我只不过是给你提出一个这样的思路。你也许会顺着这个思路发现一些新的东西。你留下来一起吃点饭吗?那好,再见吧,你有什么新的进展还请即时告诉我们。”
我们吃过晚饭,把桌子收拾好,福尔摩斯又提起了这桩案子。他点上了烟斗,换上拖鞋,把脚放到燃得很旺的壁炉前。他突然看了一下表。
“华生,我估计会有新事态发生。”
“什么时f矣? ”
“就是现在,就在几分钟之内。我想你一定觉得我刚才对霍浦金斯态度很不好吧。”
“我相信你的判断。”
“华生,你对我的信任非常明智。你应该这么想:我所掌握的材料是属于非官方的,他所掌握的材料就是属于官方的了。因此,我有权对这些材料做出个人的价值判断,可是他却不能。他必须要把他所了解的一切全部公之于众,否则,他就是不忠于职守。因此在这桩案子还没有定论的时候,我不想把他放在这种令他难堪的处境上,所以我才对我所掌握到的情况有所保留,等到我能证实我的看法以后再说。”
“什么时候能弄清楚呢? ”
“差不多是时候了。现在就请你欣赏这场神奇戏剧的最后一幕吧。”
我们刚一听到楼梯上有声音出现,屋门就被打开了,一位相貌英俊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他身材很高大,留着金黄色的胡须,有一双深蓝色的眼睛,皮肤黝黑,好像是在热带太阳下晒成的那种颜色。矫健的步伐展现出他强壮而又灵活的体质。他随手把门关好,站在了门前,双手紧握,胸膛也随着深沉的呼吸一起一伏,仿佛在努力压制着心中难以控制的情绪。
“请坐吧,克罗克船长。
你应该是收到我的电报了吧? ”
我们的这位客人坐到了一把扶手椅上,用疑惑的眼光反复打量着我们。
“是的,我收到了你的电报,并且按照你所约定的时间准时来了。我听说你去过我公司 的办公室了。看来我是躲不过去了。先说说最坏的结果吧丨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逮捕我吗 ? 你说出来吧丨你总不能坐在那里和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吧! ”
“给他一支雪茄。”福尔摩斯说,“克罗克船长,你先抽烟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如果 我要把你当成一个罪犯,就不会坐在这儿和你一起抽烟了,这一点请你相信。如果你坦率 地把一切都告诉我,我们或许可以帮你想些办法。但要是和我耍花样,那可就有你的好看 了。”
“你想要我怎么做呢? ”
“坦诚地把昨天晚上格兰居庄园发生的事讲给我听一我提醒你,是发生的‘事实’,不 要夸张、也不要隐瞒。我已经掌握到了很多的材料,如果你讲的有半点歪曲,我就会到窗口 吹警哨,那样的话,情况就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了。”
这位船长想了一下,用黝黑的大手在大腿上拍了一下。
他叫道:“我就赌一次吧!我就相信你是言行一致、遵守诺言的人吧,我来告诉你整个 事情经过。不过有一点我要事先说明:涉及我个人的地方,我什么也不后悔,也不害怕,我 甚至愿意再做一次这种事,并且以此为荣,那个该死的恶魔,他有几条命,我就会弄死他几 次!但是,要是涉及夫人的地方,玛丽一玛丽?弗雷泽,我不愿意用爵士夫人这个令人 诅 咒的名字称呼她,为了她,我愿意付出我的生命来博取她的莞尔一笑一当我一想到我的行 为使她陷入了麻烦,我就心神不宁。可是,可是我还能有其他的办法么?先生们,我 来告诉 你们关于我的故事,然后,我们以男人的立场想一想,我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我还是从头说起吧。正如你所知道的,我们是在‘直布罗陀山’号上相遇的,那时她 是船上的旅客,而我是该船的大副。从我遇见她的第一天起,我便认定她就是我唯一的心上 人。在那次航行中,我对她的爱与日倶增,我曾一次又一次在值夜班的时候,跪在黑暗中俯 吻她走过的甲板。可是她和我并没有特殊的交往,她只是像一般女人对普通男子那样对 待我。 我并没有怨言,爱情的种子只是在我的心里种了下来,而在她那里,对我仅仅是友谊。在我 们分开的时候她仍是无所牵挂,而我的心却深深系在她的身上了。
“在我第二次航海回来时,就听说她结婚了。她当然可以和她喜欢的人结婚生活,没人 比她更有资格拥有那些财富和地位,她生来就是应该要享受一切美好和高贵的东西。因此, 我一点都不嫉妒她的婚姻。我不是一个自私的人,我反而为她有这样的好运而高兴,她没有 嫁给我这个不名一文的水手,而是嫁给了一个有身份的富翁。我就是如此深爱着玛丽? 弗雷 泽的。
“我也没想到会再次遇到她。就在上次航行以后,我被升为新船的船长,可是新船还没 下海,所以需要我和我的水手们在西顿汉姆等上两个月。有一天,我在乡下的一条小道上碰 到了她的女仆泰瑞莎?莱特。泰瑞莎告诉了我关于她以及她丈夫的现状。先生们,我想说的 是,听到这些简直快要把我气疯了。那个醉鬼居然敢动手打她,他连舔她的鞋跟都不配 。我 后来又一次遇见了泰瑞莎,接着我见到了玛丽本人,在见到她两次之后,她不肯再见我了。
过了几天接到通知要在一星期内出海航行,我决定在出海之前见她一次。泰瑞莎已经成为了 我的好朋友,因为她也很爱玛丽,并且和我一样也非常痛恨那个恶魔。玛丽经常在楼下 自己 的小屋里看书看到很晚,这是我从泰瑞莎那里得知的。昨天晚上我悄悄潜到她的窗前,她起 初不愿意给我开窗,但是我知道她是舍不得把我关在外面的寒夜里受冻的,我相 信她在内心 也一定是爱着我的。她悄声对我说,要我拐到前面的大窗户那里,我走过去一看窗户居然敞 开着,就从窗户跨进了餐厅。我进去后,听到她再一次亲口给我讲述她的 遭遇后,不禁义愤 填膺,我也再一次咒骂了那个欺负我心爱女人的恶魔。两位先生,当时我和她只是在窗户后 面站着而已,上帝可以作证,我们两个完全是清白的。就在那时, 那个恶魔像疯子一样冲了 过来,用最恶毒的话来责骂她,还用手中的棍子打她的脸。我就跳过去,拾起那根拨火棒, 和那个恶魔搏斗了起来。请看这儿,我的手臂上,他第一下 就打到了我的手臂。接下来轮到 我打他了,我就像打烂一个南瓜一样一下子将他打死了。你以为我会后悔吗?不,绝对不会, 那种情况下,不是他死便是我亡,更重要的是,若 不打死他,他便会伤害玛丽,我怎么能够 再把玛丽留给这个恶魔呢?这就是我昨晚杀死他的经过。我错了吗?两位先生,如果换作你 们当中的一位处在我的位置上,你们又会怎 么办呢?
“在这个恶魔打玛丽的时候,玛丽尖叫了一声,泰瑞莎听到叫声也急忙从楼上走下来 了。那时我看到餐具柜上有一瓶酒,我将它打开,给玛丽的嘴里倒了一点,因为她已经被 吓 得半死了。接着我自己也喝了一口。泰瑞莎倒是非常镇静,她给我们二人出主意,让我 们把现场弄成像强盗杀人的样子。泰瑞莎把我们编的故事反复讲给她的女主人听,我就爬 上了壁炉架把铃绳切断,并用这根铃绳把玛丽绑在了椅子上。如果强盗用绳子的话肯定不 会小心翼翼地割断的,为了避免让人怀疑,我还特意把绳子的末端弄成磨损的样子。接着 我随手拿了一些银器,以便使别人相信这座庄园遭到了抢劫。然后我就离开了,并且嘱咐 他们要在最后一刻才去报警。我出来后把银器丢进了水池的冰洞里,就赶回西顿汉姆了。 我认为这是我一生中做的最自豪的一件大好事。事实经过就是这样的,福尔摩斯先生,您 打算把我送上绞刑架吗? ”
福尔摩斯低头沉默地抽着烟斗,过了一会儿他穿过房间走向这位客人,握住他的手说: “你所讲的内容正符合我的猜想。我确信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无误的。除了演杂技的或 水手,没人能够爬到墙上的托座去够到铃绳,而且那把椅子上的绳子打的也是那种只有水手 才会打的绳结。这位夫人能够接触到水手的机会,只有在那一次航海旅行的时候。她极 力替 这个水手掩饰,就说明这个水手有着和她相近的社会地位,并且她还爱着这个水手。现在你 明白了吧,一旦我抓到了线索,并且思路正确,要想找你是很容易的。”
“我原以为警察会永远识不破我们的计谋。”
“我也认为那些警察永远也识不破。克罗克船长,虽然我认同你的行为是在受到极端的 威胁和激愤下才动手的,可是这毕竟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因此我不能确定你这种行为能 否算作合法自卫,这个决定只有大英帝国的陪审团才能做出。但是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因此 假如你愿意,你可以在二十四小时内逃离这里,我想没有人会阻拦你的。”
“然后这些事情就会公布于众? ”
“肯定会被公布的。”
船长的脸气得涨红了。
“这怎么算是给一个男子汉提出的建议呢?我还了解一点法律,我知道这样会把玛丽当 成同谋而拘禁她。你认为我会自己溜掉而单独让她来承担后果?不,福尔摩斯先生,让他们 都冲着我来吧,看在上帝的分上,请你想办法不要让玛丽受到审判吧。”
福尔摩斯再次向这船长伸过手去。
“我只是在试探你而已,你又一次经受住了考验。可是如此一来我要承担的责任更多了。 不过我已经提醒过霍浦金斯了,如果他自己想不明白,那就不是我的事了。这样吧,克罗 克 船长,我们就按照法律的形式来加以解决吧。克罗克船长,你是被告。华生,你现在就是一 位陪审员,这里你当陪审员最合适不过了。我是法官。陪审员先生,你已经听取了 所有证词。 你认为这个被告有罪还是无罪? ”
我说:“是无罪的,法官大人。”
“人民的呼声便是上帝的呼声。克罗克船长,你被宣告无罪,可以离开了。只要法律不 再找出其他的受害者,我就能保证你的安全。过一年之后你再回到那位女士身边吧,但愿你 们的未来可以证明我们今夜作出的判决是正确的。”
我原本打算将《格兰居庄园》作为最后发表的文章,以后不打算再写我的朋友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的传奇故事了。我这样做的原因并非是缺少素材,手头上还有几百个案例可以用;当然,读者也没有对这位传奇人物的优秀思想品格和独特的侦破手段失去兴趣。只是福尔摩斯先生不希望将他的侦破经历继续发表了,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其实,把他的经历记录下来对他的侦破工作也是很有帮助的,可他现在却一定要离开伦敦,打算到苏塞克斯丘陵地带钻研学问和养蜂,所以希望我不要再将他的经历发表了,而且一再嘱咐我不要违背他的意愿。
我告诉他,我已经向读者说明我的想法了,《第二块血迹》发表后,我的故事也将告一段落,而且全书能以这样一个重要的国际性案件来结尾,实在太完美了。所以,最终我还是说服了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个故事讲给各位。在讲述这个故事的过程中,可能会有些细节显得不清不楚,请各位谅解我的苦衷,这种重要事件实在不能描述得太过具体。
某年秋天,具体年代无法告知,请各位见谅,那是个星期二的上午,有两位享誉欧洲的贵客造访了我们贝克街的简陋住所。其中一位是闻名遐迩的贝林格勋爵,他当过两次英国首相。勋爵的鼻梁很高,双目炯炯有神,看上去十分威严。另一位皮肤黝黑,眉清目秀,举止文雅,虽然看着年纪不大,可是似乎有着很深的阅历。他就是负责欧洲事务的大臣崔洛尼?侯普.他是英国政治家中最有前途的。他们在被文件堆得满满的长沙发椅上坐下,两人的神情担忧而焦急,既然他们能到这里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帮忙解决。我注意到首相青筋暴露的双手牢牢地握着一把雨伞的象牙柄,他依次看看我和福尔摩斯,表情憔悴而漠然,似乎充满了无限的忧愁。那位欧洲事务大臣也心神不宁地一会儿捻着胡须,一会儿又摸出表链坠。
“福尔摩斯先生,今天早上我发现一份十分重要的文件不见了,时间大概是在八点钟,我立刻将此事告诉了首相。按照首相的 指示,我们马上来找你帮忙了。”
“此事警察知道吗? ”
首相马上果断地回答说:“不知道,我们无法这样做。通知警察就相当于将这份文件的 内容向公众公开,这正是我们所担心的。”
“先生,原因是什么?”
“因为这是一份极其重要的文件,一旦其中的内容被公众所知,很容易、或者说很可能 将欧洲形势带入非常复杂的可怕地步。甚至可以说,这关乎整个欧洲战争与和平的问题。找 回文件这事儿,务必要高度保密,一旦消息被走漏,整件事就彻底失败了,因为偷取文件的 目的就在此。”
“我明白了。崔洛尼?侯普先生,那么请您详细描述一下文件是在什么情况下丢失的。” “好,福尔摩斯先生,只需几句话便能说清楚。六天前我们收到一封一位外国君主寄来 的 信。这封信的内容十分重要,因此,我没有存放在保险柜里,而是每天带回到位于白厅住 宅街的家中,锁进卧室的文件箱里。一直到昨天晚上,我都能确定它还在那儿,因为我换 衣 服吃晚饭的时候,曾打开过箱子,文件确确实实在里面。可是今天上午就不见了。那天夜里, 文件箱没离开过我卧室的梳妆台。我和我的妻子睡觉都不是很沉。我们两人都能 够肯定没有 人在夜里进入过房间,可是文件居然凭空消失了。”
“您吃晚饭是在什么时间? ”
“您睡觉前还做了什么? ”
“我的妻子外出去看戏,而我一直坐在外屋等她,差不多十一点半我们才进卧室休息。” “也就是说,有四个小时文件箱是处于没人看守的情况。”
“只有早晨,我妻子的仆人才可以进屋,其他任何时间任何人都绝不允许走进屋内。这 两个仆人绝对是信得过的,他们俩在我们这里已经工作很长时间了。并且,他们两人也不会 猜到在我的文件箱里放着如此重要的文件。”
“都有谁知道有这封信呢? ”
“我家里的人都不知道。”
“您的妻子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
“不,先生。我是在今天上午丢了这封信后才告诉她的。”
首相赞许地点着头。他说:“先生,我早就了解到您有很强的责任感。我深信您对这样 一封重要信件的保密态度,您是不会因为个人情感而泄露出去的。”
这位欧洲事务大臣点了点头。“承蒙您夸奖。今天早晨之前这封信的事情我对妻子只字 未提。”
“她猜得出来吗? ”
“不,她不会,谁都不可能猜出来的。”
“您以前有过类似遗失文件的情况发生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