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9:21
。”
这间有高高窗户和橡木墙板的古老大厅变成了调查庭。福尔摩斯面色憔悴,但眼神却很明亮,他正坐在一把老式的大椅子上思考。从他的眼神里,我能看出他那坚定不移的决心,他已经做好用毕生的力量来追查这件案子的准备,直到为这位他没能拯救的委托人复仇为止。在大厅里坐着的除了白发苍苍的乡村医生,衣着整齐的马丁警长,我自己和一个眼神木讷的本村警察之外,还有一些奇怪的来客。
这两个妇女的讲述非常清楚。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使她们从睡梦里惊醒,紧接着又是一声。她们的房间紧挨着,金太太听见声音连忙跑去桑德斯的房间里,她们结伴一起下了楼。书房的门是敞开着的,房间里的桌子上一支蜡烛在燃烧着。主人脸朝下趴在书房的正中间,显然是已经死去了。他的妻子在贴近窗户的地方蜷缩着,脑袋倚靠在墙上。她的伤势十分严重.满脸是血,大口大口地呼吸,但是没办法说出话来。书房和走廊里都是硝烟和火药的味道。窗户紧 闭,并且从里面插上了。在这一点上,她们两人都说得十分肯定。看到这幅场面,她们 马上 就派人去找警察和医生,在小马倌和马夫的帮助下,他们把满脸是血的女主人抬回到她的卧 室里。出事之前,他们夫妻两个应该已经就寝了,她穿着衣服,他睡衣的外面套 着一件便袍。 书房里的东西都没有动过,据她们所知,这对夫妻间从来没有吵过架,十分和睦。
以上就是这两位女仆的证词。在回答马丁警长的提问时,她们非常确定地说所有的门都 从里面锁好了,没人能跑得出去。在回答福尔摩斯的提问时,她们都说记得刚从顶楼她们自 己的屋里跑出来就闻到了火药的气味。福尔摩斯对他的同行马丁警长说:“这个事情很有意 思,我想,现在我们应该开始彻底检查一下那间屋子了。”
这间书房的面积并不大,其中靠墙的三面都摆满了书。一扇窗户正对着室外的花园,屋 子里面还摆着一张书桌。首先引起我们注意的,便是这位不幸绅士的遗体。他那魁梧的身躯 四肢摊开,横躺在屋里。显然,子弹是从正面对准他射出的,穿过心脏之后就待在身体里头, 所以他应该是当场死亡,没有痛苦。在他的便袍和手上,都找不到一丝火药的痕迹。 据这位 乡村医生说,女主人的脸上有火药的痕迹,但是手上却没有。
“没有火药痕迹并不能代表什么,要是有的话,情况就会完全不一样了,”福尔摩斯说, “除非是很不合适的子弹,里面的火药会从后面喷出来,否则打多少枪都不会留下一点痕 迹的。我觉得现在我们可以把邱比特先生的遗体搬走了。医生,我想打伤女主人的那颗子弹, 您应该还没有取出吧? ”
“如果要取出那颗子弹的话,需要进行一次非常复杂的手术。但是在那支左轮手枪里, 还有四发子弹,另外两发已经打出来了,所以现在六发子弹都有了下落。”
“看起来好像是这样的,”福尔摩斯说,“但是,您可以解释一下击中窗户框的那颗子弹 么? ”他忽然转过身去,用他细长的指头,指向离窗户框底大约一英寸地方的一个小窟 窿。
“没错! ”警长惊声说道,“您是怎么发现的? ”
“因为我一直在找它。”
“这真是惊人的发现! ”乡村医生说,“您说得非常正确,先生。那么,当时应该一共放 了三枪,所以除了这两人之外,肯定还有第三者在现场。但是,这人是谁呢?他是如何 跑掉 的呢? ”
“这正是我们需要解答的问题,”福尔摩斯说,“您记得吗?那两个女仆提到,她们一出 房门,便闻见了火药的味道。马丁警长,我当时就说过这一点非常重要,是不是这样?” “是的,福尔摩斯先生。但是,坦白讲,我当时还不太理解您的意思。”
“也就是说,在开枪的时候,门和窗户都是开着的,要不然火药的烟不会那么快就吹到 楼上去。这样的话,书房里必须要有穿堂风才行。可是门窗敞开的时间非常短。”
“您怎么来证明这点呢? ”
“因为桌子上的那支蜡烛并没被风吹得滴下蜡油来。”
“非常对丨”警长大声说道,“真是聪明极了! ”
“在我可以肯定了这场悲剧发生的时候是在窗户敞开之后,就想到其中一个可能就是 除了这对夫妻之外,还有一个第三者在场,他当时站在窗外,朝屋子里面开了一枪。这时 候 ,如果从屋子里对准窗户外面的人开枪,就有可能打中窗户框。我一找,果然发现了那 个弹孔。”
“但是窗户又是怎么关上的呢? ”
“我想应该是女主人所为,出于本能,她的第一个动作当然是关上窗户。啊,大家看看, 这是什么? ”
我们凑了过去,发现那是个鳄鱼皮镶银边的女用手提包,在桌子上放着,精致小巧。福 尔摩斯将它打开,并把里面的东西一一倒了出来。手提包里只有一卷英国银行的钞票,一共 有二十张,五十镑一张,用橡皮圈箍在一起,没有其他东西。
“这个手提包我们必须好好保管起来,它没准儿还会成为出庭证物呢,”福尔摩斯一边说 着,一边将钞票和手提包都交给了警长,“现在我们必须想办法说明这第三颗子弹。从木 头 的碎片来看,这颗子弹应该是从屋子里打出去的。我想再问一下他们的厨子金太太。金太太, 您说过,您是被第一声巨响惊醒的。那么是不是说,第一声要比第二声更响呢? ”
“怎么说呢,先生,我在睡着的情况下被惊醒的,所以根本分辨不出来。不过当时听起 来的确是很响。”
“您觉得有没有可能那是差不多同时发出的声音? ”
“先生,这我就说不准了。”
“警长,我认为那应该是两枪的声音,我看这里没有其他什么需要研究的了。彳假如您愿意跟我一起的话,我们去花园里看看吧,没准儿会有些新的发现。”
在这间房子的外面,有座一直延伸到书房的窗前花坛。当我们走近花坛时,大家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花坛里的花被踩倒了,潮湿的泥土上全是脚印。脚趾细长,很明显,那是男人的大脚印。福尔摩斯像猎犬找回击中的鸟那样在地上的树叶里和草里搜寻着。忽然,他兴奋地惊呼了一声,弯腰拾起一个铜制的小“这就是第三枪的弹壳,”他说,“果然如此,那支左轮上面安有推顶器。马丁警长,我想我们的案子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听见这句话,这位乡村警长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显 然,他对福尔摩斯的神机妙算万分钦佩。最初,他还流露过一点想谈谈自己 的主张的意思,现在却是五体投地,愿意听 从福尔摩斯的任何要求。
“您猜这一枪会是谁开的呢? ”他问福尔摩斯。
“这点我们以后再说。在这个问题上,有几个地方我无法向您解释。既然现在已经走到 这一步了,我想最好还是按照我的节奏来进行吧,最后再把这件事一次说个清楚。”
“我当然尊重您的意见,福尔摩斯先生,只要我们可以抓到那个凶手就行。”
“对于这点,我一点都不想故弄玄虚,但在行动的时候就开始做复杂冗长的解释,这是 没办法做到的。一切线索我都掌握了。即便这位女主人永远也不能再恢复知觉,我们仍然可 以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一还原出来,并且保证让凶手受到法律的制裁。首先,我想知道, 在这附近是不是有一家名叫‘埃尔里奇’的小旅馆?”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问过了,但没人知道这家旅店。在这个问题上,小马倌帮了一点忙, 他回忆起附近有个名叫埃尔里奇的农场,离这里只有几英里,在东罗斯顿那边。
“那个农场是不是很偏僻? ”
“是这样的,先生。”
“也许那里的人还不清楚昨晚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吧? ”
“我想是不知道的,先生。”
“我的孩子,请备好一匹马,”福尔摩斯说,“我要你把这封信送到埃尔里奇农场那边。” 说着,他便从口袋中取出很多张画着跳舞小人的字条,并将它们在桌面上摆开,然后又坐下来忙了一会儿。最后,他将这封信交给小马倌,吩咐他将信交到收信人手里,并特别叮 嘱小马倌,让他不要回答收信人可能提出的任何问题。我看见信外面的收信人姓名和地 址写 得非常零乱,跟福尔摩斯平时写的那种严谨的字体很不同。信的上面写着:诺福克,东罗斯 顿,埃尔里奇农场,阿贝?斯兰尼先生。
“警长先生,”福尔摩斯又说,“我想您最好现在就拍个电报,请求派一些警卫过来。如 果我估计得没错的话,也许有一位非常危险的犯人要押送到郡监狱去。华生,你去查一下 , 如果下午有回伦敦的火车的话,我们就去赶这趟车吧,因为我有一项非常有趣的化学实验要 完成,而且这件案子的侦查工作很快也要结束了。”
然后,福尔摩斯便派小马倌去送信了,并严肃地吩咐所有的用人:如果有任何人来看 望邱比特太太,一定要马上把他领到客厅里,并且不能告诉他邱比特太太的身体情况。最 后 ,他将我们领进客厅去,对我们说,现在的事态都在我们的控制中了,大家不妨休息一 下,等着看到底会发生些什么。乡村医生已经离开这里,去看别的病人了,留下来的只有 我和警长。
“我想在我们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我有个不错的办法来帮你们把时间消磨掉。”福尔摩斯 一边说着,一边把他的椅子推到桌子旁,又将那几张画着跳舞小人的字条在自己面前一一 摆 开,“华生,还记得吧?我欠你一笔债,因为我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没让你的好奇心得到满 足。警长,至于您呢,这件案子的全部经过,可能会吸引您来做一次不寻常的业务 探讨。首 先,有一些有趣的情况我想你应该知道,那是希尔顿?邱比特先生曾两次来贝克街找我商量 这件事,这些情况我是听他说的。”接着,他就把我在前面已经说过的那些情 况,简单扼要 地复述了一遍。
“在我面前摆着的,就是这些罕见的作品。如果它们不是这场悲剧的预兆,那么我想 任何人看见这些都会一笑置之的。对于各类的密码文字,我有过一些研究,也曾写过一 篇关 于这个问题的粗浅论文,我在里面分析了一百六十种完全不同的密码。但是这一种,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某人发明这套密码的初衷,显然是为了让别人认为这些不过是随手 涂抹 的儿童画。然而,只要我们认为这些符号是某些字母的代表,再用分析秘密文字的 规律来进行分析,就可以发现答案。他交给我的第一张字条上面的那句话非常短,我只能猜到一点眉目.比如假定:t代表E。你们也肯定知道.在英文字母里.E是最常见的,它出现的次数多到即使在一个短句中也会有好几个。第一张字条上面画着十五个符号, 其中有四个完全是一样的,所以我把它看成E也是不无道理的。这些图形里,有的还带 着一 面小旗,有的则没有。从小旗的分布情况来看,带旗的图形应该是用来把这个句子分成一个一个的单词。所以.我把这看成是一种可以接受的假设.同时也记下:t代表着的是字母E。
“但是,现在最复杂的问题来了。因为,除了字母E之外,其他字母出现次数的顺序并 不是很有规律。这种顺序在一个短句子或者平常一页印出的文字里,情况可能正相反。大致 说来,字母按出现次数排列的顺序是T,A,O,I,N,S,H,R,D,L;但是T,A,O,I,这几个字母出现的次数几乎是差不多的。若是把每一种组合都试一遍,直到得出一个完 整的意思来,工作量就太大了。所以,我只好等有了新的材料再说。希尔顿?邱比特先生 第 二次到访的时候,果然给了我另外两个短句子和似乎只有一个单词的一句话,也就是这几个 不带小旗的符号。在这个五个符号组合的单字里,我找出了第二个和第四个都是E。 所以, 我想这个单词可能是sever(切断),也可能是lever(杠杆),或者never(绝不)。毫无疑问, 使用最后这个词来回答一项请求的可能性非常大,而且很多情况都表明这是邱 比特太太写的 答复。如果这个判断正确,那么我们现在就可以说,三个符号分别代表N、V和R。
“但是,即便有了这些推断,我遇到的困难还是很大。忽然间,一个很奇妙的想法让 我知道了另外几个字母都是什么。我设想,如果这些恳求是来自一个在邱比特太太年轻时 候 就跟她关系很密切的人的话,那么一个两头是E,当中有三个别的字母的组合很可能就 是ELSIE (埃尔茜)这个名字。我一核查,发现这个组合曾经三次构成一句话的结尾。这 样 的一句话必然是对‘埃尔茜’提出恳求,所以我就找出了 L、S和I。但是,他到底是在 恳求什么呢? ‘埃尔茜’前面一个词只有四个字母,末尾字母是E,所以,这个词一定是 COME (来)无疑。我之前也试过其他各种以E结尾的四个字母,跟情况都不符合。这样, 我就又找出了 C、O和M三个字母,而且现在我们可以再来分析第一句话,把它拆分成单 词 ,还不清楚的字母就用点代替。经过这样的处理,这句话就成了这样:
?M_ERE__ESL_NE-“这样看来,第一个字母只能是A,这个发现非常有帮助,因为它在这个短句里出现了 三次。第二个词的开头是H也是显而易见的,所以这句话现在成了:
AM HERE A-E SLANE“不妨再把名字中所缺的字母添上:
AM HERE ABE SLANE (我已到达。阿贝?斯兰尼。)“现在我猜到了这么多字母,便可以很有把握地解释第二句话了。这一句读出来是这 样的:
A-ELRI-ES“然后我发现这句话里,在缺字母的地方只能加上T和G,整个句子才会变得有意义 (意为:住在埃尔里奇),并且可以假设这个名字是写信人住的地方或者旅店。”
我和马丁警长越听越上瘾,我的朋友将此案的侦破过程讲述得如此生动有趣,这把我们之前的所有疑问全都解答了。
“福尔摩斯先生,后来你是怎么处理的? ”警长问道。
“按照我的推测,阿贝?斯兰尼应该是美国人,因为阿贝是个典型的美国式编写,而且这件事情的起因又是从美国寄来的一封信,所以,我有充分的理由认定这件事带有犯罪的内情。另外,女主人所说的那些暗示她过去的话,以及她拒绝把实情告诉给她丈夫这个行为,都让我从这方面加以考虑。所以,我才给纽约警察局一个叫威尔逊?哈格里夫的朋友拍了电报,问他是否知道阿贝?斯兰尼这个名字,他在回电说,这个人是芝加哥最危险的骗子。就在我接到回电的当天晚上,希尔顿?邱比特给我寄来了阿贝?斯兰尼最后画的一行小人,用这些我们已经知道的字母翻译出来,这句话就变成了这样:
ELSIE -RE-ARE TO MEET THY GO-“再加上字母P和D,这句话就非常完整了(意为:埃尔茜,准备见上帝),而且说明这个流氓已经从劝诱转为恐吓。芝加哥的那帮歹徒我是很了解的,所以我想他可能会很快把恐吓付诸行动。想到这里,我马上跟我的朋友华生医生来到了诺福克,但不幸的是,待到我们赶来这里的时候,最坏的情况已经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能跟您一起办案,我觉得万分荣幸,”警长非常热情地说道,“不过,恕我直言,您只需要对自己负责.而我却要对我的上级负责。如果这个住在埃尔里奇农场的阿贝?斯兰尼真的是凶手的话,他要是现在就跑了,我肯定会受到严厉的处分。”
“这点您完全不必担心,他不会跑掉的。”
“您凭什么知道他不会呢? ”
“因为如果他逃跑,就相当于承认了自己是凶手。”
“那我们现在就去抓他吧。”
“也不用,因为我想他很快就会来这里。”
“他为什么要来呢? ”
“因为我已经写信请他来。”
“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福尔摩斯先生丨为什么您要请他过来呢?这样一来,不就会引起他的警惕了么?他得到这个信息很可能立即就逃走的。”
“我不是编造了那封信吗? ”福尔摩斯说,“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位先生正往这边走来,现在,他应该就在门外的小路上,你门口,那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大、长相英俊的家伙正迈着大步向这边走来。他身穿一身灰色法兰绒衣服,两撇倒立胡子,大鹰钩鼻,头戴着一顶巴拿马草帽,一边走一边挥动着手杖。”
“先生们,”福尔摩斯小声说,“我看我们最好都站在门后面。对付这样的家伙,必须要多加小心。
警长,请准备好手铸,我先来跟他我们静静地等待了片刻,这是那种无法让人忘却的片刻。随后.门开了.这人走了进来。福尔摩斯马上用手枪柄照他的脑袋给了一下,马丁也将手铐套在了他的腕子上。他们的动作迅速而熟练,这家伙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无法动弹了。他的一双黑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把我们挨个瞧了个遍,然后忽然苦笑了起来。
“这次你们赢了,先生们。刚才我好像撞在什么硬东西上了。不过,我是接到希尔顿?邱 比特太太的信才过来的,我想这里面不会有她吧?莫非是她帮你们给我设下了这个圈套? 我 想这不太可能。”
“如你所愿,希尔顿?邱比特太太受了重伤,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听到这话,这人大叫了一声,我们被他这突然的喊声吓了一跳。
“你胡说八道! ”他拼命嚷着说,“受伤的不是她,是希尔顿。谁忍心伤害可爱的小埃 尔茜?我也许威胁过她一一上帝宽恕我吧丨但是我是绝对绝对不会伤害她的。请你把你刚 才的话收回去吧丨告诉我她并没有受伤! ”
“我刚才说的是实话,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伤得非常严重,就倒在她丈夫的 身边。”
他发出一声悲伤的呻吟,然后往长靠椅上一坐,用铐着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一言不 发。几分钟之后,他忽然抬起头来,万分绝望地说:“我并不是想向你们隐瞒什么。如果我 开枪打一个先向我开枪的人,那么就不是谋杀。如果你们认为我会伤害埃尔茜的话,那只能 证明你们的确一点也不了解我,更不了解她。世界上确实没有第二个男人能像我爱她那 样爱 一个女人。我有娶她的资格,很多年之前,她就对我保证过。为什么这个英国人非要让我们 分开?我是第一个有权娶她的人,我想要的,不过是自己的权利而已。”
“但是,在她发现你是什么样的人之后,便想摆脱掉你,”福尔摩斯严厉地说,“她逃出 美国是为了避开你,并且在英国跟一位非常体面的绅士结了婚。你一直紧逼着她,让她非 常 痛苦,你是为了引诱她抛弃她真心爱着的丈夫,跟你这个她既怕又恨的人逃跑。结果你让一 个贵族死于非命,又逼得他的妻子自杀。这就是你干的好事丨阿贝?斯兰尼先生,你 将受到 法律严厉的惩罚。”
“如果埃尔茜死了,那我就没有任何在乎的东西了。”这个美国人说道。他摊开一只手, 看了看团在手心里的一张信纸。“哎,先生,”他问道,眼神中露出了一点质疑,“您不 会是 在吓唬我吧?如果她真像您说的伤得那么重的话,那么又是谁给我写的这封信呢?”说着, 他把信扔到桌子上面。
“这封信是我写的,写这封信的目的就是为了把你叫过来。”
“怎么可能是您写的?除了我们帮里的人之外,没有其他人了解跳舞人的秘密。您到底 怎么写出来的? ”
“别那么肯定,有人发明,就肯定有人能看懂。”福尔摩斯说,“阿贝?斯兰尼先生,有 一辆马车会把你带到诺威奇去。我想,现在你应该还有时间对你所造成的伤害进行弥补。 现 在,邱比特太太已经使自己陷入谋杀丈夫的重大嫌疑之中,你知道吗?只是因为我今天在这 里和我偶然间掌握的材料,才使得她不至于受到控告。为了她,你至少应该向大众 说明一下: 她丈夫的惨死,跟她是没有任何直接或间接的关系的。”
“我也是这么想,”这个美国人说,“我想最好的办法,就是我把全部事实都说出来吧。”
“我有责任警告你:这么做对你可能很不利。”警长本着英国刑法公平的严肃精神高声对斯兰尼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我想我愿意冒这个险,或者说我也应该冒这个险,”他说,“首先,我要告诉在场的 诸位先生:我跟埃尔茜小时候就认识了,当时我们一共有七个人,在芝加哥结成一帮,埃 尔茜的父亲是我们的头子。老帕特里克是个非常有头脑的人,他发明了这种特殊的秘密文 字。除非你知道这种文字的解法,不然肯定就会把它当成是小孩胡乱画的。后来,埃尔茜 对我们的事情有所耳闻,她无法容忍这种行当。当时,她自己还有一些正路来的钱,所以 便趁着我们没有防备的时候偷偷溜走逃到伦敦去了。她早就跟我订过婚了,如果我做的是 其他行当,我们也许早就是夫妻了,但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跟这个不正当的职业有任何 关系。在她与这个英国人结婚之后,我才知道她身在何处。我曾给她写过信,但是没有 得 到回音。之后,我便来到了英国,既然写信没有用,我就把要说的话写在她能看见的 地方。
“我到这边差不多有一个月,我在那个农庄里租了一间屋子。每天晚上,我都能自由 进出,这点谁也不知道。我想尽一切办法把埃尔茜骗走。我知道,她看见了我画的那些小 人 ,因为她有一次就在其中一句的下面写了回应。于是我变得很着急,就开始威胁她。她 给我寄了一封信,请求我离开,并且说如果我真的损害到她丈夫的名誉,那样会使她非常 难过的。她还说只要我答应永远离开这里,并且以后不再来纠缠她;她就会在早上三点的时候,等她丈夫睡熟了,会下楼来在最后面的那扇窗前跟我讲几句话。没错,她的确是下 来了,还带着钱,想把钱给我让我走,我非常生气,将她的胳臂拽住,想从窗户里把她拉 出来。就在这个时候,她的丈夫手里拿着左轮手枪冲进了屋里。埃尔茜看到这幅场景,立 刻瘫倒在地板上,我们两个便四目相对了。当时,我的手里也有枪,我举起枪想把他吓跑 , 这样我好逃走。他开了枪,但是没有打中我。差不多在同一时候,我也开了枪,他立刻倒 下了。我看见他倒下了,急忙穿过花园想要逃走,这时我还听见了背后关窗的声音。 先生 们,我敢保证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一点也不知道了,直到那 个骑马的小伙子给我送来一封信,让我像个傻瓜似的步行到这里,并亲手把我自己 交到你 们手里。”
在这个美国人对我们讲述整件事情的起因时,马车已经到门外了,里面坐着两位穿着 制服的警察。马丁警长站了起来,他的手放在犯人的肩膀上,说道:“是时候了,现在我们 该走了。”
“我可不可以再看她一眼? ”
“我想这是不行的,她还没有恢复过来。下次再碰到重大案子的时候,福尔摩斯先生, 我还希望碰到这样的好运,有您在旁边。”
我们站在窗户前面,目送着马车离去。我回转过身来,发现犯人扔在桌上的纸团还在, 那就是福尔摩斯曾经用来诱捕他自投罗网的信。
“华生,你来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 ”福尔摩斯笑着对我说。
信上并没有字,只有这样一行跳舞的人:
“如果你掌握了刚才我说的那种密码,”福尔摩斯说,“你就会发现,那张字条的意思不 过是‘马上到这里来’。当时,我相信他是一定不会拒绝这个邀请的,因为他想象不出除 了 埃尔茜之外,还有其他人可以写出这样的信。所以,我亲爱的华生,我们最后还是把这些作 恶多端的跳舞小人变成有益的小人儿了。现在,我觉得我已经履行了自己的诺言, 又在你的 笔记本上添上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材料。我想,我们现在应该乘三点四十分的火车回贝克街吃 晚饭了。”
再多说一句关于这个案件后续情况的话:在诺威奇冬季的大审判里,美国人阿贝?斯兰 尼被判死刑,但是考虑到一些可以减轻罪行的情况,以及的确是希尔顿?邱比特先开枪的这 个事实,所以改判他监禁劳役。至于可怜的邱比特太太,我只听说她的身体后来逐渐恢复过 来了,现在仍旧孀居,以她全部的精力帮助穷人和打理她丈夫的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