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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住院病

书名:福尔摩斯探案全集2 作者:阿瑟柯南道尔 本章字数:11757

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9:21


第五章住院病

  

  他的年纪不大,最多不会超过四十岁,但是他十分憔悴,气色也很差,说明他被生活消耗尽 了精力,同时也被夺走了青春。他的举动小心谨慎,看上去是一位异常敏感的绅士,就 在他 站起来的时候,我看到他那扶在壁炉台上的纤细白晳的手,看上去更像是一位艺术家的手,而非外科医生的。他的穿着简单朴素件黑色的大衣,一条深色的裤子以及一条颜色不怎么显眼的领带。

  “晚上好,医生,”福尔摩斯愉快地说道,“知道你不过只等了我们短短几分钟,我十分高兴那么,你与我的马车夫聊过了?”

  “并没有,我是通过那在旁边桌子上燃烧着的蜡烛知道的。您请坐,请告诉我,你需要 我为你做些什么。”

  “我是波西?崔佛林医生,”我们的拜访者说道,“我就住在布鲁克街403号。”

  “你就是《原因不明的神经损伤》那部作品的作者吗? ”我问道。

  听说我了解他的作品,他十分高兴,以至于微微的红晕出现在他那苍白的脸颊上。

  “我几乎没有听过有人说起这部作品,出版商告诉我说,这本书卖得并不好,我还以为 不会有人听说过呢,”拜访者说道,“我想,你也是医生吧?”

  “嗯,我是一个退役了的外科军医。”

  “我一直关注神经病学。我也十分希望可以让它成为我的专业,但是,一个人自然需要 去做他最先可以着手的工作。可是,我们的话题扯得有点远。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我知 道,你并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我那位于布鲁克街的住宅里,最近连续发生了一系列稀奇古 怪的事情。今晚,这些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至关紧要的关头,我觉得实在是不能耽搁下去 了, 必须立刻来找你寻求帮助。”

  夏洛克?福尔摩斯坐下来,将烟斗点燃。

  “你需要我给你一点小小的建议,我十分欢迎。”福尔摩斯说道,“那么,请将那些让你 惶恐不安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讲给我听吧。”

  “其中有那么一两点是没必要说的,”崔佛林说道,“我一说到这些,真的是十分惭愧。 但是这件事让人糊里糊涂,而最近发展得更加纷繁复杂,我不得不将全部事情都向你坦白 , 请你选择那些你认为重要的,丢弃那些你觉得是无用的信息吧。

  “首先,我必须要说说在我大学时期的一些事情。我是伦敦大学的毕业生,我想,要是 我说我的导师觉得我是一个有着大好前程的学生,你们不会觉得我是过于吹捧自己吧。我在 离开学校之后,在皇家大学的附属医院找到了一个不是十分重要的职位,继续把精力放在我 的研究上。幸运的是,我对强直性昏厥病理的研究吸引了人们广泛的关注,我写了一篇 刚才 你朋友所说的关于神经损伤方面的论文,最终获得了布鲁士?平克顿的奖金以及奖章。毫不 夸张地说,那个时候人们都觉得我前途无量。

  “但是我所面临的最大的阻碍就是资金的缺乏。你也清楚,一个专家要想被众人认可的 话,就一定要在加文狄希广场区那十二条大街中的某一条街上开一家诊所才行。这也就意味 着需要大量房租以及设备的费用。除了这笔基础的费用之外,他还要准备出可以维持自己几年生活的一笔款项,另外还需要租一辆差不多的马车和马。要实现以上这些要求,对我来说,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只能寄希望于节衣缩食,计划着花十年的时间去筹备,之后才可以挂牌行医。但是,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情为我打开了一个全新的局面。

  “这就是一位名字为布莱辛顿的绅士的突然来访。布莱辛顿与我素眛平生,他在某一个早晨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间里,开诚布公地说明他的来意。

  “‘那位获得了突出成就,最近获奖的波西?崔佛林先生就是你吗?’他问道。

  “我点了点头。

  “‘请诚实地回答我的问题,’他继续说着,‘你会发现这么做是对你有益处的。你很有才华,不难成为一个有成就的人。你懂得的。’听到这样莫明其妙的话,我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我确定我会尽全力如实回答你的问题。’我说道。

  “‘你有什么不良的爱好吗?嗜酒成性吗? ’

  “‘没有,先生! ’我大声答道。

  “‘好得很!好得很!但是我必须要问的是,既然你那么有本事,干吗不挂牌行医呢? ’

  “我耸了耸肩。

  “‘没错,没错丨’他急忙说,‘这并没什么可奇怪的。虽然在你脑子里装了很多东西,但是却口袋空空,对不对?要是我可以资助你在布鲁克街开家诊所,你怎么想? ’

  “我吃惊地望着他。

  “‘喔.我这么做.为的是自己的利益,而不是你,’他大声说道,‘我老实跟你说吧,要是你觉得这对你很有好处的话,那对我就更有好处了。

  我有几千英镑打算投资,你知道吗,我觉得我可以投资到你身上。’

  “‘为什么选择我呢? ’我赶忙问道。

  “‘哦,这与其他的投资事业没区另IJ,只不过更为保险一些。’

  “‘那么,需要我去做些什么呢? ’

  “‘我当然会告诉你的。我要做的是替你租下房子,置办家具,雇佣女仆,管理一切。你要做的很简单,就是坐在诊室里给人看病。我付给你零用钱以及其他需要的东西。之后你将你赚来的钱上交给我四分之三,你自己留着那剩下的四分之一。’

  “以上就是那个名叫布莱辛顿的人给我的很不合常理的建议,福尔摩斯先生,我就不再 一一描述我和他如何协商、达成一致的事了,免得你烦了。最终的结果是,我在报喜节①那 天搬进了现在这个住所,并根据他的指示开始挂牌营业。而他本人也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作 为一个住院的病人。他的心脏十分衰弱,很明显,他需要不间断的治疗。他自己住在位 于二 楼的两个最好的房间,其中一间当作起居室,另外一间当成卧室,他性格十分古怪,深居简 出,不接待任何人。他的生活极其不规律,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却又十分有 规律。每天 晚上在同样的时间,他都会来我的诊疗室检查一下当天的账目。我所赚的诊费,每一畿尼? 他会留给我五先令三便士,其余的部分他一点也不会留给我,通通收到他自 己屋子内的保险 箱中。

  “我可以打包票地说,对这项投资,他永远也不可能感到后悔。最开始的时候,我的 生意就很好。我成功地治愈了几个病患以及我在附属医院时留下的声望,让我很快被大家 认 可了,最近几年来,他在我的帮助下成为了一个十分富有的人。

  “福尔摩斯先生,我曾经的经历以及与布莱辛顿先生的关系,就是这样。我现在只剩下 一个问题要告诉你,这也正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

  “就在几周之前,布莱辛顿先生到楼下来找我。我隐隐感觉到,他的情绪十分激动。他 说到发生在伦敦西区的一些盗窃案,我记得当时他有着过分的激动,他告诉我说,我们应该 尽可能地加固门窗,立刻马上,绝对不能耽搁。在接下来的一周里,他寝食难安,不停地望 向窗外,甚至,他在午餐之前天天都要进行的短暂的散步也取消了。他的言谈举止都告 诉我, 他似乎对什么事或者是什么人畏惧得要命,但是当我试着向他打听这件事的时候,他又恢复 到蛮横无理的样子,于是,我也就再也不提这件事了。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似 乎他的恐惧也 慢慢消失了,他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但是最近发生的一件事,导致他再次处于眼前这种既 可怜又可恶的萎靡不振的状态。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就在两天前,我接到了一封信,我现在就将信的内容告诉你, 信上既没有写明地址,也没有标注日期。

  在英国侨居的一名俄罗斯贵族(信上这么说的),迫切地希望可以到波西.崔佛林医生处就诊。最近几年来他备受强直性昏厥病的困扰,而崔佛林医生正是这方面的专家。他将于明晚六点一刻左右前来就诊,如果崔佛林医生方便的话,烦请在家等候。

  “我对信的内容十分感兴趣。因为强直症研究的最主要的困难就是因为这种疾病十分罕 见。你不难想象,当小仆人在约定的时间将患者领进屋子的时候,我正等候在诊疗室中。

  “这是一位又矮又瘦的老者,十分拘谨,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一根本不是人们想象中①报喜节:基督教的一个节曰,为每年3月25曰,那一天,报喜天使将耶稣即将降生的消息告诉了圣 母玛利亚。

  ②一畿尼为二十一先令,一先令为十二便士,四分之一畿尼正好是五先令三便士。

  的俄罗斯贵族的样子。他同行者倒是有着一副让我印象深刻的相貌。这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肤色黝黑,却惊人得漂亮,只是看上去很凶,有一副赫拉克勒斯①的四肢及胸膛。他们走进诊疗室的时候,用手扶着老人的一只胳膊,将老人搀扶到椅子前,是那么体贴入微,单从他的外表你根本想象不到他居然可以这样做。

  “‘医生,很抱歉打扰你了,’他用英语说道,他在说话的时候稍微有些口齿不清,‘这是我的父亲,再也没有比他的健康对我更重要的事情了。’

  “我看到他如此孝顺,特别感动。‘也许,在治疗的时候,你愿意陪在他身边吧? ’我问。 “‘绝对不可以,’他惊叫起来,‘我可难以承受那样的痛苦。要是我看见父亲因疾 病发作 而痛苦的样子,我确信那是我难以忍受的。我本人的神经官能也特别脆弱。要是你不介意, 在你为我父亲治疗的时候,我就等在候诊室里。’

  “既然他这么说,我也只能同意了,于是,年轻人就离开了诊疗室。我就与病人开始探 讨他的病情,我十分详尽地做了记录。他的智力只能算普通,回答问题会有些含糊,我觉得 这和他不是很懂我们的语言有关。可是,就在我坐在那儿写病历时,他却突然不再回答我的 询问,我转过身去看他时,就发现他又在椅子上笔直地坐了起来,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肌肉 僵直,眼睛直视着我。他又犯病了。

  “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我最开始觉得对他又怜悯又害怕。但之后,我的职业兴趣愈发 浓厚。我将病人的脉搏与体温都记录下来,还测试了他肌肉的强直度,对他的反应能力做了 一番检查,但并未发现哪些方面和我之前诊断的诸种病例有什么特异的现象。在以前的其他 病例中,我曾用过烷基亚硝酸吸入剂,效果非常不错。眼前这个机会看起来正好可以试 验它。 我楼下的实验室里放着这个药瓶,所以,我只好丢下坐着的病人,下楼拿药。找药耽搁了一 点时间,有五分钟左右吧,之后我就上楼回来了。但屋内却没有人,病人突然 消失了,你也 能想到,当时我该多么惊讶。

  “接着,我就先跑去了候诊室,他儿子也消失了。前门被关上了,但并未上锁。接待病 人的那个小听差是我新雇来的一个仆役,不怎么机灵。平时他都是在楼下等着,我在诊室里①赫拉克勒斯:希腊神话中主神宙斯之子,力大无穷。

  按了铃,他才上来领病人出去。他也什么都没听见,这事似乎成了一个不解之谜。没多长时间,布莱辛顿先生散步归来,但我压根没和他说起这件事情,因为,说实话,我最近都尽量不与他交谈。

  “啊,我觉得我不可能会再见到那个俄罗斯人与他儿子的身影了,因此,当今天晚上,也就是昨天的那个时候,他们两人又像昨天一样,来到我的诊室,你们能想象得出,我有多惊讶丨“‘我昨天贸然离去,实在是非常抱歉,医生。’我的病人对我说道。

  “‘我觉得,这事儿确曾让我感到非常奇怪。’我说道。

  “‘啊,是这样的,’他说,‘每次我恢复以后,总是对犯病时经历的事情记不太清楚。我好像认为,我是在一间不熟悉的屋子里醒来的,当时你又不在,我就糊里糊涂地起身离开了,走到街上去了。’

  “‘至于我嘛,’他的儿子说道,‘见候诊室那边我的父亲走了出去,以为诊治结束了。等我们回到家时,我才得知是怎么回事。’

  “‘好吧,’我微笑着说道,‘除了我被你们搞得有些惶惑以外,倒也没什么。因此,先生,要是你还同意去候诊室的话,我很愿意继续昨天偶然中断的诊治。’

  “关于病情,我又和那位老绅士探讨了一会儿,差不多半小时的样子,之后,我开了处方给他,接着就见他儿子搀扶着他离开了。

  “我之前和你们说了,一般这个时候,布莱辛顿先生是会出去散步的。时候不长,他散步归来,上了楼。但是很快地,他就打楼上跑了下来,好似一个吓得疯了的人一样,直接冲进了我的诊室。

  “‘谁去过我的屋子了? ’他大喊道。

  “‘没有谁去过啊。’我说道。

  “‘你撒谎丨’他怒气冲冲地喊道,‘你自己上来看! ’

  “我对于他粗鲁的语气没有计较.因为他当时害怕得近乎发疯了。我与他一同上楼时,他指着几个浅色地毯上的脚印让我看。

  “‘难道这会是我的脚印吗?’他大喊道。

  “可以确定的是,这些脚印要比他的大不少,而且很明显是刚刚留下的。你们也能猜得 到,今天中午下了大雨,而来我这儿的病人只有那对父子俩。所以可能是等在候诊室的那人 , 为了某种目的,趁我给那个老人专心诊断时,上了楼进到了我那个住院病人的房里。什么东西都没动,也没丢什么东西,但这些足迹却分明显示,的确有人曾进去过。

  “虽然这件事很让人心烦,但布莱辛顿先生却显得不可思议的躁动不安。他居然在一把扶手椅上坐着不停地叫喊,我完全没法让他和我说得清楚些。他就提出让我来找你,我也立即看出,这是极其合适的对策。虽然对这件事的重要程度,他似乎估计得有些高,但看起来这其中肯定有些名堂。你和我一起乘我的马车回去就行,你应该至少会让他平静下来,尽管我并不指望你能将已然发生的这件怪事解释明白。”

  夏洛克?福尔摩斯十分认真地听着这段相当冗长的陈述,我能看得出,他对这件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的脸没有表情,与往常没什么不同,但双眼却眯得更加厉害,他的烟斗里不断上升的烟雾也愈加浓重,这更加突出了这位医生的故事里的每一个细节的离奇。我们的来访者刚刚结束陈述,福尔摩斯猛地站起来,将我的帽子递给了我,再由桌上拾起他自己的帽子,跟着崔佛林医生就朝门口走去。一刻钟不到,我们就赶到了布鲁克街的这位医生的寓所。一个小个子的听差把我们领了进去,我们随即走上了铺着高级地毯的宽阔楼梯。

  可就在这时一件怪事胜了,让我们不寻不停下来。楼顶的灯光突然灭了,在黑暗中一个尖细而颤抖的喊声传了过来:“我拿着手枪呢,我和你们说,要是再走一频就开枪了。”

  “这真让人无法容忍,布莱辛顿先生。” 崔佛林医生大声喊道。

  “啊,是你啊,医生,”

  这人十分轻松地出了一口气,“其他的几位先生不会是假冒的吗? ”

  “没错,没错,一点都没错,”那声音最终说道,“你们上来吧,真的十分抱歉,刚才实 在是太无礼了。”

  他说着,就又点着了楼梯上的汽灯,于是,在我们面前出现了一个面貌奇特的人。他的 外表与说话的语调都让我们感觉出他的神经很紧张。他有些胖,但能看得出,在过去的某段 时间里,他要比现在还胖不少,因为他的脸很像是猎犬的双颊,两只松松垮垮的肉袋耷拉 着。他面无血色,因为情绪激动,他那稀疏的土黄色头发根根竖立。他的手里持一支手枪 , 我们继续往上走时,他就将手枪塞

到了衣袋里。

  “晚上好,福尔摩斯先生,”他说道,“非常感谢你能来这儿。我可比其他人更迫切需要 你的指点。我想那件有人非法闯进我房里的事情,崔佛林医生已经和你说过了。”

  “是的,”福尔摩斯说道,“那两个是什么人?布莱辛顿先生,他们这样捉弄你有什么目 的呢? ”

  “唉,一言难尽,”那位住院病人有些焦虑地说道,“当然,这也没法说。你别抱什么希 望我可以回答此类问题,福尔摩斯先生。”

  “你的意思是你不清楚吗? ”

  “请来这边,请吧。请你赏脸过来下。”

  他领着我们进了他的卧室。屋子很宽敞,布置得也十分舒适。

  “你们瞧瞧这个,”他说着,指了指放在他床头的那只大黑箱子,“我算不得是什么有钱 人,福尔摩斯先生,这些崔佛林医生应该都和你说了。除了这仅有一次的投资外,我这辈 子 没再投过资。但我对银行并不信任,我为什么要相信银行,福尔摩斯先生。你不要和其他人 说,我的那么一点钱都存在这箱子里了。因此你就能知道,我的屋子遭到那些不速 之客的闯 入,会对我产生多么大的影响了!”

  福尔摩斯疑心重重地瞧着布莱辛顿,摇了摇头。

  “要是你只想欺骗我,我是没法为你出任何主意的。”福尔摩斯说道。

  “但这一切我都已经和你说了啊。”

  福尔摩斯厌烦地摆了摆手,转过身去说道:“晚安吧,崔佛林医生。”

  “你不提供一些指点给我吗? ”布莱辛顿声音颤抖地大声说道。

  “我的指点的前提是掌握实情,先生。”

  一分钟之后,我们已然走在街上,朝家的方向走去。我们从牛津街穿过,来到哈里街时, 我的朋友才终于开口说话。

  “带你出来却为了一个如此愚蠢的人白跑一趟,真的很抱歉,华生,”福尔摩斯说道,“但 总的来说,这件案子也算是十分有趣了。”

  “我可什么都没看出来。”我诚恳地说。

  “是啊,很明显,有两个人,说不定还会多一些,但至少得有两个人,出于某种目的, 打算把布莱辛顿这个家伙找出来。我心里十分肯定,那个年轻人已经先后两次闯进了布莱辛 顿的房里,而他的同伴却用了一种极其巧妙的办法,让医生没法干预。”

  “但那种强直性昏厥怎么解释呢? ”

  “完全是骗人的,华生,关于这点,我想对我们的专家不用讲很多。这种病其实是非常 容易装的。我也曾做过这样的事儿。”

  “但后来的情况如何呢? ”

  “不过是碰巧罢了,这两次布莱辛顿都没在屋。之所以在如此不平常的时候来看病,很 明显他们确信此时候诊室中没有其他病人。但这个时候却刚好是布莱辛顿出去散步的时间, 这能告诉我们,对于布莱辛顿的生活习惯,他们也不是很了解。当然,要是他们的目的只是 偷盗,至少他们会搜索一番财物。而且,我能在他的眼神中瞧出来,他可是被吓得不轻 。很 难想象,这家伙会对自己结下的这两个仇敌毫不知情。所以,我很确信,他对这两个人是有 些了解的,只是因为他自身的缘故,他不能说实话,说不定明天他就撑不住要说 了。”

  “难道说没有其他情况了吗?”我问道,“我也知道,这似乎没什么可能,但至少还能提 供一种思路。也许是崔佛林医生自己存了私心,进到了布莱辛顿的房间里,却故意编了个 患 有强直症的俄罗斯人及他的儿子的故事呢? ”

  汽灯光下,我见到福尔摩斯因为我这想法而流露出的微笑。

  “亲爱的华生,”福尔摩斯说道,“开始时我也有过这想法。但医生所讲的故事很快就被 我确定为事实。在楼梯的地毯上,有那个年轻人的脚印,这样我就不需要再去他的房里看 那 些脚印了。我可以和你说,他穿了方头的鞋,但布莱辛顿的鞋却是尖头的,而且比医生的鞋 要长三英寸,你就能知道,确实存在这样一个年轻人了。但今晚我们只能说到这儿 ,现在咱 们可以各自安睡了。要是明早我们没从布鲁克街听说新的情况,我会感到很惊奇。”

  夏洛克?福尔摩斯的预言没用多长时间就实现了,而且形式颇有戏剧性。第二天早上七 点半左右,我就在早晨的阳光里看到了在我床边站着的穿着晨衣的福尔摩斯。

  “外面已经有辆马车在等我们了,华生。”福尔摩斯和我说道。

  “是么,发生了什么事?”

  “和布鲁克街有关。”

  “有新消息吗? ”

  “说不定是个悲剧,但不确定,”福尔摩斯说着,就把窗帘拉了起来,“瞧瞧这个,应该 是打笔记本上扯下来的一张字条,上面是草草的铅笔字迹:‘瞧在上帝的分上,马上前来 。 波西?崔佛林。’能看得出来,我们的医生朋友在写这便条时,一定处境艰难。和我来吧, 亲爱的华生,毕竟情况十分紧急。”

  一刻钟之后,我们再次到了这位医生的住所。他跑来迎接我们,一脸的惊恐。

  “啊,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儿! ”他两只手捂着太阳穴,高声喊道。

  “发生什么事了? ”

  “布莱辛顿自杀了! ”

  福尔摩斯有些讶异,打了一声呼哨。

  “没错,他昨晚上吊了。”

  我们走进屋,医生带我们进到那间明显是候诊室的房里。

  “我也不清楚自己该做点什么,”他大声说道,“警察就在楼上,可把我吓得不轻。”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

  “平时一大早,他就会叫女仆送一杯茶给他。七点钟的时候,女仆进他房里时,就见这 个可怜的人已经在房屋中间上吊了。绳子就被他绑到了平时挂那盏沉重的煤气灯的那个钩子 上,之后他就由昨天刚给咱们看的那个箱子上面跳了下去,吊死了。”

  福尔摩斯站在原地,想了一小会儿。

  “要是你同意的话,”福尔摩斯开口说道,“我要去楼上调查一下这件事。”

  我们两个人就朝楼上走去,医生在后边跟着。

  我们刚穿过卧室门,就见到了这个可怕的场景。我曾对那个布莱辛顿肌肉松弛的样子做 过描述。可是当这具躯体在钩上悬挂时,那样子却更加难看了,乍一看去很难将他看成是一个人。他的脖子拉得很长,好似一只拔光了毛的鸡脖子,相较而言,他身体的其他部分则显 得月巴大而不自然。他只套了一件长睡衣。睡衣的下面,那双丑陋的脚及那胀起来的脚 脖子直 挺挺地伸出来。

  尸体的边上,还站了一位精明强干的侦探,正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

  “你好,福尔摩斯先生,”我的朋友刚进来,警长十分亲切地问候道,“很高兴见到你。”

  “早啊,蓝侬,”福尔摩斯回答道,“我觉得,我不会被你认定为闯进屋子的案犯吧?你 已经知道这个案件发生之前的情况了吗? ”

  “是的,已经听说了一些。”

  “你有什么看法吗? ”

  “我觉得,这个人的精神被吓得不轻。你瞧这里,他在这床上睡过很长时间,压痕很深。 你也知道,自杀往往都会在早上五点左右发生。他上吊的时间也大致如此。这说明,他是 经 过了再三考虑才决定下来的。”

  “肌肉僵硬情况显示,我认为他应该死了三个小时左右。”我说道。

  “你有注意到屋子中的其他不寻常的情况吗? ”福尔摩斯问道。

  “有一把螺丝起子和不少螺丝钉在洗手池子上。而且晚上他好像抽了不少烟。因为我在 壁炉上找到了四个雪茄的烟头。”

  “不错! ”福尔摩斯说道,“他的雪茄烟嘴你见到了吗?”

  “没,一直没见到。”

  “还有,见到他的烟盒没有?”

  “有,就在他的外衣口袋中揣着。”

  福尔摩斯打开烟盒,拿出里面的一支雪茄烟闻了闻。

  “这是支哈瓦那出产的烟,但壁炉台上放着的那些是荷兰由它的东印度殖民地弄来的特 殊品种。你也明白,通常这些雪茄都包了稻草,而且比其他牌子的要细。”他从口袋里掏出 放大镜开始检查那四个烟头。

  “其中的两支是拿烟嘴吸的,另外两支不是,”福尔摩斯说道,“其中两个烟头是以一把 有些钝的小刀刮下来的,另外的两个则是用牙齿用力咬下来的。这绝非自杀,蓝侬先生, 可 以说,这是一起谋杀案,而且是精心策划的。”

  “怎么可能! ”警长高声喊道。

  “为什么不可能? ”

  “为什么杀掉一个人还要用吊死那种最笨的法子呢? ”

  “我们需要调查的就是这一点。”

  “他们是如何进来的? ”

  “前门那边。”

  “门早上是锁着的。”

  “那应该是他们走之后把门锁上的。”

  “你有什么证据吗? ”

  “他们走时留下的痕迹都被我发现了。稍等一下,我会把情况跟你们做进一步的说明。”

  福尔摩斯来到门边上,把门锁转了转,十分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门锁。接着他取出了在门 背后插着的钥匙,并对它检查了一番。然后他开始对床铺、地毯、椅子、壁炉台、死者的尸 体以及绳索分别检查了一番。最终他看起来十分满意,并在我与警长的协助下,把绳子割断, 将那个不幸的受害者放在了地上,拿床单盖住。

  “那绳子到底怎么回事? ”他问道。

  “应该是在这上割的一段,”崔佛林医生由床底下拽了一大卷绳子出来,说道,“他对火 灾害怕极了,总是在身边准备这样一些东西,以便火焰烧到楼梯时,他能打窗户逃走。”

  “这倒是为凶手们免去了许多麻烦,”福尔摩斯自言自语道,“很好,案情明白无误了, 要是到了下午我还没法告诉你们案发的原因,我自己都会感到奇怪。壁炉台上的布莱辛顿 的 照片我要拿走,我的调查工作会需要这东西。”

  “但你什么都没和我们说啊! ”医生叫道。

  “是啊,因为事情的经过已经再清楚不过了,”福尔摩斯说道,“本案里包括三个人:来 这里的那个年轻人和老人,还有另外一个人,我对这个人的身份还不确定。前面的两个人 , 很明显,就是那个自称俄罗斯贵族的人和他的儿子,所以对于他们的情况,我们是十分确定 的。在这座房子里,他们有个同伙,是这个同伙放他们进来的。要是你愿意听听我 的建议的 话,警长,你可以去把那个小听差抓起来。据我所知,医生,也是在这几天,他才来你的诊 所帮忙的。”

  “那个小家伙也不见了,”崔佛林说道,“刚才女仆和厨师还在找他。”

  福尔摩斯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在这件案子里,他扮的角色也不算不重要,”福尔摩斯说道,“三个人上楼时都踮着脚 尖,老人在最前面走,年轻人在中间,那个还不知道来历的人在最后面……”

  “我亲爱的伙伴! ”我禁不住喊道。

  “啊,所以可以确定的是,脚印上一定摞着脚印。我能将他们昨晚的脚印辨认出来。之后, 他们来到楼上布莱辛顿的门前,结果发现房门已经锁上了。于是他就开始用铁丝转动那 屋里 的钥匙。就算是不用放大镜,你们也能看到这把钥匙榫槽上的刮痕,他们在哪些地方使的劲都一目了然。

  “他们进到房间里,肯定是先找什么东西堵住布莱辛顿先生的嘴。他也许已经睡熟了, 或是直接被吓傻了,一句话都没喊出来。这儿的墙不薄,试想一下,就算他喊出了那么一两 声,也没人会听到的。

  “很明显,在将他安置好后,他们又商量了一会儿,这应该是一种带有控诉性质的商量。 而且花费了他们不短的时间。因为就在这段时间里,他们消耗了这些雪茄烟。老人就在这 张 柳条椅上坐着,他用雪茄烟嘴抽烟。年轻人坐得远点儿,衣柜的对面有他磕掉的烟灰。第三 个人则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我猜,此时的布莱辛顿正在床上僵硬地坐着,但我目前 还不能完 全肯定这一点。

  “好了,他们最后过去把布莱辛顿抓起来,吊了上去。他们对此应该早就安排好了,因为,我觉得他们自己准备了某种绞刑架用的滑轮。已经发现的那把螺明了这一点,它们正是为安装绞架滑轮准备的。可是,他们却发现了吊钩,这当然能省去他们不少麻烦。做完这一切后,他们就逃走了。同伙随后锁上了门。”

  我们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福尔摩斯描述昨天晚上案件的始末,他完全是凭着对细节的推导得出来的,甚至当时的情景被他一一再现的时候,我们仍然只能吃力地跟上他的思路。后来,警长匆忙出去搜查小听差,我与福尔摩斯就回到了贝克街吃早餐。

  “三点钟我再回来,”吃完饭后,福尔摩斯对我说道,“那时警长与医生会来这儿找我,我想利用此时这段间隔将这案子中的一些不甚明了的小细节查清楚。”

  在约定的时间里,我们的客人来了,但我的朋友却直到三点三刻时才出现。但看起来还不错,他刚进门,我就能在他的表情上知道,一切都十分顺利。

  “有新消息吗,警长?”

  “那个仆人已经被我们抓住了,先生。”

  “非常好,那几个人也被我找到了。”

  “他们被你找到了丨”我们三人同时喊道。

  “是的,至少他们的底细已经被我弄清楚了。和我所料想的差不多,那个布莱辛顿和他所谓的仇敌,都在警察总署赫赫有名。他们三人就是毕弟、海华和莫菲特。”

  “啊,就是抢劫华兴顿银行的那伙人! ”警长高声说道。

  “就是他们。”福尔摩斯回应道。

  “那么沙顿准是这个布莱辛顿了。”

  “完全正确。”福尔摩斯说道。

  “哈,那事情就很清楚了。”警长说道。

  看来这下只有我与崔佛林面面相觑,摸不到头脑了。

  “你们应该都对那桩华兴顿银行大抢劫案有印象吧。”福尔摩斯说道,“案犯包括五个 人一这四个人以及一个叫卡特瑞特的第五个人一银行看管员陶彬被杀害,匪徒们一共抢 走 了大约七千镑。一八七五年发生的这件案子,当时他们五个都被抓了起来,但因为证据不 足,没法定案。于是这伙抢劫犯里最坏的沙顿,也就是这个布莱辛顿,出卖了这些同伙。 因 为他的证词,卡特瑞特被处以绞刑,剩下的那三人每个人被判了十五年的监禁。但他们前几天被减刑,提前释放,你们能够想见,他们会多么想将那个出卖他们的人找出来,来为那个 他们死去的同伴报仇。前两次,他们来找他,可是都没能得手,但你们瞧,第三次他们 成功 了。崔佛林医生,请问还有什么问题需要我说明吗?”

  “我想这事情已经被你说得很明白了,”医生说道,“而且,之所以那一天他如此的惶恐 不安,就是因为在报纸上他得知了这几人被释放的信息。”

  “就是这样的,他还拿盗窃案搪塞,完全就是放烟幕弹。”

  “但他为何不告诉你这件事呢? ”

  “哈,亲爱的先生,他也能想到,那些老同伴报复心那么强,他只能对所有人隐瞒掉自 己的真实身份。他有着可耻的秘密,他自己是肯定不想泄漏的。可是,尽管他卑鄙,却仍然 可以得到英国法律的保护,警长,我非常肯定,你也能看到,虽然那个盾的保护作用没能起 到,但正义之剑却依然为其复了仇。”

  那个住院病人及布鲁克街医生的故事就是这样的。在那天晚上之后,警察再也没得到那 三个凶手的任何一点信息。苏格兰场认为,他们已经搭上那艘不幸的“纳拉克雷那”号轮船 逃走了。数年前,那艘船及全体船员沉没在了葡萄牙海岸距离波尔图往北几十里的地方。因 为证据不足,对小听差的起诉也没能成立,而且各家报纸都没对这起被称作布鲁克街疑 案的 案子做过详细的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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