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9:21
调查案件时都能体验得到。
“那条街就是了,”当我们拐到了一条两边都被二层砖瓦楼房占据的短街时,福尔摩斯对我说道,“哈,辛普森来了。”
“他就在里边,福尔摩斯先生,” 一个个子不高的街头流浪儿朝我们跑来,边跑边大声喊道。
“干得好,辛普森! ”福尔摩斯摸了摸流浪儿的头,说道,“快过来,华生。他住的房子就是这间。”福尔摩斯递了一张名片进去,声称自己有事前来拜访。过了不久,我们就见到了我们想要见的人。
虽然天气炎热,但这个人却还是在火炉旁蜷缩着,而这间小小的屋子竟然像烘箱那么热。这个人腰弯背驼,在椅子上将身子缩至一团,从某个角度来说给人一种无法形容的丑恶的印象。但当他转过脸来朝向我们时,尽管这张脸枯瘦而黝黑,但仍可看出以前一定是非常漂亮的。他用他发黄的眼睛疑惑地盯视着我们,他不说话,也没有站起来,只是指了指地上的两把椅子不意我们就坐。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以前曾在印度的亨利_伍德吧,”福尔摩斯十分温和地对他说道,“我们此行是想和你谈谈巴克莱上校被害的事。”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
“我想要查清楚的就是这一点。我想,你也很清楚,要是这件事没能弄清楚,你的老朋友巴克莱夫人极有可能因此而被判谋杀罪。”
这个人突然哆嗦了一下。
“我不关心你到底是谁,”他大声叫道,“也不管你是如何知晓这件事的,但你敢对天发誓,你和我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当然都是真的,只要她知觉一恢复,就马上会被逮捕。”
“上帝哪丨你就代表着警察署吗?”
“不是的。”
“那么,你和这件事究竟有何关系呢?”
“伸张正义而已,我对此义不容辞。”
“请你相信我说的,她是被冤枉的。”
“那么你是那个罪犯? ”
“不,不,也不是我。”
“那么,杀死詹姆斯?巴克莱上校的人是谁? ”
“天理难容而已,最终让他死于非命。但是,你记着吧,要是我得偿所愿,将他的脑袋 敲碎,那么,是我杀死了他,他也仅仅是罪有应得罢了。如果不是因为他心里有鬼,摔死了 自己,我可以告诉你,我还是会把他杀死的。你若是想要我说说这件事。好的,对此我也没 必要隐瞒什么,在这件事上,我问心无愧。
“事情是这样的,先生。你们都瞧见我的后背像骆驼似的,肋骨也都扭曲着,但是以前, 在一一七步兵团里,下士亨利?伍德可是最漂亮的人之一。当时我们在印度的一个兵营中 驻 扎,那个地方被我们称为伯第。刚刚死去没几天的巴克莱与我一样,我们在同一个连当兵, 当时我们团有一个美女,她就是南茜?狄佛一陆战队上士的女儿。当时爱着她的有两 个人, 但她只对其中的一个有感情,你们现在瞧着在火炉前蜷缩着的可怜的东西,再听他说着曾经 他长得那么英俊,她因此才爱上他的时候,你们肯定觉得很好笑。
“唉,尽管我才是她爱的人,但她的父亲却将她许配给了巴克莱。当时我还是个冒失 鬼,年轻而不顾一切,而巴克莱则是一个有学识的人,并且即将提升军官了。但那姑娘对 我 却依然忠诚,要是当时没发生印度大叛乱,整个国家都骚动起来,我说不定已经将她娶 到手了。
“我们很多人都困在了伯第,我们所在团的半个炮兵连、一个锡克教连,以及很多平民 与妇女。当时差不多有一万多叛军把我们包围了,他们像是一群凶恶的猎犬把一只鼠笼围住 了。被围了两个星期后,我们喝完了饮用水。当时尼尔将军率领着纵队正朝内地方向移动, 因此就有了一个问题:我们能不能出去和他们取得联系,这几乎是我们唯一的出路,因 为我 们要想带着全部的妇女和儿童突围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我就毛遂自荐突围去和尼尔将 军请求救援。我的请求很快得到批准,我就与巴克莱中士商议。相比其他人,他 对地形更为 熟悉,就画了张地图给我,以便我能够按照地图顺利通过叛军的防线。当天夜里的十点钟, 我踏上了前途未卜的征途。城里面有一千多条生命在等着救援,但那天我 趁着夜色自城墙上 爬下去时,我的心里只想着那一个人。
“我要从一条已经干涸的河道经过,我们最初以为它能够掩护我躲过敌军的岗哨,但当 我匍匐着行进到河道的拐角处时,却恰好闯入了六个敌军所设的埋伏里,他们就在黑暗里蹲 着等我。几乎在一瞬间,我就被打晕了,手足也被他们绑住。但真正让我难过的却在心里,而不是受伤的头部,因为我一醒来就听见他们的谈话,尽管我对他们的语言只是稍稍懂一些,但也足够让我明白,原来我的战友,就是那个为我画路线图的人,借助于一个土著的仆人,将我出卖给了敌人。
“啊,也许我不用详述这一段了。现在你们都应该知道詹姆斯-巴克莱是个怎样的人了。等到第二天,尼尔将军率军前来解了伯第之围,但叛军撤退的时候,却将我一同掳走了,这么多年以来,我几乎从未见过一个白人。我被残酷地折磨着,然后想办法逃走,再被重新捉回,再次遭受严酷的折磨。你们现在亲眼所见,我已经被他们弄成了怎样的一副模样了。 当时他们中的一些人带着我跑去了尼泊尔,之后又转移到了大吉岭①。结果带着我的 那几个 叛军被当地的山民杀死,就这样在我逃脱之前,我又做了他们的奴隶。但是我逃走时并没往 南逃,而是径直往北逃,一直跑到了阿富汗。在那儿我又流浪了几年,后来又 再次回到旁遮 普。在那儿的大多数时间里,我混迹其间,学了变戏法,以此来维持生活。像我这样的一个 不幸的跛子,又何以要再次回到英国,让我的那些老朋友知道我如今的 情况呢?就算我想要 复仇,但也不愿意回去。我宁可让南茜与我的那些老伙伴们都当作亨利?伍德已然死去很久 了,也不想让他们见到一个活着的,像一只黑猩猩似的拄着拐杖踽 踽独行的我。他们对我的 死已经深信不疑,我也情愿他们这么想。我知道巴克莱已经得到南茜,并且在我们团也平步 青云,但即便这样,我也不想把真相说出去。
“但是人一到晚年,落叶归根的念头总是随之而生。这几年来,我做梦都看得到英国那 绿油油的田野和庄园。后来,我还是下定决心在我没死的时候再回去看看我的故乡。我攒下 了归乡的盘缠,就前往驻军的地方,因为我对士兵的生活了如指掌,知道如何能让他们快 乐,并靠着这些来维持生活。”
“你讲了一个极其动人的故事,”夏洛克?福尔摩斯说道,“我已然知道你遇见了巴克莱 夫人,并且你们互相都认出了对方。我猜,你后来就跟着她回了家,在窗外见她和她的丈 夫 吵了起来,那时也许巴克莱夫人当面斥责了他的所作所为。你不顾一切地穿过草坪,向他们 冲了过去。”
“我确实是这样做的,先生,但他一见到我,脸色随即变了,之前我还从没见过如此难 看的表情。随后他就朝后摔倒了,头重重地撞在了炉子的护板上。事实上,在摔倒前,他就①大吉岭:位于印度东北部的一个城市。
已经死了。我在他的脸上就已经觉察到他死了,这就好比我能读懂壁炉上搁着的那本书那样清楚。他看到我,就像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心脏,那颗做过亏心事的心。”
“之后呢? ”
“之后南茜就晕了过去,我赶紧在她手里找到了开门的钥匙,想要开门呼救。但这时,我又觉得自己不如就这样走了算了,因为从表面看来,这件事对我十分不利,要是我被抓住了,一切秘密都会暴露出去。我赶紧将钥匙塞到了衣袋里,放下我的手杖去捉已经爬到了窗帘上的泰迪。我抓住它放回到箱子中,就赶忙从这间屋子里逃了出来。”
“泰迪是谁呢? ”福尔摩斯问道。
这个人俯下身子,把放在屋角的一只笼子的门打开,很快笼子中就溜出来一只非常漂亮的红褐色的小家伙。它的身子又瘦又柔软,腿很像鼬鼠,鼻子细长,一双红眼睛非常美,我在别的动物身上还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眼睛呢。
“它是只猫鼬! ”我喊道。
“没错,大多数人都这么叫它,也有一些人称它为獴。”那个人说道,“我就叫它捕蛇鼬,泰迪非常善于捕捉眼镜蛇。我这儿还有一条拔过了毒牙的蛇,每天晚上泰迪都会去士兵倶乐部表演捕蛇,士兵们都很爱看。
“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先生。”
“好的,要是巴克莱夫人遭遇什么大的不幸,我们会来找你的。”
“没问题,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一定会自己去的。”
“要是事情不至于那么严重.那也没必要将死者以前所做的丑事再翻出来。你如今既然都知道,在这三十年里,他因为以前所做的坏事一直备受良心上的谴责,你至少也该满意了吧。嘿,你看莫菲少校已经到了街那头了。再见吧,伍德。我想知道昨天以来又有什么事发生了。”
在少校走到街拐角之前,我们就十分及时地追上了他。
“哈,福尔摩斯,”少校说道,“我想你也知道这件事只不过是小题大做了吧。”
“是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尸体已经验完了。医生的看法是,上校是因为中风死的。你瞧,这案子是不是挺简单的? ”
“是啊,再简单不过了,”福尔摩斯脸笑容地回答说,“华生,咱们走吧,我认为在奥德晓特,我们已经没事可做了。”
“还有件事不通啊,”我们抵达车站的时候,我问道,“要是说她丈夫叫詹姆斯,而另外 那个人的名字是亨利,她为什么会提及大卫呢?”
“亲爱的华生,要是我真的是你想要描述的那种近乎理想的推理家,那么,仅仅凭借这 个词我就可以把全部故事推想出来。很明显,这是个表示斥责的词语。”
“为什么是斥责的词语? ”
“哈,你也知道,一次,大卫也和詹姆斯_巴克莱中士一样,无意中做了错事。你应该 还记着乌利亚和巴丝芭①的故事。恐怕对于《圣经》上的知识,我已经忘了很多了。但你应 该去《圣经》的《撒母耳记》的第一或是第二章中找找,这个故事就在里面。”
①大卫和乌利亚以及巴丝芭:《圣经》上记载, 亚的妻子巴丝芭为妻,而将乌利亚派往前方,福尔摩斯探案全集-02.mdd 453以色列王大卫为了夺取以色列军队中赫梯人将领乌利 乌利亚遭遇埋伏被害。
证券经纪人的书记员我结婚没多长时间,就在潘丁顿区购置了一个诊所,是老费夸尔先生将它卖给我的。曾 有段时间,老费夸尔先生的诊所门庭若市,但后来他上了年纪,再加上深受一种叫不出名字 的舞蹈病的折磨,因此医疗业务才渐渐冷清了下来。人们对于一条这样的准则习以为常,也 就是:医生必须要先治好自己的病,才能把别人治好;要是医生连自己都无法治好,人 们一 般不会再对他的医术产生任何的信心了。因此,我的这位老前辈身体越是变得衰弱,他就越 发难以阻止自己收入下滑的颓势,等到我把这个诊所买下来时,他的收入已然由 最初的每年 一千二百镑降至三百多镑了。但是,我年轻力壮、精力旺盛,因而对自己颇有信心,觉得用 不上几年,我就一定能将这个诊所重新经营得兴旺起来。
开业之后,诊所的业务一下子忙了起来,整整三个月我都没能和我的朋友夏洛克?福尔 摩斯见上一面。因为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时间去贝克街,而福尔摩斯本人,除了必要的为 侦探业务所做的调查,也几乎不会出来走动。那是六月的一个清晨,用过早餐后,我正用一 小段时间坐下来读《英国医药专刊》,忽然一阵铃声响过,紧接着我那老朋友高亢而又 有些 刺耳的说话声就传了进来,这可真让我惊奇不已。
“哈,亲爱的华生,”福尔摩斯迈着大步走到了房中说道,“很高兴再和你见面丨我对此 深信不疑,虽然尊夫人在‘四签名’一案中受惊不小,但现在应该完全康复了。”
“很谢谢你,我们俩都还不错。”我极其热情地握住他的手说。
“这正是我所希望的,”他在摇椅上坐下,接着说道,“虽然医务让你难以脱身,可我们 那有些微不足道的推理法对你产生的吸引力应该还不至于让你完全忘掉吧。”
“这你可猜错了,”我回答说,“昨晚的时候,我还将从前的笔记仔细地看了一遍,并且 还对咱们的破案成果分门别类地梳理了一番呢。”
“我可不相信你已经对继续搜集资料厌倦了。”
“完全没有。我倒是很希望能够有更多这样的经历! ”
“比如说,你觉得今天怎么样?”
“完全可以,只要你愿意,今天就没问题。”
“就算去伯明翰那么远的地方都可以吗? ”
“要是你愿意,当然没问题。”
“可是你的工作呢? ”
“每当我邻居外出时,我都替他照看诊所。他可是很想对我的这份情意有所回报的。” “嘿丨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福尔摩斯朝后倒在椅子上,双眼眯成一条缝,仔细地瞧 着 我,“看得出,你近来的身体可不怎么好,夏天的感冒实在是很让人讨厌。”
“上个星期我就患了重感冒,连着卧床三天。不过,我觉得我现在身体已经完全没问 题了。”
“这一点倒是很对,你看起来已经十分健康了。”
“可是,你是如何知道我生了病呢? ”
“我亲爱的朋友,你应该对我的方法没那么陌生的。”
“也就是说,你的推理法又起作用了。”
“完全正确。”
“你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呢? ”
“你的拖鞋。”
我低下头,瞧了瞧自己脚上穿的这双新漆皮的拖鞋,“你到底是如何……”我还没有把 话问完,福尔摩斯就打断了,并给出了解释。
“你穿了一双新拖鞋,”他说道,“很显然你把它买来应该只有几个星期时间。但它朝向 我这边的鞋底已然被烧焦了。最开始我还以为是沾过水后拿到火上烤干时不小心烧焦的。 但 我又看到了鞋面上有个写有店员代号的小圆纸。要是鞋子曾经沾过水,那么这张代号纸片早 就不在了。所以你应该是在炉子旁伸脚烤火才把鞋底烤焦的。要是一个人没病没灾 ,就算在 六月份这种潮湿的空气中,也不会想到去烤火的。”
证券经纪人的书记员和福尔摩斯惯常的一切推理没什么不同,事情一旦得到解释,看起来就会十分简单了。 他在我的脸上瞧出了我心里在想什么,便颇有挖苦意味地笑了起来。
“恐怕经我解释一番,天机最终被泄露了,”他说道,“看起来,只讲出结果而避谈原因 往往能够给人留下更深刻的印象。对了,你去伯明翰确实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你又遇到了一个什么案子呢? ”
“等上了火车,我会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的。我的委托人已经在外面那辆四轮马车上等 着了。你能现在就走吧?”
“稍稍等我一下,”我快速地给我的邻人留了一张便条,然后跑到楼上去向我的妻子做了 一番说明,这才回到门外石级上和福尔摩斯会合。
“你还有一个做医生的邻居? ”福尔摩斯眼望着邻居门上的黄铜门牌,问我说。
“没错,他和我差不多,也在本地购置了一个诊所。”
“这个诊所经营很多年了? ”
“和我的诊所很像,当时这座房子一建成,这两个诊所很快就成立了。”
“啊丨可是,你这边的生意明显要更好一些。”
“我也觉得是这样的,但你是如何知道的呢? ”
“台阶上就能瞧出来,我的朋友。相比而言,你家的台阶要比隔壁的薄了有三英寸。我 的委托人就在马车上坐着,这就是豪?派夸福特先生。请允许我为你们做一番介绍吧。嘿, 车夫,快点赶马,赶火车的话,我们的时间可是不怎么富余。”
我就在派夸福特先生的对面坐着,他是个身高体壮、气宇不凡的年轻人,他的表情又坦 率又真诚,有一点稍稍卷曲起来的小黄胡子,戴了一顶闪着亮光的大礼帽,穿着一套整洁且 朴素的黑衣服,让我们一眼就可以瞧出他是那种非常聪明的城市小伙。他们有一个惯称,也 就是“伦敦佬”,他们组成了我国最为著名的义勇军团;这些人在英伦三岛上所涌现出 来的 优秀体育家及运动员要比别的阶层多得多。他有着一张红润的圆脸,并且很自然就流露着喻 快的笑容,稍显不足的是他的嘴角微微下垂,为他的脸增加了一股异样的悲伤。 但是,直到 我们进入到头等车厢,出发前往伯明翰的时候,我才得知他遇到了怎样的麻烦事。就是因为 这件事,他才来找到我的朋友夏洛克?福尔摩斯。
“我们的行程需要大约七十分钟,”福尔摩斯说道,“豪?派夸福特先生,你能不能将 那些和我说过的有趣经历详细地说给我的朋友听听,希望你能尽量讲得具体一点。能够再 听 一次也能帮我捋清思路。华生,也许这件案子有点名堂,也许并没有。但是,至少咱俩 都喜欢的那种不平常,甚至荒诞的特征它都具备。现在,请吧,派夸福特先生,我不会打 断你了。”
我们的年轻同伴两眼转向我,“对我来说,这事情糟糕透了,”他说道,“我好像彻底被 骗了。当然,表面看来我似乎并未被骗,我也并未察觉自己上当了。但是,要是我真的丢 掉 了这个饭碗,结果却只换得一场空,那么我该是多么愚蠢呀。华生先生,我对讲故事并不擅 长,我把经过尽可能详细地说说:
“过去我在翠柏园边上的考克森和伍德豪斯商行工作,但今年早春时节,商行被卷进了委内瑞拉的公债券案,因此受挫极大,说不定你也有印象。商行破产的时候,全部二十七名 职员都被辞掉了。在那儿工作了五年,老考克森给我的是一份评价颇高的鉴定书。我东 跑西 跑地找工作,但很多人有着和我一样的处境,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只是四处碰壁。在考克 森商行供职时,我每星期有三镑的薪水,我因此得以有差不多七十镑的积蓄,但 仅凭这么一 些积蓄维持生活很难,我很快就把钱用光了。至此,我的处境糟透了,甚至连应征广告的回 信信封与邮票都买不起了。我应聘了很多公司、商店,上下楼梯都把靴子 磨漏了,但我仍然 没能找到合适的职位。
“后来我听到朗博街上的一家最大的证券商行一毛森和威廉姆斯商行,计划招一名新 员工。我敢说,对伦敦东部中央邮政区的情况,你也许并不熟悉,但我想和你说,这是全伦 敦最富有的一家商行。这家公司有个规定,必须经由信函来应征他们的招聘广告。我就将我 的鉴定书与申请书寄给了他们,但我可没抱什么希望。意想不到的是,我竟然接到了回 信, 信里面说,要是我下星期一能过去,并且我的外表能够满足要求,我马上就能得到一个职 位。谁都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挑选的。曾有人说,他们的经理会将手伸进一堆申请书 中,随手 拿起一份。无论怎么说,这次我都是幸运的,而我也从未像现在这么高兴过。最开始,薪水 是每周一镑,职务与我在考克森商行时没什么区别。
“马上我就会说起这件事古怪的地方了。我就在汉普斯特街周围的保特巷17号的一个公 寓住。还有,就在我收到录用通知的当天晚上,我正在屋里坐着吸烟,房东太太就拿了一张 名片走进来,名片上印的是‘财政经理人亚瑟?宾那’。我以前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更不知 道他为什么来找我。但我还是让房东太太请那个人进来。来者身材中等,头发、眼睛 和胡子 都是黑色的,鼻头有些发亮。他走路很快,说话也非常急促,看起来是个十分珍惜时间的人。
“‘请问,你就是豪?派夸福特先生吗? ’他问我说。
“‘没错,先生。’我把一把椅子拉过来给他,然后说道。
“ ‘过去就在考克森和伍德豪斯商行任职吗? ’
“‘没错,先生。’
“ ‘就是毛森商行刚刚录用的那个书记员吗? ’
“ ‘正是在下。,“‘那就对了,’他说道,‘和你说实话吧,我知道在理财方面你是极有才干的,做了很多 不平凡的事。你应该对考克森的经理派克还有印象吧,他可是常常夸奖你的。,“听他如此一说,我自然十分高兴。在业务上,我确实精明能干,但也从没想过城里还 会有人如此夸赞我。
“‘你的记性怎么样? ’他继续问道。
“‘还可以。’我谦虚着回答说。
“‘失业之后,你还关注商情吗? ’他问道。
“‘当然,每天清早,我都会关注证券交易所的牌价表。’
“‘真是勤奋啊丨,他惊讶地喊道,‘生财之道就该如此嘛丨你不会介意我对你测验一下 吧?你知道今天艾尔萨尔股票的牌价是多少吗? ’
证券经纪人的书记员“‘是一百零六镑五先令到一百零五镑十七先令半。,“‘那么纽西兰的统一公债呢? ’
“‘是一百零四镑。’
“‘还有英国的布肯?希尔股票呢? ’
“‘七镑到七镑六先令。,“‘真是太棒了丨’他双手举起,欢呼道,‘这和我所知的行情完全相符。我亲爱的朋友, 我的伙伴,你要是去毛森商行做书记员可真是太屈才了丨’
“你们能想得到,我对他的突然狂喜会多么吃惊。‘啊,,我说道,‘可没有人像你这么为 我着想了,宾那先生。我可是费了很大劲才找到这份工作的,我很喜欢它呢。,“‘这叫什么话,先生,你本就该得到更好的发展,干这事可不行啊。我要和你说,我对 你的才能有多么重视。根据你的才干,我给你的职位与薪水还是很低的,不过要和毛森商 行 比较起来,还是有天壤之别的。你和我说,你何时会去毛森商行上班? ’
“‘下周一。,“‘哈,真不错丨但我想我必须冒险和你打个赌,你压根就不该去他们那儿。,“‘不去毛森商行?,“‘是啊,先生。那天你会成为法国中部五金有限公司的经理,在法国城乡,这可是一家 有一百三十四家分公司的大公司,此外,还有布鲁塞尔及圣诺模的分公司。,“这让我非常吃惊。‘我从没耳闻过这家公司。,我照实说道。
“‘你极有可能没听过这家公司。一直以来,这家公司都在默默地营业,因为它是从私人 手里募集到的资本,生意火爆,却不需宣传。我的兄弟哈里?宾那是该公司的创办人,也 是 总经理,他可是董事会的一员。他也知道在这边我有很多朋友,让我为他寻找一个干练而又 不用很高薪俸的人,一个精力十足却又听话的小伙子。派克和我提到了你,因此我 今晚就来 这儿拜访了你。刚开始我们也只能给你为数不多的五百镑。,“‘你是说一年五百镑丨’我惊讶得喊了出来。
“‘但这也仅仅是刚开始的时候;此外,只要是你的代销商卖出的营业额,你都能够在里 面提取百分之一的奖金。你完全可以相信我说的,说不定这笔收入要比你的薪水还多。,“‘但我对五金一窍不通啊。,“‘这叫什么话,我的朋友,你干的是会计啊。,“我的脑袋不停地嗡嗡响着,甚至连椅子都坐不住了。但是一个疑问突然涌上我的心头。 “‘我不得不坦率地告诉你,,我对他说道,‘虽然毛森商行只能一年给我二百镑,但毛 森 商行却是十分可靠的。其实,说实话,对于你们的公司,我的确所知甚少……’
“‘哈,精明,很精明啊丨’他高兴地大声喊道,‘我们所需的就是你这样的人。你不可 能会被人轻易说服的,这点很好。这样吧,我给你一张一百镑的钞票,要是你觉得我们能 够 成交,那你就将它看成是预支的薪水拿起来吧。,“‘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说道,‘我什么时候去入职呢?,“‘你要明天一点去伯明翰,,他说道,‘我马上给你,我口袋里的便条,你拿着它去找我兄弟就行了。你要去科波莱森街126号乙一这家公司的临时办公室才能找到他。当然,他也要对你来任职表示同意才行,不过我们俩之间是完全没问题的。,“‘说实话,我已经想不出什么词来表达对你的感谢了,宾那先生。,我说道。
“‘客气什么,我的朋友。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但我必须还和你说清楚一两件小事,虽然这不过是个形式罢了。请你在你手边那张纸的上面写上:我完全答应法国中部五金有限公司给我的经理任职,年薪至少五百镑。,“我就按照他说的这些写了下来,他将这张纸小心地装进了口袋中。
“‘另外一件小事嘛,,他说道,‘你要如何应对毛森商行那边的事儿呢?,“我一高兴,几乎把毛森商行的事都给忘记了。‘我马上就给他们写辞职信。,我回答道。
“‘这恰恰不是我想让你做的。为了你的事,我曾与毛森商行的经理吵了一架。我去询问和你有关的事,他却极其无礼,怪我要将你从他们商行挖走什么的。最后我忍不住了才说:
“要是你非要用那些有才干的人,你就应该付给他们更加优厚的报酬。”他就说:“他宁愿接受我们给的低薪,也绝不会拿你们那儿的高薪的。”我就说:“那我与你赌上五个金镑,要是他答应了我的聘请,你就不会再得到他的回音了。”他说:“就这样丨我们打贫民窟中救了他出来,他怎么会如此轻易从我们这儿离开呢! ”这些都是他的原话。,“‘真是个没礼貌的恶棍!,我喊道,‘我们从没见过面,我为何还要非照顾他的情绪不可?要是你不想让我给他写信,当然我就不用给他回信了。,“‘很好丨那就这么定了,,他打椅子上站了起来,说道,‘太好了,能够为兄弟找到如此有才干的人,我真的很高兴。拿好你的一百镑的预支薪水,还有那封信。好好记住地址,科波莱森街126号乙,别忘了时间定在了明天下午的一点钟。晚安吧,愿你一切顺利!,“我记住的我们俩谈话的全部内容就是这些。华生医生,你应该能想象得出,交了如此好运.我会有多么高兴。我心中庆幸.直到半夜都没能睡着。第二天,我搭火车去了伯明翰,因为前去赴约的时间还很充裕。我将行李寄存在了新大街那边的一家旅馆中,然后就按照给我的地址去找。
“我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一刻钟左右,但我不觉得这会有什么关系。126号乙就夹在两个大商店之间,是一个甬道,甬道的尽头是一道曲折的石梯,石梯上则是很多套房,用来租给某些公司或个人做办公室。租户的名牌就在墙上写着,但我却没找到法国中部五金有限公司的牌子。我诚惶诚恐地在那儿站着,思考着整个事件会不会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就在这时,一个人走过来和我打招呼,他和我昨晚见到的那个人非常像,身形和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