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年05月27日 13:33
来练练字,就当是陶冶情操也好。想着过些时间总要找借口混出宫去,出去以后……总不至于当个文盲吧。
所谓伴君如伴虎,再加上梵焰眼里总有些稀松的矛盾,这眼神——倒是和懵洛第一次让我单独出任务之前有些相似,应该……也有事要我办吧?他似乎很乐意教我写字,甚至找了乐师教我古筝和吹笛。
我看着火辣辣的十指,叹气——看来无论到哪里,都逃脱不了被打造成工具的命运。
位于皇宫最北面的“神尊阁”是所谓的禁地之一,常年静默无声,墨黑的围墙高高耸立,透着森严的神秘,几乎没有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以及住着哪些人,当然,除了梵焰。
“王。”一身形消瘦,四十多岁模样,穿着黑色长褂的男人在梵焰面前深深作揖。
梵焰轻应一声,一挥手示意他起身:“大神祀,你可断言,当真是她?”
男人一颔首:“是。下官可以性命担保。”
“噢?”梵焰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莫名的失落,这让他自己也心生不解,却还是要问:“何以如此确信?”
站在梵焰眼前的男人抬起头来,轻轻瞥了他一眼,露出一丝极浅薄的冷笑。他很瘦,脸上几乎看不到肉,双眼深深凹陷,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扯起一层薄薄的褶皱。
“王主。”他又一作揖,转身向背后案桌上摆着的水晶球,稍稍抬手一拂而过,球体内瞬间涌起一层迷蒙的雾障,待散去之后,缓缓浮出一个女子的影像——她正执笔写字,姿势倒是优雅,就是写出的字歪歪扭扭,几不成形。
他轻叹一口气,放慢了语速:“即便她待自身灵息毫无所觉,但终究是那二人之女,下官几是耗尽终身所学,由那二人咒气所觉将她寻获,定然无错。只这时空裂变之术,尚属空前之为,她可否回复本觉尚无定数,她的命息经由两世幻动,已成无盘之命,今后如何,实难断夺。若要为以己用,还望王主……恕下官无力束其心念。”
梵焰走近水晶球,凝视球体中荧荧闪现的女子,双眸中闪过一丝不忍:“大神祀可否断出她曾历何事?”
男人神色轻凝,叹惋道:“下官无能,无从探寻。”
“罢了,朕只要她这张容貌便可。”梵焰点了点头,冷峻的脸上辨不清悲喜。
“只是……”男人向着梵焰离去的背影,轻声提醒:“王主若真有意将她送去天檐,唯恐血脉难断,万一……”
梵焰的脚步稍稍一顿:“朕自有分寸。”
“啪”一滴汗水落在宣纸上,化开了刚写下的字迹——梵。
“呜……”我发出一声心灰意冷的哀叹,这该死的没有空调的古代!
“羽姐莫着急,慢慢练,总能成的。”依月及时端来一杯茶,是一早就泡好的茉莉,又在冰水里冻着,喝起来清凉怡人。
小莲乖巧得为我扇着扇子,鼓励道:“是啊,羽姐姐现下的字迹已然进步许多呢。”
我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抽出那张化了墨的纸狠狠揉成一团,撒气得向门外抛去——估算,瞄准,活动打靶……
噗——纸团轻巧精准得,落上恰好走到门口的,梵焰的脑袋。
“啊……对不起!”我赶紧上前福身:“羽儿罪该万死……”
小莲和依月更是吓得三魂去了两魂半,扑通跪倒:“参见王主……”虽然这一个多月来,梵焰几乎天天露面,和我的关系也在我若即若离的勾引中逐渐明朗成公开型的暧昧,可那毕竟是皇帝啊!摘人脑袋是常有,被砸脑袋,恐怕还是第一次。
梵焰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一挥手屏退婢女,又轻轻将我带起:“羽儿何故不悦?”他眼神轻落,一弯腰拾起了地上的纸。
“王主别看……”我一伸手想要夺过,却见他已经展开,眼神落上那个并不工整的字迹稍稍一滞,又回过脸来:“羽儿,进步了。”
“当真?”我露出惊喜的表情,又很快收敛,乖巧得欠一欠身子:“谢王称赞。”
他长笑一阵,自然得扬起手臂,挽着我的肩走向书桌:“羽儿练字已一月余,朕已遣人送了字册,何以仍只写朕的名讳?”
我低头羞涩一笑:“王主岂非明知故问?”
沉默,沉默,沉默……
“羽儿……”他忽然轻轻叫我的名字,眼里暗波涌动,我一动不动得凝视他的双眸,层层探究——表层的情不自禁,深藏一些的挣扎,最底层的……内疚?
他不知何时握住我的手,渐渐收紧,直到有些颤抖。我极小心得蹙了蹙眉,却在他稍稍松开的时候抬起另一只手回握住他。
“王。”看到他眼中一紧,我扬起一抹浅淡柔和的笑容:“可有心事?”他肯定没想到我会这样问,毫无意外得又是一愣。
我抽出丝绢为他拭去额头上细密的汗水,用轻细得几乎是心疼的声音说:“王的心,很累是不是?”
他倏地握紧我的手,我看着他轻凝的眉宇,语塞的双唇,最重要的是,他眼底某些东西在溃散崩塌,某些、一直强强坚持的恪守,又……瓦解一分。
我低下头沉默片刻,转身端来茶水,若即若离得轻凝他的眉眼:“王,饮杯茶润润喉吧。”
他凝滞一刻,再次抓紧我的手,茶盏“啪”得打碎,溅起一片湿凉。他不解得、痛苦得、压抑得凝视我,眼底某一处轰然一炸,猛地……把我拉进怀里。
好吧,这个大BOSS,至少是这一刻——沦陷了。相识两个月又三天。
我安静得任他紧紧拥着,心里掠过一瞬的惶然——下一步呢?我费尽心机取来他的心,然后呢?这里没有任务,没有逼迫,所以我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炎炎酷夏,倒在一个炙热的拥抱里,拥着我的男人全身紧绷颤抖,好像顶着全世界的压力,做了一件天大的却是不得不做的错事。
我心里却突然生出一丝凉意——懵洛,我是你淬炼的毒,无法自解的毒,所以那些习惯性的伤害,是本能,却无关生存,对么?
“嗡……”心里的警钟一阵轰鸣,像是代替懵洛的斥责——我的疑惑因何而生?是对眼前这个怀抱的……信任?我的嘴角扯起一丝冷笑,他也不过是想利用我而已,可惜,很抱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