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勉强着吃完一碗,最后还端起小瓷碗,拨动周边的饭粒扒入口。在一粒不剩后,便放下碗筷道,你们慢点吃,我吃完了。姥姥追道,就吃完了,再喝完汤啊。她只淡淡微笑着说饱了。继而转身上楼去。
楼上还是一片幽清。只是几日,赤脚走上去,已觉有一浮尘。窗户半掩开着,没丝风的炎热天,窗帘便沉寂地垂落。桌上的瘫软着前些日子的素纸,地上亦凌落着几张。子影轻轻蹲下来,怕是惊扰到一摞灰尘。她干脆瘫软地裸在地上,放松自己。轻轻地俯下身来,她想触及到地面。腰际已露出洁白的肌肤。妍正好杵在她身后,子影却也不起身。只是斜眼注视到章锦泽的身影,才缓缓昂起腰肢。
妍轻轻地随她坐在木砖上。半响道,子影,我们…谈谈,好吗。子影已落得处变不惊,轻言,妈,您说。显然,妍已被她怔到,不知如何开口来,章锦泽继而蹲在她身后。道,小影,你果真决定不回谖城了。子影头也不抬只轻声应了他。好一会,三人无言。
妍突兀地颤抖起来,唤她的乳名。囡囡。她是毫无映象的,只是感应到这一爱称。不由得抖了下肩膀。妍从后面抱住了她,子影木讷地只觉颤抖得利害。她想转过身来,然腿已麻木不得动弹。只得把手轻轻地盖在妍手上。不停地迂回。姥爷说过她母亲是内心孤傲。而现又落寂爱。是的,她自又如此。这拥抱岂不是太过薄弱。彼此都无法再去承受,或是感知对方的任何情绪。即便以往自己是那么的奢迷。而今,似已要不起。
子影声音本就嘶哑着,现发出羸弱的颤音。只道,清镇是清静安详之地,子影想留在这素净内心的曲靡。也想陪伴姥爷姥姥直至终老。母亲,您和泽叔自当好好生活。她的眼泪还是决堤而出。落在木板砖上,太静,她听到‘咣’的声响,似要滴破点什么。
子影不顾腿部的麻木,挪转了身子。妍的恸哭声已让她生疼地难耐。不想,明显地见着妍已然憔悴消瘦的轮廓。眼睛亦红肿得很。子影的泪自顾自的滑落。她抹去妍的泪,抹不去的痕迹,她轻轻地亲吻。妍已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只不停地呜咽。子影只得环抱住妍纤柔的身子。她已看到她的徒伤,从未想过妍会因她如此。即便以往浅移地感觉应是有情感,只是未表露亦就隐抹那执念。而今,她是能理解妍的一切。不曾怪过她。
只是这拥抱这交谈在五年前,或许更久前就该有的。而今,物是人非显然太迟。
子影,妈妈会来看你。和姥姥姥爷。经常。妍在她梳妆台上留下纸条。她的字隽秀。盈郁。还是如往。子影固执地留意着字体,这样便会分享些难过吧。不想只是后知后觉。在子影睡到十点时才发现。她贪婪地吮着字条,眼泪浸在素纸上。待她匆匆地跑下楼,只见一片烟雾环绕。呛得不轻。洛言陪着姥爷正定在门前狠狠叭烟。
姥爷见她神色苍茫地下楼便道,走了一阵,你姥姥送去渡河。子影颓了下便立刻跑出门,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跑,只是很想,心里堵得慌,哪怕能再见一背影也好。洛言赶儿追出去喊道。子影,我开车载你去。
未到渡口便瞧见了姥姥与安儿。洛言停下车问是走了多久。姥姥含糊计算。安儿只道怕是到了机场。洛言便速疾踩了油门。子影只是流泪,持着苦笑。看得他几欲崩溃。
待到机场,只听着隆隆声轰鸣。抬头便见一架飞机,子影踉跄着与旁人险些相撞,幸好洛言一把拉住她。广播声响去往谖城的某列车立马起飞。洛言与子影听着齐而往安检处跑去。不远,章锦泽搂着妍正欲左拐,像是已过了安检。子影想喊他们,可喉口却出不了声。眼睁睁看着他们渐而模糊地消失在眼前。阿姨泽叔等下。洛言的声音连续着放大。终于,妍也未转过身来。子影更是趴在围栏边定眼着她的身影。只提手悬空处挥了挥。她的泪洒遍洛言声源散开的空际。不知是否能携眷着上空飘到妍身边去。
良久,子影都呆坐在噪杂的机场。不出声,只是眼泪干了又来。天很炎热,洛言甚是担心她又病倒。自顾着把她抱了起来。子影亦不反抗,把头安在他胸膛。闭上眼。灼热的泪像是要焚烧她脸颊般。洛言亦是感觉到。他从不知道自己会如此地陷入到子影的心疼里。他缓慢地抱着她往车上走,毒辣的骄阳在短暂的空隙便照得他浑热。却也不放慢脚步,只把她的头狠狠塞进自己的臂弯。好在车内有空调。洛言帮子影脱了鞋,让她横躺在自己的腿上。
觉到子影已不再泛泪,洛言才悠慢地开车。快到渡口,她蜷缩地躺着,环抱起他的腰间。她现只想能紧紧地怀抱住一个人,不放手。这几天,自己已如浮萍。或是这么些年。而今,此时,一切都已倾塌,她也落了心。不再余念。只想放松自己。便好。只是洛言心里滚滚翻,不禁咽下口水。实属难耐,好歹他亦是正常男子。子影又如此让他疼惜。洛言却也只得抚摸她的青发,柔声道,影,你怎么的。子影只嘶着声含糊着唤他停车。而手抱得越发紧。洛言觉得自己已然不能呼吸。他竭力控制住体内的热流倾注。他想若抵触到子影的腰际会何等的尴尬。终于,他抱起她的身子。轻轻地触她脸。只柔声道,有洛言在。继而把她斜靠在自己肩上,手只触紧她的肩。洛言感觉自己好多了,他懂子影大以是想有个依靠,能紧紧依偎。那么他便只是如此。
鲁迅说过昵而敬之。对于洛言确是如此。
却不想子影被他抱起之际喉咙处突翻起粘流,速而趴到车窗处呕吐起来。洛言被她突来的症状吓到,赶儿递上纸巾和水。轻轻拍着她的背脊。问好生了么。子影回过头面色惨白只言。回家吧。
待到姥姥家,安儿迎上来道怎么才回啊,姥爷姥姥都急坏了,好在还有我哥在。两人才意识到已是黄昏之际,子影真感觉到累,天又热。只得说是上去休息。晚饭也不想吃了。老人家担心她再次昏睡。担忧得也不再多说,只姥爷喊着,待会上去叫你吃饭,多少得吃点啊。
好几天,她已渐渐沉淀下来。已知道不管生活再怎么绯迷,也总得活下去。因为还能,还能活下去。
已是开学之际。妍与泽叔从谖城邮件了很多她以前的物质过来。都是一些贴近生活的用品。衣物电脑手机等。她是知道妍必定会给姥姥一大笔钱的。而姥姥昨夜也与她说妍与姥爷的关系好多了,在临走的前一晚,两父女说了些心里话,妍也对她比以往亲切多了。老人家心里自是欣慰。毕竟妍对子影的爱此次大家都看得明白。
安儿近来却是乐哉,因为子影要与她一起上读书。弄不好还是同班又可同桌来着。
洛言却是忧郁起来,想着以后不能再经常见到子影。不过借着去看安儿的名义倒是理所当然。
果不其然,子影进了安儿的班级。得到她女侠般的保护。还有汤少,对她更是义不容辞。好歹也是一个地方出生长大的啊。而子影在谖城学业本就优异,章锦泽更是一旦假期就让她去学些专业。现在在鶼城可堪称一骄子更乃一尤物。她身上总散发着温和的气质。但人冷漠不多言至是落得个冰美人之称。
时间总是匆急而过,即便你回忆起来觉得今天过得亦漫长。但一周或是一个月的末尾才恍觉到它的速度。
一晃便至寒假。子影没像以往去学点专长,而是决定去打一份短期工。想着自己已快成年,总不想让妍一直供给她生活。好歹先体念下生活。安儿知后,便羞愧起来,吵着要与她一起。洛言闻之便道,去我家娱乐场帮帮忙也一样,不必跑出去寻。自是出自他的私心。但却也真挂念着她,在外难免的受苦。而子影多少也是宠着长大的小姐。子影犹疑着,想来还是可以住在姥姥姥爷家的便也就应了。她先决定在网吧做收银,自己对电脑毕竟熟悉。但洛言说辐射太大,对皮肤不好。安儿也赞成,心里却想,去网吧做可算最无聊的了。后商量着去溜冰场好了,帮人寄存物件。轻松,又不用大程度的去跟人交流或服务。对子影来说再好不过了。
子影说服姥爷姥姥同意后隔天便去了。溜冰场是个偌大的地下室,隔着墙壁拐角处有一个休息的长形吧台。中间有一个舞台,帮若一小搭间屋。每到晚上便有轰鸣爆破声从里面放出,闪光灯射得斑斓至极。有时,子影盯着那光源发呆或追寻着它的光迹。DJ手总是戴着能遮掉脸颊的沿帽,手指修洁地迂回。
一到娱乐节目开始人嚷便聚集到舞台旁,子影落得清闲,也就静静地观看节目。安儿总想带着她去小搭间里玩,时而自己又跑去溜冰或蹦迪,随手就拿壁隔上的零食吃,可不悠闲。洛言都诉她,哪里像是来兼职的。安儿却自信地回他,没本小姐的捧场,哪里会有这么多男人在这呢。的确也是,子影瞧见好多男子跟她打招呼。见她常在,大抵隔一晚便又带人过来了。自有向子影搭讪的人,可被她的冷漠拒得不忍再寻尴尬。她的态度总是能恰当得让人感觉到自若空气般存在,而洛言又时常在旁。自有不知趣的人,一而再的烦扰子影,洛言不便硬来,只叫了自己的兄弟狠狠警告着教训了顿。
想着教子影溜冰,可她毫无兴趣。一次被安儿硬拉着替她穿上鞋。刚站起身,便失了重心,险些要摔倒之际,安儿与洛言迅速地一人拉着她一只管往场内飞驰。她完全不用滑动,木讷地被人架起般,不费一丝力气。每次眼看着要与人相撞都被洛言与安儿敏捷地闪过。可几圈下来,子影便觉得麻木头晕难耐,亦是灼热,便闹着要停下来。可安儿哪肯啊,好不容易让她穿了次鞋。顺势把牵着她的手放到洛言腰际,叫她抓紧她哥,自己便也环抱住她腰际,让洛言牵着她领头快速玩接龙。一声吆喝旁人都尽兴地接力,整整围了两圈。溜冰场自是都被她带动得GAO潮不断。速度太快子影只得紧紧地抱住洛言,她的脚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动,也没得机会,就被后面的人推得飞快地往前冲去。也罢,她只闭上眼感受这速度。是挺够刺激。洛言只叫她脚并拢,别动并好,自己大幅度地挪起脚,生怕碰到后面的子影。那可摔得不惨。但后力太大,子影脚还是不自觉地憋了下,洛言紧紧踹住她的手,安儿惊慌地撑起她身子。可是后面推得紧,险些一个踉跄,只得狠心用力甩掉尾巴,搂着子影随她哥悠哉地驰去。后面的人自是脱轨,毫无防备地摔个不轻。整场一片惨叫与喧哗声。
待停下来,三人停在栏杆处大口踹气。子影还晕得不轻,以为自己穿的是鞋,走起路来。她实在想去洗手间梳洗下。不想,安儿与洛言还牵着她的手,两人毫无防备被她带了下来。子影哪里站得稳,踉跄地跌了下去。洛言已赶不及拉她只得贴住她往下倒去。子影不想自己刚好伏在了洛言身上,清晰可见他脸上的茸毛,嗅到身上的汗味。还有呼吸声,洛言的,自己的。安儿见他们摔得如此暧昧,只这一旁贼笑,也不去拉扯。旁若的人自掠过他们驰去。子影意识到失态,努力着爬起来,刚直起身却又倒了下去。只听啊的一声,落在欲撑起身子的洛言身上。子影又是歉意,又是羞愧。脸颊竟绯红得利害,她想真热。
直到凌晨散场,三人走在回家的马路边上,子影还觉脸烫得难受。一直拿着瓶冰水捂着。洛言走在她身边也不太好意思,但心里却是美美的。总不经意便露出笑意。安儿只嗯嗯的用喉咙发出声响,她今天太兴奋了。看着他们像是要有点什么了吧。
晚上,子影躺在床上。心里亦压得慌。有时想到妍,泽叔。谖城的生活。一切显得异常遥远。难道自己已经历过么。她失了生活的本质,不知自己是从哪来又该去何处。只是觉得总不能就这么死去。因为还活着。还能活。
而对面的安儿缠着他哥,得瑟地叫他请自己烤肉去。要知道若不是她,子影怎会牢牢地抱住他,而洛言又怎有机会与子影那么近距离的裹在一起。她自当好好地敲他哥一笔。自己也好歹做了近半年的‘内奸’。子影在学校的任何情况都有向他哥汇报。洛言自是欣然答应,安儿便觉得亏了还得给她买双新靴子,两人就此闹到很晚才睡。
次日,子影被窗户的的沙沙声袭醒。想来定是很冷,便又贪睡了过去。直到九点四十七分才苏醒。她发觉自己假期落到清镇便慵懒了些,这可真不是好的现象。如果自己都厌恶起自己来,那么人生也就越发得悲鸣。赶儿起床,楼下姥爷与姥姥正搂着小棉毯烤火看戏,子影就着姥爷吐出的烟丝缝隙瞅到姥姥正眯着眼打盹。子影走到她身边,与姥爷对视颦笑后,轻轻触了她已,崁满纹条的额头。
姥姥惊醒,只憨笑道,么甲啊(土话:什么)我睡着了啊。几点来着。
姥爷咯咯地回她,子影更是在一旁笑道,姥姥乏味,影儿陪你打字牌。
姥姥小孩子般天真的笑颜道,好啊好啊。又反应过来,先弄点吃的与你,不然胃要坏了去。语罢便撩起了棉毯,预起身。子影速而截住她的手,道,影儿自己去便好。说完便径直往厨房去。刚打开橱璧,思索着吃什么。姥姥便在耳边呼,下面有蛋糕,冰箱里有牛奶,拿来我在炉上热热。子影一回眸,姥姥便冲着她满是慈容。不想,安儿与洛言在后面追加道,姥姥多热点哈。四人四笑开来。
不一会便围着烤炉玩起了字牌。人多,子影便陪着姥姥打。老人手气好得很,胡了几把笑得悠哉悠哉。
待古钟敲到十一下,姥姥想着得去做饭,便换下位,让子影接。嘱着洛言与安儿留下吃饭,安儿毫不客气的说自然。自然。洛言本想起请子影出去吃饭,顺便安儿闹着叫他请客。见两老人难得玩得尽兴,便决定改天。
姥姥自是摆好饭菜,碗筷,才
唤他们吃饭。幸而姥爷家的桌下冬季有安上烤炉,不然真得哆嗦。尤其是在炉火炕上起的身,一身自是暖呼呼的。一下炕便和着这冰凉的空气,顿感凉意倾袭。尤其这小镇的冬季异常寒冷。
哇,哇,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安儿不时发出惊叹声。姥姥你是晓得安儿喜欢吃笋子炒腊肉的吧。
难道这里有菜是你不喜欢吃的吗。洛言毫不客气的回她。每次跟那要饿死的猫样。我妈怎生了这样个妹妹给我。
你爸喜欢呗。
安儿在老人家面前吃饭自是斯文了点,却也不外乎大口大口吞咽时,还不忘和她哥贫两句。
你哥恶心。
那就恶吧。正好少吃点。
看你怎么嫁得出去。
正好赖家里,白吃白住。
……
快至小年夜,溜冰场的人甚多。洛言也随着她们在溜冰场帮忙。洛父洛母顿觉奇怪,两孩子以往的假期老爱跑出去溜达或是学些课外专业,这年头却都闷在场里帮忙,难不成知道家里近年生意转晟?都留下来帮忙?还真是越大越懂事了。郁闷的是叫他们去酒吧忙活又都不肯。转念一想只要有在家帮忙便好。
子影坐在旋椅上看着来回在眼前晃动的人。环转无数个圈终会回到原地。奈何跑得如此之辛苦。这就是人生?
洛言总觉得她浑身都散发着与世隔绝的气质,安静得仿若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人。即便是在如此喧嚷的环境下。他不忍地打破她的冥思,想唤她去酒吧玩玩。不想安儿没心没肺的乐道,我的影啊,要不再去溜次?
我的大小姐,您就放过我吧,子影只求饶,被我害得还不够惨?
安儿呵呵着,那是,现在我和我哥的脚还青着呢。你的呢,没事啵。
子影羞愧地回她,没事呢。想接句都没摔到地上去怎会有事。心想两次都驮在洛言身上,不愿节枝便也就没道出。
洛言顺道,没事呢,看她说得娇气。明儿去酒吧玩玩么。正好有活动。
子影思忖着,安儿却抢着说好啊好啊。就这么定了。
次日晚十点,言安酒吧,子影看着这名字掠笑了半天。她是有去过的,那时太小,模糊了记忆。娱乐场也没如今这么附丽,繁衍。毫无疑问,酒吧的设置亦是古色古香,廊壁,木制地板,吧台,桌椅,挂灯等都让人设想到自己是否在原始古代?连高脚杯都涂了成淡木色。隐约可见晕红的酒懒散地蛊惑。五光十色的幻灯的洒在木板上,像是要给你指引一条薄路,等你跟随着它,却又一晃而去。它幻射出无限斑斓的光线,轻而易举地让你陷入这迷幻的YOU惑里。待它落幕,除去光环的你也就一身诙谐。
洛母隔着老远喊着,呀,这不是影儿来了吗,快进去坐。杵在这给姨做招牌不成…说着便拉起她的手往卡座走去。
安儿瞪大眼,顿时眨巴眨巴转向洛言,道。哥,咱俩是透明的么。
洛言很大幅度地摸着她一头蓬散的玉米丝,叹了口气道。看来这狮子头还不够打眼啊。继而快步向卡座溜去。
三个人坐个卡座实在是空寂,安儿漫来便建议着坐到吧台上去。正好甩都不想甩起在与子影唠嗑的母亲,转而一屁股便落在木椅上看正在舞池走秀的模特。这丫头真是记仇。洛母也不搭理她,只拿了些吃的放在他们面前,说自己得忙活去了。你们尽兴玩。安儿转过头就冲着她鳖鳖嘴。不想她母亲正挽着手站在她身后……
半响,子影便觉这劲爆声似要震晕自己。却也来得放肆。显然她迷上这感觉。酒吧这闹腾的地不免觉得热,子影脱下身上的大衣与绸质围巾。触着才想起,这还是不久前妍去学校看她时买给她的衣物。她很清楚子影的穿着风格,好歹也是自己的女儿吧,还落得与她那么地相似。
子影俯身趴在吧台上,不想紧身的牛仔裤与贴身的绵质长恤拉开好大一缕距离。柔和的光线带着色彩绘在她那缕紧致的肌肤上。旁若的人是可清晰见着腰背的骨脊。绷紧的腰肢和着上身的曲线不免让人感性。
洛言被身后的嘻戏声惊觉到这一幕。半响,才脱掉身上的棉衬衣披在她身后。只道是怕着凉。真正怕的大以是身后饿狼们的眼吧。男人总爱捍卫着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自然不愿别人多瞧一眼。
酒吧此时正达GAO潮阶段,震耳欲聋的DJ舞曲已让酒吧里的人萧飒起来。癫颠魂倒布满舞池。洛言离去一会,安儿拉她去跳舞,她只沉在自己的幻世不愿动及身。大部分人都围诺着舞池,妖娆众生,自有看头。吧台难生清静,子影端起面前的小酒杯一饮而尽。
婪鄙滥俗的中年男子满身酒气地靠近她,美女怎不去跳舞啊。子影自是毫无表情的闷声喝酒。她早已习惯对言语付之诸流。男人贼眼道,要不,陪哥玩去,一边毫不落怯地将手搭在子影肩上。
可以自声言语,子影是毫不阻隔。亦不强迫自己裸舌。但凡触碰到身子,她便心生厌恶地燥郁起来。只因从小没与人触及过体肤而大脑便自然地产生强烈反应。子影怒着眉眼狠狠瞪着男子的弥散的醉眼,牙齿发出格格声来。男子颤颤地挪开手,咯咯地发笑,给自己找个台阶道,美眉心情不好,便一溜烟歪去。
手,拿开。子影感觉到肩上的重度,跺下酒杯不耐烦地呱道。
显然,身后的洛言吓到了。他一心想抹掉那个恶心男子的手迹,是唯诺着把手落在她肩上。他心疼她刚才的怒容,在他刚出母亲的柜台,转侧便看到男子对她的调戏。欲制止时,子影的气场显然赫住了男子,同时,他亦惊悚。
子影,对不起。不该让你发生这样的事。他想说这无奈的话来表明自己的歉疚,但是这言语显然太苍白,他自己都不能接受。转身便跑去了洗手间。
子影燥郁地欲转头之际,突感觉到肩上轻松便作罢了。只静静地倒酒喝,红酒已合着雪碧兑得很淡。在谖城家里,偶尔章锦泽晚归能瞄见妍在深夜里披着睡袍,伏在酒柜前饮纯的红酒。她纤瘦的身子颤颤地抖着,子影不敢发其声响。只等泽叔回家便好。参加聚会,或是两人不着家时,子影都效仿着妍的摸样喝酒。她想体及妍的感受。
而今,已然。红酒淡得品不出味来。她知道头晕还是恪守在脑子里。这会怕是潜伏得深。
洛言还是不忍地坐到子影身边来,他一时冲动未想及若再有人来调戏子影呢,顺而便马上跑了出来。他实在是不忍她不悦。毕竟在他印象里几乎是没见过子影生脾气。她一直那么静,那么祥和的状态。
奈何,如今,洛言只佯装安然。道。怎么的,一瞬间还小酗酒了。
子影泛红的脸颊,着眼射灯下释魂的人,回其,醒着亦是醉,酗酒至醉方不醒。便好。她的手不停抚弄着杯沿,继而抬头对洛言媚眼宛笑。染成栗色的直发掠过脸颊倾泻到腰际。脸显得越清素。怜惺。
洛言咬住自己的嘴唇,抚着他的发,道,陪你醉,说着便倒起酒来端起却自己一口喝了。他是愤怒,是压制。亦觉自己无力。也好,痛快地喝一场。洛言与子影一杯接一杯,最后洛言狠狠地把红酒杯往台上一跺,发出‘咣’的一绵长回音。子影觉察到洛言的不对劲,他血眼盯着眼前的红酒。不想,洛言双手怵地扶起她的肩,迅而用嘴的湿度盖上她的唇。无奈,子影嘴里的容量只容得下红酒稀薄的气味,与其的一切。无暇接纳。
洛言双手松开她的肩,留念却又干脆地放了她的嘴。慌大喊着,对不起,子影,我…混蛋,对不起。
洛言率直地拿起未兑的半瓶红酒狂饮着。奈何,子影自知这感情却又真是无力亦无心去安慰一个人。却也犹疑着将手盖在他垂在酒瓶边上的手揉搓起来。她的手冰凉的,他的手翻热的。
她掏出他口袋的手机,写了一行字。拍拍他的肩,放在桌前。摇身漫道了舞池。
子影寻出一空隙,把自己曲成一朵花来,舞蹈自是她行家,到谖城便学起。有时跳伦巴亦会有些慢的DJ舞曲。她是符合这震爆的环境,从而她的灵魂才得以施展。她的沉寂的淤殇才不至于腐延。子影专业的舞姿,再加上她高挑的身材,脱了外套自是性感,引得一群男子群攻起她来。她竭力地避开身边的男子。堵得没法只得挑个年轻男子共舞。几个回合便就趁机溜走。安儿早看出是子影想拉却又信手被别人拉走。只好对着子影狂言。老公,你干嘛。从而两人故装亲密状才得以下台。
一下台子影只促而寻喝的,洛言递了瓶雪碧与她。你丫真得找人保护才能上台,坐到椅子上安儿喘着大气地向子影呼喊。爇闷难耐子影道是出去走走。安儿也正有此意。一出酒吧,寒风便灌梭入体亦是冷得透彻。三人赶儿穿好衣。橘黄色的路灯映射出树木的影子,暖意已被风拂得悠远。子影踏着蘑菇型的树影,顿觉头昏。此时与酒吧的昏天黑地已然莫大区别。仿若从一个世纪跌落到另一个世纪。就给你那么一瞬间的时间理清真实与非真实。这感觉,就似梦醒时分。
洛言还是洛言。子影亦仍旧还是子影。洛言躺在床上不忍得翻看子影在手机里留下的信息。
除夕,清镇到处都洋溢着喜庆。不时便有鞭炮声响起。子影好久都没过过这般欢庆的年岁。姥姥姥爷很是在乎中国的传统节日,一大早便起来忙活了。家里张罗得也好不喜庆,红的灯笼,对联,香烛都要布满每间房子。虽只有三个人一清早却也预备了一大桌子的菜。自有祭祀的鱼肉,专为小舅舅祭供。姥爷与姥姥都换上了妍邮寄过来的新衣服。亦觉矍铄。倒也训着子影穿上喜气点的衣服。子影自是苦笑不得,难不成还像小时候般穿着恭喜发财的红衣红帽。只得乖乖上楼换上一件红色的棉大衣。妍偏爱血红色与淡素装。这点自是很好地遗传到子影身上。所以妍买的衣服子影一般都欣然。
子影下到最后一阶楼梯便听见熟稔的声音漫来,爸妈,我们回了。抬头,只见妍与章锦泽提着大包小包踏进堂屋。姥爷从厢房窗户伸出头颦笑开来。从厢房到堂屋自是十来步,老人辵辵地半天才迎上前,颤道。回来了。
妍牢牢地揣紧包装袋,清晰可见她的手骨露着的每根关节。娖娖地回其。嗯,回了。
姥爷喉结嗯嗯的抖着声响,半会,伸张着手攫取她手上的袋子。缓道,过去…烤火。
妍松着的手促而又紧握着,道,没事,我提过去。一边夺过父亲手里的提袋掠身进了厢房。
而姥姥站在厨房门槛上已然禁不住落起泪来,倏地转身又闷到厨房。她太开心,太震惊,太寒素了,算来已有十多年了,女儿都不曾回家,过一个年。十多年,叫这个老人何以不哀恸。
子影杵在那不知思绪是否停止了运作,直到章锦泽在楼间微笑着跟她道新年快乐,小影。她才兀地回神,只木讷着回句,泽叔,新年快乐。继而母亲妍过来与她轻轻拥抱了下。只柔声,过得还好吗。
子影感觉妍的身子越发清瘦了。她心有动情,难道她过得不好?会是因为我么。表面却又只寒嘘,还好,您好吗。
妍放开她,看着她的脸,只道。好,就是想…,嗯,妈妈给你买了双靴子。进去看看。
子影目视她,察觉她的脸色比上一次去学校看她时还要差。妍拉着她的手,她捂着她的手,冰凉冰凉的。她忍不住关心她,你冷吗。……
章锦泽去到厨房,见岳母低头在煮食物,只轻言。妈,新年快乐。老人正陷入绵思里,被这声响慑到,忙侧身挪去泪。佯着笑颜道,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说着说着眼泪却又不自觉地,镶在沧容里的一道道痕迹缝里。章锦泽自知这么些年与妍实在是没尽到孝心,见岳母此番泪眼婆娑,只贴心地在她背脊上摩挲。边道是车票都很紧张,不然早回了。妍还生怕莫了车……
而姥爷本是要进厨房帮老太太忙活的,却不想,两人煽情地将他憷在门槛处。
而子影与妍正也欲进厨房帮姥姥料理饭菜,却见,姥爷默忧的背影蹰在门口。
两者欲进退都不是。
妍牵着子影的手,轻轻颤萎着。闻之梗咽声。子影只心里悬得很。她感知所有的情愫盘旋得厉害。心挛起皱褶,徐不开。只在一刻,它想,或许一切,猝住了罢。
呃,妍姨回了。新年快乐。安儿与洛言的声音自解救了一续人。妍默自理了理声带,转头与之寒嘘几句。
嘿,姥爷,新年快乐。安儿与洛言向姥爷拜完年,洛言便提着一个小黑袋向姥姥走去,礼貌道。姥姥,新年快乐啊。我家老太太说弄了些乡下送来的鹿肉给你们家团年。语罢,却又赶儿向张章锦泽打个招呼。
寒嘘好一阵,洛言终又瞥了眼子影,她还是那般宁静。仿若不染尘世。安儿与她正闹悠着,他上前,扬道,新年快乐。子影。子影随他牵起微笑,回他,彼此。洛言。
唠嗑一阵,想着她亦忙乎,便唤起安儿回家。倒是提脚到堂屋门槛,却又驻了晃,微怵下头,一绺栗发遮掩了他
正瞥向某人的眼。继而跑在似雨似雪的上穹里。
两人走后,空间和人自安好了位置。
房里,放着元曲,章锦泽陪着姥爷在烤炉边研说着对联,好在从小他在爷爷家也学晓过对联,以致与姥爷有得对阵。不时又唠嗑些清镇的文化,章锦泽自也是爱慕这片原始地域。姥爷的讲究也觉见识。老人的自制卷烟也好奇的研究了下。两人变得好不亲切。
而子影正和妍在厨房帮姥姥做饭。三人有得维系自有得唠嗑。姥姥渐而爽朗的笑声充漫整间屋子。她却是高兴。好人气。今年的年夜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