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围绕着小圆桌,落席而坐。姥姥真做了‘十全十美’的满汉全席。妍注意到母亲特地把小甜虾,蒜叶炒猪肠,清炒白萝卜丝摆在她面前。母亲大以还记着,这都是自己以往最爱吃的。不禁拷思,这么些年,父母每到除夕面对这些菜肴时是何等感受,而哥已不在,自己又十多年未归。夫妻独尝这所谓的十全十美,生活却如此凌碎破烂。妍忍耐不住自己的赦想,只言,在家带了瓶上等红酒,进厢房拿去。倏忽一闪,去到厢房。
而子影也自知,姥姥把以往她爱吃的菜都摆在自己面前。她不敢去想这五年来,两位老人的年夜饭是何等凄凉。只道是去拿酒杯(觞爵)与话梅。章锦泽亦自感惭愧,问到两老人,怕是不爱红酒,陪着喝杯劲酒么。老人笑呵呵地道好,
劲酒的味道自然是老辈门以往喝的药酒。章锦泽只说是顺道去拿瓶红牛兑之。桌上,冒着白气的饭菜,火锅微开着,热气不断往上腾。两老人临坐北上相视一触,隐约着的福乐。期待了太久,终实现。
三人相继而来,继而程序地祝酒。谢词。自是俗滥的话,倒真是肺腑之言,几欲漏出泪来。只得干了杯吃起饭来。好不外乎,到处传菜。姥爷夹菜给旁边的子影,姥姥亦怕章锦泽与妍夹不到菜,硬是起身来把前面的菜传到他们面前。老人家自是忙得不乐乎,都没吃上几口。只道是,吃啊,多吃点。
饭后望着一桌子菜并没动多少,姥姥唠嗑着,怎么现在的年轻人这么吃不了东西。子影突兀地想起安儿说过的话,难不成还像小时候过年,想着有那么多好吃的东西,天天期盼着快点至年末。如今,是,有钱天天都是过年。
是啊,能吃多少呢,重要的是,有心人的感情寄托。子影只偎着她道,姥姥,我们可都只有一张嘴啊。您和姥爷又基本上没吃什么。妍边收拾着桌上的碗筷边诉道,妈,您往后别再按传统,做一桌子的菜了。哪吃得完啊。
姥姥确是听得开兴,嘿,女儿说往后呢。嘴藏不住笑意的道,图个吉利。大不了,让阿猫阿狗也过过年。姥爷也道是。这般都像是过年呢。惹得大家是哭笑不得。章锦泽自是端着火锅炉噗笑开来。岳父岳母真是年高德劭。
好在人多,几个来回,桌椅碗筷瓶杯便都一一收拾完了。老人最怕是来回转圈圈,易头晕。妍倔着帮洗碗,姥姥自是不让,说油腻弄坏手。妍真想亲力分担母亲的活,弥补以往的残忍。章锦泽却是趁着缝隙,利落地下了手。待姥姥惊觉时,他已干得差不多。本就只有简单的碗筷,菜碟都完好地躺在橱璧。在家多以都是章锦泽洗碗,自然在这他更是效劳。因为妍已逐渐释怀,对过往。这才归还到了以往清素恸情的尹妍。他喜欢。甚是喜悦见到。
小时候亦是守圆夜。一直执着地等到天亮才肯入睡。一家人围着火炉唠嗑着。今夜,或许会有那份执着。亦不过是打开电视,让联欢晚会独鸣。然后一家人聊天,吃嗑,放烟花,打字牌…章锦泽不会玩家里的牌,只坐在妍旁边看。待一会,妍便让给他来完,不懂的便教他。老人打牌不宜过久,便时刻停歇。
姥姥在后屋捞了些自家种的荸荠吃,非常的可口。甘甜又脆。姥姥在厨房洗净削掉皮,放到水晶绿碟子里。妍却道是,反正坐着聊天,边削边聊岂不更悠然。姥姥目视她笑颜道,还和小时候般精灵。妍暖意地扶着母亲俨垂的肩膀,媚眼佯装着撅嘴道,可不是。
旁边的子影很诧异,那是以往的妍么,如此的她实在可算瑰丽。看来自己真是冤孽,活活扼杀了这般空灵的女子。
噼噼啪啪声不断,盛节时的清镇亦不再如往安宁。
子影蹲在门槛上,看门外的爇烛。鞭炮。烟花。好不寂寞的生灵。一晃一换已逝。妍落在她身边,细语。小影,新年快乐。半响,叙说着,妈妈自始至终都没跟你认过个错,如今,确是非得如此,看着你的寂寥,沉静。我很是心疼。是妈妈不好。可衷心地希冀子影你新年快乐。
……
二十四点整,苍穹一片弥烟。各家各户都爇起鞭炮,烟花。轰声四起,围绕整个清镇。姥姥家亦是如此。姥爷拿出红色的大圆鞭,章锦泽赶在后面点火,点炮。一家人落在鹅卵石的台阶上焚想这过继的年岁。对面,安儿正高呼着子影。因是过年得陪着家人,又已至夜十二点。便只与洛言打了个照面。花火烟雾弥漫着两人对怵的身影。鞭炮弹起最后一节的抗议,结束掉烙滚的最后职责。等着观众离去后便自捂这冷清。何尝不一种凊药。
姥姥唤她们进去,自己已把搂着的小碟生米撒完了。从小到大的把戏,在三十正子夜往屋前屋后撒米,口里念念有词着。什么观音菩萨,什么神仙的,保佑子孙健康平安等之类的话。就此关门等来年再开。是迷信,却也总是不忘信。毕竟是有过如此惨痛的教训。都知晓几人便也不再轻言。
待子影进门,姥姥掩上最后一丝缝隙。洛言还停驻在自家门前。哪怕是背影,他也奢瞰。这一年的最后一面,咫尺,感情却落得不可即。终于直至。再也见不着你的身影。子影。我已不由得昧恋你半年之久了。或许,更长,更久。我亦可执守到还能见你之时。只要还可见。
即使你曾说,洛言还是洛言,子影亦仍旧还是子影。洛言在这最后一刻,一分,对于子影,这般想。
而回房后躺着床上的子影,思绪被妍的言语萦绕得无从安睡。她对她说,子影从未怪过您,从未。亦希冀妍新年快乐。但是她发觉她说不出口,只是摇了摇头,继而握住她垂在腿间的纤手。她触着她冰凉的手指。会心一笑,捂到自己的脸颊,她的脸有点烫,她希望自己可以以此来表达内心的感受,从未有过的怪罪,从有过的希冀。
不知是谁的一滴泪打在鹅冰凉的卵石上,却都足以溶释它的冰冷。
妍在家待了好几天,总是贴切地陪着老人。临别,不忍地落寞。姥姥姥爷硬塞上家里的特产。熏鱼腊肉新鲜瓜果。用废报纸包得异常俨紧。不管离别得多不舍,今年,老人心里占着莫大的安慰。照旧,姥爷留守在家,姥姥子影一路陪送,走过渡口,沿到机场。妍一直唤她们回家外面天冷。可老人家哪肯作罢。直到在机场瞅不着他们的身影,直到飞机只轰下大抹浓烟,老人才道是回家去。
子影搀偎着姥姥,想着妍在机场留恋憔悴的神情。她说她会常回来。
妍自是不忍得再去瞄窗外,她隐忍的泪伏在章锦泽身上流的干脆。她太痛心。如今,厉眼自己种的刺却被自己一一拔除,这无疑折磨着她的生性。人总要很长时间才能抚慰好自己所有过的过错;
回到住所,妍亦疲倦,落得沉闷。手里拿着从走廊取下的棉被套。还是要回家临走时章锦泽仓促洗的。她瘫软地挪到卧室,几天没住人,大片大片的空际已显生疏。两人都是喜洁净的人。章锦泽看着她的疲倦只让她休息便好,却不耐她的执着。妍只莞尔一笑径直去橱柜换下床被单,垫上毯子,套好棉被。章锦泽只由得罢,便拿了抹布与拖把干练起来。妍倒是想起前些日子在家时,母亲因忙碌自己兀自套的那一床被褥。
空间的晃作,总是显得落寞。她想忙碌,不让自己有空隙去想,有空隙去内疚。只把母亲塞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放置好,一不留神,思念便踹了进来,荸荠还是昨夜父亲亲自在后屋挖掘的。报纸上亦浸透着熏油渍。不该的。她无法阻止这感情的喷衬。妍几欲崩溃。径跌到冰凉的地板砖。瘫软地俯身下去。
章锦泽闻身,赶到她身边。温和地抱起她。轻吻她含泪的眼。
他想妍所需的从来都是释放,便释怀。
子影不愿乘车,执意一路走回来。便劝着姥姥自己先回去罢。她一路晃悠,便不知自己有何所想,只是走了人,便自留有送的人绵长记忆。她目睹妍隐忍的痛楚,明知会疼痛,却不得不去完成这场疼痛的终结。有时候,就是如此,必然如此。
不觉已至渡口,子影触地良久。环视着渡口周边,多少年,得斑驳多少人的记忆。如今,往后。
船自缓缓流淌,她的眉眼还停驻在那所大堤上。厚实的水泥,铺上一层老樟木块的斜坡。旁若堆积着的沙子,小石头,衬着坡道上的一座小庙。远视,却像是一道墓穴。在每个人心里,总归葬着未亡人。
待子影下船,洛言的身影猝在她面前。她‘呃’的一声,继而,莞尔一笑。
寒风自是冷冽,吹得脸颊直生疼。两人双手插兜,却是触肩彳亍而行。洛言或有些言语不得出口,停驻会,着眼子影背影不禁觉得忧伤来。待她停下脚步,又赶儿前行。洛言终于开口,再过几天便去学校,大三的他已接了一电脑程序做。以后都得忙起来。总不想挨着父母过活。子影,只道好。有抱负自当好。洛言卸了口气,只言。你也得考大学了。有想去哪上吗。子影半天才张口,没想过。是总觉冥冥之中自有什么发生。
此后,洛言携着安儿请子影吃了顿饭。便匆忙去了学校。
子影偶尔在入睡前会想起洛言问及的,想去哪上大学。其实自己毫无所想,去哪都只是一地。如今,妍能不时回趟清镇。自己亦便去了远方念书,大也无妨。其实她亦不知自己为何要读书,这些学识有何用,对于她来说。越发的迷惘。子影所需的大以只是,充实到麻痹自己。比喻繁重的高考。
子影待到元宵节后才与安儿动身赶去鶼城。途中,安儿说以后要专修美术。她已迷上画画,大以有得动力,有得向往。便是好。而自己,该是得寻个向往了。
仅仅半年的时间。子影每天奔于教室寝室图书馆饭堂。一心浸在学业里。她终于定下信念,想到远方去。陌路的城市,开始属于自己的新的人生。即使亦不知自己为何继续读书,但生活本就是待续。只在漫步中随遇而安便好。她想,自己得好好生活。即使不念书,也得赚钱供给自己生存。往后,琉璃在更莫远的城市,淡却身边一切。只记否自己的一身皮囊原始何地。
她填的志愿是北方一所大学。并如愿地考上。也就告知乐妍与章锦泽。安儿想与她一起,义无反顾地随她走。在小妮子努力奋斗上,终也被录取。两人好兴致地回到清镇接受道喜。继而,决定去某市看已在实习的洛言。好长时间以没见过他,大抵两人都忙,电话总是接不通。便也留下几句简素的信息。
车站,再见到洛言,还是如此鲜明的轮廓。只是隐约可见岁月在他曾稚嫩的脸颊上兑进的痕迹。显然已融入这繁华艳世。他举手投足,装扮都已落得沉稳。干净的短发,穿着白色衬衣,系领带,穿皮鞋。
安儿自还是明眸皓齿地呼呼不渝,哥,呀的,英俊得很啊。只是不大像你了。子影只静静地与他对视,半响,轻轻地拥抱了下。安儿不悦,亦要相拥。便狠狠地扑了过去。可他的眼却半会都没离开子影。她已是一米六七的个子。还是不爱穿短裤裙子。只身帆布鞋,棉质布料的休闲衣裤。品味质量亦肯定是过她母亲的关。简素却也显贵气。不过一件灰色背心已把她的身段展露无遗。凸傲着的锁骨,发丝簪起垂至纤瘦的腰际。
只是她永远那么静,静得容不下任何人,任何人的情。他是多么想眉目传情地告诉她,自己如此奢想她。
得知她俩考上了知名的大学。洛言自是说去吃饭庆祝下。
安儿可不轻饶,哥,好歹你妹也是不辱众望,怎能就一餐饭作罢。你也忒抠了不。
洛言只道,那安儿想怎样剥削你哥。见她半响不语,加道,在能力范围内啊。
当然得带我们游逛下你的地盘啊。继而又在洛言耳边小声说,那个…司文就不说了。
哼哼,你只是游逛这么简单吗。洛言打趣着。
嘿嘿,游逛当然得吃喝玩乐咯。自然不玩乐坐在缆车上游逛也是不错的。不过还得有吃喝。安儿仰起头眨巴眨巴长而浓密的睫毛道。
小妮子想得还真不赖。洛言摸摸她的头。佯叹了口气,道。你去找司文吧,赶紧娶去都成。
哥,你怎么…安儿羞嗔的拍着洛言的胸,道。
呃,司文。子影奇异地道出这出现过好几次的名字。
洛言只抿着嘴,呵呵笑。欲言,却见安儿向他露出凶狠的眼神来,只道。问这丫头吧。
安儿只得赶紧脱离困境,拉着两人往出口去。一路叽喳着还是研究吃什么好。
安儿要吃烤肉,却想着子影不爱。便决定奔海鲜去。饭后,安儿突兀道,听说你这不远有漂流的对吧。哥。
半响再加了句。子影想去瞅瞅。对吧,子影。
呃。子影见安儿眼睛眯成缝地盯着自己,又拉扯着自己的裤子。只好配合她道,嗯。想。
这厮倏地在子影眉心狠狠亲吻了下。悄声。我的影最好了。
天亦炎热,漂流场所确是好去处。其实洛言早就这般想过。安儿完全没必要串通子影。只是他抬头看到子影的眉心,不禁,恨下心道。洛安儿,你怎么嘴巴
都不擦,就……。
安儿突意识到,只瑟瑟地回,嘿,忘了。
又赶儿抽了张纸巾出来,帮子影擦擦眉心上烙下的油印。子影自是苦笑不得。
傍晚,洛言想着子影与安儿得在这待上好几天,住酒店又不怎的放心。只道,若觉得方便,直接住我那好了,倒是有两间房。要行踪也方便。还可唠嗑下。子影想话已出,不得拒绝,只道是好。心里却发毛,她也常去安儿家玩儿。不属阿姨管辖的地方总是杂乱不堪。刚打扫好的,两兄妹也能很牛逼地瞬间‘摧残’。
安儿在学校的床铺也总是异常凌乱。子影总也不明白这小公主怎会有那么多东西,床上基本上只能容下她的身子。抽屉柜子自己的都被她占去一部分。更受不了的是,子影睡在她下铺,一晚上总有东西落下来。不是丝巾,袜子,耳环。就是眼影发夹。一次睡得正熟,突然脸上落了个毛茸茸的东西,子影睡眼惺忪地睁眼来,一只老鼠。吓得她赶儿大叫着爬了起来。宿舍人被惊醒开了灯才知是安儿包上的米老鼠挂件。却不想那丫头还在沉浸在美梦中。子影欲哭无泪只得与她换了床铺。转念一想,洛言的房子会好到哪里去。两兄妹,安儿是女子都如此。
可洛言打开门时却另子影吃惊。安儿更是。二室一厅,房间装饰得俨然,大气。还有点小情调。阳台上摆了好几盘植物。床边的木桌上还插了好几束栀子。厨房亦干净,还可嗅到清新剂的气味。他的窗帘颜色,样式都好熟悉。慕然才想起,与自己房里的窗帘颇似。
呀,哥,你不是为了迎接我们才打扫得如此干净吧。安儿不禁诧道。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邋遢。你哥早就归正了。洛言坏笑着道。边断了两杯水过来。确是如此,洛言以前与安儿一般,房间自是凌乱,邋遢。但自从去到子影的卧室才渐渐地忽晓,一个人的品性,从房里的装扮亦可辨明。此后便严格地归处自己的房间。
子影看了也不像是刻意如此。一个洁净生活的人,有着很多习惯是可以看出来的。在家具的缝隙里,书籍的摆放,衣物的堆叠都很细腻。而洛言很明显已有了这些习惯。
他已在另一间房内,铺起了床单。弄上了薄毯。安儿奇怪着,没有凉席?这么热的天。洛言只道,可不是。但他却谙悉子影即便是六月都习惯垫床单的。他还记得她房内的被单颜色图型。想想,那时已是多遥远的事了。
三人聊至十一点多。安儿道是累了,去休息罢。后起身先去冲凉。
子影与洛言在客厅僵持一阵,谁都没出声。最终,子影不留神打碎了手中的玻璃杯。倒是抱着头‘啊’的叫了好长一声。洛言紧张地拉起她的说问有没有割到。子影睁开眼才知,碎杯里的水已蔓延到茶几下的书刊,碟子。她忙抽出被洛言拉着的手,蹲下来一边抚起书刊,碟子。一边只歉意地道,呀,都湿了。怎么办。
洛言只管蹲下再次牵着她的手四处查看,边诉说,子影。那些都不重要。你的手没事就好。直到确准她的手完好,才吁了口气。一抬头却见子影正盯着自己。洛言才发觉自己拉着她的手已良久。只得缓缓地松了手。
安儿正好冲凉出来,只欢道,影,洗澡睡去哟。有你中意的浴缸。可别太久啊,等你一起睡。
子影道好,便起身向卫生间走去。心想安儿来得真是时候。
洛言待子影与安儿睡去才去卫生间洗澡,他不忍地嗅了嗅自己的掌心。这才总算明白,什么叫手有余香。他从没洗过这么久的澡。再出来,一片抹黑。
谁?把灯熄了么。他悄悄摸到开关。黑暗中却见安儿与子影端着蛋糕隐现在他面前。他恍然。自己今天生日?怪不得今天领她们上来时,安儿神秘地端着一个包装袋。还不让瞧,神神秘秘。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两人欢乐的唱起生日歌来。弄得洛言不知所措。他只羞哒地笑着。待他吹灭蜡烛,安儿打开灯、窗帘时,洛言才警觉到自己只穿了条四角裤。因为子影安儿目视自己时,眼神异常…。
他羞愧地倏忽一闪。房门被他砰得震动。
哥,你跑什么,以前在家你不也这样子的吗
半响
我是你妹妹。不见怪啦。子影也说什么也没看见啦。
半响
呀,哥你还出来,我踢门了啦。真是。还害什么羞。反正你没的我都有。
……
说了没看见,真是。子影也说没瞧见你的红色内裤啦。
安儿,你怎么…我可没瞧见颜色。你别说啦。子影止住自己忍不住的笑容,小声纠正并阻止安儿。
哦哦。子影说没瞧见你穿的内裤具体是什么颜色。
……
哥,蛋糕还要不要吃啊,可贵着呢。提拉米苏哦。
子影不得不服了安儿。有这样个妹妹,实在也是认栽。却要忍不住发笑。洛言的逃跑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她还真没晃过神来。只看安儿木讷得色眼咪咪才明白。
次日清晨,洛言做了三碗鸡蛋面。三人平和地坐在餐桌前吃面,只当什么事也没发生。有时却又忍不住发笑来,洛言亦尽量忍住自己的尴尬表情。安儿之所以不言语,是因为昨夜洛言已短信严重警告过她,若再说及一个字,以后休想在哥身上刮钱。还有,你的司文也不要见了。哥很正经。自当斟酌分量。
虽然洛言能终止安儿不言语,但他总不能阻止人笑吧
或许这个生日对洛言来说,实在是永生难忘。在自己心仪的女子面前如此…如果时间倒流,他宁可拿十年阳寿来换。即便子影只是小心翼翼地瞄他,安慰他,过一段时间就都忘了。可是他心里还是堵着这糗事。
好多事真是只是一瞬间罢了,但是,在别人眼里却是一辈子。
时间是可淡却,再回想,自已也会从放不开落到一丝苦笑。
直到送子影与安儿去车站。洛言都极力维持他惯有的微笑。他是得多不舍,幸而被那日的糗事遮掩住一丝留恋。看着列车远驰,洛言想,再见亦是何日。子影,请你好好的。
子影这一阵也都在纳闷,为何妍与泽叔好一段时间都没过来。不会是,有什么事么。正好自己在家也乏味。去谖城看看母亲也好,姥姥姥爷也一直想让她回去看看的。她总有不好的预感,近来左眼跳得厉害。想着心神难安便索性当天买了机票。她想再次感受飞机的速度。想感受母亲妍的感受。
当飞机缓缓升起,她知道自己马上可以再次踏进那扇房门。她依着窗,看白云入眼即逝。子影狂想,父亲是否就隐匿在某朵云中。凝视着她呢。或许这是妍执着着搭飞机的缘故吧。显然,这缘故子影并不喜欢。相比她还是喜欢火车些,落在地面好歹比较有安全感些。又不会像是汽车那么晕。
待到机场,她已没了方向,记忆易模糊。且不想致电过去。只得再次搭车。到达家门已是黄昏时际。她想这时两人应该都在家。果不其然,房门没反锁。她用妍留给她的钥匙开了门。
一进门,便闻到好大一股药味。房子摆设还是如往。俨然,大气又不失素雅。而房内并无人,她只轻轻坐到妍的床沿。房间亦洁净,素雅。只是桌子上有许多瓶瓶罐罐,都是商务英文。无从看懂,大以都是一些药。她俯到枕头上,依稀能嗅到妍身上素净的气息。
子影走到自己房内,毫无变更,如自己以往在的模样。她用手指捻了下书桌,并无灰渍。子影打开衣柜,欲把小包放进去。不料,里面一排崭新的衣服,都是她的款。还挂着冬夏季的睡衣。嘿。子影苦笑着自己。大以母女都是内敛的人。不愿露其生硬的感情。她蹲下来,轻轻抚着睡裙。
继而取下它,往卫生间走去。正好出了汗落落身上的尘埃也好。台璧上竟还摆着她的漱杯,牙膏。和新的牙刷。子影眼角泛起了透明的水晶物体来。
待她泡澡之际,听到了妍与泽叔的声音。只仓促地穿了衣服,出来。见两人惊讶的表情,赶儿持笑道,妈,泽叔。
妍动容自己的情绪,缓过身子走到子影的身边,轻轻与之相拥。
子影感触到她的病态,在拥抱时,在吃饭时,她总是说没胃口,吃点又跑去卫生间呕吐起来。和她一起在公园溜达没多远就累得喘不过气。脸色苍白,异常憔悴。子影心里直发憷,怵惕着问她,生病了么。妍只笑而不语地牵着她的手,来回抚摸。沉淀地甩着头。酷暑的头,她的手却也冰凉,看来自己体寒该是受母亲的遗传。
她突兀道,怎么都不见母亲去她的舞室了。那不是她引以为重的心血么。妍直说是,累了,休息段时间。子影也不再多问,即使真是,她也无可奈何。只抽些时日多陪陪她罢。
反倒是章锦泽,子影夜晚悄悄地瞧见他在阳台处狠狠吸烟,以往他是不抽的。敏感的子影总觉得他面对自己与妍时,多少有着隐忍的苦痛。又不经意地蹙眉。身上总散着哀楚。
子影总感到氛围凝重。忍不住向他诘问。家中是否出了严重之事。请泽叔坦言。章锦泽夹着手里的香烟缓送到嘴边,拢着夜色,微弱的红点点光被他燃续了好长一截。章锦泽仰头,发出沧桑的叹息声。半响,飘出声际,你…母亲她……
我怎么的,你们在这悄悄说我什么坏话呢。妍少有的俏皮声夹着衰萎突兀传来。章锦泽与子影齐回头,倚在落地窗边的妍趁着微弱的月光,身子显得异常憔悴。一头柔软的散发垂在胸前,它亦无奈,无从抉择的。只能无条件地接受。或许亦是幸运。不用承受……
也不披件衣服,夜晚容易着凉。章锦泽说着便走过去捂她露出的纤手。妍勉强着维持着幸福的笑意,不言语。
子影只圆她的话,能说什么呢,快进去睡吧。还说好明儿去舞室的。语后便往自己房里走去。
子影是无法安睡的,她一想起妍的苍容,便不禁惶悚起来。
次日,正是周末。章锦泽不用上班,便陪她俩去舞室。舞室很大,分有瑜伽,拉丁,现代,交际,名族舞。子影是很熟悉的,她的假期大部分是在这度过的。只是那时妍无视她的存在,基本上也未有过交涉。反倒是最后一年,与一位刚实习的瑜伽老师郁禾熟悉起来。尔后,便弃了拉丁,随郁禾练起瑜伽。
妍的到来让众人惊讶。好久不见般,都纷纷地寒嘘。子影便自顾的走开了,她想去会会郁禾。可惜整个舞室的隔间都未见到她的身影。只瞧见一批又一批的人在学枯燥的舞步。直到临走,却也无心问及。一直以来,对于俗世人事,子影从不强求知晓。
回到家,晚饭,妍照常的恶心难咽下一口食物。只是看着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特兴致。自子影来了,妍的心情可算舒展。章锦泽好久都没见过她展颜。心里自是慰藉。
终于,某天清晨。子影开口道是已来了一周,也得回去了罢。妍也只维持着笑意道好。不舍的劝道明儿送你去。章锦泽却是问道,离开学还有段时间罢。有什么想法。
子影回其,回鶼城便去找份兼职。谙悉生存之道。
章锦泽却道,要不,在谖城找。若你愿意,可在泽叔一个开茶楼的朋友那。自当也是照应,又可住在家里。
茶楼自是什么人都有,看你自行琢磨。你可跟着茶艺师学艺。穿着旗袍在那泡功夫茶便可。轻松,不用多言语。章锦泽实在不忍心后子影走后妍落寞的神情,况且她现在的状况非常之差。
妍涵蓄地望着子影。亦不言语。
子影略思片刻,反正做什么都成,而且茶道自己亦算欢喜。重要的是,妍明显的希切。而章锦泽亦有所顾虑地不道破悬念。便回其,也好。只是还得回趟清镇。
两人听后便舒心来。
夜,妍与章锦泽说,自己也甚想跟随回趟清镇罢。但怕自己的憔容害父母担心。
章锦泽深知她的心,却又自知大势不好。心内荡起层层酸楚。只抱着她消瘦不堪的身子。
待次日,见子影收起包裹。妍忍耐不住着说与她一齐回去看看。便之身往房内去,关紧门,泪却躺了下来。章锦泽晓得她会如此,搂着她道是,怕倒是身子吃不消你也得忍着了了。补补妆呃。
待到飞机上,妍还借着困意靠在章锦泽肩上贴了张滋养面膜。一到清镇家里,姥姥姥爷见着的妍自是面貌精神,毫无病态。她又抹上了好几层粉底。自当面若桃花。子影顿也惊奇着,怎么一晃又变了人似的呢。直到临睡前,瞧见卸了妆的母亲才知晓全不过是脂粉掩面。心下也顿凉开罢。只落落地下楼去到后屋纳凉。
而姥爷自也睡不着,便又想去后屋抽根烟。却不想子影正坐在石凳上发呆。爷孙俩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着。
影儿去谖城做事也好,多陪陪妍儿。她的身子总显单薄。
嗯。影儿知道。影儿会回来的。
……
子影紧紧握着老人的沧实的手。拿过他手里的蒲团轻轻摇曳。丝丝薄风迎面。扇去心头一抹郁热。散不去心中一积郁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