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问及所有,只是说心疼她,想照顾他的男子。耐心地迁就她的生活习性。他亦是干净节制的男子。将近搬来一个月之际,从未冒犯过她。时而抱她上床休息,盖好被子,只轻吻她的眉心。又帮她收拾房子。她是清楚的,只是太困,意识也模糊。像是同样的梦境。
她已感到自己渐渐被他感触了,郁结冰清的心也随之温和。想着些许甜蜜。渐渐不那么把自己荒废,任其生死。横躺着,就等着二零一二罢。
她赤脚爬到阳台上,点燃根烟,照常望着东边的那颗星星。直到它一次又一次被云层掩覆。最终寻不到踪迹。再续上一根烟。至灭后并不再绻恋。感情就是这般矫情,表面得干脆,心里却是大把的余落。
木南已在她身后,轻轻唤她。并无回应。只触到她的手,想紧紧扣住。却不想吓得她不清,夜阑人静的。脚又麻痹一趔趄险些就要掉下去。幸而被木南紧紧揣住了手,拖了上来。赶儿巡视她的身子,没事不,刮到了么。见她摇头才狠狠抱紧她,道,对不起。景三。
子影恍惚,木南,我没事。手也放到他的背脊上,轻轻抚摸。她是想他的身子了,想被紧紧环抱住的窒息感。
以后别爬到上面去了,好吗。虽然是我吓到你了。又忘了你的习性。木南磁性的声音悠扬着。子影只寻着他的唇,欲堵住这声迹。而木南却只适当地配合。性事,若男子坚决不愿,便难以结果。
可与她吻着两人却也不自觉往房里走了来。而自己又是欲火难当。这煎熬的七天,着眼她都是内心的焚热。他只得每晚窝在书房,全心系在工作上。每到自己很累,便能睡去罢。以前是没个念想,如今不同,一个妖娆的身姿每天在你眼皮底下晃悠。但是,一想到子影的稿文里所写的文字,心里便滋生起一股凉意。
景三,你,与我发生关系…有感觉到幸福吗。木南禁不住心内的折磨,舍了她的唇。眼神不容置疑地盯着子影的拧紧的眉眼,问及。
呃,子影沉思半会,对质他的眼,回。我,很欣然。
即使,疼痛?木南屏息直言。
好犀利,简洁。我喜欢。就似我俩的关系。子影略逃离地岔开,已分肆自己的哀楚。木南,那只是做的一种感觉,或其姿态。表情。都只是一种形式。身体却是有所需求。
木南坚定地眼神觑着她道,景三,我要让你的感觉,姿态,表情等身心都是舒适地。得到需求时亦感幸福。
太复杂。木南。有些事,真没你想得那般完美。子影直接地冲击这言语。
木南不会想完美,而是会做得完美。有自信的男子果真是最有魅力的。木南的话直直镶崁到子影心里。而他的身子也在证明这话的真实性。让子影无暇去反驳它的言语。这种自信她是恐惧的。连她自身的自信也是漫漶着的。只是他已换了怜惜的眼神分解了她的绵思。他不脱她的衣,只用舌尖挑逗她局限的肌肤。又不甘如此,舌尖一点一点挪去衬衣掩盖着的雪肤。完全只是取悦。他必行遏止自己以往等着缠绵的心态,因为他还在试探着她的表情。他真动真格了。这无疑是种挑战。
而子影想反驳地是,你已经很完美了。自己亦是舒适。只是他不给她这个机会说。稿文撰写的只不过是祭奠P罢了。这大以是与两人在一起时不同的区别吧。
她已不能忍受他的挑衅,合着大口地踹气,她的意识已不清,眼神亦是讨饶。木…南,她呻吟着唤着。木南也满意地让她倚在自己身上。她的气力实在是弱,他便帮着她。耐不住这干涸。两人无尽缠绵。
他发觉她喜欢两人侧身紧紧怀抱着的姿势。像是要把自身的力量融合在一起。
子影渐渐地会等木南下班。坐在阳台上,续上跟烟,等着某个熟悉的身影出现。看到了,有时欢喜,有时又不改静默。情致好便躲起来,让他寻不到。有次躲在他的衣橱里,却不想他那么笨,竟慌张地跑了出去寻。待她跟出去时,已不见了身影。地方又不熟,她亦无从去寻他。只落寞地坐在门前等他回来。她不知道他的号码,也没有手机可以打。他为此曾经试图弄了个手机放家里,中午时分欲打回来,想是或许还在睡觉罢。打过几次都没人接,家里的座机她也从不接。回家问及,她却道,我不知说什么。见他些许无奈,又调皮道,要是坏人我一个人在家该怎么办呢。木南对此是又爱又恨。
某天下午苏醒,甜腻的梦。不由得好兴致,便空灵地想出门。不仅是那种呆坐在某处,游逛景致。而是把自己葬在繁拥的人群车流里,弃在一座座楼层中。在地下通道里听流浪的歌手弹吉他。抑或跟踪那些目光呆滞的以地为床的,不知从哪来亦不知到哪去的流浪人……
子影好久未曾出过门,竟不知穿什么的好。便拿出了妍留给她的,有着名族特色的纱绸质裙。裙子是墨黑色,有着条条褶皱,长到脚踝。章锦泽告诉她,是妍曾去到日本时,特意为她买着当生日礼物的。只可惜……如今,子影已能安然地面对这些生死的记忆。没什么,只是逃避着更难受罢。上身穿着一件蓝灰色的背心。没任何图案,字体。
着眼外面,骄阳似也未褪去温度。便随意地挽着,用了根旧簪子。还是从清镇带过来的,实际上是姥姥慎重地交给她的。更实际上是,姥爷做给姥姥的银簪子。老一辈,总躲不了‘五丰’(大以是五丰二字,老人一般如此叫,没个准确的字)。那时到处上工,才足以养活自己。没钱,也弄不到啥好礼物,姥爷便在拾到的废弃物中亲自锤炼出一根旧簪子。作为定情信物送给了姥姥。
子影的头发还是浓密,墨黑。自妍逝去后剪过一次便再也未剪过,也不拉染。已长到了腰际。披下来,有时觉得像怪物,挺吓人。但是,又觉甚亲密,没有比它更为亲密的东西了。在子影的生活里。
还是选择素颜。不习惯化妆,可说是反感了。本就一层皮囊,体恤着生活的琐碎,还非得在脸颊上施几层脂粉,眼睛上抹点色彩。连那般纤弱的睫毛都不饶过,硬生生地再去涂增重量。好吧,连眨眼都成累赘。何必如此折腾自己的容颜。在红酒廊坊工作时,看着一个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子影就特别的想不通。
她是有四个耳洞的,在右耳最上端并排着。她想死了的人,全祭奠在耳边,携带着罢。父亲。妍。东夋杰。姥爷。并不去装饰它,只是欢喜在剧烈的光线下,穿着透明的消毒棒能瞧见一个一个的小洞。又像是在生活里狰狞的满目疮痍。她想在自己即将死去时,也要扎上一个小洞,与那些逝去的人,共在。只是,在心上罢。
又在手腕处系了根丝带。是从妍的舞衣上扯弄下来的。这些都是给她力量的家伙。她需要这些力量来维持。
子影不免照了下镜子,好久未这般端详自己了。一贯苍白的脸颊在饱足的睡眠后自也泛了丝红润。盘起的头发,容颜显得更清素。穿着凸兀出干净的锁骨的背心。因是长裙子,人立在镜子前仿若成了一片。一片飘落的素描肖像画。比几年前长高了点,大以在一米六七的高度停滞不前了。她是庆幸的。越发的高度,怕是承受的重量越重。竟让自己绵生起心疼来。她肆意地挤开嘴唇的宽度。这微笑竟也残碎得如此烂漫。
没想过要带钥匙,太嗔恨开门。就这般仅拿着一支木炭铅笔,一个小便签本便出门。可随意低写下几个字,或是简画下物体。以记载下这每次的游行,又不至于落得空无一物。回到家后,恍惚自己,究竟有出门吗?这是子影出行的一个习惯。
待出了门,见着穿梭不滞的车辆时,子影顿感眩晕,想来这便是热血的生活罢。木南有一辆赛车,是谙悉她不爱出远门是因要坐车的缘故后买的。她有强烈的晕车症。只是,那段时间,子影还未走出心里的防堵。不愿离开属于自己捻熟的空间,大以都猫着家里。倒是两人亲密过后,情绪自也散去罢,出门的次数也便多了。如今见着这些急速的车辆,便不免想着木南曾骑着赛车载着她撒野过几次。在凌晨时分的高速公路上。她接近命令的口吻唤他加速,木南对车十分在行,自有把握地依了她。
恨不得心脏都要奔出来的快感。如此干脆,痛快。
子影嘴角不禁泛起笑意。一辆轿车随即停在她身边。司机摇下车窗,满面堆笑地问及要不要车。子影笑颜全失,显然被惊愕到,半响才摇了摇头。继而,仓促地往人行道走去,边呼了口长气。想必是自己停驻在路边过久吧。过了人行道便是一条江。木南有说过它的名字,只是自己自顾着沉思并没记着。只尤记得江很长,因为坐在木南的后座上一路疾速奔驰。它的晃影都跟随着。那时是深夜,灯光洒在澜静的江面上特别的妩媚。
子影捂着自己的手臂,低头凝视自己的身影,沿着江边彳亍。她隐约可瞧见脚下帆布鞋的图案。因裙子摆动所遮掩。真是暧昧的家伙,扑朔迷离。她索性在江边的长木椅上坐下。总不能像是在家里把脚全挪在椅子上,真乃郁闷。况且穿了鞋子,子影阙了阙嘴。只得左脚压在了右脚上,裙摆倏地落了下去。像那撩起了的帘子被放下来的律感。子影随它拖在地上,不去拉扯。只顾着瞧自己深灰色的帆布鞋上的图型。不过仅一个烟斗。不过是自己用签字笔绘的。不过是老爷唯一的烟斗。亦不过是整天闲着乏味时,庄严地绘上去的。不过自己真的,真的,很疼惜。它。子影纠结地思着这图型。眉眼触到了一块。她抬头隔着栏杆仰江面的水,水,哪里的都一样,总能让人心下平静。一览涟漪。可是,这酷暑里,却演成了一片死寂。
子影突兀的起身,她不能沉思,太过悲欢。便速尔行走。江边人群渐熙攘,大以目光懒散,颓败,抑躁。一个个与她擦肩而过。一个又一个赶在她前方或拖延在身后。恍如自身隔离了一切。匆匆情节,邂逅一场人繁电影。
子影弃了前方无绵尽的路,因不用等红灯,自省去了大脑散出的犹豫。干脆地转身横去人行道。
地下铁道,依旧能听见熟稔的歌曲,流浪歌。太贴切这职业。‘流浪的歌声传遍四方…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消瘦的男子有着发油的长发,拿着吉他蜷腿盘坐在阶梯下用嘶哑的腔调弹唱着。前方放置着吉他包,零散着小钱。而上了阶梯,完全又是另外一番天地。两边高楼大厦蝼蚁般耸立着,无疑倍感压抑,呼吸都被楼层截取。却能深切地感受到生活的真实。
子影不知自己绕了多少楼盘,街道模式大以相切。很快并遗失了来路的清晰行道。也罢,随处逛逛便好。她瞧见好几家日本料理店。不禁残笑。奈何自己一见着日本料理店总是会不自觉的想进去了。待手撑着腰际才发觉自己身上连口袋都没有,又岂会有那准许消费的几张薄纸。转而,又见许多家高等不一的烤肉店。笑容便禁不住漫出来。是啊,好久都不曾与安儿联系。小妮子还好么?还有,满脸散着阳光的…洛言。
啊-谁,突如其来地撞倒了她的思绪。幸而未穿高跟鞋,不然真得一个踉跄摔下去罢。子影只这般想着,撞到他的青年男士停驻匆忙的脚步,愧意声不断。子影夹着本子笔捂着手臂,只得习惯性地露出足以昧世的标准式微笑地说,我没事。
渐渐地,道路边不断地涌出匆促的,穿着西装革履的男士或服装华丽整洁的女士。子影没切身体验过这种生活,不过,只遇着,便感惶悚、杌陧。这般压抑,明争暗斗,匆促的日子对她来讲是致命的。
她脚疲了,好久未曾走这般长久的路。巡视周边,好不容易觑见一处有着靠背的长椅。只惜,已人满为患。旁若的人多少还虎视眈眈呢。她只得继续前行,良久,高楼大厦渐稀拉,却好生华丽。前方右边已没了建筑物。空旷得只落下一排座椅。一行行梧桐树。貌似木南有带她逛过此地。而子影已模糊不清,只想找一地落落脚,休息片刻罢。
子影一落座便不管一切地脱了鞋子,又把袜子放在木椅上,她想,都该出来透气的。继而,斜着身子瘫倒在了木椅靠背上。其实木椅已够她半身躺下来的长度。若不是穿的裙子,她想,她会直接躺下来。下有树木野草,抬头便可见白云,和那魅惑的夕阳。岂不甚美妙地享受。只是旁边是停车场罢,不时便有车辆弛行。合着怪异的目光。与车子的反光镜一般刺眼。真是奇怪,开车不用看前方的么。子影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歇着。
马路很宽阔,但对面大厦的字匾太耀眼。一个车型匾块,上面金灿灿地雕着‘安氏集团’,又趁着斜阳的映射。可谓金壁辉煌。尤见男女都西装革履地进出。精神饱满的,三三两两谈笑风生的,夹着公文袋神情看似萎靡地。
子影不得怀疑人生,如此艳丽,何处不藏妖。
却不想,此时木南已到家四处寻她的踪影。想着不会像上次躲起来跟他玩玩么。又想不会,上次待他回来时,景三是坐在门槛上无限哀愁的。出门了?不可能,她是讨厌出门的。而且一个人。难道,出事了?家里,或朋友。便慌忙出去了?那也该留下纸条的啊。他制止不住自己的哀怅,自己竟对她的一切如此不了解。如今,该去哪寻。若以后真这般突然不见,该怎么办。难道,她走了。不再回来了。木南慌张恍惚地跑到她房里,属于她的行李少之又少,他翻箱倒柜的搜寻。都在,只少了那根簪子。她很宝贵着收藏在抽屉里的。对了,鞋子,鞋子也不见了。倒是出门了。真的走了么?景三……木南愤怒地咬着嘴唇,隐忍着的难受终一拳打在了墙上。随之眼泪夺眶而出,清脆地掉在了木质地板上。碎了谁的心。
正当厥绝之际,他的手机轰鸣起来。却无心接,聒噪得厉害
,只掏出来狠狠地往地上摔去。壳盖,电池,各躺一方。摔后转念一想,又后悔起来,笨,可能是景三呢。只得赶儿捡起来组装,诺基亚就是好,怎么摔都不坏。木南刚开机,却又颓然了。衰败地跌坐在地上,发出几声苦笑来。景三又不用手机,况且,连他的号码…都不晓得。
一个念想,手机却又响了。木南觉得自己没了摔的力气,便丢了魂的接了,也不出声。对方却焦躁道,楠哥啊,怎么才接电话了,可急死我了,重要情报。喂,安总,在吗。
木南要死不落气地吟了声。嗯。殊不知对方接下的言语让他振奋得立马活了来。
我瞧见你的小娘子了。她在…
待木南出现在子影身边时,子影一脸茫然,来不及惊愕便被木南狠狠抱住。她憷着不言,木南也不语。他以为自己从此再也见不着她了。如今,他要狠狠地抱紧她以证实她的确还在。良久,他才松开她的身子,手却还紧紧地环扣成圈把她围在里面。他直盯着她,恨不得把她吞了。继而,狠狠地蠕开了她的唇……
站在旁边的,正是打电话给木南的萧烨顿时惊呆了。当他看到木南赶过来的身影时,便下了车,欲想跟他们打个招呼,或是一齐去吃饭,谁知这楠哥一到,便径直抱住了美人,还不顾一切地在路边亲密起来。完全当他透明。而且从不曾见过安总如此放纵,又那般在乎一个女子。在电话里神情慌张地语无伦次。嘱咐他一定看好子影,又不许去惊扰她。还凶暴地警告他,如果出了事,自己便完了。这什么同学哥们,上司。对,该拍下张照片以此威胁他。怎么才想到呢。待他拿出手机刚拍了一张,两人已分开了。估计这般热的天,谁也受不了罢。
萧烨只凑到两人面前,满面笑靥地小心翼翼道。这般,就完了?接着啊,要不我避开。
子影瞅了此人一眼,顿感莫名其妙。却又觉羞愧。
只是木南哼哼两声,威严地瞪了萧烨两眼。又正色道,哥儿今谢谢你。知道子影大以是忘记了,且捏着她手臂又介绍道,他是萧烨,去我们家送过一次文件的。不记得了吧。也好。
子影才想起,还是自己一次身体不舒服,木南休假在家陪她。不免把工作搬到了家里,需要看一份重要的文件,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偷偷叫了他哥们也就是萧烨送了过来。谁知后来还在家里吃了饭。好在那人也不讨嫌。该说的说,不该问的一句也没问。只是无尽地调戏木南与她,弄得她是又欢喜又实在是羞怯。而那时的木南是有点私心的,他想看到子影羞怯地去见自己的朋友亲人。而她躺着客厅沙发上看碟,自己在忙着处理文件。萧烨的到来正是见了个正着。而萧烨又是个开心果,当调节气氛也不错的。
楠哥,你怎么这么小男人了。敢情只能记得你是吧。小影影,别听他的。好歹我的名字也好记对吧。萧烨神采奕奕地说着。他是那种看着便能让人觉得开心的人。子影想。或许也只是他的一面罢了。尔后接触久了才知,此人还真是天生如此。萧烨惆怅的事大以是,为什么没人陪他玩呢。还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没吃过。若悲伤的事从他口里出来也觉得很好笑。
嗯,记得。萧烨。子影笑着回他。不是那种标准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笑意。
萧烨又道,小嫂子越来越体贴了啊,还来公司接我们的安总下班哈。木南自也绯红了脸,捶着他的肩膀叫他回家自己体贴去。
子影一路都为此话感到愧疚。她哪是来接木南,只是太累便找个地方坐,却忘了时间罢。谁知会是他的公司。
而木南更是诧异,她总会坐在自己公司边。而且,她今天的打扮有着特色的美感。那种不容人去破碎的美感。他曾未见过她穿这种长裙子。很符合她的气质,静默地淌下去。不忍去触碰它。他都未仔细看过,只是尔后回忆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因了那天一回家,门刚关上,木南便转身把子影挤在门边,狠狠地抱着她。连呼吸都紧促起来。他该发泄了,憋坏他了,他梗咽着声音道,景三,你知道吗,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那种感觉…真的…子影随着他的声音越发地愧疚了,是自己太过分,太过自私了。她忍不住要跟着他呜咽,只得用自己的唇堵住他接下来的言语。以此安慰。她不知道除此外自己还有什么力量去安慰一个人。更实际的说法是,这是对自己最贴切的安慰罢。
第四章
时间昏睡了一地,回忆这些过往。
木南,够了,你走吧。子影躺在床上闭着眼不晓自己哪来的力量说出这几个字。她只知看着木南如此心碎。必须理智地面对,结束,这一切。
木南哪肯走,只依附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唇边。不言语。他心底千千万万个对不起,奈何在活生的错误面前怎说得出口。他想告诉她他会不顾一切地跟她在一起,不管已定了婚约的木子日青。可是,依景三的性格断然不会如此罢。
景三。请你给我个赎罪的机会。木南拙言。
熟不知,这样的机会我已给不起。子影心碎地想。只言,你不走,我走。子影睁眼,起身欲抽出被木南拉着的手。只惜木南紧紧揣着,拧紧了眉,低沉地声音道。我走,景三。他想叫她好好休息,他想告诉她他爱她,接近疯狂了。可是终究无颜说出口。他松开她的手之际眼泪滴在子影的手上,她觉得生疼。因他就此放手离去。不得以罢。
木南出了她的房门,便跌坐在了门外。安儿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进门去看子影。可怜的人儿,已抱着被子蜷缩成一团,不停的抽咽。她的泪水绝提,已然焚烧了自己罢。
次日待安儿苏醒,子影已不在房内。她昨晚是陪子影睡的。安儿有着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屋里到处都不见她踪影。连她最爱的浴缸也是空的。而她简单的行李也已不见。才发觉到门上贴了张小纸条。
亲爱的安儿,影走了。自当好好照顾自己。勿寻。
她慌乱地打了木南的手机,却在门外听见了声响。只瞧见木南精神萎靡地颓在房门外。
子影无处可去,天大地大真没了容身之所。从安儿那出来后,她便一直游走着,陌生的道路。不知是哪,不知前方是否还有路。只是一路彳亍。
她想自己永不会懦弱地弃了生命,只是因为懦弱地不敢去见某些人。大以,生命还在继续,还能继续罢。
她想回清镇,很想,很想那个清净安详的地方。却是不能,以这般颜容。当年妍就是未结婚便有了子影,而她的身子是不能打胎的,否则无法再孕。清镇自是复古,有着保守的传统思想,哪容得下这等事。而胥家是书香世家,自是不喜两人不检点的行为。一直不大待见妍,直到在外偷偷生下子影,直到胥梓颖死去。终跑到姥爷家大闹了一场。姥爷在怀孕之事就一直对父亲胥梓颖耿耿于怀。为此与姥爷关系决裂。
可笑。她又怎能回去。
她感到累,很累。找个地昏睡吧。只愿如此。便好。没了思想,简单的。醉生梦死。
她要喝个烂醉,对的,然后再睡,沉沉的睡去。
子影着眼前方耀眼的光线。觑见一个名为瘾吧的CLUB。颓靡地进了去。只落在脚落处,静静地,疯狂地饮酒。她不愿去想起,木南曾告诉过她,他第一次见她便是在酒吧。尔后便执着地去到那家酒吧等她……她不要想起,不要。这些记忆的灯请都灭了吧。为何擅自地偷溜出来,来罥挂她的每一根神经。子影一杯一杯地喝下高度的洋酒。她要醉,以来模糊记忆。
她成功地瘫软在吧台上,直到侍应生崔她回家。酒吧里已昏了灯,空无一人。子影只媚笑着踉跄出了门。不想一出门便在路边剧烈地呕吐,直到连口水都吐不出来。她已几天未进食了吧,只觉头昏眼花,何时下起了这般大的雨。子影模糊感觉到透明的水晶状液体大滴大滴地往她身上砸。实在没了力气承受,瘫软在地上。肚子隐约地泛起镇痛…渐渐眼皮也睁不开…
恍惚着见东俊杰飘来,向她招手。
洛言守在病床边,眼睛半会也未曾离开子影。他刚好到凊城出差,已独自开了一家旅游公司。与客户的周旋已是疲惫不堪,正欲睡去接到汤少的电话,便惶急地出了门。汤少已跟在他手下办事,好歹是外省出差,难免出来逍遥。却见着一个身影倒着路边,恍约这背影酷似胥子影罢。几年不见,她浑身散透着的静默忧郁气质还是能很容易认出来。只是已昏倒,不省人事。汤少惊慌地抱起她的身子时,发觉到她裤子黏黏的,触感实在不像雨水,地上已是一摊血迹…
待洛言赶到医院时,她正在手术室。良久,医生出来说,流了。人还在昏迷。
汤少抠了抠脑袋,一脸不解道,流什么。白大褂形象地白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了句,流孩子。
洛言呆了好一阵,最终对汤少带着警告的语气道,就当从没见过子影,知道吗。然后叫他明天先回公司。
洛言心里像是被人挖了好大一块。空荡荡的。因了该死的医生隔天又来找了他一次,发现子影体内的肝癌已至晚期。竟是多长的时间,已如此斑驳。子影,奈何你总逃不出这凄残的宿命。
几天,子影都似醒非醒。洛言唤她,便微睁开眼。继而又闭上,沉沉睡去。医生说这只是病人的一种状态。并无大碍。什么狗屁,要是这状态一直持续了。洛言不禁愤怒地咒骂着。想着安儿在这城市,便欲打电话叫她过来。不想,子影拉住他的手,微弱地央求他,带她回家。
当洛言载着她奔驰在凊城的凊安線与凊楠線地域時,子影心底吟訴,永別了,凊安線凊楠線。就像木南在她心里已無處可安放。
亲爱的木南,景三又何苦成为你的负担。
回到清镇的子影,每天只靜靜地坐着窗前,看日升日落,花開花謝。或是直盯着天花板从白天到深夜再到日暮。就这样,什么也不想。地了結一生。甚好。这样自然而然地等待着,死去。
正直元宵。子影下楼,电视机里正闹腾着《镜花缘》。姥姥垂着头坐在藤椅上,手里捂着姥爷的烟斗。子影嘴角露着残笑,唤姥姥。见没任何动静,大以为姥姥又是睡着了。只推了推她肩膀,欲道,又乏了。不想,姥姥径直地随着藤椅往地上倒去。她容颜已僵硬,满脸却镶崁着笑意。身上已冰凉。
子影想,姥姥该是带着幸福的笑意去找姥爷的。便微笑着俯身亲吻老人的额头。
洛言执意搬来子影家里照顾她。他已把旅游公司迁至了清镇,也是早便有过此想法。好在清镇本也是旅游区。姥姥走后,他便完全弃了工作一直陪着子影。尽管每天只是与她静静地呆着,坐着。却也是一种幸福。因为能与她在一起。不管能持续多久。
终在一天,子影坐在窗户边,突然记挂起《暧昧》里的一句词来。‘爱或情借来填一晚,终须归还,无谓太贪’。便想打开电脑听听,却不想见着屏幕上是一张郎才女貌的新婚照…才明了这些个逃避有多徒然,…她看得出他的心事重重,她看得出他眼里只有对她才有的柔惑,她看到他手腕依旧镶上了那根红线,她看得出自己很是心痛是生疼。
这一切,可说是自己拱手相让,如今又为何这般矫情。
从结束一段感情扭转为以婚姻开始另一段感情的待续。她应该祝福他们。他要的幸福是自己给不了的,子影很清楚。然而,以成全携守的祝福,隐约着的伤痛她不知会留下怎样的痕迹来。或许,多年后,这祝福就来得安然了。
是啊!曾经捻着多么熟悉的面孔安然入睡,一切尽以成空。笔记本顿时黑屏,余电不足。子影索性用手指轻轻地合上。拿起桌上的香烟佛袖而去。随即,血红色的笔记本上凝出大滴泪珠。只是它的主人遗漏了罢。
子影真什么也没想,对于已过之事她学乖着想怎么简单怎么过、生活。只是闷自坐在窗台抽几根红双喜。天已暗,三月的夜黑得毫无声息。黑得子影可以借着抽烟的空隙给自己放上好几段电影。
三月对于子影来说,有着莫大的情结。她的出生,亦是这个万劫不复的时节。
三岁之前的子影是与母亲妍一起生活的。可是刚满三岁,母亲妍便把她舍弃在清远小镇上的姥姥家。待子影长大一点,姥姥告诉她,你母亲是个很有灵气的女子,只是性情太过沉犟…子影一提其父亲,姥姥便绵起哀绪。敏感的子影便不再提。
在缺了父亲,母亲的童年里。她简素,沉默,一点也不似同龄人有的孩子气。
每到三月,姥姥便一言不发地杵在窗前凝望。子影不知道究竟姥姥的心事,却也蹭到姥姥身边一齐呆望。
直到有一天,母亲妍出现在小屋窗前。妍的确有着绝好的容颜,神情却清冷。在小镇待了一天便带子影离开了小镇。那时,子影十一岁。妍却也只不过三十岁。
妍带着她回到大城市的住所,异常奢华。里面却有着一个男人。她以为这便是父亲,可是,妍并未让她叫爸爸。只是介绍他叫章锦泽她是子影。
于是这个内敛的男人道,你好,小影。
于是这个缄默的女孩回其,您好。
当时的子影是很惹人疼的。她通透的小脸蛋,一头乌黑,亮泽,浓密的头发剪得一抹齐落于肩头。似一个孤独的小公主。无非,有着她母亲妍的棱影。
渐而,她发觉到妍的蹶情。自母亲把小子影接到这做城市以来,子影却从未见过她展颜。敏感的她暗自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究竟有做错什么事。只是更加小心翼翼地做每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