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礼裙，最后拉上拉链的一刻，她竟有种莫名的兴奋，似乎有什么偷跑很久的东西又回来了，正在自己的身体里扩散蔓延，发出阵阵热量。

丛珊推开更衣室的门，走出来，对着镜子一照，她知道是什么回来了，她的华贵，雍容，还有骄傲，沿着礼裙完美的曲线，流淌得自然奔放。裴闵非傻了，他第一次看见被庄重和高贵包裹起来的丛珊，完全摈弃了她的疯野和任性，仿佛是脱胎换骨的美丽，又或者，是反璞归真的天然。

“还需要再试吗？”丛珊在镜子前观瞻自己失而复得的尊贵。

“不用了，就这件。”裴闵非拔出一张卡，递给领班。

“你买东西从来不问价格的吗？”丛珊走到他面前，“我以前也是。”

“你以后也会是，”裴闵非认真地，“真的，以后。”

丛珊很少看见裴闵非的这种眼神，她想起丛森，她转过脸去，但眼角的微红色还是被裴闵非敏锐地捕捉到了。

“等我一下。”裴闵非说着，钻进更衣室。

丛珊摸不清他的意思，只得在外面等着。没几分钟，裴闵非出来，新的西服，领结，他是故意的。

“你到底在搞什么？”丛珊忍不住发问。

“穿成这样，当然是去舞会。”

“舞会？”丛珊的声音有些跳。这是巧合吗？还是他刻意的安排。不会的，他不知道自己会跳舞，应该是个巧合。那我该让他知道吗？如果真的走上舞台，我会让他吓着的。

“走吧，来不及了。”裴闵非从领班手里抽回卡，轻轻搭着丛珊的后腰，走进电梯。丛珊茫然地看着他，他今天的举动很不正常，好像正小心翼翼地酝酿着什么，也许是一个美丽的童话，也可能是一场可怕的风暴。丛珊不知道，裴闵非总能把秘密放在最亮眼的地方，让你怀疑却无法质疑。就像他骗她去不知名的小弄堂拿那份该死的文件，就像他让她像白痴似地等在那间已经被重复预订的包厢里，他总有冠冕堂皇的借口，他总有顺理成章的解释，他总有合乎情理的失误，就像现在，他可以用一句‘算是应酬吧’拉着她逛商店买衣服，还可以清楚明白地告诉她今晚的节目是一场舞会。丛珊失笑，她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在裴闵非的剧本里兜兜转转。

——

车子又停下，这是个豪华酒店，顶层有一个旋转宴会厅，丛珊去过无数次，她预感今天会在这里遇到不少的熟人。丛珊拉住已经打开车门的裴闵非，“你把事情说清楚，不然我不会陪你去。”

“不就是个舞会吗？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裴闵非笑着。

“谁的舞会，是商务舞会还是私人聚会，有谁会来，我需要做些什么，这些你都没有说。”

“是我一个朋友的生日舞会，邀请的都是商界的朋友，我想这是个机会让你认识一些人，作为我的助理这是你必备的功课，清楚了？”

又是个无懈可击的理由，丛珊点点头，下车。裴闵非走到她的左边，弯起胳膊，丛珊不情愿地挽住他，两人进入大堂。

服务员替他们打开电梯门，这是贵宾专用的豪华观光电梯，丛珊有段时间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了，她看看裴闵非，突然觉得自己本身就是个荒谬的笑话，以前爸爸活着，她凭借大小姐的身份得到高人一等的待遇，现在爸爸不在了，她居然要靠这个男人才能延续曾经的奢华，虽然自己从未想过要依仗男人，但连自己都没有料到，居高不下的自信居然在男人离开的时候有了动摇和虚弱的迹象，难道自己的信心和勇气就是靠身边的男人支撑着吗？丛珊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脆弱，和那不堪一击的自尊。

“我忘了告诉你，静霖也会来。”裴闵非突然冒出一句。

关静霖吗？丛珊从恍惚中转醒过来，她就知道，这不会是一场单纯的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