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8:11
这就是红衣主教所留下的宝藏,那位善良的长老在梦中见到了这些闪闪发光的墙壁,就异想天开的妄想起来。"
但他想起了遗嘱上的话,那些话他心里记得很熟。红衣主教的遗嘱说:"在第二洞口最深之一角。"他所找到的只是第一个洞窟。他现在得把第二个也找出来。邓蒂斯开始他的搜索。他心里想,这第二个洞窟自然在岛的较深处,而且为了预防被人发觉,自然也是很隐蔽的。他仔细在石块间察看,看到有一面洞壁象是洞口,就敲敲听声音。鹤嘴锄最初敲上去只发出一声重浊的声音,那种声音使邓蒂斯的前额挂满了大滴的冷汗。最后,他觉得有一部分洞壁似乎发出一种较空洞和较深沉的回声,他赶紧上去,凭着一个囚徒所特具的那种敏捷的观察力,看出洞口很可能是在这里。
但是,他,象布琪亚一样,也知道时间的价值。为了避免一场徒劳无益的辛苦,他用他的鹤嘴锄敲遍其他各面的洞壁,用他的枪托敲遍地面,发觉似乎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地方,就回到刚才他听到发出那种使人兴奋的声音的那一部分洞壁前面。他再敲一下,这一次用力较大。于是,一件奇迹出现了。当他敲上去的时候,壁上掉下一块象阿拉伯式雕刻衬底用的那种涂料,跌在地上碎得如片片鱼鳞,露出一块白色的大石来。
这个洞口是用一种在上面抹了一层色彩透明的涂料,象花岗石那样的石块来封锁的。邓蒂斯用鹤嘴锄尖利的一头敲上去,尖头嵌入了石缝。他必须在这个地方挖进去。但由于人体上某种奇怪的现象,邓蒂斯越是看到眼前这些证据,证实了法利亚长老的话,他非但不觉得定心,反而越来越感到无力、沮丧,几乎失去了勇气。这最后的证据不但没有使他增加新的力量,而且把他原有的力量也剥夺了去。鹤嘴锄落下来的时候,几乎从他的手里滑了出来。他把它放到地上,用手抹一抹额头,回身跑上石级,算是去看看有没有人在窥视他,但实际上是因为他觉得快要昏倒了需要呼吸新鲜空气。小岛上渺无人迹,太阳把它那火一样的日光笼罩了全岛,远处有几艘小渔船点缀在蓝色的海的胸怀里。
①阿拉列是古代西哥特人的国王。他死后,怕别人侵犯他的坟墓,所以把墓地设在河床下。
邓蒂斯不曾吃过一点东西,但在这样的一种时刻,他并没有想到饿;他匆匆忙忙地吞了几滴甜酒,又回进洞里。鹤嘴锄刚才似乎这样沉重,现在抓到他手里却已象一根鹅毛,他把它抓起来进攻石壁,几锄以后他发觉石块并没有砌死,只是一块一块的叠着,在外面抹上一层涂料而已。他把鹤嘴锄的尖头插进去,用它的柄当作杠子用,不久就很高兴的看到那块石头竟开始转动,落在他的脚下。现在他只要用鹤嘴锄的铁牙齿把石头一块一块的勾到身边来就得了。最初出现的洞口已足可容纳一个人进去,但多等一会儿,他就可以多抱一会儿希望,迟一会儿证实自己的被欺。终于,在一阵新的怀疑以后,邓蒂斯进入到第二个洞窟。这第二洞窟地势较第一洞窟低,光线也较第一洞阴暗,空气因为只能从新开的洞口进来,所以带有一种腐臭气味,这正是在第一洞窟中所没有而使邓蒂斯感到诧异的。他出来等了一会儿,让新鲜的空气去代替那不洁的空气,然后再进去。在洞口的左手,有一个又黑又深的角落。但邓蒂斯的眼睛里是没有黑暗的。他环视这第二洞窟,它象第一个一样,也是空空的一无所有。
宝藏要是的确存在的话,想必是埋在那个黑暗的角落里。时间终于到了,只要挖开两尺土,邓蒂斯的命运就可决定。他向那个角落走去,集中起他全部决心,用鹤嘴锄猛击地面。掘到第五下或是第六下,鹤嘴锄打到一样铁的东西。这一下声音在听者耳中所产生的效力,简直比丧钟或警钟更为厉害。要是邓蒂斯发掘的结果一无所得,他的脸色也不能比现在更惨白了。他再把鹤嘴锄向泥土打去,遭到了同样的抗拒力,但却得到了不同的声音,他想:"这是一只包铁皮的木箱子。"正当这时,一个影子掠过洞口,邓蒂斯抓起枪,窜出洞口,奔上石级。一只野山羊奔过岩石前面,在不远的距离外吃草。他假如想获得一顿午餐,这本来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但邓蒂斯深恐他的枪声会引起注意。
他想了一想,砍下一条多脂的树枝,在走私贩子们准备早餐的火堆上点燃了它,就举着这支火炬下去。他希望把一切看看清楚。他举着火炬走近他刚才挖成的地洞前面,看到鹤嘴锄的确掘到了铁皮和木头。他把他的火炬插在地上,重新开始工作。一霎时,挖开了一块三呎长两呎宽的地面,邓蒂斯看到一只橡木钱柜,外面包着已被挖破的铁皮。在箱盖的中央,他看到镶着一块银片,尚未失去光泽,上面雕刻着斯巴达家族的武器,就是,一面椭圆形的盾牌,样子和意大利一般武器的式样差不多,上面插着一把宝剑,在剑和盾之上则是一顶红衣主教的帽子。邓蒂斯一看就认得,因为法利亚以前曾常常画给他看。现在再无怀疑的余地了,——宝藏是在这儿,谁都不会这样费心费力的来埋藏一只空箱子的。一霎时间,他已清除了每一样障碍物,看到在两把挂锁之间,稳稳地扣着一把大锁,箱子的两头各有一只提环,这一切东西上都刻有那个时代的雕刻,在那个时代,艺术可以使最平凡的金属品变成宝物。邓蒂斯抓住两个提环,用力想把银柜提起来,但是提不动。他想打开它,但大锁和挂锁都扣得很紧,——这些忠实的守卫者似乎不愿交出它们的宝藏。邓蒂斯用鹤嘴锄尖利的一头插入箱盖缝里,用尽全力压在柄上,想把它们撬开。这一次只听箱盖一声响,木箱打开了,铁包皮也碎裂了,掉了下来,但还紧紧地连在箱板上,然而一切完全呈露了。
邓蒂斯顿时头晕目眩,他扳上枪机,把它放在身边。于是他闭上眼
睛,象小孩子们在星光皎洁的夜晚合目瞑想,想在他们自己的想象中看到比天上更多的星星一样,然后他又张开眼睛,惊奇地站着。那只钱柜分成三格。在第一格里,闪耀着成堆的金币;在第二格里,排着不曾磨光的金块,除了它们的价值以外,倒也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在第三格里,爱德蒙抓起成把的钻石,珍珠和红宝石,它们落下来的时候互相撞击着,发出象冰雹打在玻璃上一样的声音。在摸过,嗅过,详细察看过这些宝物以后,爱德蒙象一个突然发疯的人似的冲出洞外,跳到一块可以观望大海的岩石上。确实只有他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伴随着这些连听都没有听到过,数都数不清的宝物!他究竟是醒着呢,或只是在做一场梦?
他本来很想老看着他的金子,可是他的精力支持不住了。他把头伏在手里,象是要防止他的理智逃走似的。这样过了片刻,他突然在基度山的岩石间狂奔起来,他那种野性的喊声和疯狂的动作惊起了海鸟,吓坏了野山羊,然后他回来,心里依旧还不相信他自己的知觉所得到的证明,再冲进岩洞,发觉他自己确是站在这些矿藏的黄金和珠宝前面。这一次,他跪了下来,作了一个只有上帝知道的祷告。他不久就觉得自己已平静了一些,也比较快乐了一些,因为直到现在他才开始相信自己的幸福。于是他开始工作,计算他的财产。金条共有一千块,每块重两磅至三磅,接着他堆起二万五千个金艾居,每个艾居约值我们的钱八十法郎,上面刻有亚历山大六世和他以前的历代教皇的肖像,而他看到那一格还只空了一半。然后他又量了十满捧宝石,其中有许多是那时最有名的匠人镶嵌的,姑勿论其内在价值,单是那种艺术化的嵌工就已非常名贵了。邓蒂斯看到光线渐渐幽暗,恐怕在洞里会受惊,就拿了枪走出来。一片饼干和几口甜酒就是他的晚餐,他在洞口睡下来,睡了几小时。
这一夜是甜蜜的一夜,也是恐怖的一夜,正如这个感情强烈的人在过去的生活中已经经历过的那两三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