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8:11
,至少有二十次了,为了怕麻烦或是为了疲倦,邓蒂斯曾这样躺在床上迎接他的狱卒。每逢这样的时候,那人就把他的面包和汤放在桌子上,然后一言不发的走了。这一次,狱卒或许不会象往常那样沉默,他或许会和邓蒂斯讲话,而看到他不回答,或许会走到床边去看看,就此把一切都发觉了。
当七点钟来临的时候,邓蒂斯的痛苦真正开始了。他把一只手压在心上,但却不能制住它的剧跳,另一只手则不断地去抹太阳穴上的冷汗。他全身打起阵阵寒颤,心脏突然受着紧压,象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似的。那时,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可是,几点钟过去了,堡里毫无动静,邓蒂斯觉得他已逃过了第一重危险,这是一个好兆头。终于,约莫在堡长所指定的那个时间,楼梯上有了脚步声。爱德蒙知道时机已到,就集中他的全部勇气,屏住自己的呼吸,他真希望能同时制住他脉搏的急促的跳动。
脚步在门口停住了。那是两个人的脚步声,邓蒂斯猜测这是两个掘墓人找他来了。这个想法不久便被证实,因为他听到了他们放尸架时所发出的声音。门开了,一片昏暗的光透过粗布,传到邓蒂斯的眼睛里。他看到两个黑影朝他的床边走过来,第三个人留在门口,手里举着火炬。这两个人分别走到床的两头,各人扛起布袋的一端。
"他很重呀,虽然是一个瘦老头子。"扛头的那个人说。
"他们说人的骨头每年要重半磅哩。"另外那一个扛脚的人说。
"你把结绑住了没有?"第一个讲话的人问。
"何必要带这么多重量呢?"那一个回答说,"我们到了那儿再绑好啦。"
"是的,你说得对。"他的同伴回答。
"干吗要绑结呀?"邓蒂斯想。
他们把伪装的尸体放到尸架上。爱德蒙为了要装死人,就故意把自己挺得硬棒棒地,于是由那举火炬的人引路,这一队人就开始走上楼梯。突然间,邓蒂斯吸到了新鲜寒冷的夜气,他认识这是海湾边冷燥的西北风。这是一种突然的感触,真使他悲喜交集。扛夫向前走了二十步,于是停下来,把尸架放在地上。其中有一个走了开去,邓蒂斯听到他的皮
鞋在石道上一路响过去。"我这时在哪儿了呢?"他自问。"真的,他可实在不轻呵!"那个扛夫在担架边上坐下来说。邓蒂
斯的第一个冲动是想逃走,但幸而他并没有真的干出来。"照着我,畜生,"那个扛夫说,"不然我就看不到要找的东西啦。"
举火炬的那个人照办,虽然对方说话的口吻不太客气。"他在找什么呢?"爱德蒙想。"或许是铲子吧。"一声满意的喊叫表示那掘墓人已找到他所寻找的东西了。"在这儿
啦,"他说,"虽然费了点劲。""是罗,"那个回答,"就是多等一会儿也不费你什么的呀。"说到这里,那个人向爱德蒙走来,接着就听到他的身旁放下了一件
很重很结实的东西,同时他的两脚突然被使劲地绑上了一条绳子。"喂,你把结绑上了没有?"旁观的那个掘墓人问。"绑上啦,而且还绑得很紧呢。"那一个回答。"走吧,那末。"于是尸架又被扛了起来,他们继续向前走去。他
们又走了五十步路,于是停下来开一扇门,然后又向前走。在他们前进的时候,浪花冲激堡下岩石所发出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邓蒂斯的耳朵里。
"天气真坏!"扛夫之中有一个说,"今夜泡到海里可并不好受。""对了,长老可得湿一个透啦。"另外那一个说,接着就一声大笑。
邓蒂斯不懂他们开的玩笑是什么意思,可是他头上的头发都竖起来了。"好,我们总算走到啦。"他们之中有一个说。"走远一点!走远一点!"另外那一个说。"你知道上一次就在这
儿停的,结果撞到岩石上去了,第二天,堡长怪我们都是粗心的家伙。"
他们又向上走了五六步,然后邓蒂斯觉得他们把他扛起来了,一个抬头,一个抬脚,把他荡来荡去。"一!"两个掘墓人喊道,"二!三,走吧!"这时,邓蒂斯觉得自己被抛入空间象一只受伤的鸟穿过空气,——在往下掉,在用一种使他的血液凝固的速度往下掉。虽然有重物拖着他往下掉,加快了他下降的速度,但在他,这往下掉的时间似乎继续了一百年。终于,随着可怕的一个冲激,他掉进了冰冷的水里,当他落水的时候,他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喊叫,那声喊叫立刻被淹没在浪花里。
邓蒂斯被抛进了海里,抛进了海的深处,他的脚上绑着一个三十六磅重的铁球。海就是伊夫堡的坟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