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年02月21日 18:38
书。
房间门被突然打开。那个她冷峻地站在门口,狐疑地看着此刻眼前的这些。
有些人极力地想要预言现在的一切,即便代价惨痛,可是真的能够看得透的只有人的过去,那是已经书写好无法再去更改的。曾经看到最神奇的魔术就是语言未来,那让人感觉是拿生命在和命运做交易。每个人都尝试过,在自己揣摩将来哪怕是一分钟一秒钟的时间里,其实那就是在预见未来。
3
在我的世界里,你依旧纯洁,脏了的只是这个世界。
林浚挂了电话,在黑夜里不安了很久。再有不多久,自己就能接近那个她存在的世界,不再出来。过了这么长时间,自己都已经忘记了那里的味道,那里的感觉,只是隐约地还能记起苏澈六年前的样子,依旧还能想到宋一强吻自己时落荒而逃的狼狈。那时候三个人总是嘻嘻哈哈,也说好了即便有一天天塌下来,我们也要一起撑下去。
明显的,他听出了刚才苏澈的语气骤地降到了冰冷,那些简短而苍白单调的对话,再也找寻不出曾经的温暖。他们都在变老,速度不一,也许有那么一天就有人先会走掉。害怕没用,也无从防备。注定人就是这么脆弱的,像六年前的自己,踏上飞机机舱的第一步,眼泪“哗”地全涌了出来。
林浚记得自己答应过陈静,他的思念要翻洋倒海,即便有一天突然他不在了以后也不会在了,也不会让她孤单。
林浚把电话放在原来的位置,家里堆满了东西,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他转过身,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双限量版的球鞋。那时的他说不出心里的兴奋与惊恐,只是冷不丁被迎面而来的一耳光煽得翻倒在成堆的纸盒子里,眼前一片漆黑。
高档的西餐厅里永远都是高贵典雅的脂粉香,这间落户在阳青路的西餐厅开了已经有些年,成了这条街经久不息的见证,以前这里住的那些老一辈渐渐搬迁,留下了很多忙于事业的年轻人,慢慢的,这里的知名度也与日俱增,爬升到现在这个高度,耳熟能详。
苏澈是在它开业第一天就光顾过,一直到现在,其间换了多少位老板,一套西餐变了几次口味他都大致明了。每个爱好高贵的人就会沾染高贵的气息,苏澈是一个不倒的例子,林浚也是。别人眼里,苏澈永远都是可望不可及的,他的造型,穿戴,他的行为动作,甚至他的语气,从未有人试图模仿过。他的高傲,偏执,他的冷落,也全都成为他一直被人眷顾,受人尊重追捧的原因。他的眼里容不下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进门的时候,门口的伙计正好去签单,看见苏澈的时候顿了顿,抬起头冲他微笑。
里面的布置稍稍有了变动,玻璃镶了边,吊灯暗了些,他喜欢这样的装饰,简洁不失雅观。爱好细节,所以追求完美。
“澈儿啊,你来啦?这发型帅呆了呗!”老板迎上来,摘掉了头顶上又高又重的厨师帽,然后窃窃地把脸凑过来,贴近了苏澈的耳朵,“怎么,又钓女孩子啊?”
“什么呀?”
老板笑得比刚才还要开心了,用力地抵了抵苏澈的肩膀,“喏,那女的真好看,等你很久了。”
苏澈看过去,昏暗的灯光下,陈静苍白的脸躲在屏风后,腰坐得笔直,低头喝着一杯浓茶。六年了,她一点都没有变,却显得越发漂亮越发勾人。对她,苏澈一直在茫然,在无奈,那种熟悉亲切的感觉此消彼长,一刻也未曾掩息。他想过,若是没有林浚,自己是不是可以得到她占有她,是不是可以给她幸福,永远也不要分开。
六年前,他也曾勇敢地问过她,是否喜欢自己或者有一点感觉也行。
她转过脸,深深地吻了他,抱紧他,她说,别做梦了,不可能!
现在的自己想想真是好笑,朋友的女人都喜欢,喜欢还被拒绝。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把高跟鞋不屑地踩在他感情上的人,让他爱不到,又恨不得。
一直活到今天,妆容依旧,但苏澈再也看不懂她,她的经历,她的心境再也不会单纯如初。可以肯定,她仍是一个美人。
一个蛇蝎美人。
林浚从棱角分明的纸盒堆里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腰硬生生地被撞得很疼,眼前渐渐恢复了视力,糊得像一层捅不破的纸窗,摇曳的空气撼动着自己,左边的脸火辣辣的,爬升了很多度,感知到冰凉的空气。他知道自己被人赏了一巴掌。
关于耳光。
如果人能够记住别人给自己的疼痛,那耳光无疑是至宝,可悲的是人不能。
有时候自己觉得,既然生活在一起,又何必相互为难,让双方此生都要带着对彼此的埋怨孤独终老,仇恨永远解决不了什么,也代表不了什么。
目光焦距起来,落在眼前的老女人身上,臃肿得一塌糊涂的身材,即便被再高贵再华美的衣服包裹着,也凸现不出她的气质。不知何时开始,她变得这么庸俗,这么丑,让人有了欲吐的感觉,什么都爱插手,什么都要管,厌烦,压抑,憎恨,这些年已经满满地塞在自己的皮囊里,无时无刻他都觉得将要挤破心脏,爆发出来。
林浚一丝一毫不想理会她,她是个疯子。
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径直走过去,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感觉到周围阴冷的空气还有他目色里的寒光。心里的复杂不知道怎么来形容,恐惧矛盾尖锐地刺痛了心脏,心跳像是突然停下来。世界喧闹不停。
就快要走到门口,他想要快些走出去,加快了脚步。身后的女人冲上来,猛地抓住他后脑勺的头发,抡起手又是一巴掌,天昏地暗,世界都在震荡。屈辱感比疼痛还要刺骨,他会忍耐,也只能忍耐,他想着六年里依顺了这么久终于将要走出牢笼的时候,他不能反抗。逆来顺受也好,忍气吞声也好,我只要离开这里,把生活自由简单地过下去。这样就足够。
“你做什么?够了吧!”他隐约看着女人的轮廓,喉咙里压制住了破口而出的骂语,“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有本事,你再走一步,出了这个门看是谁养你!!狗杂种!”
--你以为我一个人就不行吗?你以为只有像一条看门狗一样跟着你才能有出息,才能出人头地吗?
“我到底怎么了?”
“你就这么喜欢那个陪吃陪睡的女人吗?就这么急切的想要见她吗?!”
--我喜欢做什么,吃什么,看什么,你已经干涉了十多年,你是想要我变成你心里的那个儿子吗?那么很可惜,我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你这么讨厌我,那么当初为何不一粒药片把我解决掉,还要我看到这个世界,看到那个她呢?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女人女人的。”林浚撇过脸去看外面的世界,偌大的城市笼罩在庞大的黑夜之中。
“你打电话,我一直在听,什么苏澈,宋一,这群狗娘养的还有来往啊?!陈静就是那个酒吧女吧,表子一个!你想要回去找她做什么?”女儿迎过来,把林浚逼到了角落里。她浅浅地补充了一句,林浚不敢看她,“是嫌我不够强势,当初的我不够干净利落吗?”
--我一直都想杀了你!哪怕是同归于尽。--我也要杀了你!
“那你想要怎样?…妈。”
“妈?亏你还认得我这个妈。”
--认得,当然认得。如果恨都不能让我记住你,那我也没有必要活下去。
“呵呵。”林浚冷笑了一声,坚定地重复问,“那你,到底想要怎样?”
女人被儿子看定自己的眼神吓得往后挪了挪,她甚至看到儿子目色中的火苗,越燃越强烈,他从没有用过这种眼神看过自己,还是自己这么多年,从未发现,他一直都是这样的眼神,而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发觉。
“我和你一起回去,顺便处理下你的学习。”女人看着他,感觉他一下子懦弱下去。女人骄傲地笑了,心理战术上,她从来就没有输过。就像当年他踢走眼前这个男孩的母亲,一点也不费力一般。
陈静看着苏澈的瞳孔,里面装满了仇恨和坚定,他把钱放在自己的面前,厚厚一沓。
两个人没有多说什么,陈静突然笑出声来,“小澈真是天真啊,不过,我答应你。”
苏澈起身离开,丢下一句,“希望你说到做到”,头也不回地离开餐厅。
冬天就该过去了吧,陈静把钱丢进皮包,给宋一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