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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章 桃花尽伊人颜落

书名:琥珀之女 作者:匕首 本章字数:3568

更新时间:2011年12月25日 23:29


沙夏听完鹿其关于紫菀的叙述,总体来说还算镇定,只在中午拽着闭在文竹殿养伤的楼月跑去皇宫储了大批贡品的酒库恶狠狠的大喝了一场,吓的守卫拖了一群太医在外面随时候命。酒醉之后,各路太医殷勤的配了稀奇醒酒汤,沙夏通通灌进了肚子里,然后招孙尾把那一车的波斯菊拉到院子里来,她要沐浴。皇家规定禁止男子进入后宫,然沙夏正在失常的边缘,鹿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沙夏给他戴绿帽子。殿亭里沙夏高高在上绷着一张脸翘腿坐在奢华闪光的大理石座椅上,孙尾脖子里尚且戴着麟国贵族善用的奴隶颈环,五体投地匍匐于地。红裳被沙夏遣去领熏香。此时正金碧辉煌的大殿就只余他二人。

孙尾支支吾吾的告知了沙夏月余前由森罗的近水山庄辗转跟了雪衣阁雪释阁主的事实,然其对她莫名失忆的缘由却是很不清楚,因自半个月前于金桐院被蓝末役发现之后,他的书信向来都只能通过青原转给沙夏。沙夏沉默的捏着通体乌黑的木匣子,里面确实躺了一封信笺,从这信笺能推断出她出现在麟国大抵是因了楼月被封了定安大将军前来对麟国对战,她既是为了救楼月免于嫁给鹿其而来,此番丢了这段记忆的原因就着实可疑。沙夏沉思了三炷香的时间,孙尾咬牙在大厅跪了三炷香的时间,直到大门被人粗暴的拍开,沙夏才既惶且惘的结束沉思,眼眉微抬朝来人说:“今晚一起看戏,何如?”

雪释一身暗黑的锦袍驻在门口,那脸色却是比袍子还黑。

又是一个日铺之时,沙夏换下华贵的外衫,将柜子里最破旧的暗红衣裙披在了身上,屋子里雪释送来的聘礼亦被她搜刮了一些昂贵且易携带的稀罕物什全数塞进了包裹,红裳给她送膳食,也被她防狼似的拦在了屋外,沙夏且鬼魅的写了一封信叫孙尾带去给楼月麾下的将士。一切都很鬼祟。红裳几番欲言又止,下午到厨房亲自下厨给她炖了一锅莲子燕窝羹。沙夏却是趁其不备将那碗香甜的羹汤倒进了窗外的美人蕉丛中。

戌时三刻,入夜的更鼓声响起,沙夏自楼月的文竹殿出来,随手摘了一大颗美人蕉匆匆赶回后院,白霜渐降,红裳捧了火红的狐裘等在门口,见沙夏过来,伸手便要给她铺上,沙夏却扬手隔开,叫她再去厨房亲手炖一锅莲子燕窝羹。

红裳这次炖汤的时间比往常要快上很多,沙夏将将把自己收拾完,换上寝衣,红裳已经端了羹汤站到了寝屋门口,沙夏惊慌之间打翻了一壶热茶,袅袅雾气氤氲了红裳的脸。

红裳知她不喜莲子的涩味,还甚是周到的端了一碟葡萄过来。沙夏甚是满意的拎了葡萄和羹汤坐到了窗户边的美人靠上,将那跌葡萄置于窗台,握着汤碗指腹摩挲着转了一圈又一圈,却是不喝。红裳将她被褥展开,掸掉灰尘见她还未动口就细致的催促道:“姑娘快些喝了吧,这汤凉了味道就涩了。”

沙夏慢悠悠转了眼珠子将红裳看了一圈又一圈,直将她望的垂了头,光洁的额头下她纤密的睫毛如蝶翼般颤抖,楚楚动人惹人怜惜。沙夏一瞬间很是狐疑为何鹿其没有把她纳入后宫,她也确实的把这疑问问出了口。

但见红裳那红润的表情刹那苍白了下去,隐隐的还待了丝幽怨,她说:“奴婢身份卑微,不敢妄念太子殿下。”

沙夏长长哦了一声,道:“虽是‘妄’,然你确然还是‘念’了吧。”

窗外美人蕉开的甚好,可谓欣欣向荣,那拔高的劲头大有把这屋子给盖了的趋势。然这红裳却是又噗通的跪去了地上,身子颤抖,声音也颤抖:“奴婢不敢。”

沙夏长太息:“你既然不敢,又为何在我这羹汤里下药呢?”

她自问心平气和很是和蔼可亲,但是红裳显然不是这么以为,从她五体投地的姿势中便可琢磨出个一二三,几乎泣不成声:“奴婢没有……没有。”

沙夏起身,将路上掰的美人蕉插在一只上好的青花瓷瓶中,从红裳身边慢慢的踱回窗边,往外望了好大一会儿才道:“我比较失望,你知道么?与你相处数日,我自觉你是个勇敢的姑娘,虽我俩志向不同道路也不同,但我万万不曾想过你竟然连这事也不愿承认了,到底是你懦弱了,还是有什么事什么人叫你不能承认呢?”

沙夏将门窗拉的大开,又道:“其实你承认与否,于我而言都是没有区别的,我对鹿其没意趣,楼月对鹿其也没意趣,从头到尾鹿其的事与我们就毫无关联,你如此这般委实没意思。呜,这院外圈着的人也甚没意思。”

红裳从地上爬起来,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横在胸前,目光炯炯愤恨:“姑娘,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你以为还能安然离开么?太子殿下舍不得你不

愿你走,可我不同,我不愿你走,是因为不想殿下又追了你去,还把自己弄的那般颓废,我不能叫你再伤他一次了,即使他会杀我,我也不能叫你再伤他了,绝对不能。”委实有癫狂的倾向。

沙夏将那瓷瓶中的美人蕉看了一轮又一轮,似是心满意足,道:“你果然是恋着他的,紫菀也是被你下药了吧?这般造孽,不怕日后入不了黄泉轮回么?”

红裳面色又白了一分,叫沙夏良心很是不稳,她背部抵着门扉,叫那门板咯吱的颤悠,似是下一刻就要不堪重负的坍塌破碎了下来,红裳眉目含凄道:“为了他,就算永世不得超生我亦是心甘情,只要他能看我一眼,只一眼便好。”

沙夏望天,果真又是一段怨女情深,院子外的人又多了一圈,沙夏踱到红裳面前,闲散的掸着衣衫道:“你……把解药搁哪了?”

红裳又是一阵颤抖,连带着那手中匕首的刀刃微微晃动,在昏暗的屋子里划出一道冷光来。

沙夏闭了闭眼:“你若不想鹿其再见到我,最好把那解药给了我。如何?给?还是不给?”

红裳死死咬住唇瓣,两眼发直,殷红的血珠子顺着嘴角一路跌下来,溅到了沙夏玄白的鞋面,沙夏微微蹙了眉:“你服毒了?”

红裳弯出一抹凄绝的笑靥来:“我不会给你解药的,就算殿下恨我,我也不会给你解药的……死都不会。”

沙夏面色一冷,扶住软下来的红裳,黏腻的血液很快就沾染了她一身,沙夏瞪着眼睛,瞳孔中的血色益发浓烈,双眸中涌动的似是两汪血海,摄人心魄,沙夏顿了片刻,却是直着眼睛低头咬住了红裳的颈脉。

一股暖流沿着唇齿丝丝缕缕的渗入她的血脉,脑海里的记忆霎时被搅乱了。

那年气候温好,院子里的桃花开得华盛,粉红的花瓣绞入风中,在半空中漫天的飞舞,落了人一身,杯盏之间尽是浮动的花蕊,芬香肆意,似乎要渗到人身体里。煮茶的伊人挽着高高的牡丹髻,一身淡粉衣裳坐在厅廊的石桌上,华服散地,比那盛开的桃花还是旖旎。一个身型颀长的男子着一身明黄绣蟒的袍子落落站在厅廊门边,眉眼之间尽是掩不住的风华,他氤氲了满眼温柔唤她:“裳女,你可愿嫁了我?”

又是一个桃花盛开的季节,只是那院子里却再也没有一株桃树,青黄的梧桐树嚣张跋扈的占了院子的每个角落,初春季节皆是一地苍黄的落叶。妇人一身青色粗衣长发杂乱散地,苍白的手指捏了几片碧色茶叶,细细的煮着茶,腹部凸起。那大片的梧桐树下站了一个龙袍青年,唇角抿起,无声的唤:“裳女,你可愿诞下我们的孩子?”她却没有看见。

下一个似剪刀的春风袭来时,那处院子已是一片枯败,去年尚且生机蓬勃的梧桐树只剩下烧焦的枝干,那雕刻了祥云吉龙的厅廊断下了横垣,坍塌了廊柱,只余一片黑乎乎的变色青瓦,龙袍男子抱着一岁多的女婴立在那废墟之上,眼中一片悲凉:“裳女,我带了我们的孩儿来看你,我在她名字里嵌了你的名,叫红裳,你可欣喜?”萧瑟的凉风悠悠的吹着,却再也没人回答他。

多年以后,那处废墟重建,满院子的桃花密密开满了每一个角落,比那初初更加妖娆。落英缤纷的季节里,蟒袍的少年臂弯里挽着一个青葱年华的红衣女子笑望这一片美景笑容温暖:“红裳,你看这桃花开的多好,以后每年我都请父皇让我带你来看,可好?”

那红衣少女盈盈浅笑唤他:“鹿其哥哥。”

下一个春天来临,却是红裳一身艳艳红衣斜躺在阴暗的地牢里,望着窗口点点光亮,眉目已然凄楚:“鹿其殿下,您为什么不信我?”

潮湿的地牢似梦魇,掠了她心神。再次见到明媚春光时,她一身青色婢女衣裳匍匐于地,看他一身喜袍牵了别家女子的手拜了天地。她只觉得脖子千斤重,如何也抬不起来,似是要那般跪了一辈子。

她酿了一坛又一坛的桃花醉,他每每携了那妃子紫菀去赏桃花,她就酿一坛酒,然后抱着一坛去后院一株她偷偷栽种的桃花树下醉夜。

紫菀一直不曾爱他,他日日夜夜风流放荡,日日夜夜到她这里搬酒,酒醉之后每每把她当成紫菀。她知道的,她试过的,就算喝醉了,也不会错把一人当做自己喜欢的人。鹿其……只是把她当成了放荡的物什。

可她真的不曾对紫菀下过药,从不曾。她为了他,可以连命都不要,连自尊都不要,又怎会伤害他喜欢的人,珍视的紫菀。他不曾了解过她,以后更加不会了解……

一滴清泪从心窝处渗出,沙夏抬起血雾渐淡的双瞳,这段属于红裳独有的情感原来竟是这般残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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