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年12月04日 18:14
气森森的从耳朵蔓延至周身,呼出的气息都带了些霜雪的冰冷,他曾经究竟是她的谁?为何这样唤她,这样对她?
看出了她的疑问与不安,他松开对她的桎梏,将她转向墙壁上拴着的少年高兴的说:“看啊,我为你准备了这么多美味的食物,你欢喜吗?”
她的食物?!
她恍惚间似乎看到曾经也有人拎来一堆破碎的肢体将她按在血泊里嘲弄的笑:“诀儿,诀儿,饿了吧~~这都是我给你准备的食物呢,你喜欢不喜欢?”
心脏的部位吹着绵长的寒风,她咬着下唇抬了眼细细的看着他:“诀儿,是谁?”
她一直在猜想着,百年前岚国灭亡后除了乾钺必还有人存在。她一直猜想着她既然能从那场亡国大火中活下来。乾戟或许也能活着的。她找了他百年,曾经自杀过也被人杀死过,然,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将来要发生什么,她都想找到乾戟,她的乾戟,这孤独的百年是否安好,是否活着。
若是还有人活着,无论他是不是乾戟,于她都是一个念想。
感觉到她心中显著的波动,男子唇角的笑靥重重的一沉,仿佛是被人生生的扯断了花心的蔷薇,沙夏见此心中狠狠一窒,一种可以被称为心痛的感觉霎时在四肢中流窜。
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还没弄明白,心中的波动由何而来,只听“啪啪”几声双掌击打的脆响,隔壁原本是墙壁的地方缓缓裂开了,几道暗门出现在眼前,从暗门中个走出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整齐排一的停在了少年们的身旁,一样的面无表情,好似是被控制住的傀儡。
“好生招待我的诀儿,不要让她饿着了,我会心疼的。”他轻声细语的说着,语调呢喃,似在对最亲近的爱人倾诉。语毕,他拔身而起,冲着沙夏说:“我叫蓝末役,记住喽,我的……”最后的两个字他嘴唇微动,语音太过轻慢,沙夏已经完全听不见,只是那样的眼神似乎她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很熟悉,然而此时却什么也想不起。
“诀儿……诀儿……”好几道声音同时呼唤着她的名字,沙夏从呆滞中回过神来,就见不知何时,身边已经围了一圈的人,妖娆的女子们将少年从绳索上解下来扶着来到她面前站定,什么动作也没有,仅仅是死死的盯着她。
沙夏被盯得脊背发毛,捞了个空子就准备钻出去,哪知还没动作就已被那些木然的美女们揽住,挡住她去路的同时还有原本挂在美女身上的少年。
少年跟沙夏距离的太近,近的她清楚的看见了他们皮肤表面下涌动的“虫子”。那是否究竟是虫子,她不知,但是那拱起滑动的小东西每动一下就几乎像是要从皮肤里钻出来,沙夏看的心惊胆战,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恐惧以她不可想见的速度急剧的扩大,几欲爆炸了她的脑袋:“蓝末役!你出来!”她颤抖着吼。
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少年们听见她的叫声时顿了一下,然后就以更快的速度涌了上去,心脏瞬间缺氧,沙夏以为自己可能就要被虫子们吞噬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挨到她身体的少年忽然破碎开来,四肢仿佛是被五马分尸一样朝四个方向散去,鲜血喷涌而出,溅的她满脸满身的血腥味。
“蓝末役!!!!”
腥甜的气味招引来更多的虫子,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撞到她身上,然后以同样的方式碎成一段段的肢干。
鲜血在地上汇成一股细流,活了一般的爬上她的身体,从她的耳朵嘴巴鼻孔往里钻,整个世界被塞满了残缺的尸体和浓稠的血液。
撕心裂肺的像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和恐惧在空气迅速扩散开去,凉亭里的人们全停住了动作,男子翻着书册的手指顿了顿,抬头望天,一轮血红的月亮挂在天际氤氲着不祥的气息。
木屋前青原坐在枫树下,长刀立在地上撑着下巴语重心长:“你不去看看吗?”
乾戟无声的张了张口,湿润的液体泛出眼角,攥紧的双手似是要将掌心掐出几个血洞来。
青原默了默道:“你这又是何苦。”
乾戟将唇抿的死紧,雪白着一张脸道:“我已没资格看她了,若不我,小蓝断不会遭此罪过,她这一生颠沛流离都是因了我族那一句荒唐话,此番岚国灭了她还是逃不脱,亦是我族的孽业。如此,便从此不见了吧。”
青原看着这个百年来一直顶着张娃娃脸的人道:“那罪业却是不关你事的,你何必如此耿耿于怀,徒惹伤怀罢了。”
沙夏躺在满是血污的地面上,散在地面的血液奇异的流淌成一个蜘蛛网状的印记,顺着印记涌动的血液正从零碎的肢体上涌出来,仿佛受到牵引似的前往同一个集中点,沙夏就跪躺在集中点上,眼耳口鼻还有不断的血液流进去。
浓稠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沙夏哼唧两声缓缓睁开了眼,屋角一个身穿绯色长袍,衣襟半露的男子妖妖娆的落座在前方的金漆长椅上,一双流光溢彩的丹凤眼迷蒙的盯着他,继而手指一动,分裂开来的肢体开始诡异的拼接成人的样子,那模样甚是怪异,犹如他们本该就是那种傀儡的样子的,只是不小心接头坏了,而他现在只是重新把他们串起来而已,在收回那些傀儡让他们在原位转成两排之后,他手臂一扬顺便将沙夏也勾回了他的怀中。
他扬起袖子温柔且仔细的擦拭她满脸的红色液体,恍惚的眼神仿佛透过她的眼珠子在看着遥远的过往,那表情似悲似喜似讽刺又似自嘲,叫沙夏一阵暗伤。
南方之国木毒是个以傀儡师著名的地方,据说他们可以把人做成木偶,亦能把木偶做成人,技术破高,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瞧蓝末役这技术大抵便是那木毒的人民。
沙夏精神从他身上翻起身来,指着那一地叫人反胃此时却叫我很有胃口的肢体道:“你为何救我?”
她的身体她自是比谁都要清楚,左胸口处那空落落的地方原本只被填了几张符纸,这百余年来下来日渐破败,算算着日子便大约不能用了。蓝末役这一顿折腾,虽是血腥作呕了些,但还是稍稍将她这空洞了百年的心脏修缮了一点,虽不至于叫它完好如初,但要撑过一年半载却是可以的。正是因了如此,她此番才能对这他心平气和的。
见着她心平气和的语气,蓝末役倒是有些吃惊,一双好看的眉毛挑的老高:“这几年不见,你这安于现状的功力倒是练的不错。”
沙夏微微有点诧异,没想到他俩倒是认识的,难怪她活泼的活了这么久,想必曾经这心脏也承他修理过吧。
“什么时辰了?”沙夏望着敞亮的屋子左右转了转僵硬的脖子。
蓝末役很亲切的将她脑袋前的头发往后拨了拨道:“卯时。”
沙夏呜嗯一声,拿爪子拍了拍他肩膀:“那甚好,这时辰我也该走了。下次活不了时我再来看你。”语毕,她跳下他大腿,往外走了。
蓝末役又愣了愣,她这反应着实大出他的意料,往前她见着他每每都是张牙舞爪,恨不能与他同归于尽了,也不愿他救她——用那种血腥的方式救她。虽他并不认为那术法有何血腥,这全天下的人莫不是想剥了她炼长生不老药,甚或夺了她那力量,哪个不是冷血冷心,天下人既已负了她,她有何必心心念着不伤人分毫,这委实不是岚国禁忌者的作风。
蓝末役无奈的抚额,她这番作为倒显得他没有风度了,遂甩手扔了一个瓶子给她。
沙夏头也不回的接住,边往前走边问:“干甚的?”
“你的记忆想必回来了大半,剩下的要不了一年半载的也会找的差不多,但初初便有些不稳,这药却起个凝神的作用……”话到这里,他便没有再往下说。
沙夏笑笑,将药瓶子放到袖袋里,算是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