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年11月20日 15:56
的不安,少主他也注意到了吧?小岸扭头望向不远处的亭廊里站立的雪衫男子,陷入了沉思。
在养伤期间,琥珀迅速的和那只雪球般的小狗友好了起来,虽然她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能有大动作,仅仅只是摸着雪球的头它似乎便很高兴,默然说这是因为他们本质属性相同的缘故,为了这个定论,琥珀曾经和默然对立很久,直到这件事被所有人认同,她才无力回天的接受了这个被歪曲后的“真相”。
她依然小心翼翼的跟他们保持着距离,鲜少说话,只在不得不回应的时候方发出一些简短的声音。她记得她第一次说出一个句子时,默然惊世骇俗的表情像是亲眼目睹了她生吃活剥了雪球一样。
她醒来时看到他们的脸有些诧异,虽然她从未想过会死在禁牢里,但也不曾想过带她出来的人是雪释。荣缅何时变得如此善良,竟由得她被带走?还是……这是另一个阴谋呢?
这日她自沉睡中苏醒过来,歪过头去恰好看见雪释搁在床头柜上的黑色长刀,她记得那时沙夏的东西。
秋季是金盏花盛开的季节么?她早已记不清,在那混沌的岁月里,唯一可见的颜色便是那肉体深处的鲜红,推门出来就见金黄色的梧桐树叶纷纷扬扬的枝头飘然落下,在地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雪释正躺在这天然的地毯上身上落了不少树叶,想是已躺了多时,墨黑的长发用一条黑泽色的绸缎松松挽在脑后,此时也早已凌乱的散了一地,隐藏在那片金黄色中,铺染了浅浅的流光,她一时竟看的有些痴。
“降雪国发生动乱,陛下急招我等回去,明日就要启程。”雪释悠悠的声音响起。嘴角的一片梧桐叶子随着他说话时呼吸翩翩扇动,犹如蝶翼。
琥珀步过去,在他身旁跪坐下,望着他的头发,那是与她不一样却又相似的颜色。衣襟上暗红的曼陀罗刺绣浸染了阳光将他深色的瞳孔映的一汪红影流动。她虽对颜色失去了辨识的能力,却莫名的知道那就是他。
“怎么了?”雪释见她不说话,斜过头看去,她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握紧的双手却显示了她内心的不平静,“怎么了?”他难得耐心的又问了一次。
琥珀将长长的刘海拨到耳后,将眼睛定在他的瞳孔中,那里清晰的映着她的模样……与蛰伏近水山庄百年来都不相同的模样,虽然她还是同以前那般沉默寡言,但她就是知道心里的一些东西发生了变化。
而这个变化终将导致她的未来发生剧变。
她不讨厌这样。
“你会把我交给你们的皇帝吗?”良久,她终是问出了自己的疑虑。不是不清楚自己的处境,渊栖王朝竟然那般的要得到她,降雪又怎会例外,这世上本不存在无欲无求的君王。
似是没有料到这个问题,雪释饶有兴趣的将她眼底的挣扎与落寞望定,拾起她落在地上的一撮头发在手心细细把玩:“谁知道呢~或许会,或许不会。”
他的答案虽不至于让她满意,但已足够使她松口气,站起身拍掉一身的树叶浅浅笑开:“他见我没好处。”
雪释是聪明人,自然该知道她这话的意思。森罗的“琥珀”要是被降雪国的君王召见,这个天下怕是真要乱了。论军事政治和文化,降雪这个新兴的国家根本无法与历史悠久的古国森罗抗衡,虽然渊栖大陆这任当政的皇帝昏庸无能,但其八王议政的传统使其手下的丞相和将军凭借英明睿智的足以弥补这项不足。森罗看上的东西这个大陆谁还敢染指呢。当初楼天罡放心的将她放在雪释身边正是看透了这点。
雪释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不怒反笑,这样的琥珀才对得起这个名字,也才值得他费这么大事将她带回。至于见不见皇帝,这还得他回去之后看看动乱的程度才能判定。
琥珀背对着雪释捂着胸口细眉间的褶皱又深了一度,差点就控制不住了,控制不住告诉他她的名字,楼月曾经说过名字是建立信任的基础,若是她连名字都不愿对人说,别人又如何会信任于她。
她知道,但是……不知为何,她的名字她念不出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强硬的堵在嗓眼,每当她要把那个词吐出喉咙时,那个东西便会膨胀压制住她的声带。
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告诉他她的名字,没有办法更靠近一些,没有办法直视他的眼眸,没有办法去相信他人,她的身份注定了一世孤苦。
她垂下了头,没有看见雪释严重燃起的希望霎时如灰烬一样燃烧殆尽,满满的落寞如水草浮起。他用手掌覆住自己的眼睛,低声叹息:“你可以决定说或者不说,我不会勉强。”
离开的琥珀自然没有听到这声低语。
孙琦说沙夏的身体还太过虚弱不宜舟车劳顿,琥珀对此倒是无所谓,她的身体再是厚待也不会好到哪里,何必生生的耽误他赶路。只是雪释却突然坚持多停留了三天。三天之后,默然和小岸找来了一辆马车和两匹马,沙夏裹着宽大的白袍蹲坐在栏杆的拐角,旁边有一个雪球安静的陪在一起。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碰了碰这只奇怪的生物,在它张嘴伸出舌头时又急忙收回去,犹豫了很久,她终于起身走向马车。
她拍了拍窗棂,见雪释掀开帘布探出头来犹豫到:“可以不带它走么?”长久没有说话的嗓音还带着微微的沙哑,语气也干涩的厉害,每说一个字都刮的声带针刺般的疼。
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雪释看见了蹲在墙角的雪球,抬手描绘着她血色的瞳孔,压抑着说到:“你讨厌它?”
琥珀微微摇头:“我控制不了自己。”她的身体一定产生了异样,否则不会反常的对牲口的血产生欲望,最近她看着雪球胃部都会涌起一股饥渴,牙齿痒的似乎要撕碎什么东西方能解除那种感觉。她不想再一次失去知觉,将雪球扑杀。
“我会叫你控制住的!”雪释伸手抹去她眉间的细纹,坚定的说。
身体不自觉的僵了僵,琥珀一心的疑惑在望见他深邃的眼神时烟消云散。
既然如此,她就没必要再坚持了。她相信他的话,即使不该。
“恩。”她在他侵略性的眼神下郁卒的垂下头去,作为一个无根无叶的人,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同时也缺乏流浪的方向。即使楼月对她说,只要逃离楼氏逃离朝廷逃离森罗就可以自由,她依然不知何去何从。对于这样的她来说,雪释无论想对她做什么,其实都没什么要紧,她要对雪球做些什么?追根究底也不太重要,这世间的万物终有始有终有生有死,她死或者雪球死其实也没什么不应该的。
所有的安排在冥冥之中早已有了定论吧。
“我希望你记住,既然你在近水山庄选择了我,那这辈子就别想逃掉了,你的命是我的,不能为他人所夺,不能为他人所失,明白了吗?”他有力的手指绞起她披散的暗红长发,继续说:“你必须记住一点:你的命是我救的,任何人也没有权利夺走,包括你自己。”楼天罡既然将她安排在他身边,会允许她一无所获的回去?谁信?
雪释救了她,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但是……这个世界上还存在会毫无目的的去拯救她的人么?无论是谁终究不过都是在利用而已。所有人都在用各种各样的借口去挖掘她的秘密。她比谁都清楚,雪释会是个例外吗?
念及此,沙夏心中一痛,想笑,扯了扯嘴角,却终究颓丧的低下头,缓缓挣脱他的掌心,良久,低哑的嗓音传来:“是。”
无论以何种形式,无论是什么理由,都无所谓了,从此的她起码有了同伴再不会孤身上路,这样就已足够。
“你……”默然想要说什么,然而最终还是住了口,暂时保持这种状态许是最好的选择了吧。
沙夏爬上马车,窝在角落垂首不语,默然和小岸坐在前面驾车,四人重新开始他们的旅程,仿佛中间沙夏逃跑的插曲并不存在。
仿佛。
马车缓缓前行,驶离了漆州城,这个国家疆土边陲繁华而动乱的城市。
谁都没有看见在他们离开之后从倚栏转角踱出一个一袭紫纱的女子,绝美的容颜上两行清泪欲坠未坠:琥珀,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但愿你永远也不要回来。
“楼小姐,琥珀姑娘的伤虽然严重却好在并无大碍,假以时日必能康复,您不必忧心,此外属下已按您的叮嘱将琥珀的身世透露给了雪阁主。”孙琦垂首立在一边恭敬的报告。
楼月告诉小岸他们客栈掌柜会医术的事情就是料到荣缅必不会将琥珀毫发无伤的拱手让人,只是她没料到的是:那个人竟然将她伤的如此之重,听到孙琦描述的时候她几乎控制不住要去杀了他。
一切伤害终究还是来源于他,可笑啊,明明想要保护却反是罪魁祸首。
“恩,有劳孙掌柜的了,你跟刘念暂且还是留在漆林客栈收集消息吧。”女子拂去脸上未干的泪痕冷冷的吩咐着。
“是。”孙琦假装没有看见她的失态答应着,眼神却不经意的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失去琥珀的楼月,又将如何?
没有了琥珀的干扰,楼月是不是就能恢复到以前的模样,那时的她冷血无情却是最有魄力的统领,领导着他们实践着渴望的梦想。
没有优柔,没有顾虑才是她应该有的样子,才是他们一直追随的主子。
只要琥珀不在,她必然能成为那样一个首领。孙琦如此坚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