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年11月13日 20:36
某天他说要出差三天,她说好。然而他却在本该出差的那天晚上突然出现,看见了她的秘密。”向饵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住。
沙夏抬起头仔细的看她,却只能看见那个黑蒙蒙的影子僵硬的仰着头,她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板板的唤她:“向饵~”
“他看见了她拿着一柄瑞士军刀在手臂上划了一道又一道深深的血痕,发了疯一样的停不下来。”向饵继续叙述下去。
他终于生气的吼她:“神经病啊你。”
你知道么,她最不能忍受别人骂她神经病,因为越是真实的越不想被人揭穿。
那晚她趁他睡觉的时候溜了出去,一个人在大雪纷飞的寒冬走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他醒来发现她不在,打开门时看见她浑身发紫的躺在雪里。她整整住院一个月,医生说她的身体已经彻底的被毁坏。
她躺在病床上对着他笑,他说:“我们分手吧。”
她其实想说,我们从来就没有在一起,何来分手,然而当时却反常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一直不停的笑。
她喜欢他六年,却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已经被他抛弃。
他说,他再也承受不了她的伤口,她的精神早已被她肢解的支离破碎,再也无法接纳他的温暖。
你说他当初干嘛要找她回来,他喜欢的明明是另外一个人啊~”悠长的叹息在阴湿的地牢中散开。向饵茫然的靠着墙壁细语。
沙夏缩了缩身体,也往墙壁靠了靠,牵扯到身上的伤口,难过的哼了哼,踌躇了许久方才说到:“我不能明白你所说的,可是向饵,能体会到那种情绪,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即使这种幸福是难堪而痛苦的,起码还活着不是么?这就够了,只要活着,总有一天可以品尝到欢愉的滋味。”不像现下的她,心中什么也感觉不到,什么也无法了解……但是,她是相信的,相信会找到过去的自己,找到她可以安住的地方。
她的声音寂寥而空旷带着教人心疼的憧憬,向饵微微失神,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在地牢中的两名女子聊天的同一时刻,雪释正站在太子坐落在漆州城的行宫里和一男子谈笑风生——如果可以如此乐观的话。
“阁下深夜到访有何贵干?”银白头发的男子望着一袭白衣的雪释兴趣盎然的说。
“想讨回一样东西。”雪释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你前段时间路过我家的时候借了一个凳子没还,今天我碰巧路过,就顺便取回好了。只是那个“东西”未必欣赏这个称呼而已了。
“哦~在下倒不知雪衣阁的阁主竟然还有东西落在我这了,何物倒不妨说来听听,在下可不想落个小偷的罪名呢。”男子可没错过他冷漠的外表下那颗似乎要冒出火来的眸子。
“不巧那个东西阁下是再熟悉不过了,琥珀在哪里?”雪释见他似乎有‘说来话长不如慢慢商讨’的脸,眼眸眯了眯。
“呵呵,何必如此心急,她要是在我这,这一时半会儿的也跑不了;她要是不在我这,也不能突然就站在你面前,何不坐下来好好说呢,免得伤了和气。”银发男子悠闲的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喝的悠然自得。
“不必客气,如若阁下对饮酒喝茶这么有兴趣,他日登门,雪衣阁自当倾尽所有好生招待。”雪释嘲讽的说。
“嘛嘛~好说好说,看来少阁主当真爱惜琥珀的紧哪,竟连一时半会也等不了,在下真是感动不已。”
“二王爷过奖,雪释愧不敢当。”
“呵呵,真是的,我今天才问琥珀说她有没认识的人,我好送她回去,可惜她还竟说没有,果然是骗人的啊,本王没有冤枉好人呢。”二王爷荣缅,与当今太子同是皇后所生,亦是皇位的第二顺位继承人,据说因无心政治大统,与太子交往甚密,拥有罕见的银白长发,天资聪颖,被皇上封为“缅王”,统领皇家禁卫军,世人都只知他极其聪明,却鲜少有人知晓,二皇子荣缅曾因少时心狠手辣过甚而被当朝皇帝囚禁近十年,直到老皇帝年岁已高,思儿之心复兴才将他放出来,不成想这为时不短的十年又将他的心性打磨的更加乖张狠戾。
闻听此言,雪释胸中一阵紧缩:“你对她做了什么?!”
“也没有做特别的事,只是稍微的惩罚了一下,呵呵,阁主不必动气,无论怎样她可是琥珀啊,就算我怎么弄,她也还是死不掉的。”传说猫有九条命,那个怪物却似乎有用不完的生命似的,挖出一块肉来也还是能长回去,真是烦人,想到此处,二王爷恼怒的皱眉。
“渊栖王朝二皇子,我雪衣阁之主雪释今日在此立誓,若不将你赋予琥珀之痛百倍奉还于你,定受尽人世之劫难,碎尸而亡!”雪释看着他脸上厌恶的微笑,黑眸霎时绞起漫天风暴。
“哦,那还真是让人期待呢~呵呵。”他喝完桌子上的两杯茶水,摸了摸嘴角水渍说:“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了,你想要琥珀,自己去取就好,如果你能突破我禁卫军的防守的话,那个怪物就随你带走。”
“二皇子‘厚爱’,雪释铭记于心。”
三更天的锣声响起,向饵望着对面的女子已经完全消失了动静,那么重的伤,没关系么?事实上她看见了,自她被丢进来她就看见了:看见了荣缅对她的虐待,也看见了他走后,那个侍卫近乎变态的折磨,一刀又一刀的凌迟,让她想起她手臂上那一条条无法愈合的伤口,以及……她母亲胸口没柄的刀刃,和他父亲握紧刀柄的手~是她引起了那场动乱,是她杀了她一直恨的一直爱的双亲,是她毁了那个脆弱的堡垒,所以在逃遁的那些个日日夜夜她只能不断的加深手臂上的刀痕——一次又一次——在每个想起他们的时分……
她想要赎罪,残酷而温柔的。把加诸在他们身上的伤口十倍百倍的偿还在自己的身体上。
死寂的地牢忽然传来一阵阵的骚乱和厮杀声,向饵侧耳仔细听了听,然后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面对牢门口悠闲的坐着。
如果说锦汐是夕阳下的桃花,魅惑而冷漠;那么这个人就是午夜盛开的曼陀罗,邪肆而内敛。嘛~简单的说就是俩闷骚的花花公子,就是这样——也许措辞会有些微小的不当。
大晚上劫狱还穿白衣,可真够招摇的,招摇的美男子一进来就盯着沙夏躺着的方向看,表情跟谁抢了他媳妇样儿的痛心疾首。
“帅哥你找谁?”向饵忽然心情大好的调侃。
帅哥终于终于意识到现在并不是过二人世界的时刻,瞟了一眼向饵又迅速的转回身,研究那坚不可摧的牢门锁。
向饵头顶直冒黑线,嘛~她虽然没指望这只帅哥对她来个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私定终身,但好歹也是个花样少女啊,如此的被无视了,还真是惹人自怜的说。
“没用的,那支锁是用千年玄铁所炼,你打不开的,别白费力气了。”向饵看着他磨出血的手有些于心不忍了,看来他是沙夏认识的人了。
帅哥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坚持不懈的与牢锁开展着拉锯战。
再这样下去,被击退的卫兵大概又要卷土重来了吧~向饵看着那个固执的男人心想,还真是人不可貌相,这种人也会有如此执拗的时候,“你是沙夏的朋友么?”她问。这样子磨蹭下去,沙夏可能就走不了了。
男子的动作蓦然停住,扭过身盯着她:“她告诉了你她的名字?”
“呃~恩。”向饵莫名其妙的点头,男人有点不太对劲啊,莫不是她说错话了。
“原来如此。”他貌似恍然的点头,然后对她说:“这期间,多谢你对她的关照了。”
“呃~那个~虽然很荣幸的说,可是我也是今天才会丢进来的……呵呵,而且根本就没有帮到她什么。”说到后来向饵有些汗颜,觉得自己有点像鲁迅叔叔笔下腐朽的中国人,伸长了脖子围观他人的悲哀,是束手无策还是内心的懒惰与冷漠。
帅哥意味深长的看了向饵一会儿,施展内力继续与牢门的肉搏战。
“帅哥如果不嫌弃的话,用一下我的‘寂灭’如何?”向饵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牢门也不晓得谁设计的,区区一犯人住的房子,至于造的这么牢靠么,简直是暴殄天物,说完随手一扔就把手中长刀丢了出去。
有这样的男子来救她,是沙夏的幸运吧,她等的那个人怕是等她化为灰烬了也难能再见一面。见不到就见不到吧,这些个日子她其实早想清楚了,作为一个死守“一夫一妻制”的现代人,与其与人共侍一夫,倒不如干干净净的离开,而这就是个契机。荣缅确实狠了些,但依他的顾忌,还很难对她做出丧命的事来,只要生命还在,其他的一切又有什么重要可言呢。只要他不伤她性命,她总有办法离开这里。
无论是谁,总有一些无法跨出的槛,总有一个不想活下去的哀恸,但是……
她们虽是蝼蚁,却也有无论如何都想做的事,都想到达的地方——不惜以命相博。
身若草芥,随波逐流,命如尘埃,扶风弱柳;水有尽头,尘亦落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