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年11月04日 23:25
复平日的温暖和淡漠,好像从头到尾都是个错觉。
雪释不知道她是在骗别人还只是在骗自己,只是他不想再过问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又忘记了什么,那样的表情像极了他记忆中关于某个人的印象,烦躁的让他不想再看见。
之后连续两天她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吃任何东西,第三天的时候默然递给她一个包子,她朝他点头道谢,然后把包子捂在怀里却没有去咬。
默然在她旁边并排坐下,低头看着手里的包子,说:“如果是我讲错话了,你可以说出来的。”语气有些沉闷。因为自他上次问她关于鞋子的事情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对他笑,自然也没有说话。
她低着头默不作声,也没有看他。
默然心中一阵委屈,难得他来主动道歉,她竟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吗?他犯了很大的罪过?如果有她大可以说出来啊,何必一直闷不吭声的样子。念及此,默然倏的凑近她,握住她的肩膀说:“喂,你到底想怎样,说啊……”
少女被迫仰起头,视线落在他还未长胡渣的光洁下巴上,喉咙滚动,她狠狠吞了一下口水,血色的瞳孔深处暗波涌动,在默然还没注意到时惊慌而快速的跑开,像从狼群逃窜的羊羔。
被甩在原地的默然苦恼的挠头,哀怨的问不远处的“门神”:“哎,小岸,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了?”小岸罕见的回答了他:“也许你说反了。”默然惘然。
小岸望着女子逃窜的方向说:“少主应该也在那边。”
“在那边做什么?”默然茫然。
“你说这个时间能做什么?”
“这个时间?”默然喃喃念叨,望了一眼夕阳落下的方向,恍然大悟:“洗澡。”
小岸点头表示认可。
“然后呢?”默然迷茫,话将脱口,忽然就暴跳起来,“完了。”爷要失贞了,说完即撒丫子往河岸狂奔。
落在最后的大汉却没有跟上去,看来少主没有料错,她果然是不吃包子的……或者该说不吃食物?
饥饿感铺天盖地的袭来,她再也无法抑制,如同厌腻肉类的饿狼面对羊羔无论想怎样无动于衷,对食物本能的渴望亦会毁灭掉所有的自制力,痛不欲生。逃跑的少女跌跌撞撞的一头栽进湖里,冰冷的湖水从口腔鼻子各个器官钻进来,大脑渐渐缺氧,她闭上了眼眸,湖水的压力让意识逐渐剥离,这样就好了吧,这样就结束了,这样就不会再痛苦了……不用想我是谁,不用想我要去哪里,不用想今后应该如何,甚至不用再想如何才能脱离那个人的掌控……这样就自由了,自由了……
有多久了?她已经忘记,那个人朝她挥舞着挂满倒刺的藤鞭,每一道几乎都要挖出一块血肉来,疼痛感被麻木取代的那一刻她就忘了一切,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她如何到了那个人的手中,忘记了她应该去往的方向……只是记得他所说的,她是琥珀,以血为食的琥珀……令人作呕的粘稠的腥甜味从口腔蔓延至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那是她唯一记住的味道,无边无际的血红色亦是她的世界中唯一可视的颜色……只是因为她是琥珀,所以这就成了她的所有,唯一的所有,脆弱而强势。
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仿佛有人在耳边不停地呢喃,告诉她:一切都结束了,积压在心脏上的石头分崩离析。黑暗彻底笼罩下来,铺天盖地。
雪释抱紧湿漉漉的少女,她的身躯虽然依旧冰冷的厉害,却已经不再颤抖,眼角的泪水不停地滚落,是血一样的鲜红,念起她刚才掉进湖泊的情景,像是在寻求救赎一样的急迫,原来她从不是一个坚强的人。
她紧紧的蜷缩在一起,努力的抱住自己,雪释掰开她佝偻成一团的身体,贴向自己胸膛,收紧手臂:“一切都结束了!”他这样在她耳边诉说,一遍又一遍,然后她的身体终于疲软下来。
如同秋日风干的树叶。
风干的树叶没有重量。
风干的树叶没有生命。
“她还活着么?”默然站在“风干的树叶”的床边仔细看了半天,也感觉不到她的呼吸,有点担忧。
雪释背着手站在窗台前仰望天空,那姿势怎么看都像曾经的某人,小岸千年如一日的宠子爱妻一样儿的摩挲他家的宝刀,孜孜不倦,床上躺着的某人是彻底与世隔绝的静默。默然习惯成自然的爬到床上与某女两两相望,只不过她是闭着眼睛,他是睁着眼睛。
他看着她眼角干涸的血渍,愣了会儿神,忽然转向雪释:“少主,你记不记得,当初楼天罡那老头儿是怎么让琥珀醒来的?”
雪释回头看向他,眼睛是荒芜的冷漠,那里的痛意和愤怒几乎让默然招架不住,他从没有看过这样的眼神出现在少主脸上,在他印象里,少主一直是霸道而高傲的,但对他们却很好,然而此时的他却像是一头被惹怒的狮子,无处发泄的情绪在瞳孔中凝聚成一团乌云,“出去。”他说,低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性感迷人,小岸深深看了雪释一眼放下刀拖着发呆的默然离开了房门。
待房间内只剩他和她,他坐在床沿,指腹摩挲着她细嫩的嘴角,薄唇微勾笑得妖娆:“默然说要用血才能唤起你呢,你讨厌鲜血吗?可是怎么办,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你醒来?你若不醒来,那些个森罗认识乃至全大陆的人都会认为是我将琥珀藏起来了,吾皇也定然会对我雪衣阁生出嫌隙;再说,我对传闻中那种强大的力量真的很感兴趣,本想着你既然选了我当主人,我要怎么利用你都是应该的。可若你再不醒来,我这些个计划不就得全部泡汤了?难得我肯花这些心思想这般,你万万不能叫我失望啊。”锋利的匕首划破手腕,他将伤口对着她张开的嘴巴,血液缓缓流入,“所以,苏醒过来吧,不然你来到此的目的要何以实现呢?楼天罡可不会放过你的呢。”
沉睡的琥珀喉咙滚动,嘴唇翕张,突然抬起上身,浓重近墨色的眸光急遽的流转,在雪释惊诧的一瞬咬上他的脖颈,尖利的牙齿穿透血管,她满足的叹了口气,慢慢吸吮。
他们发丝纠缠,他们肌肤相贴,他们呼吸交汇,他们血脉相容,雪释似乎能听见血液流动的声音和她吞咽的声响,寂寞的像是悠远小巷中回荡的钟声。
原来,琥珀只能以血为食啊。
日后的麻烦似乎又要多了些。雪释闭着眼睛无声的叹息。
关上的房门被大力撞开,少女在门开的同时跃离他的怀抱,血色的双眸光晕不停地流转,晚霞一般的灿烂耀眼。出鞘的刀以闪电般的速度朝她砍去,少女半蹲在墙角没有动弹,刀锋停留在她眉间。
雪释理好颈间的衣襟对小岸说:“住手。”
默然的剑划过粗糙的鞘“刺啦啦“的响,他竟然比小岸慢了很多,小岸看他的眼神第一次带了审视与责备。
他竟然犹豫了,在面对一个威胁到少主的敌人面前,第一次有了不确定。
雪释看着窝在角落里的少女,蓄势待发的动作像是一只随时准备逃离的小兽,可是当小岸的刀砍过去的时候她却没有动,那双眸子里流动的似乎是无法排解的泪水——绝望而有孤寂。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其他,她的身躯又在微微的颤抖,脚上的链子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纤细的长眉深深褶起,雪释站起身,向她走过去,然而她却在他起身的同时纵身越过窗棂,消失了踪迹。她逃窜的太过突然而迅速,快的连他想要伸出去的手都来不及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