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年11月03日 23:05
竟然就想到一句话“杀出一条血路来。”
没有人知道少女心中是怎么想的,因为没有人认为它会有什么想法,它只是琥珀,只是一个物品,甚至不能用“她”,而只会被称为“它”。
她走的极慢,似乎每一步都在仔细斟酌,迈出去的时候脚趾头小心的蜷缩起来,默然以为她是在思考到底应该选择谁,然而后来方才注意到那时铰链的缘故,煅成荆棘状的锁链在站起来的时候会刺进脚底,被紧紧捆在一起的双腿根本没有办法迈的开,她笔直的行至雪释前面停下,水草般的长发乱糟糟的缠了一身,踮起脚尖头颅扬起,尖细的下巴形成一个僵硬的弧度,红唇微张,几次开合,默然听不见她说了什么,只是雪释眉间的褶皱却忽然簇起。
默然两眼发光的盯着对面抱膝歪倒在椅子上的人儿,脸上是吃了仙界贡品一样的表情,小岸黑着一张脸抱着他的心爱宝刀反复的擦拭,余光时而探寻的飘向雪衣男子,时而射向那个从刚才回来就一直在发花痴的某少年。
是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吗?
“默然,你是到了成家的年龄了吧?”雪衣男子端起一杯茗茶细细品尝,突然幽幽问到。
大汉擦拭宝刀的动作一滑,差点在本就不细腻的手指上再添一道光景。
花痴中的默然冷不防被这么一吓一下子从凳子上跌了下来。
“啊,疼。”默然喳喳叫,撸起裤管叫的更欢畅:“哎呀呀,都流血了。”哀戚的眼神可怜巴巴的瞅着他家少主子。
洁白的布条被递到眼前,默然顺着纤白的手臂望上去,少女的衣摆被掀起,正皱眉看着他,赤裸的脚趾贴在地面上,透明的好像随时都会融化不见,血液慢慢的从脚底流出来,染红木色的地板。
她说“会疼的吧。”默然却突然觉得心慌。她的声音轻柔而温暖,与外表的冰冷完全不同。若不是面前就她一个女子,他定然不会相信这样的嗓音会是她所拥有的。被数双眼睛注视的女子动作顿了顿,面上继而又褪去了所有的光彩,仿佛那一声问候只是错觉,只是那只纤细的手臂依然停留在默然眼前,没有收回,愣愣的像是一幅画像。
“谢谢哈。嘿嘿呵呵哈哈”默然愣愣的笑着说,接过布条,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冰冷一片,仿佛没有温度的石头。
雪释看着跪坐在椅子旁的少女,锁链又刺伤了她的脚吗?“小岸去拿药。”冷漠的语调里是他没有察觉的急躁。若不是疯了降雪国那位皇帝的命令,她也不会千里迢迢跑来森罗揽这麻烦事,他雪释从来就不是一个良善的人,任何事也向来时不威胁到自己的利益就闭眼不见,然这次却着实失手了一把,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带了出来,可不是给自己惹麻烦么?森罗恁多江湖人士绝对不敢就此罢手,回去的路上少不了又得波折再波折,楼天罡那老家伙是怎样都不想让他省心啊。雪释念及这些麻烦又是一阵暗怒。
“让她自己动手。”雪释注意到她不经意的瑟缩,阻止了小岸他们要为她擦药的动作,抬指轻触耳侧血色的明珰,深邃的眼眸凝在她身上,说:“呐,你为什么会选择我当你的主人呢,琥珀?”
念起在近水山庄隧道里的情景,默然默默离开她身旁,与小岸一起站到雪释身后,那时的她究竟对少主说了什么呢?
她的瞳孔一阵紧缩,微微垂下眼帘,戒备而惊恐的就像是等待着要将自己厮杀的野兽扑过来。她用这种眼神看着雪释,让他不禁觉得好笑,这笑中甚至还带了些玩味。
脊背挺直,她看着他的眼睛,鲜艳的红唇微启,终究没有说话,然而望向窗外天空的眸子却奇异的染上了一抹淡蓝,雪释转头望去,澄蓝的天空不染一丝杂质,雨水洗过的干净,就好像是她苍白清冷的模样。
她从手臂上又扯下几段布条来,满满的缠住脚腕,用脚尖走到他身旁的书桌上,拾起毛笔,歪头愣了愣,然后掉过来用笔尾沾点墨水开始在纸上写字。
写字时她宽大的袖子被拂上去,雪释便看到那条纤白的手臂上满布的可怖伤痕,滴着淋淋的血液。察觉他的视线,她谨慎的缩回肩膀,将写好的字条递给他。
她写的分明是楷体字,一笔一笔却像刀锋划过般的凌厉,字迹很轻,是小心码上去的感觉,冰冷而生硬,就如同她给人的印象。雪释看着看着,然后就想起那个被遗忘很久的人,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的张扬着,总是仔细掩藏自己的一切,却不知道一举一动早已为人所洞察,真是愚蠢。
“我对你没有任何用处。”这是她在纸上写的一句话。雪释觉得好笑:“你既是琥珀,总是会有些用途的——无论传闻中那倾国盛国的力量是否属实。”
她秀气的眉峰拧成一团,看着雪释的表情带了探究和思考,迅速抢回他手中扬起的纸,唰唰的又开始写。
“那是谣传。”歪歪扭扭的没了之前的锋利,墨水糊成一团,倒像个转不过弯的蚯蚓。
雪释伸手揉乱她本就不整齐的头发,笑说:“就算只是个平常人,我也总会让你发挥用途的,这点你倒是不用忧心。”
他的声音深沉性感,如同午夜里空气中低低徘徊的箫声,墨黑的长发落在她仰起的苍白的脸颊上,痒痒的;他在对她微笑,美丽胜过神话里的神祗;他离她那样近,近的能闻到他身上冰雪般清冽的气息,她呆呆的思考着他的话,有好一会儿不能反应,她离世太长时间,这世间早已沧海桑田了无数个轮回,很多事情她都已经无法理解。
直到他温暖的手掌从头顶离开,攀在他手臂上的身躯陡然僵住,雪释甚至能感受到她的颤栗,尖利的指甲几乎刺破他的肌肤,可是他没有出声,冰寒的触觉从指尖透过来,如紫荆雪山上万年不化的积雪。
积雪样儿的人跪坐在他脚旁,擎起的手中还抓着她写给他的字条,血色瞳孔是燃烧殆尽的木柴,以极快的速度暗淡下去,那样的突兀,雪释完全无法从中抓到什么,她已经起身朝窗台边走,刚走了两步却被一个大力扯回去,跌落在硬邦邦的木塌上,错愕的回头,雪释冷漠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你最好小心一点,带着一个伤者上路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我可不会专门腾出一个人来伺候你。”
她茫然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所措。
“为什么?……蓝诀。”喃喃的细语声从身后传来。
行走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雪释靠在拐角处的廊柱上,遥望湛蓝的天空,低声呢喃着一个名词“蓝诀”吗?这似乎是个人名,雪释轻笑,看来他养的那群暗卫闲散太久也该出去活动活动了。
在近水山长的隧道里时,她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嘴唇开合,却什么也没有说,可是他却分明看到她的哭泣着的孤独与恐惧,于是便在那么多人面前带走了她,从此天下人便都知道“琥珀”是在他手中了吧,虽然想着这可能只是楼天罡玩弄的一个阴谋,但无奈琥珀确是他此行唯一的目的,无论那老家伙挖的什么陷阱,他都得先跳了再说。这次森罗之行比想象中药麻烦很多呢?森罗那么多的江湖人士眼睁睁的看着,不可能毫无所动,这日子回去的路程怕是得波折再波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