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年08月01日 18:18
有那么一天,他会不得不离开阿墨的身边,尽管他很不情愿。
阿墨,以后没我在,可要好好的,你本就应该多笑笑的。陈小昙抬起头,这次他凝视着即墨楼很久很久,就像是在看着自己这一生中最宝贵的东西最后一眼一样,那般舍不得,那般无法离弃。
即墨楼不得其意,眉间愁绪紧锁。
起身,陈小昙慢悠悠地走到即墨楼跟前,用纤细柔软的双指抚平他的眉头,柔声道:“阿墨,以后再不能皱眉头了。你笑起来的样子可好看了,来,给爷笑一个。”
说着,便伸手去扯即墨楼的脸。若是换了别人,恐怕即墨楼早就一个飞踢将其踹到墙上,可如今,偏偏就舍得让陈小昙将自己俊俏的五官揉搓成各种形状,半句怨言也没有。
“笑一个笑一个嘛!笑一个嘛!阿墨……”陈小昙一边扯着他的脸,一边细声细气地撒着娇。
坐在一旁的第五贺麟只觉得鸡皮疙瘩从头顶一直延伸到了脚底板,一阵电流穿过身体,他选择了默默低头喝水。
“小昙,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么?”即墨楼握住陈小昙的手腕,问道。
陈小昙愣了一下,但随即又不露声色地挥了挥手,笑道:“能有什么事啊,那小兔崽子就是来耍着我们玩儿的,就是眼红,就是看不得我们好。”
“我没说谎话。”第五贺麟这个二呆子,放下杯子,想都不想就脱口说道。
“阿墨,如果哪一天我突然死了,我想拥着昙花香。”陈小昙抬着头,扬起的嘴角,那是多么令人温暖的笑容。
“你胡说什么?!”即墨楼皱了眉头。
这几日的夜晚总是宁静的,可陈小昙却睡不着,不是因为白日里第五贺麟对他说的那些话,而是怕自己要是真出了什么万一,即墨楼该怎么办。自己突然地出现,搅乱了他的生活不说,还搅乱了他的心绪。
忽的,一阵劲风从面前吹过,如刀刃一般锋利,在陈小昙清秀的面庞上留下了一道血痕。陈小昙吃痛,却没像印象中那么怕痛的喊叫出来,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指尖沾了血,他轻笑。
缓缓抬起头,一个身着红衣的人站在自己跟前,空着双手。但陈小昙却知道,对方有着必杀自己的决心。
“终于来了。”陈小昙轻声道,往屋里瞥了一眼。
对方没有做应答,只歪了一下头,表示肯定。
陈小昙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望着对方的眼睛,不管怎么说,这双眼睛很陌生:“我不认识你,你能告诉我你是谁么?就当是临终遗愿。”
对方也不做声,很是干脆的伸手取下面纱,是个男人,准确地说是个上了年纪的老男人,约莫有五六十岁,却偏偏穿着一件红如火的衣服。
“在下童大人手下第三员大将,陈辽。”然而他的声音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年迈沧桑,反而浑厚有力,中气十足。即便是陈小昙这般不动武的人也能察觉的出,这是一个高手。
“陈辽?呵,我听过这个名字,在村子被屠的时候。”大睁着眼睛,紧紧盯着陈辽的脸,陈小昙站起身走到院子中间,张开双臂,扭头道:“我只求你别杀阿墨。”
“好。”陈辽淡淡应了一声,复又戴上面纱,手中银光飞出。
陈小昙只觉得能呼吸开始困难,胸口隐隐作痛,低下头,正一朵血红的牡丹缓缓绽放在胸前,染红了一片衣襟。
“呵,这可是阿墨给我买的衣服啊,又给我弄脏了,阿墨又该生气了……”陈小昙无奈地苦笑一声,声音越来越轻,缓缓转过身去,他努力张着嘴,想要发出些声音来,可偏偏眼前的世界开始倾斜。
轰然倒地,陈小昙睁着眼睛,却再也看不见他的阿墨了。
陈辽从怀中掏出一枝绽放到极致的白色昙花,轻轻放在陈小昙胸前,血色更红,花色更娇。
即墨楼睡得迷迷糊糊,闻听屋外什么东西落了地,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慌忙间连外套也忘了穿就往外奔,可看见的却是躺在院子里沉睡在血泊中的陈小昙。公玉少也正好赶到,却也只能见到冰冷的陈小昙和失魂落魄的即墨楼了。
“陈小昙……陈小昙……昙花……昙花一现……”公玉少捏着那朵处于全盛时期的昙花,喃喃着。
泪水瞬间迷蒙了一切,公玉少咬紧嘴唇,努力让身体的疼痛来抵抗心里的疼痛。握紧了拳头,手心流淌出了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脚边,绽开了一朵又一朵。
第五贺麟一直看着琉璃白,当琉璃白朝他举起酒杯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往回赶的时候,一眼便瞥见了那一抹火红的身影,随即不管不顾地追了上去,只可惜依旧是晚了一步。
“阿少。”
“你先回去吧。”突然间,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疲累,一如当初镜如水让镜无下令时,镜无的语气,一样疲累,一样无奈。
“阿少。”第五贺麟还想挣扎些什么,却无言以对,只能唤着他的名字。
“回去吧,我想陪着小楼。”公玉少扭头,即墨楼还跪在那里,只是抱着陈小昙冰冷的尸身,下巴顶着他的头,嘴唇蠕动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走近一些,就能听到,即墨楼正说着:“小昙,醒醒,我给你煮粥喝,好不好?我们不喝药了,我们一起去爬山采药,一起去游山玩水。我不嫌你脏,不逼你洗澡,不逼你起床。小昙,别吓我了,你不是答应过我的么,不会再骗我了?睁开眼睛,求求你睁开眼睛,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别怕,小昙……”
公玉少站在他的背后,就听着这么一个沉默寡言了二十多年的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很多,而怀里的人只是闭着眼,再没睁开。
第五贺麟没走,远远地站在人家屋顶上,握紧了拳头,恨恨道:“凤凰女!”